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宋御打电话来说了句我在家里等你。申细辛看看自己的眼睛,顺势折返回去。

    她和宋御前后脚到家,她微垂头目不斜视进门,在厨房,宋御跟上捉住她,抵她在冰箱门上,看她的眼睛。申细辛左右躲闪,宋御微松开她,对经过的阿姨说:“送冰和毛巾到卧室。”说着他牵起她的手,申细辛打开,宋御再握,申细辛再躲闪。两人像小孩闹脾气一样。申细辛又掉泪了,宋御怒了,扛起她往楼上走。申细辛叫起来:“宋御,你混蛋!你放我下来!”申细辛哭得声音更大了。宋御烦躁,直接不让她落地的打横抱起她。“别哭了。再哭眼睛还要不要了?”

    申细辛这人,你给我来硬的,我更硬气地回应你,你来软的,我也能是水。宋御换了抱姿又柔软了语气。她也就消了一半气,低了哭声在他怀里不挣扎了。

    另一半气仍赌着,她坐沙发一角自己拿毛巾冰敷着。宋御坐她对面瞧着。“郭家是大户人家,和宋家有些渊源,郭琪玉前些年经历了一场变故,说来跟我也有些关系。如今她大病新愈,又值寿诞,所以隆重了些。我是她叔叔辈的人,我只能给你解释这么多。”

    解释都是施舍的。申细辛说:“谁稀罕你的解释,谁要你解释了。

    “那你哭什么?”

    “我哭又不关你的事。”

    宋御哼一声,刘啸说她一提到他泪就出来了。嘴上要强,眼睛受罪。“以后哭只能在家里哭,在外人面前哭成什么样子。”

    “以后不会了。”申细辛闷闷地说。她和刘啸绝交了。

    知错就改挺好的。她态度不错,宋御欣慰。两人已没了刚才的剑拔弩张。

    宋御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孩子的事考虑得怎样?”

    她没有考虑,毛巾捂住眼睛,手捂住脸。“这一段太忙了。我没想……”

    “拖延,这也是个计策。”宋御说,“我对你用过。”

    夫妻,彼此勾心斗角,三十六计。

    申细辛取下毛巾,在手里把玩:“我们关系这样,有了孩子,我怎么给孩子解释父母之间的协议婚姻?我自己都活得一塌糊涂,我怎么能教育好孩子。”

    “你不是没想,你是想了很多。”宋御倾身凑近她,“孩子是你的,也是我的,别怕,我们一起来。”

    他语气祈求温柔,眼神热切期盼,申细辛心跳如擂,她惧怕这种诱惑,本能拒绝:“不!”她站起来走开躲避。

    在回来这么多天,考虑这么多天后,这就是她的决定。如此决绝而不可更改。宋御站起来走出去,掩上门,无力背靠门,门后隐隐约约传来哭声,他咬着牙迈着僵硬的步伐离开了。

    第二天上班,眼泡略浮肿。她一个人躲餐厅角落里用叉子扎着食物,周密端着餐盘过来,瞅她一眼说:“眼皮肿了。”

    “嗯,熬夜做图。”申细辛半真半假掩饰,“妹妹的绿化公司帮个闲忙。”

    “我听说了,那么大一个香饽饽,多少人蠢蠢欲动。有把握吗?要不要我看看?”周密问。

    “公司的确缺高屋建瓴高瞻远瞩的人。下了班有空的话带你看一看效果图,给点意见。”申细辛知道周密这方面的才能,有他在简直如虎添翼。

    “凑巧了不是,今天下午就有空。”

    周密的到来,葛老头很诧异,但也没说阻止的话。周密给提的建议很中肯:环城路,景观没必要花里胡哨,整齐划一就很美观。植株最好是能净化空气防尘吸音四季常青。

    还有两天就要投标,修改了标书,效果图。申细辛拿回家做最后的校验。

    宋御敲了书房门推门进来,申细辛手忙脚乱捂文件又捂电脑。宋御本不想看,好奇心也勾起来了,故意往前走两步。“看什么东西这么紧张?”申细辛说:“标书效果图。”宋御笑着过来:“我搂一眼,看看比我公司的效果如何。”

    “宋御,这是公司的机密。”申细辛急得脸都红了。宋御笑,在她脸上啄一下:“忙完来我书房。”

    投标那天,申细辛没去,在办公室等消息坐立难安。郭旗风打电话约逛街,想着还她礼服的事,也当换个心情,她也就答应了。

    郭旗风问她那天为什么提前走,申细辛说自己适应不了那样的场合。郭旗风也没再追问什么,倒是说了她的不少八卦。她一直在国外,一回来就得知宋御结婚了,但一直没见过他夫人。听说只有个脸蛋儿,别的什么都没有。虽只有一张脸,但也很少有人近距离见过。郭旗风笑说,私下有人称宋夫人为无面人。

    申细辛说:“你说的人我也不认识,我们还是去看衣服吧,送你一件。”

    逛了街回来,又等会,葛老头打电话过来了:“没中。托人打听了一下,和恒天的雷同了。”

    寄毕家性命于一役。这个结果对老葛来说无异于灭顶。但他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说:“你说说看,能不能让宋先生外包给我们一段?”

    申细辛说回去再说吧。她的心思都在雷同两个字上。宋御那晚让她去书房,她去的时候已是半夜,她哈欠连连,揉着眼睛进去,宋御说,睡觉去吧,今天晚了,我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在他们意见相左,他暴怒摔门之后,他这样温柔对她说话是不是很奇怪?标书只有他一个外人接触过,如今又和他的雷同,申细辛如邻人疑盗。

    葛老头不管是在和她商量还是请求她那样做,都是在加重申细辛对宋御的怀疑:他没有那么好说话,这是他对她不同意要孩子的报复。他求她,她不同意。换她来求他。

    申细辛的怒火压到下班,下班后,给宋御打电话问他在哪,他说在公司。申细辛说:“你在那等着我。”

    她直接打车,对司机说去恒天。司机都没问她恒天在哪,即使问,她也不知道。但司机都知道,抄近道又不堵车顺畅地把她送到恒天楼下。

    小何秘书等在了门口,申细辛仰头看看摩天大楼,有些怯场,但都到这里了。她又有些后悔没带个武器什么的。

    申细辛被小何引领到电梯里,小何按了楼层,笑着说:“先生在等您。”申细辛木然嗯了一声。小何心里叹气,看来夫人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申细辛说她要来,宋御会也不开了,吩咐人打扫办公室,摆鲜花,水果,零食,从门口到他办公室的路上清场。而他在里间换衣服,整理仪容。

    申细辛站在宋御宽阔的办公室里,渺小得如角落里的盆栽。宋御迎过来,俯身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笑嘻嘻地说:“来有什么指示,你说我做。”两人坐下,促膝相对。

    她略一放松又收住了,来这里是兴师问罪的,她如实相告。“四季锦绣没有中标,因为和你们的标书雷同了。”

    “嗯,我听说了。”

    “为什么会雷同?”申细辛想了一路,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除了那晚宋御看的那一眼。

    “只能说英雄所见略同。”宋御起身倒茶,她的表情明摆已经笃定是他窃取。

    “已成定局,与其追查原因,不如把精力放在接下来怎么分到果实上。”宋御递给她一杯茶。她接过,抿一小口,放下。嘴里的苦涩让她难以张口。她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局可能早就做好了,人家张开布袋口就等着你往里钻呢,可不就钻进来了。四季锦绣已经出局了,还怎么分到果实?只有求宋御了。

    “你想让我怎么做?”挫败感让申细辛浑身无力,无论她怎么努力,都逃不出宋御的手掌心了。公司,接小活被卡脖子,接大活,临门一脚了也能把你刷下来,给你个盼头,再给你一闷棍。没猴耍,逗人玩呢?

    “你知道该怎么做。”宋御按着她头上的沙发靠背,对她耳语道。

    他离得近,脖子处的血管在跳动,胸膛的热气逼过来。申细辛双手拢在胸前做推拒状,但宋御很快起身,向后退几步,整着衣服愉悦轻松地说:“现在陪我去吃饭。”

    刘啸的话响在耳边:你会连渣也不剩。

    申细辛去吃饭像去赴死。宋御问:“想吃什么?”她哪有心思吃饭,只顾握拳捻手心里的汗。“回家吃吧。”

    “也好。吃了直接休息了。”

    申细辛暗暗长咦一声,听得宋御微扬了嘴角,对司机说:“回家。”

    吃了饭,宋御去了书房。申细辛在餐桌旁磨蹭了一会儿,去了外面。散步,消食,躲避。一圈一圈地走,累了坐下歇歇,就是不回去。阿姨看着不对,告诉了宋御,宋御拿了外套寻了来,给她披上,搓她冰凉的手。比着进房间要面对的事,申细行宁愿受冻。宋御说:“苦肉计?电视上学的?那你该往自己身上浇冰水呀。”

    申细辛无暇理他,自己已经喷嚏连连,清涕不断了。宋御让人放热水煮姜汤,申细辛又喝又泡。第二天还是有些加重,发热起来。老宋又被请了来,宋御说,我们准备要孩子,你给好好号号脉。号了脉老宋问申细辛最近葵水怎样。申细辛看了眼宋御说,少还推迟。睡眠呢?天天熬夜加班,睡眠当然少。老宋问诊后,对宋御说:“孩子不急这一时,先调理身体吧。”

    这句话简直天籁之音,申细辛病好了一大半。当即挣扎着要去上班。宋御在楼下正听老宋对他的嘱咐,那些嘱咐正应申细辛这一段生活的写照。熬夜,焦虑,压力大。而始作俑者正是他。听到楼上申细辛又在说去上班。他几步冲上楼,满腔怒火对自己,一腔柔情对佳人。“乖了,等好了再去。这个月的工资我加一百倍给你。”

    说不了是钱还是宋御的态度,申细辛不去了。阿姨接走包,宋御抱人回房间。申细辛说:“老宋说传染。”

    “可以试试我得不得。”宋御说着含住了她的唇,舌尖扫了一圈。

    浅尝辄止,申细辛脸更红了。宋御说睡吧,我看着你睡。

    “你不会乘人之危吧?”申细辛握着被角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宋御笑,她惧怕得都有心理阴影了。“不会,我们得听老宋的。”

    申细辛躺下了,一会儿又睁开眼对宋御说:“对不起。”宋御微愣,无奈笑,只当她烧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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