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细辛已经被折腾得到麻木,不过是提线木偶般微笑。被人引领到大厅时,申细辛被乌泱乌泱的人群惊住了,围坐的桌子一眼望不到边。

    鉴于两个人的态度,仪式并没有事先彩排。红毯很长,她按司仪的提醒,小碎步,缓步走向宋御。她隔着头纱扫视安全出口,希望自己生出逃离这里的勇气。

    宋御走几步迎向她,笑着对她低语:“再坚持一下,我想快接近尾声了。”

    申细辛忽然觉得:他对这个婚礼的厌烦程度不会次于她的。

    仪式不长,不论真假,流程得走,交换戒指时,申细辛紧张到手心出汗,她不知道要戴那只手指上。宋御微微动动无名指,申细辛套了上去。司仪还没有说话,底下就有人喊:来一个!来一个!连带着口哨声,煽情的音乐响着。申细辛明显打了个冷战。

    司仪又在那深情并茂地煽风点火,宋御揽过她,手扶着她的头,脸颊几乎碰她的嘴角,停留了一会儿。下面掌声雷动,忽哨四起。司仪又澎湃激昂地说了几句话,申细辛才又被引导着去换衣服。

    她悄悄问跟妆的人员:“接下来是什么?”小姑娘笑笑:“要去挨桌敬酒呢。”

    “什么?!”

    恰巧有人敲门,见申细辛换好了衣服,有人开了门。

    宋御进来,挥了挥手,工作人员识趣离开了。宋御拉过一张椅子在她身边坐着。

    申细辛抚摸着正红色礼服上金线刺绣的凤凰,象征美好吉祥幸福的外衣下包裹着是怎样的交易呀!寒意从她心底涌上四肢百骸。她陷入了泥潭,已无法自拔了。

    “你如果累的话,有几桌我自己来就行。”

    “我可以的。”说着,她不自觉地活动活动双脚,后脚跟针扎一样疼。

    他递给她一瓶水:“一会儿酒你不用喝,保持微笑就好。”

    宋御拧开瓶盖,咕咚喝几口,牙疼似的托腮望着门口。

    申细辛的手指做了美甲,她艰难地拧着瓶盖。宋御看了她一眼,疲倦地望向别处。他没有帮助的打算。

    申细辛默默喝水,她在陌生人面前不善言谈,对宋御也一样。无是非,不主动说话。

    外面的喜庆祥和的氛围隔着门传来,两人静默坐着,仿佛是自己婚礼的客人一般。

    突然门口人声喧哗,接着门被打开,涌进来一群伴郎,笑嘻嘻地各种插科打诨。有一两句申细辛听得清。

    “我孩子都上初中了,你老小子才结婚。还娶这么一年轻貌美的。”

    “老牛吃嫩草,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说实话,哥几个都后悔结婚早了。”

    ……

    申细辛在协议上看到宋御的年龄比自己大了一旬。而自己的妹妹,葛老头比她大了二十岁。姐妹两个,都是如此,是不是有些悲凉。

    时维看了看申细辛,笑嘻嘻地说:“别放心上,这是他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申细辛对时维勉强笑笑。

    宋御背对着她,不辩一句。她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司仪过来提醒该去敬酒了,申细辛走在宋御身边,跟着人群一桌一桌,微笑,倒酒。有几次经过门边时,她都想踢掉鞋,奔出去。宋御倾身微笑,附耳说道:“想再试试我的安保措施?你可知道,这次我让他们防的是我。”

    在进入一个包厢后,嗡嗡声消停了。申细辛很快发现,包厢里的人和气场和外面的不一样,安静严肃。

    一圈下来,斯斯文文,客客气气。申细辛记住了两个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宋御喊大姐,她跟着宋御也叫了大姐。一个是岳主任,她跟着宋御喊了声哥。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他认出了她,但他没有声张。

    申细辛留了个心眼,果真不久,以前跟着岳主任的周秘书出现在大厅里,并朝她看过来,指了指走廊处。

    申细辛找了个借口溜出了大厅,随即有两个人朝她移动,只不过她未曾发现。周秘书果真等在那里。

    “周秘书。”

    “岳部说是你,我还不敢相信。怎么会在这么久才见到你?并且是这个场合。”

    申细辛努力微微笑,低下了头。“岳部?”

    “是的,都是你当年的功劳。”

    “也有你的。”申细辛想起当初,功劳不敢独占。

    “当年不辞而别,并且做了多少努力都找不到你,让那么爱惜部下的主任多难做人,况且是一个有大功的人。”

    申细辛仍旧不辩解。

    周秘书叹口气。“以后是少不得见面的,都是一家人了。我现在给你说的都是私下的话,你当年突然离开,必定有什么苦衷,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想好怎么解释。”

    “谁是一家人?”

    周秘书微微皱眉,又淡淡说道:“宋御和岳部是表兄弟。”

    申细辛瞠目结舌看着周秘书,说不出话。周秘书笑了,像以前那样用食指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还是一根筋。”

    申细辛摸着头不好意思笑了。

    “躲这儿呢?”宋御的声音传来。

    申细辛止了笑,周秘书客气和宋御握手:“恭喜!”

    “照顾不周,你多担待。”宋御对周秘书话不说完,扯过申细辛就走。

    宋御什么都没问。申细辛思索两种答案,要么他什么都知道,要么他根本不在乎。申细辛更倾向于后一种答案。她也发现出席婚礼的女士中有对她充满敌意的,以及和宋御眼神相遇不自然的。她在意吗?笑话!

    她在意的是自己的胃。婚礼结束后,她回到了她第一次去的宋御的家。很明显这里是婚房,门口的柱子和花带上都有喜庆的装饰。

    申细辛一头奔进屋里。宋姐在门口等着,快步迎向了她身后,和司机一起搀扶住宋御,宋御有些醉了,走路微晃。

    桌子上摆着切成块,扎着水果叉的各色水果,西瓜也是切成菱形,剔掉了籽,心里叹服:讲究。申细辛狼吞虎咽吃着。宋姐他们扶着宋御进来,经过她身边。宋御醉眼迷离,看到她,笑着你,冷哼一声。申细辛置若罔闻,但她留心宋御进了哪间卧室,她别一头走进去了。

    她收拾好自己正要休息,宋姐抱着一个盒子等在门口。申细辛吓了一跳。

    宋姐神情肃穆,说:“夫人,跟我来一下。”她看了看申细辛又说:“换身衣服。”

    申细辛看她神神秘秘的,好像是很严重的事,乖乖地换掉了睡衣。出来看宋姐一直等在门口,申细辛也不由担忧起来。“什么事?喊宋御吗?”

    “你自己吧。”

    她跟着宋姐来到了一间屋子。她在打量四周,再瞧宋姐已经摆好两张相片,相片两边点燃了两根蜡烛。她把一个垫子放在桌子前面对申细辛说:“这是宋御的父母,你的公公和婆婆。在我们那里,夫妻成婚仪式结束后,都要去祖坟上认认祖先,告知祖先一声的。对你们年轻人来说,这都是老古董了,这些呢,也与时俱进。你在这里磕个头,喊声爸妈,也就是了。”

    “等宋御醒了,一块吧。”

    “即使他醒了,也是你一个人拜。”

    申细辛退到门边说:“不,我不合适。”说完拉开门跑走了。

    半夜,申细辛没睡着呢就饿了,一天不是喝水就是吃水果,没有吃实在的东西,回来吃的那些水果在她卸妆的时候都消耗差不多了。胃口一阵难受她决定下楼吃点东西。经过宋御门口,看他的房间灯亮着,门开着,宋姐在劝说宋御喝水,门口的衣服筐里有散发污浊之气的床品和衣服。看来宋御出酒了。

    申细辛随便找了点吃的,准备潜回了房间。在楼梯口和宋姐撞上了。

    “好些了吗?”申细辛随口问,边问边走向自己的房间。她不期望回答的。

    “醉酒的人,身边得有个人,以免有什么意外。我得把这些处理掉。”

    申细辛停下了脚步,她听明白了:宋姐想让她去照顾宋御。

    她迟疑的时候,宋姐已经边下楼边叮嘱她:“桌子上有蜂蜜水。”

    申细辛天人交战一会儿推开了宋御的门。这是第二次守着喝醉了的他吧?上次安安静静,希望这次也是。

    宋御蜷着侧着身子睡着了,不时难受地哼几声。她搬张凳子坐在床尾处,吐她身上就不好了。

    她拍拍他的腿:“蜂蜜水喝吗?”

    宋御沉沉入睡中。这就是不喝了。

    她也奔劳了一天,她也又累又困。听着宋御沉稳的呼吸声,她撑不住倒在他脚边不知什么时候也睡去了。

    宋御早上醒来,没睁眼先揉额头。宿醉的不舒适袭来,他不由皱紧了眉头,挣扎着下床去卫生间,回来才发现床角还有一个人——申细辛。翻身伸懒腰要醒的样子。

    宋御走到窗边,窗上贴着两个大红色的喜字。宋御眉头皱得更紧了,宋姐的手笔,他也不好说什么。微微扭头看一眼床上的人,像被强光刺住了一样,在揉眼睛。他又哗啦合上了窗帘。

    “二十分钟后出门。”宋御说着去拉衣柜的门,挑好衣服了,申细辛还在揉眼睛,打哈欠。不过好歹坐起来了。

    宋御什么也没说,耵着申细辛拉开了睡衣的绳结,申细辛愣了两秒,鞋没穿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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