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阕说，他会在暗阁借住一段时间。
楚眠一改以往的勤奋，每天只在午后去两个时辰，在正厅遇见迟阕的时候，就将自己列好的问题清单拿出来，听他一边讲，自己一边记。以至于越到后面清单越短，她再也想不出有什么可问的了。
第五天，又在书馆柜台探头探脑求提醒时，馆主随老翁将笔“啪”地一搁，捻着胡子瞪着眼吼道：“姑娘，你不回回都挺守时的吗？何必来这里巴结老夫——下回换个口味的来！”
楚眠立马去买了一盒什锦蜜饯搁在柜台，嘻嘻笑着跑开：“随伯伯，节省点吃，我下次就不来啦。”
就算看着随和，那个迟阕也只会回答修界之事和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楚眠再急，也无从探明他们的真意，每次聊完就回到书室看书。今日之后，她便打算暂时不来了。
今天没有问题清单，楚眠搬到另一间书室开始学习别系法术，中途出来喝水时，在正厅遇到了几日不见的歧兰。
他立在门边，双手抱臂，悠悠道：“今晚迟阕就走。”
“咦？这么快？”
“对。所以——”
歧兰的话戛然而止，楚眠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垂藤拱门外，一身浅淡青裳的迟阕迎面而来。
迟阕和楚眠打了招呼便在竹几旁坐下，一手托腮，面上无甚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眠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迟阕问：“楚眠，今天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这几日多谢关照。”
“是吗，那就好。不必言谢。”
再也无人说话，于是楚眠再次抬脚朝外走去。
歧兰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高大身影把她罩在阴影里：“楚眠，等等，迟阕就要走了，你留下来再说会话吧。”
“可是我还有书没看完。”
迟阕也朝两人看过来，歧兰背着楚眠对他拼命使眼色，他不为所动。
看他这样子，歧兰语气越发柔缓：“这样吧，楚眠，你要不带迟阕在凡民区逛逛？”
“我吗？为什么？”楚眠眨了眨眼问道。
“迟阕他啊，从小体弱多病，没怎么出过门，我也甚少在外游逛，你对这一片最熟悉，不如带他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有多宽广吧？”
“……”迟阕轻挑了下眉。
“这样啊，”楚眠以袖掩嘴，睁大双眼，“那你等一等，我要先拟几套出行规划方案，定好预算，和迟阕商量好之后再去——”
歧兰的标准微笑开始僵硬：“不必如此，你们就随便逛逛，吃点东西玩点什么就好。”
一边说着，他从腰间取下一个鼓囊的靛蓝莲纹小包，递到楚眠面前。
楚眠皱眉道：“谁要你的钱。”
歧兰瞥见迟阕本来寡淡的脸上流露出幸灾乐祸的意味，只是把笑意再度加深，意味深长地指了指楚眠，又叹息着摇了摇头。
迟阕唇角绷紧，凝视歧兰数秒，随后慢吞吞地撑着膝盖起身，走近时，向门口的少女伸过一只手，音色依旧柔和：
“楚眠，请你匀出一点时间，带我到街上看看吧。”
楚眠面上闪过一丝为难，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翻翻自己的口袋，找出蜜饯罐子放在他的手心，嘻嘻一笑：
“好吧，我答应你们。这个是给你的饯别礼。”
一刻钟后，楚眠收拾好东西，向歧兰挥挥手同迟阕离开。她一直落在迟阕身后半步，快出书馆大门时溜到柜台小声道：“随伯伯，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随老翁嗯了一声，抬起堆满褶子的脸，望见楚眠背后的人影，霎时呆愣如木鸡。
楚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咳嗯，没啥，快走吧快走吧。”随老翁重新埋首于堆成小山的账本之中。
随知书馆外的凡民区是大片的居民住宅，楚眠带迟阕来到一个中心路口，分别指明哪条路通往哪里，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
迟阕的回答可以归类如下：嗯。很好。挺不错。
好像也没有很敷衍。
于是楚眠继续心安理得地挂着假笑。
随后他们出了道路尽头，在山崖的观景台吹了会风。
日头正好，缭绕山麓的雾霭散去，一片绣着琥珀色密林的黑黝峡谷在眼前如画卷般铺开，水天一色，峡间劲风清冽舒爽，卷来蔷薇花的香气。
返回途中，一支满载货物的车队错身而过，徐徐向山下行进。见到车上红瑙茑萝的圣徽，游人皆是屈身垂首，而后开始议论纷纷：
“那好像是巫律神亲自下谕，要给山下的那些罪人呢！”
“不是每年入夏入冬都会专门发放物资吗？这怎么这么早就送过去了？”
“哎呀，你不知道，山下最近有点小旱，前阵子的雨不太够用，神殿还派人去凿新的井呢！”
“可真是罪过哟……”
“巫律大人真是大慈大悲之人，这么点小事也送东西过去！”
“……”
楚眠见迟阕听着游人谈话的认真模样，直到回了居民区大道才开口：
“迟阕，你觉得巫律神对民众的爱是什么样的？”
“自然是既无私情也无私欲，心系全族，普照万民。”迟阕背书一般回答道，复又觉得这话有点扎嘴。
楚眠朝他靠近一点，把声音尽量放小：“那么，就这样在福泽底下生活就是最好的选择吧？”
“什么？”
“我之前觉得，因律天命，重级分化，是很可悲的事情。可是看到大家都过得很好，有饭可吃，有事情可做，就觉得巫律神是有他的道理的。”
“……”迟阕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没有什么是绝对注定的，那不过是自我安慰的借口。就算被规定了命途，被外物所拘束，也可以试着去做出改变。”
“我没有那么想哦，我也有我的梦想。”虽然已经破灭了。楚眠暗暗笑道。
所以，我要去赌那渺茫至极的可能性。不在这蚕蛹里，做我的美梦。
太阳西倾，日光不再燥热，楚眠把迟阕带到了凡民区最为繁华热闹的商街，介绍道：
“这是主街道，后面还有金木水火土五条小巷，那里有很多新奇的东西。不过大多数我也是听说的。”
“嗯，那去看看吧。”
迟阕正想迈步，视线一凝，忽见对面屋顶一只黑雾缠身的娇小怨鬼飘然而下，扭动腰肢冲着街心扑去，行人顿时哄散而逃。他还没来得及抓住楚眠，她便被几个同样不明所以的人给挤走了。
本在嬉笑喧闹的人们炸开了锅：
“什么玩意儿？！”“是孽鬼！”
“别急！这东西用驱邪巫器就能制住，谁有带吗！”
“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净司在干什么！”
“净使呢！怎么还不来！”
正说着那净司使官，屋上旋即有两名身着墨绿武服的巫官飞身而来，从胸口盘踞至腰后的狰狞藤纹似乎蕴含着无穷的爆发力。一人双指一并，在空中凌厉一划，一张凭空而现的网将黑影牢牢缚住，另一人则乘机晃动手中铃，口中不住呢喃，不出数息，那孽鬼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阳光之下。
迟阕已经无暇关注那边的情况，方才的慌乱之中，人们拥来挤去，他再也看不到那抹紫色的身影。
碰巧，眼前有一幼童跌倒在地，只顾哭喊而不见背后骚动的人群，他纵身上前将其护在怀中，在踩踏落下之前闪到一旁人少的屋檐下。
直到幼童的父母哭着跑过来道谢，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此时孽鬼已灭，街心周边开始恢复平静，净使正向人们致歉声明。迟阕拨开杵着不动的听众，环视四方，终于在街的另一头看到了楚眠。
——紫衫少女立在街边小摊间，双手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小推车。旁边摊的大爷见状也赶上来，和她一起把小推车扶好摆正。
瘫倒在里的中年女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一骨碌爬起来抓住楚眠的手：“姑娘，可真是谢谢你了！我这车里都是从外面进的珠子瓷器，要是全摔了，我可怎么活哟！”
楚眠扬眉笑道：“阿婶，没事的，我这不是来了嘛。”
大婶觉得手上的触感不太对，往下一看：“哎呀！你看看你的手！这么大一条口子，刚才被划了吧！”
“啊，真的。”
“这可怎么办才好！快点找家医馆包扎一下！”
迟阕疾步至楚眠身边，便见她右手手背横亘着一道豁口，正朝外汩汩溢血，在地面滴成鲜艳的斑。焦急的大婶和大爷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叫唤。
“没事的，一点都不疼。”楚眠看了看便将手放下。
“楚眠。”迟阕又把她的手抬起来。
“迟阕？我没事的。”楚眠看到他一点也不意外。
迟阕抓住楚眠的手腕就要带她离开，摊主大婶连忙抱来一堆精致的工艺品，让他们选几样带走。
楚眠万般推辞，可大婶拦着不让走，洪亮的大嗓门震得她耳朵疼，只好挑了一件看起来最便宜的玻璃珠子。
迟阕曲指一弹，一枚银币不知不觉稳稳落在推车的架台上。
“您还是先把这里的碎片收拾一下吧，要小心一点！”楚眠留下这句话便被拉走。
进了无人的小道，楚眠还想开口解释，右手手背突然被覆住，一股温和的力量透过皮肤蔓延至整条手臂的筋脉之中。
迟阕一手隔着衣袖托起楚眠的手腕，另一手指尖轻点在她的手背。她觉得那双总是泛着点点凛光的长眸蕴着沉郁。
迟阕很快便放开，拎着手帕一角擦拭她手上的血迹：“抱歉，我的灵力只够止血。”
楚眠弯唇笑道：“这已经很厉害了，已经完全不痛了。谢谢你，迟阕。”
话音刚落，她灵光一现，提出了今天的课堂问题：“对了，治疗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还是只调动经脉中的灵力传输到手上吗？需要多大程度的意念才能驱动？”
“……我带你去找家医馆敷药。”迟阕避开她的眼神，用干净的布条为她作了包扎。
“嗯。”楚眠默默看着他孤伶的影子。
那只天平，她才刚开始熟悉，可是又变得好沉重。
楚眠一改以往的勤奋，每天只在午后去两个时辰，在正厅遇见迟阕的时候，就将自己列好的问题清单拿出来，听他一边讲，自己一边记。以至于越到后面清单越短，她再也想不出有什么可问的了。
第五天，又在书馆柜台探头探脑求提醒时，馆主随老翁将笔“啪”地一搁，捻着胡子瞪着眼吼道：“姑娘，你不回回都挺守时的吗？何必来这里巴结老夫——下回换个口味的来！”
楚眠立马去买了一盒什锦蜜饯搁在柜台，嘻嘻笑着跑开：“随伯伯，节省点吃，我下次就不来啦。”
就算看着随和，那个迟阕也只会回答修界之事和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楚眠再急，也无从探明他们的真意，每次聊完就回到书室看书。今日之后，她便打算暂时不来了。
今天没有问题清单，楚眠搬到另一间书室开始学习别系法术，中途出来喝水时，在正厅遇到了几日不见的歧兰。
他立在门边，双手抱臂，悠悠道：“今晚迟阕就走。”
“咦？这么快？”
“对。所以——”
歧兰的话戛然而止，楚眠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垂藤拱门外，一身浅淡青裳的迟阕迎面而来。
迟阕和楚眠打了招呼便在竹几旁坐下，一手托腮，面上无甚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眠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迟阕问：“楚眠，今天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这几日多谢关照。”
“是吗，那就好。不必言谢。”
再也无人说话，于是楚眠再次抬脚朝外走去。
歧兰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高大身影把她罩在阴影里：“楚眠，等等，迟阕就要走了，你留下来再说会话吧。”
“可是我还有书没看完。”
迟阕也朝两人看过来，歧兰背着楚眠对他拼命使眼色，他不为所动。
看他这样子，歧兰语气越发柔缓：“这样吧，楚眠，你要不带迟阕在凡民区逛逛？”
“我吗？为什么？”楚眠眨了眨眼问道。
“迟阕他啊，从小体弱多病，没怎么出过门，我也甚少在外游逛，你对这一片最熟悉，不如带他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有多宽广吧？”
“……”迟阕轻挑了下眉。
“这样啊，”楚眠以袖掩嘴，睁大双眼，“那你等一等，我要先拟几套出行规划方案，定好预算，和迟阕商量好之后再去——”
歧兰的标准微笑开始僵硬：“不必如此，你们就随便逛逛，吃点东西玩点什么就好。”
一边说着，他从腰间取下一个鼓囊的靛蓝莲纹小包，递到楚眠面前。
楚眠皱眉道：“谁要你的钱。”
歧兰瞥见迟阕本来寡淡的脸上流露出幸灾乐祸的意味，只是把笑意再度加深，意味深长地指了指楚眠，又叹息着摇了摇头。
迟阕唇角绷紧，凝视歧兰数秒，随后慢吞吞地撑着膝盖起身，走近时，向门口的少女伸过一只手，音色依旧柔和：
“楚眠，请你匀出一点时间，带我到街上看看吧。”
楚眠面上闪过一丝为难，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翻翻自己的口袋，找出蜜饯罐子放在他的手心，嘻嘻一笑：
“好吧，我答应你们。这个是给你的饯别礼。”
一刻钟后，楚眠收拾好东西，向歧兰挥挥手同迟阕离开。她一直落在迟阕身后半步，快出书馆大门时溜到柜台小声道：“随伯伯，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随老翁嗯了一声，抬起堆满褶子的脸，望见楚眠背后的人影，霎时呆愣如木鸡。
楚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咳嗯，没啥，快走吧快走吧。”随老翁重新埋首于堆成小山的账本之中。
随知书馆外的凡民区是大片的居民住宅，楚眠带迟阕来到一个中心路口，分别指明哪条路通往哪里，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
迟阕的回答可以归类如下：嗯。很好。挺不错。
好像也没有很敷衍。
于是楚眠继续心安理得地挂着假笑。
随后他们出了道路尽头，在山崖的观景台吹了会风。
日头正好，缭绕山麓的雾霭散去，一片绣着琥珀色密林的黑黝峡谷在眼前如画卷般铺开，水天一色，峡间劲风清冽舒爽，卷来蔷薇花的香气。
返回途中，一支满载货物的车队错身而过，徐徐向山下行进。见到车上红瑙茑萝的圣徽，游人皆是屈身垂首，而后开始议论纷纷：
“那好像是巫律神亲自下谕，要给山下的那些罪人呢！”
“不是每年入夏入冬都会专门发放物资吗？这怎么这么早就送过去了？”
“哎呀，你不知道，山下最近有点小旱，前阵子的雨不太够用，神殿还派人去凿新的井呢！”
“可真是罪过哟……”
“巫律大人真是大慈大悲之人，这么点小事也送东西过去！”
“……”
楚眠见迟阕听着游人谈话的认真模样，直到回了居民区大道才开口：
“迟阕，你觉得巫律神对民众的爱是什么样的？”
“自然是既无私情也无私欲，心系全族，普照万民。”迟阕背书一般回答道，复又觉得这话有点扎嘴。
楚眠朝他靠近一点，把声音尽量放小：“那么，就这样在福泽底下生活就是最好的选择吧？”
“什么？”
“我之前觉得，因律天命，重级分化，是很可悲的事情。可是看到大家都过得很好，有饭可吃，有事情可做，就觉得巫律神是有他的道理的。”
“……”迟阕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没有什么是绝对注定的，那不过是自我安慰的借口。就算被规定了命途，被外物所拘束，也可以试着去做出改变。”
“我没有那么想哦，我也有我的梦想。”虽然已经破灭了。楚眠暗暗笑道。
所以，我要去赌那渺茫至极的可能性。不在这蚕蛹里，做我的美梦。
太阳西倾，日光不再燥热，楚眠把迟阕带到了凡民区最为繁华热闹的商街，介绍道：
“这是主街道，后面还有金木水火土五条小巷，那里有很多新奇的东西。不过大多数我也是听说的。”
“嗯，那去看看吧。”
迟阕正想迈步，视线一凝，忽见对面屋顶一只黑雾缠身的娇小怨鬼飘然而下，扭动腰肢冲着街心扑去，行人顿时哄散而逃。他还没来得及抓住楚眠，她便被几个同样不明所以的人给挤走了。
本在嬉笑喧闹的人们炸开了锅：
“什么玩意儿？！”“是孽鬼！”
“别急！这东西用驱邪巫器就能制住，谁有带吗！”
“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净司在干什么！”
“净使呢！怎么还不来！”
正说着那净司使官，屋上旋即有两名身着墨绿武服的巫官飞身而来，从胸口盘踞至腰后的狰狞藤纹似乎蕴含着无穷的爆发力。一人双指一并，在空中凌厉一划，一张凭空而现的网将黑影牢牢缚住，另一人则乘机晃动手中铃，口中不住呢喃，不出数息，那孽鬼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阳光之下。
迟阕已经无暇关注那边的情况，方才的慌乱之中，人们拥来挤去，他再也看不到那抹紫色的身影。
碰巧，眼前有一幼童跌倒在地，只顾哭喊而不见背后骚动的人群，他纵身上前将其护在怀中，在踩踏落下之前闪到一旁人少的屋檐下。
直到幼童的父母哭着跑过来道谢，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此时孽鬼已灭，街心周边开始恢复平静，净使正向人们致歉声明。迟阕拨开杵着不动的听众，环视四方，终于在街的另一头看到了楚眠。
——紫衫少女立在街边小摊间，双手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小推车。旁边摊的大爷见状也赶上来，和她一起把小推车扶好摆正。
瘫倒在里的中年女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一骨碌爬起来抓住楚眠的手：“姑娘，可真是谢谢你了！我这车里都是从外面进的珠子瓷器，要是全摔了，我可怎么活哟！”
楚眠扬眉笑道：“阿婶，没事的，我这不是来了嘛。”
大婶觉得手上的触感不太对，往下一看：“哎呀！你看看你的手！这么大一条口子，刚才被划了吧！”
“啊，真的。”
“这可怎么办才好！快点找家医馆包扎一下！”
迟阕疾步至楚眠身边，便见她右手手背横亘着一道豁口，正朝外汩汩溢血，在地面滴成鲜艳的斑。焦急的大婶和大爷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叫唤。
“没事的，一点都不疼。”楚眠看了看便将手放下。
“楚眠。”迟阕又把她的手抬起来。
“迟阕？我没事的。”楚眠看到他一点也不意外。
迟阕抓住楚眠的手腕就要带她离开，摊主大婶连忙抱来一堆精致的工艺品，让他们选几样带走。
楚眠万般推辞，可大婶拦着不让走，洪亮的大嗓门震得她耳朵疼，只好挑了一件看起来最便宜的玻璃珠子。
迟阕曲指一弹，一枚银币不知不觉稳稳落在推车的架台上。
“您还是先把这里的碎片收拾一下吧，要小心一点！”楚眠留下这句话便被拉走。
进了无人的小道，楚眠还想开口解释，右手手背突然被覆住，一股温和的力量透过皮肤蔓延至整条手臂的筋脉之中。
迟阕一手隔着衣袖托起楚眠的手腕，另一手指尖轻点在她的手背。她觉得那双总是泛着点点凛光的长眸蕴着沉郁。
迟阕很快便放开，拎着手帕一角擦拭她手上的血迹：“抱歉，我的灵力只够止血。”
楚眠弯唇笑道：“这已经很厉害了，已经完全不痛了。谢谢你，迟阕。”
话音刚落，她灵光一现，提出了今天的课堂问题：“对了，治疗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还是只调动经脉中的灵力传输到手上吗？需要多大程度的意念才能驱动？”
“……我带你去找家医馆敷药。”迟阕避开她的眼神，用干净的布条为她作了包扎。
“嗯。”楚眠默默看着他孤伶的影子。
那只天平，她才刚开始熟悉，可是又变得好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