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单位大楼了。申细辛说：“就到这里吧。”
宋御没发话，车没停。眼看过了路口，离单位更近了。他的车太招摇，被同事看到就不好了。申细辛抓住宋御的胳膊：“请停下。”
宋御扫一眼她的手，说：“称呼。”
“亲爱的。”
宋御嗯一声，还没变。“没想好？还是觉得这个合适？”
能看到单位大门了，申细辛想一拳捅到他仍在调笑的脸上。“没想好。停车！”
宋御扬扬手，车停了。
申细辛下车，觉得自己妆白化了，脸一定气得变形了。
车缓缓地跟在她身边，宋御落下车窗：“下班我来接你。”
申细辛不走了，目送他的车驶离，愤愤取下戒指，想扔，但想以后离婚这个归她的话，或许能卖几个钱，也就装包里了。
她被分在了保护修复部门。办公室马主任是个胖胖的老头，笑眯眯地跟他们这一批人分配工作，讲条例规定，重点强调了着装要求，提醒了几个妆浓的，衣服不合时宜的。他重点说了一个词中规中矩。然后安排了办公桌，分了小组。组长是个比其他人都略黑的中年男人，姓杨。他对申细辛说：“跟着我就是受苦的，你看我这里就来了你一个。”
申细辛笑：“工作嘛，没有辛苦不辛苦。”
杨组长点点头：“一会儿认认新同事，熟悉熟悉环境。办办手续，就可以回去了。明天正式上班。住处找好了吗？我看你资料上这还是单身，单位职工宿舍在建中。你一个人多注意，有什么困难跟组织说。”
申细辛忘了，她是等于选调来的，资料还是以前的。她也没有解释，笑笑说请领导放心。
办公室里大部分办公桌都是空的，刚才对她指认办公桌的高大姐说：“人都去实地考察了。”她又问申细辛：“怎么就分来这里呢？瞧你皮肤细嫩的，不过，过几天就会跟老杨差不多了。”
其他人都笑了。
高大姐说：“跑一上午了，饿了吧？走带你吃饭去。”
申细辛对饭菜不挑剔，高大姐懒懒吃着。申细辛扫一圈，餐厅人不多。“中午可以回家吗？”
高大姐看看四周：“近的回家吃，不想吃的点外卖，或者出去吃。大锅饭，时间长了就那个味。对了，你中午回不回？不回的话买个折叠床，那有个办公室可以午休的。”
说着说加个微信，给她推荐个名片，又嘱咐她，悄悄的。申细辛想能在外面多待就多待，一会儿买床去。高大姐问：“有男朋友吗？”
申细辛摇摇头。高大姐兴奋了。问这问那。申细辛敷衍几句。觉得从前上班的感觉又回来了。
手机设置了无声，出了单位，申细辛看到宋御打了电话来，那是在她吃饭的时候。
她回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手机接通了。
“说。”宋御略带愠怒的腔调。
“刚没听见。”申细辛解释。
“嗯。”
“你有什么事？”申细辛问。
“没事。”宋御挂了。
申细辛加了卖床的微信，按他发的地址打车过去。床装在纸箱子里，按申细辛的要求又包装了一层，但人家不送，不过，帮她打了车，又装到了车上。
申细辛在购物中心门口下了车。司机师傅帮她抬下来就走了。她拎起来，一路左右换手，到寄存处，手指都又红又白了。她得买毯子，还要买两个水杯。高大姐说，一个在办公室用，一个出差用。申细辛明白，所谓出差就是去实地考察监测，真正的下基层。要不杨主任怎么那么黑呢？她这个刚入职的新人，怎么也得锻炼锻炼吧。
她买了毯子，水杯，又顺便买了几个腰垫做伴手礼给新同事。买了作难了，怎么回去？
今天没见到周密，刘啸接到电话说在外地。她手指在时维和程悦之间徘徊。最后打给了程悦。
程悦很快来了，双手叉腰，看着如摆地摊一般的一堆东西，笑：“拿我当劳力呢？宋先生呢？”
“哦，他在忙。”申细辛说。
程悦笑：“怕是你不舍得用他吧？”
申细辛笑：“他真在忙。”
程悦点点头，谎言拙劣。这些事本不应她来做，即使做，也应有人跟着。如果宋御真接到了电话，他不来，会派个人来。豪门世家的生活，她是一点不懂还是别的原因？
“请你吃饭。”申细辛怕他反悔，急忙说。
“两顿。”程悦伸出两根手指。
申细辛呵呵笑着答应。
东西搬进办公室，申细辛送程悦出来，看他西装都蹭脏了：“你楼下等我。”
程悦拍打衣服，搓搓手：“当然，我就在你们单位门口候着。”
申细辛笑，怎么跟无赖一样。
“刚你给同事说我是送床的？”程悦笑，“你同事看到你坐送床的车一块出去会怎么说？不如你再描补一下，说你是我舅妈。”
“我没说自己结婚。”
程悦做恍然大悟状：“你有麻烦了。”
两人在走廊交界处，来往的人很多。申细辛叹口气说：“待会见。”
程悦走了，申细辛回电梯处上楼。远远看到岳主任和一群人过来。申细辛说声岳主任好，岳霖微微点点头，朝程悦的背影看了一眼，然后进了电梯。
宋御接到岳霖的电话，一手揉额头，淡淡嗯一声，说了句知道。
他得到消息时，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申细辛在那里看看脚下一堆，又茫然四顾。她划拨手机，他盯着自己手机。不久，程悦出现了。几秒后，他走了。
现在岳霖说两人有说有笑的，他能想象到，他也亲眼见到过申细辛看程悦时的眼神。
“你听着没有？你上点心呐！”岳霖说，“工作是按你的意思安排的，我担着坏人的名，在你大姨那里，你别露出来，一天天的，摊上你的事，两头没一头。”
宋御说：“人是给你捧场去的，工作能力工作态度你还不了解吗？你就偷着乐吧。”
岳霖连说了几个挂，挂了电话，小何进来说：“他们去吃饭了。”
宋御看看天色：“到饭点了。”
小何立刻明白了。
程悦选的餐厅是中餐厅。申细辛点的有个红烧板栗排骨。程悦说：“这个我最爱，可惜多年没吃了。”
申细辛问：“为什么？”
程悦笑而不答，申细辛自知失言，赶快叉开话题。“这家餐厅不错。”
“当然，达官显贵首选餐厅，哦，你老公也来了。”程悦说着站了起来。
申细辛回头看，宋御已经又近了。他看看她，对程悦说：“请你舅妈吃饭呢？”
程悦笑说是。申细辛看程悦对他如此恭谨，焉知这里面没有怯意？她说：“是我请程悦吃饭呢。”
“吃什么好吃的呢？不让我作陪？”宋御在她身边坐下来，揽着她的肩，又让程悦坐，“坐，你坐。你舅妈偏疼你一个，你就不记着点我？”
程悦欠身坐着，赔笑。说笑之间言辞之间仍是俯就谦恭。
程悦说：“还有事，就不陪舅舅舅妈吃饭了，请慢用。”
程悦走了，宋御从她肩头抽回手，两人沉默着。申细辛往旁边欠了欠。“程悦的妈妈是你的哪个姐妹？过节怎么没说去？”
宋御歪头斜她一眼，嘴角尽是讥讽：“关心宋家的事呢还是想打听程悦的事呢？”
“都有。”
“喜欢他这样的小鲜肉？”当他的面，她的眼可是没离开程悦的脸。
“他们长得有些像。”申细辛盯着一点，眼神涣散。
“原来如此，叫你说实话，你可真敢说。”宋御笑，“程家和宋家没有血缘。”
“没血缘，喊叔叔啊，为什么喊舅舅？”
宋御喉咙里冷哼一声：“你打听这么清楚是有什么想法？”
申细辛低头，抿嘴，一时难堪的沉默。
申细辛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刷刷给宋御发几张图片：“你看看，我们的着装要求。”
宋御划划手机：“字小，也太多，你说。”
申细辛给他念重点：“配饰避免过于张扬和夸张，避免华丽，选择简约，低调，朴素的饰品。”
“嗯，这倒是记得清，念得准。为你不戴戒指找了个好借口。那有没有规定一个已婚女子不宜随随便便和一个男子吃饭的条令呢？”
饭没吃几口，但也饱了。
回去。申细辛落下车窗，换几口气。宋御接电话，淡淡嗯一声。挂了，看向申细辛。“夜未央会所。”
申细辛跑了一天，有些累。“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吧。”
“一起去。”宋御看着外面说。
会所包间里，他们刚坐下，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摆菜，经理模样的人弯腰陪笑：“和中午的菜品一模一样。鸡头米莲子这次运来的多，已经送到府上了。”
人都出去了。宋御说：“刚才吃的少，再试试这家的。”
申细辛想有必要道个歉。但他只是告知她，她又没有答应。装糊涂，吃饭。
这次吃饱了，回去后，她直接在院子里散步。宋御在门厅处看看她，似有话说，但又很快进去了。
周密说他回来了，明天上班。申细辛听他嗓音仍未从悲痛中走出来。自己也难免联想到自身，不觉多走了两圈。
上楼睡觉。宋御已经睡下了，依着床头翻手机。申细辛说：“以后中午不回来了。单位有饭，有休息的地方。”
宋御抬目看她，过了一会儿又说：“食堂饭好吃吗？”
“还行。”申细辛摇摇头，甩甩头发，头发长了，不舒服。想剪短。
“天凉了，吹干透。”宋御说。
头发确实还潮，申细辛重新去吹头发，然后想明天怎么去单位，不如现在去书房搜索一下路线。
书桌上多了一个花瓶，花瓶里白玫瑰。香气弥漫。鼠标旁放一串钥匙。申细辛拿起看看，花签上写着祝申细辛工作顺利，下面是一个地址具体到门牌号。申细辛打开电脑搜索，在她单位旁边，一座公寓楼。
她再看字迹，宋御的。
再回到卧室，宋御不在，申细辛缓缓舒口气，蒙头睡觉。
早饭时间不可避免地面对了。宋御整着衣领下楼来，脖子微仰，高傲的大白鹅一样。申细辛酝酿许久的到嘴边的客气话变成了婉拒，她不要他的施舍。
“我有契约精神。”宋御说着，坐下来吃饭，“协议上的我都遵守。照顾好你的生活，是我的责任，所以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
那她的责任是什么呢？
宋御开着她的白车载她去了公寓，带她认了门，认了车位，又把公寓钥匙撂到她手里。“我怎么就没有你这以单位为家还不加工资的员工呢？”
申细辛心里说，你是资本家呀。
宋御走向来接他的车，申细辛跟了几步。宋御停步回身，申细辛差点撞上。
“我晚上可以住这里吗？”
“你随意。”宋御说，“但要提前告知我。”
申细辛咬唇不说话了。宋御笑，点点腕表：“你快迟到了。”
出了公寓大门，过了天桥，一转弯就到了单位。申细辛看看时间几分钟而已。她决定就在这里住下了。
周密上班了，申细辛跟着办公室的人去开会的时侯在走廊里匆匆瞥到了一眼。中午吃饭，端着餐盘找到他。两人面对面坐着。周密明显憔悴又消瘦。申细辛安慰几句。周密说：“医药费你垫的吧？报销之后再给你。”
申细辛说不急。她推过去一个盒子。“本来那天要给你的。”周密眼睛亮了一下：“钢笔吗？新人入职，我还没有给你礼物呢？下了班请你吃火锅。”
说到吃火锅，下班之前，申细辛问周密可以多带一个人吗？周密说这么快就跟新同事熟悉了。她说不是单位的，算是跟宋御有点亲戚关系的。
周密：谁？叫什么？
申细辛觉得他有些敏感，想想可能跟他的工作有关。跟宋御有关系，也就跟岳主任有些关系。
申细辛：程悦。
过了一会儿，周密发来信息说：几个同事聚聚，带你认认几个人。
申细辛明白了，程悦改天再约吧。
一群人，有男有女，都是单身。轩轩嚷嚷的吃了饭。申细辛和周密和众人告别，两人在路边等车。
周密拢住手点了根烟，印象中他是不抽烟的。他自己也感觉到了申细辛的诧异，没有解释什么，往边上站了站。
“宋先生不来接你吗？”
“我没说在哪。我自己能回去。”
“还是这脾气，但你现在结婚了，你得发挥他的作用呀。”周密跺脚叹息。
申细辛笑：“他忙。”
周密说：“一个男人他再忙，也应该为妻子事事为你思虑周全。再说了，你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呀。温柔点，别无坚不摧的。”
申细辛大笑：“瞎操心，这么懂，你女朋友呢？”
“有了，工作。我对她尽心竭力，24小时随叫随到。”
周密送她到楼下，抬头看了看，说了句我真是瞎操心。不过也放心了。
申细辛歪头看他，他们是熟，但还不至于亲厚到这个地步。周密说，我现在在乎的人不多，你是一个。申细辛抱拳相谢。
两人又闹了一阵，申细辛回公寓的电梯上还在想，周密有些怪异，母亲离世对他打击有些大，不过对谁不大呢？
宋御等在客厅，申细辛吓了一跳。他穿着家居服，手在键盘上飞舞，看到她像是不耐烦，站起来说：“跟我来，这间卧室改成你的书房了，你的用品拿来一部分，添了一部分。这间是我们的卧室，浴室归你用。房间少，常住的阿姨只有一个，照顾不周的地方及时告诉我。”
淋浴时，申细辛抓着头发无声呐喊：阴魂不散啊。
换好睡衣，申细辛各处走了一圈，除了房间少了些，不随时见到阿姨来往了，其他并没有什么区别。宋御还是那个宋御。
宋御没发话，车没停。眼看过了路口，离单位更近了。他的车太招摇，被同事看到就不好了。申细辛抓住宋御的胳膊：“请停下。”
宋御扫一眼她的手，说：“称呼。”
“亲爱的。”
宋御嗯一声，还没变。“没想好？还是觉得这个合适？”
能看到单位大门了，申细辛想一拳捅到他仍在调笑的脸上。“没想好。停车！”
宋御扬扬手，车停了。
申细辛下车，觉得自己妆白化了，脸一定气得变形了。
车缓缓地跟在她身边，宋御落下车窗：“下班我来接你。”
申细辛不走了，目送他的车驶离，愤愤取下戒指，想扔，但想以后离婚这个归她的话，或许能卖几个钱，也就装包里了。
她被分在了保护修复部门。办公室马主任是个胖胖的老头，笑眯眯地跟他们这一批人分配工作，讲条例规定，重点强调了着装要求，提醒了几个妆浓的，衣服不合时宜的。他重点说了一个词中规中矩。然后安排了办公桌，分了小组。组长是个比其他人都略黑的中年男人，姓杨。他对申细辛说：“跟着我就是受苦的，你看我这里就来了你一个。”
申细辛笑：“工作嘛，没有辛苦不辛苦。”
杨组长点点头：“一会儿认认新同事，熟悉熟悉环境。办办手续，就可以回去了。明天正式上班。住处找好了吗？我看你资料上这还是单身，单位职工宿舍在建中。你一个人多注意，有什么困难跟组织说。”
申细辛忘了，她是等于选调来的，资料还是以前的。她也没有解释，笑笑说请领导放心。
办公室里大部分办公桌都是空的，刚才对她指认办公桌的高大姐说：“人都去实地考察了。”她又问申细辛：“怎么就分来这里呢？瞧你皮肤细嫩的，不过，过几天就会跟老杨差不多了。”
其他人都笑了。
高大姐说：“跑一上午了，饿了吧？走带你吃饭去。”
申细辛对饭菜不挑剔，高大姐懒懒吃着。申细辛扫一圈，餐厅人不多。“中午可以回家吗？”
高大姐看看四周：“近的回家吃，不想吃的点外卖，或者出去吃。大锅饭，时间长了就那个味。对了，你中午回不回？不回的话买个折叠床，那有个办公室可以午休的。”
说着说加个微信，给她推荐个名片，又嘱咐她，悄悄的。申细辛想能在外面多待就多待，一会儿买床去。高大姐问：“有男朋友吗？”
申细辛摇摇头。高大姐兴奋了。问这问那。申细辛敷衍几句。觉得从前上班的感觉又回来了。
手机设置了无声，出了单位，申细辛看到宋御打了电话来，那是在她吃饭的时候。
她回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手机接通了。
“说。”宋御略带愠怒的腔调。
“刚没听见。”申细辛解释。
“嗯。”
“你有什么事？”申细辛问。
“没事。”宋御挂了。
申细辛加了卖床的微信，按他发的地址打车过去。床装在纸箱子里，按申细辛的要求又包装了一层，但人家不送，不过，帮她打了车，又装到了车上。
申细辛在购物中心门口下了车。司机师傅帮她抬下来就走了。她拎起来，一路左右换手，到寄存处，手指都又红又白了。她得买毯子，还要买两个水杯。高大姐说，一个在办公室用，一个出差用。申细辛明白，所谓出差就是去实地考察监测，真正的下基层。要不杨主任怎么那么黑呢？她这个刚入职的新人，怎么也得锻炼锻炼吧。
她买了毯子，水杯，又顺便买了几个腰垫做伴手礼给新同事。买了作难了，怎么回去？
今天没见到周密，刘啸接到电话说在外地。她手指在时维和程悦之间徘徊。最后打给了程悦。
程悦很快来了，双手叉腰，看着如摆地摊一般的一堆东西，笑：“拿我当劳力呢？宋先生呢？”
“哦，他在忙。”申细辛说。
程悦笑：“怕是你不舍得用他吧？”
申细辛笑：“他真在忙。”
程悦点点头，谎言拙劣。这些事本不应她来做，即使做，也应有人跟着。如果宋御真接到了电话，他不来，会派个人来。豪门世家的生活，她是一点不懂还是别的原因？
“请你吃饭。”申细辛怕他反悔，急忙说。
“两顿。”程悦伸出两根手指。
申细辛呵呵笑着答应。
东西搬进办公室，申细辛送程悦出来，看他西装都蹭脏了：“你楼下等我。”
程悦拍打衣服，搓搓手：“当然，我就在你们单位门口候着。”
申细辛笑，怎么跟无赖一样。
“刚你给同事说我是送床的？”程悦笑，“你同事看到你坐送床的车一块出去会怎么说？不如你再描补一下，说你是我舅妈。”
“我没说自己结婚。”
程悦做恍然大悟状：“你有麻烦了。”
两人在走廊交界处，来往的人很多。申细辛叹口气说：“待会见。”
程悦走了，申细辛回电梯处上楼。远远看到岳主任和一群人过来。申细辛说声岳主任好，岳霖微微点点头，朝程悦的背影看了一眼，然后进了电梯。
宋御接到岳霖的电话，一手揉额头，淡淡嗯一声，说了句知道。
他得到消息时，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申细辛在那里看看脚下一堆，又茫然四顾。她划拨手机，他盯着自己手机。不久，程悦出现了。几秒后，他走了。
现在岳霖说两人有说有笑的，他能想象到，他也亲眼见到过申细辛看程悦时的眼神。
“你听着没有？你上点心呐！”岳霖说，“工作是按你的意思安排的，我担着坏人的名，在你大姨那里，你别露出来，一天天的，摊上你的事，两头没一头。”
宋御说：“人是给你捧场去的，工作能力工作态度你还不了解吗？你就偷着乐吧。”
岳霖连说了几个挂，挂了电话，小何进来说：“他们去吃饭了。”
宋御看看天色：“到饭点了。”
小何立刻明白了。
程悦选的餐厅是中餐厅。申细辛点的有个红烧板栗排骨。程悦说：“这个我最爱，可惜多年没吃了。”
申细辛问：“为什么？”
程悦笑而不答，申细辛自知失言，赶快叉开话题。“这家餐厅不错。”
“当然，达官显贵首选餐厅，哦，你老公也来了。”程悦说着站了起来。
申细辛回头看，宋御已经又近了。他看看她，对程悦说：“请你舅妈吃饭呢？”
程悦笑说是。申细辛看程悦对他如此恭谨，焉知这里面没有怯意？她说：“是我请程悦吃饭呢。”
“吃什么好吃的呢？不让我作陪？”宋御在她身边坐下来，揽着她的肩，又让程悦坐，“坐，你坐。你舅妈偏疼你一个，你就不记着点我？”
程悦欠身坐着，赔笑。说笑之间言辞之间仍是俯就谦恭。
程悦说：“还有事，就不陪舅舅舅妈吃饭了，请慢用。”
程悦走了，宋御从她肩头抽回手，两人沉默着。申细辛往旁边欠了欠。“程悦的妈妈是你的哪个姐妹？过节怎么没说去？”
宋御歪头斜她一眼，嘴角尽是讥讽：“关心宋家的事呢还是想打听程悦的事呢？”
“都有。”
“喜欢他这样的小鲜肉？”当他的面，她的眼可是没离开程悦的脸。
“他们长得有些像。”申细辛盯着一点，眼神涣散。
“原来如此，叫你说实话，你可真敢说。”宋御笑，“程家和宋家没有血缘。”
“没血缘，喊叔叔啊，为什么喊舅舅？”
宋御喉咙里冷哼一声：“你打听这么清楚是有什么想法？”
申细辛低头，抿嘴，一时难堪的沉默。
申细辛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刷刷给宋御发几张图片：“你看看，我们的着装要求。”
宋御划划手机：“字小，也太多，你说。”
申细辛给他念重点：“配饰避免过于张扬和夸张，避免华丽，选择简约，低调，朴素的饰品。”
“嗯，这倒是记得清，念得准。为你不戴戒指找了个好借口。那有没有规定一个已婚女子不宜随随便便和一个男子吃饭的条令呢？”
饭没吃几口，但也饱了。
回去。申细辛落下车窗，换几口气。宋御接电话，淡淡嗯一声。挂了，看向申细辛。“夜未央会所。”
申细辛跑了一天，有些累。“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吧。”
“一起去。”宋御看着外面说。
会所包间里，他们刚坐下，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摆菜，经理模样的人弯腰陪笑：“和中午的菜品一模一样。鸡头米莲子这次运来的多，已经送到府上了。”
人都出去了。宋御说：“刚才吃的少，再试试这家的。”
申细辛想有必要道个歉。但他只是告知她，她又没有答应。装糊涂，吃饭。
这次吃饱了，回去后，她直接在院子里散步。宋御在门厅处看看她，似有话说，但又很快进去了。
周密说他回来了，明天上班。申细辛听他嗓音仍未从悲痛中走出来。自己也难免联想到自身，不觉多走了两圈。
上楼睡觉。宋御已经睡下了，依着床头翻手机。申细辛说：“以后中午不回来了。单位有饭，有休息的地方。”
宋御抬目看她，过了一会儿又说：“食堂饭好吃吗？”
“还行。”申细辛摇摇头，甩甩头发，头发长了，不舒服。想剪短。
“天凉了，吹干透。”宋御说。
头发确实还潮，申细辛重新去吹头发，然后想明天怎么去单位，不如现在去书房搜索一下路线。
书桌上多了一个花瓶，花瓶里白玫瑰。香气弥漫。鼠标旁放一串钥匙。申细辛拿起看看，花签上写着祝申细辛工作顺利，下面是一个地址具体到门牌号。申细辛打开电脑搜索，在她单位旁边，一座公寓楼。
她再看字迹，宋御的。
再回到卧室，宋御不在，申细辛缓缓舒口气，蒙头睡觉。
早饭时间不可避免地面对了。宋御整着衣领下楼来，脖子微仰，高傲的大白鹅一样。申细辛酝酿许久的到嘴边的客气话变成了婉拒，她不要他的施舍。
“我有契约精神。”宋御说着，坐下来吃饭，“协议上的我都遵守。照顾好你的生活，是我的责任，所以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
那她的责任是什么呢？
宋御开着她的白车载她去了公寓，带她认了门，认了车位，又把公寓钥匙撂到她手里。“我怎么就没有你这以单位为家还不加工资的员工呢？”
申细辛心里说，你是资本家呀。
宋御走向来接他的车，申细辛跟了几步。宋御停步回身，申细辛差点撞上。
“我晚上可以住这里吗？”
“你随意。”宋御说，“但要提前告知我。”
申细辛咬唇不说话了。宋御笑，点点腕表：“你快迟到了。”
出了公寓大门，过了天桥，一转弯就到了单位。申细辛看看时间几分钟而已。她决定就在这里住下了。
周密上班了，申细辛跟着办公室的人去开会的时侯在走廊里匆匆瞥到了一眼。中午吃饭，端着餐盘找到他。两人面对面坐着。周密明显憔悴又消瘦。申细辛安慰几句。周密说：“医药费你垫的吧？报销之后再给你。”
申细辛说不急。她推过去一个盒子。“本来那天要给你的。”周密眼睛亮了一下：“钢笔吗？新人入职，我还没有给你礼物呢？下了班请你吃火锅。”
说到吃火锅，下班之前，申细辛问周密可以多带一个人吗？周密说这么快就跟新同事熟悉了。她说不是单位的，算是跟宋御有点亲戚关系的。
周密：谁？叫什么？
申细辛觉得他有些敏感，想想可能跟他的工作有关。跟宋御有关系，也就跟岳主任有些关系。
申细辛：程悦。
过了一会儿，周密发来信息说：几个同事聚聚，带你认认几个人。
申细辛明白了，程悦改天再约吧。
一群人，有男有女，都是单身。轩轩嚷嚷的吃了饭。申细辛和周密和众人告别，两人在路边等车。
周密拢住手点了根烟，印象中他是不抽烟的。他自己也感觉到了申细辛的诧异，没有解释什么，往边上站了站。
“宋先生不来接你吗？”
“我没说在哪。我自己能回去。”
“还是这脾气，但你现在结婚了，你得发挥他的作用呀。”周密跺脚叹息。
申细辛笑：“他忙。”
周密说：“一个男人他再忙，也应该为妻子事事为你思虑周全。再说了，你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呀。温柔点，别无坚不摧的。”
申细辛大笑：“瞎操心，这么懂，你女朋友呢？”
“有了，工作。我对她尽心竭力，24小时随叫随到。”
周密送她到楼下，抬头看了看，说了句我真是瞎操心。不过也放心了。
申细辛歪头看他，他们是熟，但还不至于亲厚到这个地步。周密说，我现在在乎的人不多，你是一个。申细辛抱拳相谢。
两人又闹了一阵，申细辛回公寓的电梯上还在想，周密有些怪异，母亲离世对他打击有些大，不过对谁不大呢？
宋御等在客厅，申细辛吓了一跳。他穿着家居服，手在键盘上飞舞，看到她像是不耐烦，站起来说：“跟我来，这间卧室改成你的书房了，你的用品拿来一部分，添了一部分。这间是我们的卧室，浴室归你用。房间少，常住的阿姨只有一个，照顾不周的地方及时告诉我。”
淋浴时，申细辛抓着头发无声呐喊：阴魂不散啊。
换好睡衣，申细辛各处走了一圈，除了房间少了些，不随时见到阿姨来往了，其他并没有什么区别。宋御还是那个宋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