“谁料想，那百石的长弓绷似月儿圆，万马出寒关，金鼓震群山，外疆阿蛮，谁人胆敢来犯——”
戏台上，铿锵顿挫唱的是当年晋王伐北，大败疆外三十七国的丰功伟绩。
兖州刺史府上一片祥和，层层叠叠的珠帘将戏台和内院隔开，院里主宾宴饮寻欢作乐，最上首的，正是晋王世子萧子怀。
这位世子生得一副好皮囊，身形颀长，宽肩窄腰，眉眼深邃。这人正懒懒靠在迎枕上，地支着一条腿，一副二流子的做派。
都说晋王世子是上京城里头有名的草包，今日一见，传闻倒也不假。
“世子殿下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是下官招待不周了。”
说话的正是兖州刺史林驱，他脸上堆着和善的笑意，然而嘴角生了颗挺大的疮，看上去无端滑稽。
萧子怀冲他举杯，勾唇笑道：“刺史大人这就多礼了，我看着这兖州城中京还要比京中繁华许多，都叫人舍不得走了。”
“殿下若是舍不得走，不如多留几日，好让下官一尽地主之谊。”林驱眼角的笑意堆出了褶子。
陛下封他当使节率领使团南下同梁国文辩，这人倒好，一路上打着体察民情的幌子，每到一处便寻欢作乐。按理说使团早在七日之前就应当抵达兖州，但直到今个才叫林驱见到这位的影子。眼下到了兖州，可不得潇洒一番。
这倒是正合了林驱的意。
他两只眼睛眯了眯，拍了拍手，外头台子上的生角便止住了声音，眼花缭乱间，略显萧条的布景迅速被撤下。不过片刻，便上去了几个身姿婀娜的美人，冰肌玉肤，滑腻似酥，柔夷抚着琵琶弹唱，侬软的吴音咿咿呀呀，像是春水一般荡漾进了人心里。
萧子怀动作一顿，一挑眉，问:“外头那一折《定江山》怎么不唱了？”
“世子殿下瞧瞧，这些个女子不知道有没有能入得了殿下青眼的？”林驱举酒笑说。
“都是干干净净的良家子。”他补充道。
“良家子？”
萧子怀似笑非笑，二指在檀木的台面上轻轻敲击着，半晌没有说话。这看得林驱莫名有些胆寒，也不好猜他的心思。
但见这位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只得试探着叫下人又将方才那一出戏又换了上去，凑道萧子怀身边赔笑。
“下官自罚三杯。”
半晌，才听见萧子怀慢悠悠道:“大人府上的酒倒是不错，但照大人这个喝法，倒是暴殄天物了。”
“世子殿下若是喜欢，下官定然双手奉上！”林驱算是送了一口气。
不知道那个角落里头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萧子怀的眉头轻挑，没有理会。迎来送往间桌上的酒已然空了几坛，大多都下了林驱的肚子。
萧子怀却丝毫不见醉色，那阵熟悉的气息离开，倒是叫他的思绪飞远了。反而林驱已经有些站不住脚了，走路身姿都有些摇晃了起来，便掀开珠帘到廊下吹风。
许是一时脑热，浑浑噩噩间他竟跑上戏台要与众人同演晋王威猛杀敌的故事。
“众将士——听我令——”
唱腔高昂，台上正是演到晋王一剑射下敌军首级，攻破城池的场面。阵阵鼓点密集如雨，倒真有几分战场厮杀的激烈，就在此时，林驱猛然冲到了戏台中央，跌跌撞撞走了几步，最后一个没站稳，竟直直倒在了那个扮演晋王的武生身上。
“呲——”
猩红滚烫的血液瞬间喷溅到了众人脸上，萧子怀抬眼，神色一凝，直到林驱瞪大了双眼直愣愣倒下来，鼓乐声才后知后觉停下，四下里遍布张皇无措的尖叫——
他竟是直直撞到了武生手中的巨剑的剑锋之上，正中心脏，一击毙命。
*
等到墨为卿折回来的时候，兖州长史徐歇已经带着衙役将林府里三圈外三圈围了起来。林驱的尸体被人抬到了侧间，只剩下一双漆金边的方头履散落在地上。
方才她还在梁上笑话林驱喝酒如牛嚼牡丹，走到时候人还好好的，一会功夫没见，前院里头竟是这样一番惨状。
“我才不在一会儿，怎么就出了这么一回事？”
这是一阵清透的女声，连着一阵细碎的银饰、珠串、玉佩、铃铛叮铃哐啷碰撞的声响，在夜色之中显得空灵，煞是动听。
几人抬头向上望去，便见一个唇红齿白的黑衣女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梁上，衣摆一晃一晃的，好似兜着风的形状。她往后一仰，从横梁上翻了下来，平平稳稳地落在了萧子怀和徐歇的面前，腰间那一圈鸡零狗碎又一通作响。
萧子怀并不见意外的神色，和个大爷也似地靠在主座，手里还捏着酒杯若有所思，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反倒是徐歇有些惊讶:“少殿主也在？”
“今日才到的兖州，还没来得及去拜访师兄，还望师兄莫要见怪。”墨为卿笑答，她师父早年游历四方，曾经教过徐歇几年，只不过没有收徒，墨为卿这样叫他也合适。
“那几个武生带下去问过话了吗？表演用的剑怎么会开刃还如此锋利？”墨为卿问到。
表演用的器具也能置人于死地，这显然是有人蓄意为之。徐歇已经使人将在场所有人带了下去一一审问，另一边已经有仵作、医者在排查宴席上所有菜品酒水。
“少殿，大人，那个武生说，前半场的时候他们手上还是班子里头没开刃的剑，中途唱到一半便撤了他们下去，换了唱花曲的姑娘，然而行头还没卸干净便又要匆忙上台，一时着急乱了阵脚，没找到原先那一把剑，恰巧边上就是一把，便只好拎着上去。”徐歇身边的副官一一答复道。
“有发现是什么人换了剑吗？”
“没有，但府上上上下下都围住了，那人定然是跑不掉。”
“那……”墨为卿凝思，“他又是怎么回自己撞上去？莫非是喝醉了，只是这酒闻着也不醉人啊。”
徐歇道:“这酒并不醉人，况且，林刺史平日里酒量一直很好。”
他还没来得及再解释什么，外面便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下面有衙役神情慌张来报，徐歇的眉头登时锁了起来。
“大人！大人！不好了！孟除司他们这就来了！”
孟除司？那是什么？
墨为卿初到兖州，倒是从未听说过这个。
“少殿有所不知……这件事情过会再向二位解释。”徐歇无奈道，一撩衣摆抬腿就要往那边走，边走边问道:“仵作那边的记录做好了吗？”
“还要些时候。”衙役答。
“去催，越快越好。”
话音刚刚落下，一队黑衣的修士打扮的青年人便鱼贯而入，几乎就是硬闯，外面的人根本拦不住。为首的那个面戴一个白玉面具，脸上只露出来一双眼睛，看这一堆人的架势，鼻孔扬得比天高。
这玉面一挥手，黑衣人便立即分出一队，推着一个蒙着黑布的庞然大物便朝停尸的厢房走去，只是还没靠近就被徐歇的人拦了下来。
“司主今日来得倒是早，本官可是记得，从城南九所赶过来少说得有半个时辰。”徐歇站在台阶之上，看向那人时微微低头。
“不及徐长史兵贵神速。”面具之后的声音雌雄莫辨 ，也听不出什么带大的情绪波动。
“不论往日贵司与刺史府之间的龃龉，但是今日本官要提醒司主的是，死者是本州刺史。纵使孟除司做事有孟除司的规矩，但国有国法，一州刺史横死，至今缘由不明，理应禀报朝廷，由朝廷派人下来审理此案，孟除司无权插手此事。”徐歇盯着那张白玉面具之后的眼睛道。
场上传来一阵轻笑，是那司主发出来的。
“长史严重了。”面具之后那人说出来的话活脱脱像个流氓，“我司规矩哪敢越过国法，但是长史也知道，兖州风水玄妙，横死的尸体如若不及时处理，来日若是尸变，恐怕要酿成更大祸事。届时伤了咱刺史府上的贵人，这些责任，又由谁来担呢？”
像是料定徐歇没法拒绝，这个玉面看上去并不着急，环着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徐歇和从他后面缓缓走出来看热闹的萧子怀。
徐歇最后还是松了口，索性即使上报朝廷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需三四日，只能先应了下来。才道：“一炷香的时间，司主可还等得起？”
徐歇身边的侍从在一边干着急到:“大人……这……这毕竟不合规矩啊……”
玉面并不理会，道：“半柱香，再多可就是衙门的人废物了。”
这声音中有些讥讽，徐歇只当没有听见，命人又去催了验尸的仵作。
半晌，有个小厮摸样的人在徐歇身边耳语了几句，玉面一行人便会了意，鱼贯而入，将尸身上下贴满了符纸，将还未僵硬的尚有余温的尸体塞进一具漆黑的棺木便扬长而去。
“好嚣张的做派。”
墨为卿瞧着一行人的背影道。
徐歇苦笑，道:“早些年的时候他们还是很好相处的。”
“所以，尸检如此着急就是因为这个吗？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林驱的尸身带走了？”
他点了点头，无奈道：“少殿主有所不知，兖州此地风水古怪，自然死亡倒还好，若是碰上横死大凶的尸体，极易尸变，暴起伤人。如若不及时处理，那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这样的怪事？”墨为卿倒是来了兴致。
“城中诸如此类的诡怪之事只有他们有法子处理。不过这一年以来这样的怪事越来越多……恐怕是与神兵有关。”徐歇声音压低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本册子递给墨为卿，道:“不知道少殿主何时来兖州，有些消息还是当面转交比较牢靠，这是兖州近年来有关神兵的情报，希望对少殿此次兖州之行有所帮助。”
这倒是结了墨为卿的燃眉之急，她今夜夜访林府，本就是为了刺探一番神兵之事，虽说扑了个空，却也并非全无收获。
墨为卿当即接过，翻开第一面，竟就瞧见了孟除司几个大字。
戏台上，铿锵顿挫唱的是当年晋王伐北，大败疆外三十七国的丰功伟绩。
兖州刺史府上一片祥和，层层叠叠的珠帘将戏台和内院隔开，院里主宾宴饮寻欢作乐，最上首的，正是晋王世子萧子怀。
这位世子生得一副好皮囊，身形颀长，宽肩窄腰，眉眼深邃。这人正懒懒靠在迎枕上，地支着一条腿，一副二流子的做派。
都说晋王世子是上京城里头有名的草包，今日一见，传闻倒也不假。
“世子殿下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是下官招待不周了。”
说话的正是兖州刺史林驱，他脸上堆着和善的笑意，然而嘴角生了颗挺大的疮，看上去无端滑稽。
萧子怀冲他举杯，勾唇笑道：“刺史大人这就多礼了，我看着这兖州城中京还要比京中繁华许多，都叫人舍不得走了。”
“殿下若是舍不得走，不如多留几日，好让下官一尽地主之谊。”林驱眼角的笑意堆出了褶子。
陛下封他当使节率领使团南下同梁国文辩，这人倒好，一路上打着体察民情的幌子，每到一处便寻欢作乐。按理说使团早在七日之前就应当抵达兖州，但直到今个才叫林驱见到这位的影子。眼下到了兖州，可不得潇洒一番。
这倒是正合了林驱的意。
他两只眼睛眯了眯，拍了拍手，外头台子上的生角便止住了声音，眼花缭乱间，略显萧条的布景迅速被撤下。不过片刻，便上去了几个身姿婀娜的美人，冰肌玉肤，滑腻似酥，柔夷抚着琵琶弹唱，侬软的吴音咿咿呀呀，像是春水一般荡漾进了人心里。
萧子怀动作一顿，一挑眉，问:“外头那一折《定江山》怎么不唱了？”
“世子殿下瞧瞧，这些个女子不知道有没有能入得了殿下青眼的？”林驱举酒笑说。
“都是干干净净的良家子。”他补充道。
“良家子？”
萧子怀似笑非笑，二指在檀木的台面上轻轻敲击着，半晌没有说话。这看得林驱莫名有些胆寒，也不好猜他的心思。
但见这位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只得试探着叫下人又将方才那一出戏又换了上去，凑道萧子怀身边赔笑。
“下官自罚三杯。”
半晌，才听见萧子怀慢悠悠道:“大人府上的酒倒是不错，但照大人这个喝法，倒是暴殄天物了。”
“世子殿下若是喜欢，下官定然双手奉上！”林驱算是送了一口气。
不知道那个角落里头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萧子怀的眉头轻挑，没有理会。迎来送往间桌上的酒已然空了几坛，大多都下了林驱的肚子。
萧子怀却丝毫不见醉色，那阵熟悉的气息离开，倒是叫他的思绪飞远了。反而林驱已经有些站不住脚了，走路身姿都有些摇晃了起来，便掀开珠帘到廊下吹风。
许是一时脑热，浑浑噩噩间他竟跑上戏台要与众人同演晋王威猛杀敌的故事。
“众将士——听我令——”
唱腔高昂，台上正是演到晋王一剑射下敌军首级，攻破城池的场面。阵阵鼓点密集如雨，倒真有几分战场厮杀的激烈，就在此时，林驱猛然冲到了戏台中央，跌跌撞撞走了几步，最后一个没站稳，竟直直倒在了那个扮演晋王的武生身上。
“呲——”
猩红滚烫的血液瞬间喷溅到了众人脸上，萧子怀抬眼，神色一凝，直到林驱瞪大了双眼直愣愣倒下来，鼓乐声才后知后觉停下，四下里遍布张皇无措的尖叫——
他竟是直直撞到了武生手中的巨剑的剑锋之上，正中心脏，一击毙命。
*
等到墨为卿折回来的时候，兖州长史徐歇已经带着衙役将林府里三圈外三圈围了起来。林驱的尸体被人抬到了侧间，只剩下一双漆金边的方头履散落在地上。
方才她还在梁上笑话林驱喝酒如牛嚼牡丹，走到时候人还好好的，一会功夫没见，前院里头竟是这样一番惨状。
“我才不在一会儿，怎么就出了这么一回事？”
这是一阵清透的女声，连着一阵细碎的银饰、珠串、玉佩、铃铛叮铃哐啷碰撞的声响，在夜色之中显得空灵，煞是动听。
几人抬头向上望去，便见一个唇红齿白的黑衣女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梁上，衣摆一晃一晃的，好似兜着风的形状。她往后一仰，从横梁上翻了下来，平平稳稳地落在了萧子怀和徐歇的面前，腰间那一圈鸡零狗碎又一通作响。
萧子怀并不见意外的神色，和个大爷也似地靠在主座，手里还捏着酒杯若有所思，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反倒是徐歇有些惊讶:“少殿主也在？”
“今日才到的兖州，还没来得及去拜访师兄，还望师兄莫要见怪。”墨为卿笑答，她师父早年游历四方，曾经教过徐歇几年，只不过没有收徒，墨为卿这样叫他也合适。
“那几个武生带下去问过话了吗？表演用的剑怎么会开刃还如此锋利？”墨为卿问到。
表演用的器具也能置人于死地，这显然是有人蓄意为之。徐歇已经使人将在场所有人带了下去一一审问，另一边已经有仵作、医者在排查宴席上所有菜品酒水。
“少殿，大人，那个武生说，前半场的时候他们手上还是班子里头没开刃的剑，中途唱到一半便撤了他们下去，换了唱花曲的姑娘，然而行头还没卸干净便又要匆忙上台，一时着急乱了阵脚，没找到原先那一把剑，恰巧边上就是一把，便只好拎着上去。”徐歇身边的副官一一答复道。
“有发现是什么人换了剑吗？”
“没有，但府上上上下下都围住了，那人定然是跑不掉。”
“那……”墨为卿凝思，“他又是怎么回自己撞上去？莫非是喝醉了，只是这酒闻着也不醉人啊。”
徐歇道:“这酒并不醉人，况且，林刺史平日里酒量一直很好。”
他还没来得及再解释什么，外面便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下面有衙役神情慌张来报，徐歇的眉头登时锁了起来。
“大人！大人！不好了！孟除司他们这就来了！”
孟除司？那是什么？
墨为卿初到兖州，倒是从未听说过这个。
“少殿有所不知……这件事情过会再向二位解释。”徐歇无奈道，一撩衣摆抬腿就要往那边走，边走边问道:“仵作那边的记录做好了吗？”
“还要些时候。”衙役答。
“去催，越快越好。”
话音刚刚落下，一队黑衣的修士打扮的青年人便鱼贯而入，几乎就是硬闯，外面的人根本拦不住。为首的那个面戴一个白玉面具，脸上只露出来一双眼睛，看这一堆人的架势，鼻孔扬得比天高。
这玉面一挥手，黑衣人便立即分出一队，推着一个蒙着黑布的庞然大物便朝停尸的厢房走去，只是还没靠近就被徐歇的人拦了下来。
“司主今日来得倒是早，本官可是记得，从城南九所赶过来少说得有半个时辰。”徐歇站在台阶之上，看向那人时微微低头。
“不及徐长史兵贵神速。”面具之后的声音雌雄莫辨 ，也听不出什么带大的情绪波动。
“不论往日贵司与刺史府之间的龃龉，但是今日本官要提醒司主的是，死者是本州刺史。纵使孟除司做事有孟除司的规矩，但国有国法，一州刺史横死，至今缘由不明，理应禀报朝廷，由朝廷派人下来审理此案，孟除司无权插手此事。”徐歇盯着那张白玉面具之后的眼睛道。
场上传来一阵轻笑，是那司主发出来的。
“长史严重了。”面具之后那人说出来的话活脱脱像个流氓，“我司规矩哪敢越过国法，但是长史也知道，兖州风水玄妙，横死的尸体如若不及时处理，来日若是尸变，恐怕要酿成更大祸事。届时伤了咱刺史府上的贵人，这些责任，又由谁来担呢？”
像是料定徐歇没法拒绝，这个玉面看上去并不着急，环着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徐歇和从他后面缓缓走出来看热闹的萧子怀。
徐歇最后还是松了口，索性即使上报朝廷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需三四日，只能先应了下来。才道：“一炷香的时间，司主可还等得起？”
徐歇身边的侍从在一边干着急到:“大人……这……这毕竟不合规矩啊……”
玉面并不理会，道：“半柱香，再多可就是衙门的人废物了。”
这声音中有些讥讽，徐歇只当没有听见，命人又去催了验尸的仵作。
半晌，有个小厮摸样的人在徐歇身边耳语了几句，玉面一行人便会了意，鱼贯而入，将尸身上下贴满了符纸，将还未僵硬的尚有余温的尸体塞进一具漆黑的棺木便扬长而去。
“好嚣张的做派。”
墨为卿瞧着一行人的背影道。
徐歇苦笑，道:“早些年的时候他们还是很好相处的。”
“所以，尸检如此着急就是因为这个吗？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林驱的尸身带走了？”
他点了点头，无奈道：“少殿主有所不知，兖州此地风水古怪，自然死亡倒还好，若是碰上横死大凶的尸体，极易尸变，暴起伤人。如若不及时处理，那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这样的怪事？”墨为卿倒是来了兴致。
“城中诸如此类的诡怪之事只有他们有法子处理。不过这一年以来这样的怪事越来越多……恐怕是与神兵有关。”徐歇声音压低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本册子递给墨为卿，道:“不知道少殿主何时来兖州，有些消息还是当面转交比较牢靠，这是兖州近年来有关神兵的情报，希望对少殿此次兖州之行有所帮助。”
这倒是结了墨为卿的燃眉之急，她今夜夜访林府，本就是为了刺探一番神兵之事，虽说扑了个空，却也并非全无收获。
墨为卿当即接过，翻开第一面，竟就瞧见了孟除司几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