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细辛书房电脑上搜索地图,窗外车响,她过去看一眼,宋御也正好看过来,朝她挥挥手,她装作没看扭回了脸,忐忑的心终于放下。他走了,赌约,那就是个玩笑,他回来该忘了。

    她又到车库,把车里的衣服取出来,一溜小跑上楼放衣帽间。众多衣服,他不会知道的。手绢,如果他不提赌约就给他。

    轩警官打电话催她,她正在路上。到了地方,轩警官在门口接她,把她带到一个房间。“一会儿对面房间里,会出现几个人,你认识哪一个,把他举着的号码告诉我们。”

    “我要认谁?”

    “那晚袭击你的人。”轩警官说。

    申细辛一抖,手心里汗出。“我不认识的,他们我一个都没有看清楚。”

    “你仔细回忆。想一想。”轩警官说,“我们这条线索得之不易。”

    黑暗,闪电,剪影,狞笑,凶残,绝望,恐惧。申细辛回想起来还是这些。

    申细辛捧住头,如果早知道是这,她不会来的。

    “需要人来陪你吗?”轩警官端来水,,“你坚强一点,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努力,就是为你伸张正义的。”

    申细辛喝口水,缓了缓。申半夏走不开的,这些事她也不想别人知道。

    “你们确定那个人在其中吗?”

    “我们不确定。只是有人举报他。”

    水喝完,申细辛仍旧口干舌燥。旁边有几个警察都在等着她。她又深吸几口气:“可以开始了。”

    鱼贯而入几个男人,高低胖瘦,轻中老都有。听指挥面对这边站好,申细辛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她说不认识,一个都不认识。

    轩警官对着话筒说:“都脱掉上衣。”

    申细辛闭上眼睛,背过脸。

    “等会你看一眼,第一印象谁像,说谁。”

    “你这样做对我很残忍。”申细辛说。

    轩警官说:“残忍的不是我。是里面的某个人。”

    申细辛回头,看一圈,又闭上眼睛,摇摇头。

    轩警官也有些丧气:“鱼就在里面,就是抓不住,放了吧。”

    “等等,让他们说一句话。”申细辛豁出去了。那些人只有她接触过,以后像这样的指认是不是还会有很多次。

    “说什么?”轩警官问。

    “恒天宋御。”

    里面的人按轩警官的指示每人说了一遍。申细辛如被凌迟,可惜仍未听出。

    里面的人走了,轩警官说:“我们送你回去吧。”

    申细辛坐在轩警官开的警车里,另一个警察开着申细辛的车,把她送到了大门口。轩警官说:“这不是那谁的家吗?”

    申细辛低头。另一个警察碰了碰轩警官的胳膊。她也就不说了。“想起来什么了,打电话啊。”

    天色已晚,宋御不在家,申细辛坐在客厅里。吩咐阿姨把楼梯走廊卧室书房里的灯都开开。她自己又坐着不动,阿姨们摆饭,申细辛扭头看一眼,没去吃。手里把玩着手机,放下又抓起,最后又放下。问阿姨:“先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阿姨说没有。

    申细辛仍旧没有去吃饭。蜷着腿窝在沙发里。

    阿姨以为她在等宋先生回来,给苗阿姨说了,苗阿姨又去找管家。管家电话打给小何秘书,小何秘书举着电话找到正在和人说话的宋御。宋御一看小何过来就知道是申细辛了。他曾对小何说过,只要有关申细辛,可以随时随地随人。

    管家只说一句话:“夫人在等先生回来吃饭。”

    宋御手机给小何,说了句告辞,人就离开了。

    小何赶紧给那位长赔罪:“家里,急事。您多担待。”

    宋御到家,家里灯火通明,申细辛还在沙发里缩着。

    “还没吃饭吧?陪我吃点?”

    “没胃口。。”

    “那看着我吃。”

    申细辛被强拉了过去,她饿,但不想吃。

    宋御这次在她旁边坐下,夹一口菜,尝尝,夸夸,给申细辛夹一筷子放她碗里:“尝尝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申细辛被他带动,被投喂了一阵。今天的芡实酒酿放了枸杞山药,绵甜软烂,申细辛一碗喝光了。

    宋御舀了一个鱼丸送到她嘴边:“再吃口?”

    申细辛看看他,头扭向了一边。宋御把鱼丸送进了自己嘴里。

    “去你书房还是我书房?”宋御站起来,解着扣子问,他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申细辛明显被他的动作吓住。宋御说:“我先去洗个澡。”

    宋御上楼,回望又歪在沙发上的人。惊弓之鸟一样。

    宋御出来,另一个浴室里有水声。宋御守在门口,看成无畏发过来的信息:指认嫌疑人。

    申细辛不想说话,直接蒙头睡觉。宋御说:“别呀,愿赌服输。愿望我都想好了。”

    她拉下被单露出脸:“说吧。”地图上显示,右拐不远就有公交站。地铁晚上噪音大,这里没有的。

    “你想好再说。”申细辛提醒。

    宋御笑,明白她什么意思。“从今天起,你以后要对我说实话。不想回答的问题不回答,但要说,就说你真实想法。”

    除非不得已,谁愿意戴着面具生活。

    “可以。”申细辛说。装哑巴谁不会。

    “那在此之前,把以前的账清一清。”

    “什么?”

    “你该喊我什么?念你是新手,在车库,我提醒你多次,你充耳不闻呐。”

    申细辛想起来了,称呼的事。 “那,念我是新手,你抬抬手,放过我?”

    宋御笑:“学会讨价还价了?”

    “是交换,我再换个称呼,而你能得到实惠。”

    宋御挑眉看她。稍后点点头。

    申细辛从床头柜里拿出手绢:“还你。”

    宋御抽出,看看,一块方巾,似曾相识。

    即是还,那以前是自己的,但看着又不像啊。

    申细辛说:“医院,你忘啦?”早知道就不用挂怀这么久了。

    宋御折好:“忘?跑得了吗?称呼我什么,快想。”他这也没得到什么实惠呀。

    申细辛夜里还是做噩梦了。嚷着宋御的名字坐了起来。宋御被喊醒,拍拍她:“梦到我了?”

    申细辛回头看他,那些模糊的人影有了具化。

    “你是怎样洗脱嫌疑的?”

    宋御下床拿毛巾,回来扔给她:“警察都不追究我了,你问什么?”

    申细辛擦汗换衣服,看宋御在卧室,她抱着毯子去书房。宋御跟过去,缓了语气:“明天上班,还早,再睡一会儿。”

    “有你在,睡不着。”这是实话。她在椅子上躺下。

    宋御直接躺她外侧,双手枕头:“睡不着,说会儿话。”

    申细辛坐起,又用被单裹紧自己躺下。

    “不想说话。”

    “那你只对个耳朵听,你想听什么?”

    “八卦。”申细辛说。

    宋御笑。“这个呀?我不善于背后说人,给你说说我自己吧。”

    “洗耳恭听。”

    “我想想,我给你讲童年趣事吧?”

    申细辛呵呵笑了。

    “听不听?”

    “听。”

    “我家院子东南角有几棵楝树,树干粗,直楞楞的,树冠杈杈多,上面结楝枣子。那玩意不能吃,我们都摘下来当弹珠。我,成无畏,你的岳主任,还有时维,还有其他人,那时候七八岁吧,放了暑假,我们做弹弓,爬树上摘楝枣子,互相打着玩。有一回大人小孩都来我家过节,大人吃饭,我们跑院子里玩。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我们会爬树的都爬到了树中间。底下的小孩叫好,大人纷纷跑出来也都嚷嚷着下来。我看有大人手里还拿着棍子,嘴里却说下来,下来吃好吃的什么的。我说我不下去,你们也别下,他们手里有家伙,下去就一顿打。岳霖不信,下去了,姨父和大姨抓住他,一人用手一人有棍,联合双打,期间,谁还被打住手了,别的大人说,拉走再打,拉走再打。不会爬树的小孩拍着手跳着叫,热闹得紧。我和成无畏往上爬,时维坚持不住,哭着哧溜下去了。我们爬到树杈上,坐着,和他们对抗。夏天风大,我们坐在树上随风晃,特别凉快。后来大人坚持不住了,有的都瘫坐在地上,扔了棍子,承诺不打人,哀求我们下来。我们就下来了。”

    “后来呢?”申细辛好奇这一顿打挨没有。

    “后来当众,惩罚了领头的人。”

    “谁?”申细辛笑着看着他问。

    “就是你心里猜的那个人。”宋御抽出手,侧身面对她。看笑话不嫌事大的。

    “是你呀,哈哈哈哈……”

    幸灾乐祸。宋御就看着她笑自己。

    “后来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现在睡觉。”宋御扯过被单给两人盖好。

    宋御睡着前还听到申细辛一会儿笑一声,一会儿笑一声。唉,他挨打,她就是高兴。

    申细辛起晚了,上班也晚了。宋御看她匆匆忙忙。“和你比,我多高尚,我就不看你笑话。吃点饭,我送你。”

    你不笑话人,但你记仇呀。申细辛坐下吃饭。她今天穿的有些职业,套裙,风衣,化了淡妆。头发扎了起来,乱碎发也被治理妥帖了。

    宋御说:“带点首饰,一样就行。”

    申细辛伸伸手指,婚戒戴着呢。

    “这个必须的。”

    “这个就够了,得注意影响。”

    宋御笑,一会儿他的车就顶着她单位停,看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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