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楚眠梦见了一段亡灵的记忆。
这个世界与人间界有些相似，只是没有修界和魔渊，只有天上的神界。凡间与神界遥遥相隔，戒律森严。
她附身的女子叫做宁娴，是名震江湖的第一美人，也是人人喊打的妖女。
宁娴万花丛中过，却爱上了天下第一寺的圣僧，云栖。
楚眠以前见过故事的开头，是宁娴在落魄之时偶得云栖相救，并多次受其帮助，不禁感怀倾心。云栖在宁娴的苦苦追求之下亦动了俗情，为她归还红尘。
而云栖佛神之貌，温善谦和，对所有有心的女子一视同仁，友好而热心，宁娴一气之下与其断绝关系。
这次的记忆则是故事的结尾。原来云栖是来凡间历练的执法神，唯尊天法，无情无欲，只要渡过这道情劫，便能修得真身。
渡劫的方法是，亲手杀死爱上他的人。
于是执法神将宁娴一剑穿心。这时宁娴已经接受了云栖无底线的温柔，并再度与他在一起。
那威风凛凛的神仙乘云而去，宁娴冰冷的身体倾倒在地，逐渐涣散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他的背影。
她心里最后想的是，他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楚眠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
宁娴的意识哭着朝楚眠扑过来，却一下子把她挤出了这具身体。楚眠从梦中惊醒，窗外曦光微明，而她发现自己泪流满面。是属于宁娴的眼泪。
楚眠缩在被窝里，回想着一个月以来的事情。她并不觉得迟阕有那个意思，即使是歧兰，也和她说过不会强求，都是交由她选择。
是因为满足条件的那个人，不是她也可以吗？
楚眠恍然大悟，闭眼继续睡觉。
第三天，经历了一模一样的行动流程，晚餐时间竟然又见到了楚梨。她惊叫着跑过来：“小眠！出、出大事了！”
楚眠问她怎么了，楚梨抚着胸脯，促声道：“昨晚巫族滋生了好多孽鬼，在巫族的不说，还有的跑到外界去了！”
楚眠心里一跳。
孽鬼，乃是因律紊乱、祸福逆反而产生的含有怨气的灵体，也是做了危害因果秩序的恶事所降下的天谴和报应，只有净化类律术才能彻底除掉。
孽鬼不仅自身会攻击人类，带来霉运和灾厄，还会附在拥有较低灵智的生物身上，于普通动物即为邪兽，于修界的妖兽即为祸妖，于魔渊的鬼怪即为怨魔。
“巫族的人没事吧？”楚眠问道。
“暂时没有伤亡，净司正在处理，还打开了驱除邪崇的律术法阵，”楚梨答道，“只是……这个法阵没办法一下子除掉那么多的孽鬼，大多数都往外界跑了，不知道那边会有什么反应。”
“是……是因为我的缘故吗？”楚眠开始颤抖，背后冷汗涔涔。
“还不清楚，今天神殿乱成一团，气氛可沉重了。”楚梨轻轻拍着楚眠的背，又安慰了她一会，到了时间便目含忧光地离去。
“对了，我刚才在楼梯口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孩子，十六七岁的样子，说是要把这个给你，”
楚梨突然倒退回来，把一道平安符交给楚眠，“我看那个男孩子腰上有红瑙茑萝的腰牌，应该是……那位大人给你的？”
楚眠恭敬地接过：“嗯，应该是的。”
“巫律大人真是考虑周到啊，”楚梨两手托腮，欣羡地道，“听说召唤仪式那时他也站在你这边？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楚梨姐姐，你太夸张啦，巫律神对巫族民众一视同仁，也肯定只会站在正义的那边，可能只是看我势单力薄罢了。”楚眠淡淡笑道。
“你说什么呢！巫律大人心系全族，那也肯定包括你啊！不说了，我得走了！”楚梨说完就一溜烟地跑走。
静默片刻，楚眠拿起那道平安符，取出内封的竹片置在烛火上方烘烤，薄薄的竹片瞬间被熏黑，而后有青烟冒出，一串文字在烟雾中浮现。
这是迟阕和楚眠讲过的，修界的一种传信方式。
留言内容大概是他和歧兰有些事情脱不开身，让她安心多待几日。
楚眠看完后吹灭蜡烛，那竹片直接化作齑粉消失于空中，不见一丝痕迹。
随后，楚眠来到房间中央，心中微动，唤出夜婵。冰银色的巨型镰刀在她手中轻若无物，安静地闪烁着赤色的纹路，周围空气似乎也随之冻结。
她试着和夜婵意念相通，居然直接进到了那个亡灵空间。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缕光线穿透，她似乎明白现在自己是精神体或者灵魂体状态。
楚眠把棉花揪出来，质问它那些孽鬼究竟是怎么回事。
棉花抖动着圆滚滚的身子，有些磕磕巴巴地道：“俺、俺们也不知道哇，俺们一直和夜婵待在地下，这还是第一次出来，要、要不问问夜婵吧，虽然我们不能和它沟通，它还老欺负俺们……”
于是楚眠努力感受着夜婵的气息，却感觉有什么屏障一样的东西隔住了她们，只有隐隐约约的连通感从空间深处传来。
“这里是邪灵的空间，当然没办法和夜婵沟通，你和它结契之后，就能在外面和它联系了。”
一道悠然的声音蓦然在寂静的空间中响起，楚眠猛地回头：“谁？”
只见半空中，一道披着宽大黑袍的身影好整以暇地盘腿而坐，兜帽深深覆盖住面部，根本看不分明。
那声音继续道：“这里就是夜婵里面的意识空间？我也是第一次来呢。哦哦，这是你的邪灵吗？已经这么多了，可还是没有我的多……”
那些没了灵智的脸呆滞地浮在原处，只有棉花在楚眠背后瑟瑟发抖。
“你知道夜婵的事情吗？”楚眠朝那身影走近几步，“请问夜婵出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黑袍人充耳不闻，突然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般，拍着自己的大腿自言自语：“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是？啊，太有意思了，我要一辈子住在这里！”
随后他一跃而起，在空中快活地跑来跑去，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游乐场。
楚眠只想让他不要乱跑，这个念头在心里不断放大的同时，那道身影猛然被钉在原地。
“哇啊？原来你这么强的吗？”他单脚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一点一点转过头来，语气轻快地道，“不好意思忘记打招呼了，你们好呀，小姑娘和奇怪的团子！”
棉花冲到楚眠的肩头大叫：“什么奇怪的团子！我是亡灵的灵识集合体，我叫棉花！”
“哦哦是这样啊，我的名字，嗯……”他很快恢复了两脚站立，一手捏着下巴沉吟着。
下一秒，鬼魅般的黑影已经紧贴在楚眠的脊背，声音从不辨男女的悠扬转为风情万种的娇媚：“我没有名字呢，因为，我可以变成任何人嘛。”
楚眠立马把背上水蛇一般的身躯五花大绑，摘下那人的兜帽，却发现一张黛眉轻蹙的美人脸，长袍包裹的身体似乎也比刚才细弱窈窕，她扯着那张脸摆弄几下，总算见到了他的真面目：
白面少年细眉弯弯，目似柳叶，氤氲着妖冶的雾光，秀润的薄唇勾起一道艳色的弧度，正宛转地倾吐着哭诉：
“小姐姐，放过我吧，我什么都说……你力气好大，把我弄疼了怎么办……”
楚眠把捆着他的意念放松些许，盯住他闪跃精光的眼睛：“可要说实话哦？”
“好的好的！”少年疯狂点头。
楚眠深呼吸后从容开口：“你是什么人？怎么来到这里的？为什么可以改变外形？”
“我？算是和夜婵主人的身份沾亲带故吧，”少年有些懵懂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睡得正香呢就看见你们了……”
“这里是意识空间呀，和做梦也没什么区别，当然是想怎么变想怎么做都可以啦，你不也一样吗？”少年慢慢站直，身形变回单薄纤长，比楚眠高出了大半个头。
楚眠继续问道：“夜婵究竟是什么巫器？真的是带来灾厄的邪器吗？”
“夜婵本就是极煞凶器，现世之时气运错乱、秩序崩坏是很正常的，但只要有主人控制好就没问题啦。”
楚眠皱眉：“这么说我是夜婵的主人？那祭品之说又是怎么回事？”
“嗯……这也不算错，只是现在夜婵不需要祭品，你就放心好了，”少年很快跳过这个话题，继续道，“你现在还不是真正的主人哦，要在外面和它结下血契，这样就能与它意志相通了，还能直接和亡灵空间交流。”
正说着，一片书页般的景象浮现在楚眠的脑海里。
“这是……？”楚眠飞快扫过一遍，惊讶道，“这种灵魂意志类的术法，不是千年前就被烧毁了吗？”
“千年前？”少年摸摸耳朵，一脸释然低语道，“哦，一千年确实听起来更有威慑力，其实时间也差的不多啦……”
楚眠看着容色始终友善的少年，攥紧衣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帮助我和夜婵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为什么？”少年柔而亮的目光拂过楚眠的脸庞，俏笑妍丽，“当然是因为有趣啦。——还有，我们本来就是一对啊。”
楚眠把捆着他的力度猛然加大：“刚才还说是和夜婵主人的身份沾亲带故呢？”
“呜哦哦哦哦哦好痛好痛，我错了我错了，其实呢，那个，我以前在巫律神身边跑腿，这些都是我在那儿偷看的！”少年的五官因疼痛变得拧巴，“你的因律，嗯，大家都是怎么说你因律的事情的？”
“没有因律，无律之人。”楚眠回答道。
“原来如此，”少年讨好般地看向楚眠，“其实我曾经被下过神谕，能给你带来幸福，不不，福气的只有我！嗯？听着还是怪怪的……”
“今天谢谢你了。”楚眠礼貌致谢后便不再理他，转过身试图离开这片意识空间，背后传来少年清脆的喊叫声：
“等等啊！你，你叫什么名字？”
“楚眠。”楚眠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
“……？”少年又大叫起来，“这时候不应该问我的名字吗？我没有名字就给我起名的情节啊！”
这是什么道理？楚眠稍微侧过身，看了他一眼：“请你自己取个喜欢的名字吧。我怕外面有人进来了。”
少年扭了扭脖子，两手一拍欢喜地道：“那我就叫楚醒！嘿嘿！”
“……为什么要和我一个姓？”楚眠有点想扶额。
“啊？你不喜欢吗？那我再想想，”少年毫不在意地挠着头，又道，
“——巫醒，你觉得怎么样？”
楚眠呆呆地望着他。
少年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般：“我配，我当然配！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巫律神的忠实信徒呢！我觉得我很配！”
“你在说什么？”楚眠忍不住笑了出来，足尖一点，轻转过身，对上他的视线，“那就再见啦，巫醒。”
少女的身影转眼便消散在沉寂的空间中，刚给自己取名为巫醒的少年呆立在原地，压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这个世界与人间界有些相似，只是没有修界和魔渊，只有天上的神界。凡间与神界遥遥相隔，戒律森严。
她附身的女子叫做宁娴，是名震江湖的第一美人，也是人人喊打的妖女。
宁娴万花丛中过，却爱上了天下第一寺的圣僧，云栖。
楚眠以前见过故事的开头，是宁娴在落魄之时偶得云栖相救，并多次受其帮助，不禁感怀倾心。云栖在宁娴的苦苦追求之下亦动了俗情，为她归还红尘。
而云栖佛神之貌，温善谦和，对所有有心的女子一视同仁，友好而热心，宁娴一气之下与其断绝关系。
这次的记忆则是故事的结尾。原来云栖是来凡间历练的执法神，唯尊天法，无情无欲，只要渡过这道情劫，便能修得真身。
渡劫的方法是，亲手杀死爱上他的人。
于是执法神将宁娴一剑穿心。这时宁娴已经接受了云栖无底线的温柔，并再度与他在一起。
那威风凛凛的神仙乘云而去，宁娴冰冷的身体倾倒在地，逐渐涣散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他的背影。
她心里最后想的是，他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楚眠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
宁娴的意识哭着朝楚眠扑过来，却一下子把她挤出了这具身体。楚眠从梦中惊醒，窗外曦光微明，而她发现自己泪流满面。是属于宁娴的眼泪。
楚眠缩在被窝里，回想着一个月以来的事情。她并不觉得迟阕有那个意思，即使是歧兰，也和她说过不会强求，都是交由她选择。
是因为满足条件的那个人，不是她也可以吗？
楚眠恍然大悟，闭眼继续睡觉。
第三天，经历了一模一样的行动流程，晚餐时间竟然又见到了楚梨。她惊叫着跑过来：“小眠！出、出大事了！”
楚眠问她怎么了，楚梨抚着胸脯，促声道：“昨晚巫族滋生了好多孽鬼，在巫族的不说，还有的跑到外界去了！”
楚眠心里一跳。
孽鬼，乃是因律紊乱、祸福逆反而产生的含有怨气的灵体，也是做了危害因果秩序的恶事所降下的天谴和报应，只有净化类律术才能彻底除掉。
孽鬼不仅自身会攻击人类，带来霉运和灾厄，还会附在拥有较低灵智的生物身上，于普通动物即为邪兽，于修界的妖兽即为祸妖，于魔渊的鬼怪即为怨魔。
“巫族的人没事吧？”楚眠问道。
“暂时没有伤亡，净司正在处理，还打开了驱除邪崇的律术法阵，”楚梨答道，“只是……这个法阵没办法一下子除掉那么多的孽鬼，大多数都往外界跑了，不知道那边会有什么反应。”
“是……是因为我的缘故吗？”楚眠开始颤抖，背后冷汗涔涔。
“还不清楚，今天神殿乱成一团，气氛可沉重了。”楚梨轻轻拍着楚眠的背，又安慰了她一会，到了时间便目含忧光地离去。
“对了，我刚才在楼梯口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孩子，十六七岁的样子，说是要把这个给你，”
楚梨突然倒退回来，把一道平安符交给楚眠，“我看那个男孩子腰上有红瑙茑萝的腰牌，应该是……那位大人给你的？”
楚眠恭敬地接过：“嗯，应该是的。”
“巫律大人真是考虑周到啊，”楚梨两手托腮，欣羡地道，“听说召唤仪式那时他也站在你这边？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楚梨姐姐，你太夸张啦，巫律神对巫族民众一视同仁，也肯定只会站在正义的那边，可能只是看我势单力薄罢了。”楚眠淡淡笑道。
“你说什么呢！巫律大人心系全族，那也肯定包括你啊！不说了，我得走了！”楚梨说完就一溜烟地跑走。
静默片刻，楚眠拿起那道平安符，取出内封的竹片置在烛火上方烘烤，薄薄的竹片瞬间被熏黑，而后有青烟冒出，一串文字在烟雾中浮现。
这是迟阕和楚眠讲过的，修界的一种传信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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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眠看完后吹灭蜡烛，那竹片直接化作齑粉消失于空中，不见一丝痕迹。
随后，楚眠来到房间中央，心中微动，唤出夜婵。冰银色的巨型镰刀在她手中轻若无物，安静地闪烁着赤色的纹路，周围空气似乎也随之冻结。
她试着和夜婵意念相通，居然直接进到了那个亡灵空间。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缕光线穿透，她似乎明白现在自己是精神体或者灵魂体状态。
楚眠把棉花揪出来，质问它那些孽鬼究竟是怎么回事。
棉花抖动着圆滚滚的身子，有些磕磕巴巴地道：“俺、俺们也不知道哇，俺们一直和夜婵待在地下，这还是第一次出来，要、要不问问夜婵吧，虽然我们不能和它沟通，它还老欺负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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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悠然的声音蓦然在寂静的空间中响起，楚眠猛地回头：“谁？”
只见半空中，一道披着宽大黑袍的身影好整以暇地盘腿而坐，兜帽深深覆盖住面部，根本看不分明。
那声音继续道：“这里就是夜婵里面的意识空间？我也是第一次来呢。哦哦，这是你的邪灵吗？已经这么多了，可还是没有我的多……”
那些没了灵智的脸呆滞地浮在原处，只有棉花在楚眠背后瑟瑟发抖。
“你知道夜婵的事情吗？”楚眠朝那身影走近几步，“请问夜婵出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黑袍人充耳不闻，突然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般，拍着自己的大腿自言自语：“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是？啊，太有意思了，我要一辈子住在这里！”
随后他一跃而起，在空中快活地跑来跑去，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游乐场。
楚眠只想让他不要乱跑，这个念头在心里不断放大的同时，那道身影猛然被钉在原地。
“哇啊？原来你这么强的吗？”他单脚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一点一点转过头来，语气轻快地道，“不好意思忘记打招呼了，你们好呀，小姑娘和奇怪的团子！”
棉花冲到楚眠的肩头大叫：“什么奇怪的团子！我是亡灵的灵识集合体，我叫棉花！”
“哦哦是这样啊，我的名字，嗯……”他很快恢复了两脚站立，一手捏着下巴沉吟着。
下一秒，鬼魅般的黑影已经紧贴在楚眠的脊背，声音从不辨男女的悠扬转为风情万种的娇媚：“我没有名字呢，因为，我可以变成任何人嘛。”
楚眠立马把背上水蛇一般的身躯五花大绑，摘下那人的兜帽，却发现一张黛眉轻蹙的美人脸，长袍包裹的身体似乎也比刚才细弱窈窕，她扯着那张脸摆弄几下，总算见到了他的真面目：
白面少年细眉弯弯，目似柳叶，氤氲着妖冶的雾光，秀润的薄唇勾起一道艳色的弧度，正宛转地倾吐着哭诉：
“小姐姐，放过我吧，我什么都说……你力气好大，把我弄疼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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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眠深呼吸后从容开口：“你是什么人？怎么来到这里的？为什么可以改变外形？”
“我？算是和夜婵主人的身份沾亲带故吧，”少年有些懵懂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睡得正香呢就看见你们了……”
“这里是意识空间呀，和做梦也没什么区别，当然是想怎么变想怎么做都可以啦，你不也一样吗？”少年慢慢站直，身形变回单薄纤长，比楚眠高出了大半个头。
楚眠继续问道：“夜婵究竟是什么巫器？真的是带来灾厄的邪器吗？”
“夜婵本就是极煞凶器，现世之时气运错乱、秩序崩坏是很正常的，但只要有主人控制好就没问题啦。”
楚眠皱眉：“这么说我是夜婵的主人？那祭品之说又是怎么回事？”
“嗯……这也不算错，只是现在夜婵不需要祭品，你就放心好了，”少年很快跳过这个话题，继续道，“你现在还不是真正的主人哦，要在外面和它结下血契，这样就能与它意志相通了，还能直接和亡灵空间交流。”
正说着，一片书页般的景象浮现在楚眠的脑海里。
“这是……？”楚眠飞快扫过一遍，惊讶道，“这种灵魂意志类的术法，不是千年前就被烧毁了吗？”
“千年前？”少年摸摸耳朵，一脸释然低语道，“哦，一千年确实听起来更有威慑力，其实时间也差的不多啦……”
楚眠看着容色始终友善的少年，攥紧衣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帮助我和夜婵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为什么？”少年柔而亮的目光拂过楚眠的脸庞，俏笑妍丽，“当然是因为有趣啦。——还有，我们本来就是一对啊。”
楚眠把捆着他的力度猛然加大：“刚才还说是和夜婵主人的身份沾亲带故呢？”
“呜哦哦哦哦哦好痛好痛，我错了我错了，其实呢，那个，我以前在巫律神身边跑腿，这些都是我在那儿偷看的！”少年的五官因疼痛变得拧巴，“你的因律，嗯，大家都是怎么说你因律的事情的？”
“没有因律，无律之人。”楚眠回答道。
“原来如此，”少年讨好般地看向楚眠，“其实我曾经被下过神谕，能给你带来幸福，不不，福气的只有我！嗯？听着还是怪怪的……”
“今天谢谢你了。”楚眠礼貌致谢后便不再理他，转过身试图离开这片意识空间，背后传来少年清脆的喊叫声：
“等等啊！你，你叫什么名字？”
“楚眠。”楚眠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
“……？”少年又大叫起来，“这时候不应该问我的名字吗？我没有名字就给我起名的情节啊！”
这是什么道理？楚眠稍微侧过身，看了他一眼：“请你自己取个喜欢的名字吧。我怕外面有人进来了。”
少年扭了扭脖子，两手一拍欢喜地道：“那我就叫楚醒！嘿嘿！”
“……为什么要和我一个姓？”楚眠有点想扶额。
“啊？你不喜欢吗？那我再想想，”少年毫不在意地挠着头，又道，
“——巫醒，你觉得怎么样？”
楚眠呆呆地望着他。
少年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般：“我配，我当然配！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巫律神的忠实信徒呢！我觉得我很配！”
“你在说什么？”楚眠忍不住笑了出来，足尖一点，轻转过身，对上他的视线，“那就再见啦，巫醒。”
少女的身影转眼便消散在沉寂的空间中，刚给自己取名为巫醒的少年呆立在原地，压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