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宁如愿以偿收到了N大的录取通知书。
眼下还有几个星期就要开学，心里有件事情却迟迟没有定数。
她最近在纠结，究竟要不要和陈简然告白。
陈简然即将会去隔壁省的G大就读，两所学校的距离将近三四个小时的车程。
从初二到高三，五年左右的时光，他显然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之一。
那个男孩似乎总是能够站在她身边，稳稳地接住她的各种情绪。
可是即将奔向不同大学的他们，很可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交集。
方知宁一时之间下不了决心，打算找个人好好帮忙分析一下。
除了陈简然和方思瑜这两个人之外，她素来不和其他人提起太多自己的私事。
刚好隔壁房间的方思瑜，此刻正躺在床上悠哉悠哉地刷视频。
“姐，有件事儿想问你。”她慢慢挪到门口，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方思瑜瞟了一眼对方纠结郁闷的表情，觉得眼前人的模样属实有些新鲜。本能的八卦之魂让她立刻把手机丢到一旁，整个人往里挪了挪，拍拍身边的位置，让方知宁赶紧躺到旁边和她好好说道。
方知宁难得地扭捏起来，“我最近在想一件事，我应不应该和喜欢的人表白？”
她话音刚落，旁边那个比她年长将近四岁的的人拽着被子，激动地狂瞪床垫。
“哇啊啊，好激动，当然要啊，诶，等等等等，让我猜猜是谁，搞不好我知道。不会是那天我去你们学校那边找你，跟你一起出现的那个男生吧？”
方知宁有些意外，她以为他们在别人眼里，应该看起来就是那种正常的同学关系。
“你怎么会觉得是他啊？我当时表现得很明显吗？”
“我跟你说，那会儿你俩不是站那等我嘛，我远远看到你俩的时候，还真以为是那种偷偷谈恋爱的小情侣呢。一开始没想到那个女孩就是你，后来你抱着我哭的时候，他就乖乖地站在一边等，着就记得他长得干干净净的，还有那种气质，淡淡的感觉。我还琢磨你俩挺搭的来着……” 方思瑜眉飞色舞地和她描述当时的情景。
方知宁也跟着回忆起那时候的画面。
——
她快要上初二的那个暑假，十八岁的方思瑜离家出走了。此后的几年里，她没有收到关于她姐的任何消息。
直到高三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周。
手机周一到周五都是放在班主任那里保管的。她周六中午放学拿到手机以后，才发现有几条前些天收到的陌生短信。
［你好，你是方知宁吗？我是你姐以前的同学，她回来了。是的话，请和这个号码联系，不是的话，那打扰了，抱歉。］
［什么时候放学？我去找你。］
短信内容猝不及防地呈现在面前，她错愕地愣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在走廊等她的陈简然注意她的异常，走过去把她带到一旁，轻声地询问她的情况。
“怎么了？”
她把手机递过去，“好像是我姐姐回来了。”
陈简然接过手机，仔细看了会儿短信的内容，和她说：“我先陪你过去吧，等确认没问题后我再走。”
她努力平复下情绪，开始拨打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对方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久违的，熟悉的。
真的是方思瑜，她的姐姐真的回来了！
她整个人激动得脑子都开始发懵，努力咬紧嘴唇强忍住眼泪。
陈简然在前面两米左右的距离带路，她就默默跟着那个黑色的书包。
俩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出了学校，去到约定好的超市门口的休息区附近等人。
等到离开了几年的人真的重新出现时，方知宁再也没有忍住眼泪，抱着方思瑜哭得泣不成声。
最后还是方思瑜注意到等在不远处的陈简然，问她：“那是你同学吗？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
她顶着哭肿的眼睛回头看他，刚想说话，嗓子难受得发不出声。
“我先走了。”陈简然比了个离开的手势，就往另一个方向了。
——
“姐，我当时是不是哭得特别狼狈？”方知宁想到当时自己哭得几乎不能自已的模样。
“现在才想起来顾及形象啊？你当时哭得真的丑死啦！”方思瑜假装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又好奇地追问：“不过，你对他真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男女之间的喜欢……
“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就知道了。”方思瑜打断她的沉思。
“假设啊，如果他之后有女朋友了，你会介意吗？”
方知宁光是想了想那个画面，便觉得难过得很，用力点头：“会。”
“那她有对象之后，如果你们还能一直做朋友的话，这样的情况你接受吗？”
“那我可能就不会找他了。”方知宁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带了些哭腔。
即使再喜欢，也要有自己的原则。她不会去做那个破坏别人感情的人。
因为她清楚他们之间不是什么纯洁的友谊关系。至少，她对他不是。
“那你，害怕被他拒绝吗？” 方思瑜好像感受到了她的难过，语气也开始低落起来。
“其实，我应该百分之九十九会被拒绝。在他眼里，我可能就只是朋友吧。”
她之前也和陈简然聊过一些关于未来的问题，让她印象最深刻的并不是陈简然的回答，而是他那份对未来似乎毫无所求的心境。
——
就比如高三上学期那会儿，有一桩家庭命案在当地传得沸沸扬扬，据说案发地点就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里。男人在酒局上受人挑拨，怀疑妻子出轨、孩子不是亲生的，于是冲动之下回家拿刀捅死了妻子和小孩，清醒过来后，自己也跳楼自尽而亡了。
或许是发生的事件距离自身太接近，那段时间里，很多人都似乎被笼罩在一层灰暗和压抑的阴影之下。成人世界的荒诞与现实，撕扯着部分尚处在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年纪的世界观。
就连她和陈简然在图书馆的自习室学习的时候，都能听到几个管理员老师们在小声议论其中的细节。
从图书馆出来后，昏黄的天色让人不知不觉为其驻足。方知宁倚着栏杆，望着夕阳发呆。陈简然也跟着停下来，站在栏杆的另一端。
她侧过头问他，“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大人啊？”
陈简然摇摇头，语气里没有什么波澜：“应该就过一天，算一天吧。”
“不考虑结婚什么的吗？”听到对方的回答后，她鬼事神差地又问了一句。
“不考虑，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她郑重地点头表示同意，“嗯，听起来就是件可怕的事情。”
陈简然转过头看向她，“你呢？”
“我啊，我想赚钱，想去找我姐，想要成为很潇洒的大人。”
听到她的答案，他不自觉笑了起来，语气却格外的真挚和温柔：“肯定可以的。”
——
方思瑜看她还在回味，凑到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过想要亲他的念头？”
亲？！
方知宁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赶紧扯住被子，蒙上自己的脸。
“嚯，方知宁，快点说，我要听细节。”
“不说了，我要去睡觉了。”她准备偷偷溜走，方思瑜立刻按住她，给她一顿刺挠。
“姐，我错了，错了。”
“哎呀，你快给我说说，我不在的那些年，你的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呢。”方思瑜语气软下来，还带着几分委屈。
方知宁看到她姐这样，实在拿她没辙，没一会儿就妥协了。
“好好好，我都和你说。”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全盘托出。
“我高中那几年不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出租屋里住吗？其实从高一那一次开始，他过年的时候就会过来找我。前两年也还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今年吧，一般过年那段时间，周围很多人都回老家去了。然后年初一那天，他过来找我，我看到他在冷冷清清的路上等着，当他抬头静静看着我的时候，我就很想冲过去抱住他……”
“但是我忍住了，没抱！然后他又开口和我说新年快乐，就是在那一瞬间，我就想，就想要亲一下他！不过，我又忍住了……”
她好不容易厚着脸皮说完，发现旁边的人反而不闹腾了。扭过头看一眼，才发现方思瑜双手正按住眼睛，默默抹眼泪。
“怎么突然哭啦？”她侧着身子贴过去，搂住姐姐。
“我都好久没有和你说新年快乐了，你那么小，还自己过年……”方思瑜从不后悔做出离开出走的决定，但她对于自己缺席了妹妹那几年的人生，始终愧疚不已。
“那我们以后又可以一起过年了啊。都过去了。”
“咱俩以后都要好好的……”
姐妹两个人眼泪汪汪地互相拥抱着沉默了好一会儿。
方思瑜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去和他说吧，我能感觉得出来，你真的很喜欢他。不管以后会不会在一起，至少你争取过，也就不会那么遗憾了。”
“嗯，我会告诉他的。”
她决定迈出那一步，去和陈简然坦白自己的心意。
因为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他们之间是纯洁的友谊关系。至少，她对他不是。
“要是这次被拒绝的话，你也别放弃。他那样的男生，看起来就不是主动的人，说不定你多追几次，他就答应了。”
“没事，反正我又不打算结婚，在我喜欢上别人之前，我都不会放弃的。”
姐妹俩接下来又开始讨论起见面的地点、穿搭等各种话题上，两人一直聊到半夜才睡去。
眼下还有几个星期就要开学，心里有件事情却迟迟没有定数。
她最近在纠结，究竟要不要和陈简然告白。
陈简然即将会去隔壁省的G大就读，两所学校的距离将近三四个小时的车程。
从初二到高三，五年左右的时光，他显然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之一。
那个男孩似乎总是能够站在她身边，稳稳地接住她的各种情绪。
可是即将奔向不同大学的他们，很可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交集。
方知宁一时之间下不了决心，打算找个人好好帮忙分析一下。
除了陈简然和方思瑜这两个人之外，她素来不和其他人提起太多自己的私事。
刚好隔壁房间的方思瑜，此刻正躺在床上悠哉悠哉地刷视频。
“姐，有件事儿想问你。”她慢慢挪到门口，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方思瑜瞟了一眼对方纠结郁闷的表情，觉得眼前人的模样属实有些新鲜。本能的八卦之魂让她立刻把手机丢到一旁，整个人往里挪了挪，拍拍身边的位置，让方知宁赶紧躺到旁边和她好好说道。
方知宁难得地扭捏起来，“我最近在想一件事，我应不应该和喜欢的人表白？”
她话音刚落，旁边那个比她年长将近四岁的的人拽着被子，激动地狂瞪床垫。
“哇啊啊，好激动，当然要啊，诶，等等等等，让我猜猜是谁，搞不好我知道。不会是那天我去你们学校那边找你，跟你一起出现的那个男生吧？”
方知宁有些意外，她以为他们在别人眼里，应该看起来就是那种正常的同学关系。
“你怎么会觉得是他啊？我当时表现得很明显吗？”
“我跟你说，那会儿你俩不是站那等我嘛，我远远看到你俩的时候，还真以为是那种偷偷谈恋爱的小情侣呢。一开始没想到那个女孩就是你，后来你抱着我哭的时候，他就乖乖地站在一边等，着就记得他长得干干净净的，还有那种气质，淡淡的感觉。我还琢磨你俩挺搭的来着……” 方思瑜眉飞色舞地和她描述当时的情景。
方知宁也跟着回忆起那时候的画面。
——
她快要上初二的那个暑假，十八岁的方思瑜离家出走了。此后的几年里，她没有收到关于她姐的任何消息。
直到高三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周。
手机周一到周五都是放在班主任那里保管的。她周六中午放学拿到手机以后，才发现有几条前些天收到的陌生短信。
［你好，你是方知宁吗？我是你姐以前的同学，她回来了。是的话，请和这个号码联系，不是的话，那打扰了，抱歉。］
［什么时候放学？我去找你。］
短信内容猝不及防地呈现在面前，她错愕地愣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在走廊等她的陈简然注意她的异常，走过去把她带到一旁，轻声地询问她的情况。
“怎么了？”
她把手机递过去，“好像是我姐姐回来了。”
陈简然接过手机，仔细看了会儿短信的内容，和她说：“我先陪你过去吧，等确认没问题后我再走。”
她努力平复下情绪，开始拨打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对方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久违的，熟悉的。
真的是方思瑜，她的姐姐真的回来了！
她整个人激动得脑子都开始发懵，努力咬紧嘴唇强忍住眼泪。
陈简然在前面两米左右的距离带路，她就默默跟着那个黑色的书包。
俩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出了学校，去到约定好的超市门口的休息区附近等人。
等到离开了几年的人真的重新出现时，方知宁再也没有忍住眼泪，抱着方思瑜哭得泣不成声。
最后还是方思瑜注意到等在不远处的陈简然，问她：“那是你同学吗？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
她顶着哭肿的眼睛回头看他，刚想说话，嗓子难受得发不出声。
“我先走了。”陈简然比了个离开的手势，就往另一个方向了。
——
“姐，我当时是不是哭得特别狼狈？”方知宁想到当时自己哭得几乎不能自已的模样。
“现在才想起来顾及形象啊？你当时哭得真的丑死啦！”方思瑜假装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又好奇地追问：“不过，你对他真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男女之间的喜欢……
“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就知道了。”方思瑜打断她的沉思。
“假设啊，如果他之后有女朋友了，你会介意吗？”
方知宁光是想了想那个画面，便觉得难过得很，用力点头：“会。”
“那她有对象之后，如果你们还能一直做朋友的话，这样的情况你接受吗？”
“那我可能就不会找他了。”方知宁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带了些哭腔。
即使再喜欢，也要有自己的原则。她不会去做那个破坏别人感情的人。
因为她清楚他们之间不是什么纯洁的友谊关系。至少，她对他不是。
“那你，害怕被他拒绝吗？” 方思瑜好像感受到了她的难过，语气也开始低落起来。
“其实，我应该百分之九十九会被拒绝。在他眼里，我可能就只是朋友吧。”
她之前也和陈简然聊过一些关于未来的问题，让她印象最深刻的并不是陈简然的回答，而是他那份对未来似乎毫无所求的心境。
——
就比如高三上学期那会儿，有一桩家庭命案在当地传得沸沸扬扬，据说案发地点就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里。男人在酒局上受人挑拨，怀疑妻子出轨、孩子不是亲生的，于是冲动之下回家拿刀捅死了妻子和小孩，清醒过来后，自己也跳楼自尽而亡了。
或许是发生的事件距离自身太接近，那段时间里，很多人都似乎被笼罩在一层灰暗和压抑的阴影之下。成人世界的荒诞与现实，撕扯着部分尚处在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年纪的世界观。
就连她和陈简然在图书馆的自习室学习的时候，都能听到几个管理员老师们在小声议论其中的细节。
从图书馆出来后，昏黄的天色让人不知不觉为其驻足。方知宁倚着栏杆，望着夕阳发呆。陈简然也跟着停下来，站在栏杆的另一端。
她侧过头问他，“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大人啊？”
陈简然摇摇头，语气里没有什么波澜：“应该就过一天，算一天吧。”
“不考虑结婚什么的吗？”听到对方的回答后，她鬼事神差地又问了一句。
“不考虑，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她郑重地点头表示同意，“嗯，听起来就是件可怕的事情。”
陈简然转过头看向她，“你呢？”
“我啊，我想赚钱，想去找我姐，想要成为很潇洒的大人。”
听到她的答案，他不自觉笑了起来，语气却格外的真挚和温柔：“肯定可以的。”
——
方思瑜看她还在回味，凑到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过想要亲他的念头？”
亲？！
方知宁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赶紧扯住被子，蒙上自己的脸。
“嚯，方知宁，快点说，我要听细节。”
“不说了，我要去睡觉了。”她准备偷偷溜走，方思瑜立刻按住她，给她一顿刺挠。
“姐，我错了，错了。”
“哎呀，你快给我说说，我不在的那些年，你的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呢。”方思瑜语气软下来，还带着几分委屈。
方知宁看到她姐这样，实在拿她没辙，没一会儿就妥协了。
“好好好，我都和你说。”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全盘托出。
“我高中那几年不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出租屋里住吗？其实从高一那一次开始，他过年的时候就会过来找我。前两年也还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今年吧，一般过年那段时间，周围很多人都回老家去了。然后年初一那天，他过来找我，我看到他在冷冷清清的路上等着，当他抬头静静看着我的时候，我就很想冲过去抱住他……”
“但是我忍住了，没抱！然后他又开口和我说新年快乐，就是在那一瞬间，我就想，就想要亲一下他！不过，我又忍住了……”
她好不容易厚着脸皮说完，发现旁边的人反而不闹腾了。扭过头看一眼，才发现方思瑜双手正按住眼睛，默默抹眼泪。
“怎么突然哭啦？”她侧着身子贴过去，搂住姐姐。
“我都好久没有和你说新年快乐了，你那么小，还自己过年……”方思瑜从不后悔做出离开出走的决定，但她对于自己缺席了妹妹那几年的人生，始终愧疚不已。
“那我们以后又可以一起过年了啊。都过去了。”
“咱俩以后都要好好的……”
姐妹两个人眼泪汪汪地互相拥抱着沉默了好一会儿。
方思瑜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去和他说吧，我能感觉得出来，你真的很喜欢他。不管以后会不会在一起，至少你争取过，也就不会那么遗憾了。”
“嗯，我会告诉他的。”
她决定迈出那一步，去和陈简然坦白自己的心意。
因为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他们之间是纯洁的友谊关系。至少，她对他不是。
“要是这次被拒绝的话，你也别放弃。他那样的男生，看起来就不是主动的人，说不定你多追几次，他就答应了。”
“没事，反正我又不打算结婚，在我喜欢上别人之前，我都不会放弃的。”
姐妹俩接下来又开始讨论起见面的地点、穿搭等各种话题上，两人一直聊到半夜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