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巫辛被传召参加紧急神司会议，心急如焚。
处理了一整天邪兽之事，方才知道歧兰那边出了事。接下来危险的便是巫阕了。
侍从为巫辛推开会议室大门，一张宝蓝色的玫瑰木圆桌赫然在目。十一张高椅已有七位神司在座，看样子是已经讨论了一段时间。
巫乙率先转过头来，优雅端起茶杯，道：“巫辛神司，来得正巧，我们正说到巫阕神司的叛神之事呢。”
叛神之事？巫辛面上维持着镇定，一边落座一边道：“难道不应该先判决放出孽鬼的罪魁祸首吗？怎么说到这种没头没尾的事情了。”
“早上前往太虚联盟的巫丙神司和巫癸神司已经传来报告，与歧兰代理有关的人一个也跑不掉，巫阕神司自然也是，”巫乙勾起唇角，“所以我们现在要处理另一件事情了。”
“神司尚未到齐，不得进行审判与裁决。”巫辛冷声说道。
巫乙抬指点了点桌面中央的两张信纸：“这个你不必担心，巫丙和巫癸早就把他们的意见交上来了，至于巫庚神司嘛——”
说话声间，沉重的大门再度打开，一名身材精瘦的壮年男子跨步走来，玄色长袍宽松飘逸，而男子面覆凝霜，目含暴雷，环视一周便愤愤在椅上坐下。
那是巫辛的表哥，巫庚神司。和她一样是巫阕的支持者，前不久被委派到人间界办差。
惯会巴结的巫戊开口搭话：“巫庚大人，一路奔波想必劳累，先喝口茶顺顺气吧。”
“顺气？有什么可顺的，”巫庚长脸皱起，眉目狰狞，“真不知道太虚联盟是个什么玩意，把我们巫族当成什么了？莫名其妙把我从人间界叫过去，问了两句话就丢出门外，净会做这些白脸红脸的戏！”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唾沫星子横飞：“这联盟的人也是，找了三年的人这才抓到。嫌犯还拿出什么破证据血口喷人，把罪名全都加到巫族头上，我看歧兰不过是他们找的替罪羊！”
巫辛心中一惊，赶紧拿起面前的报告翻阅起来。她的确知道歧兰三年前宗门被灭，不久后投奔巫族。听巫庚这话，歧兰是被诬陷成了自己师门的灭门凶手？
不，好像更严重。巫辛看着那白纸黑字，不禁捂住了嘴。
巫戊感叹道：“我看报告里说，歧兰揽下了这次孽鬼滋生以及三年前祸妖肆虐修界的首要罪责，可真谓是破釜沉舟啊。”
“……”坐在末位的巫阕眉间生寒。
“人间界离太虚联盟最近，巫庚神司平日又和歧兰相熟，此番是委屈你了。”巫丁咂咂嘴，朝巫庚沉声道。
“我看抓到的嫌犯是魔渊的人啊，这是三界联合起来欺负咱们巫族了。”巫壬盯着报告，咬牙切齿地说。她之前因为占卜台的事被重罚，现在有点疑神疑鬼。
“哪能呢，人间界断然没有那个胆量，定又是修界和魔渊在搞鬼，”巫乙蛇般的视线滑到桌尾，“要我说，他们自己的人自己治，何必牵扯到巫族呢，你是说吧，巫阕神司？”
巫己立刻添了把火：“巫乙大人这话可不准确，三年前的修界祸妖如果真是歧兰所为，批准他入族的巫阕神司可不算是连累了整个巫族？还是说，巫阕神司本来就……”
巫庚厉声打断他的话：“放.屁！巫阕那时候才十三岁，怎么可能跟这种事扯上关系！”
巫乙与巫己的话实在过分。巫辛和巫庚不约而同地望向半边阴影里的少年，却发现他面色平静，毫无辩驳之意。
巫辛心中更加焦急。十位神司中，确实不少人对巫阕的第十一神司之位存有异议，言语中伤、使绊子都是家常便饭。
就算他是居于神殿五层之人。
何至于此？
因为，真正的那位大人并不在族中——
各位神司都知道巫阕的处境。其中，又只有甲、乙、庚、辛四人知道巫阕的真实“出身”，相互牵掣对峙。
其他大部分人的态度则是：好好当你的神，我还是会尊敬你，可要是来神司这儿掺和，那肯定是要踩一脚的。若这神司也做的不好，拦了自己的路，那还是请回那高台上的神位待着吧。
对巫律神忠心、对巫阕不满的人，以巫丙和巫己为最，但巫辛知道，这些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巫甲出来当和事佬：“好了好了，不管巫阕与三年前的祸妖或者现在的孽鬼是否有关系，太虚联盟那边这么判了，也是无法挽回之事了，现下不是要审巫阕叛神嫌疑的事情吗？”
“哦，也是，”巫乙阖上报告，眯起眼道，“要辨别是否叛神，最直接的方法便是鉴定是否修炼外界功法，巫丙神司早就联系法御司的人送来了鉴定巫器。”
众人顺着巫乙的视线看去，会议室的另一边，已经摆上了一件约半人高的器物，以黑布掩盖，其上覆有法御司的特殊封印。
巫乙轻轻拍手，封印解开，一块碑石形状的巫器随着黑布的滑落显出身来，她随之侧首，朝末位的人问道：“巫阕神司，你可有什么申冤的话要说？”
巫阕缓缓站起，朝鉴定巫器走去：“无话可说。请开始审定吧。”
“你就不好奇我们是怎么发现你的嫌疑的吗？”众人回头，那沙哑声音的来源正是巫乙的另一个好搭档，巫己。
巫己是一名四十上下的高瘦男子，面色带有病态的苍白，脊背略微佝偻。此时他正挺直了腰望着那道落单的身影：“刚才我们也正要说到这里，正好也给巫庚巫辛两位神司听一听，辨个真假。”
他转回身来，对桌上的人摊开两手：
“巫阕神司，被告发向山下的罪人传授修术，还偷偷把他们引荐到修界宗门！不仅如此，还有人说看见过他教唆单律者离族，让他们另谋生路？哈，真是好笑！”
“虽然近来修界动乱频发，巫阕神司的这些小动作少多了，可是他上任两年多以来，不知带出了多少叛徒？”
“虽然你为那些可怜人鞠躬尽瘁、殚精竭虑，可他们并不一定感激你哦？有些嘴巴管不严的，可是把这些风声传到了神殿呢！”
完了。巫辛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该怎么斡旋。
巫阕和歧兰断然是不敢随意教授族人修术的。只有山下的罪人，那些不被神所爱的，无人关注的人，他们一直在想办法进行救助和扶持。
巫族的罪犯会统一关押到另一座山头的“业峰”上去，可这些凡民区脚下的，山下的无名之地的罪人，与真正犯了罪的恶人并不一样。
他们是巫族幸福安康背后的残破败落，光明健全背后的沉疴毒瘤，是无药可救、无计可施的异常之人，因律不眷顾，气运不沾身，连巫律神也不曾怜悯过他们，只判他们生而有罪，特许其居住于巫岭山脚，集中管理，施以最低程度的保障。
巫阕他，也曾出身于此。
再说那单律者，名曰“独善其身”，却多是艰难糊口，自顾不暇。
为什么她和表哥想要支持巫阕和歧兰？她们相信，二人都是涅槃重生之人，纵使前路艰难，有一些该开的口子也已经初现端倪。
……
巫阕听到这理直气壮的声讨，渐渐扬起唇角。他也转过身，目光洒向在座各怀心思的神司们：
“那只是穷途末路的绝望之人对我的报复罢了。但确实也有人得到补救，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能率先为他们开这扇门，便也是我这神司之位的意义所在，所以，不管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神司以后会如何，能向诸位展示出巫族未来可能的一种，这就足够了。”
巫己稀疏的眉毛都快要气歪：“你！你这是大逆不道之言！你置神殿于何地，置巫律神于何地！”
巫乙也把茶杯一搁，悠悠道：“先不说把异端信仰带入族中会如何，我可是听说，歧兰还在谋划着把律术传出去，要协助各界斩妖除魔呢？这肯定也是经过巫阕神司的允许的吧？”
“是啊，”巫阕嘴角的笑意更深，眼中却如同玄冰层封，“巫乙神司和巫己神司不也计划着向外遣出净使，好抢先做这救世主吗？”
“我很敬佩你们，那么也不要见外，怪我们挡了你们的路吧？”
“……”巫乙捏着的茶杯把手出现道道裂痕。
巫阕的话似乎揭开了埋藏在隐秘深处的灰色匣子，整间会议室暗潮涌动，桌上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巫甲重咳一声，又站出来维持秩序：“好了！如今外界人人自危，巫族今后的对策也会尽快加入议程。那么，首先还是先判定巫阕自己是否修习别流异术吧。”
“这还用鉴定吗？都做了那么多叛族之事了，也不差这一件。”巫戊双手抱在脑后，明白这风该向着谁吹了。
“自行叛神和教唆他人是不同程度的罪名，还得分别裁决。”巫丁捋着长须，话里不带任何情绪。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汇集到那石碑边的身影上。
“巫阕……”巫辛担忧不已，眼神示意他不要什么都顺着他们来。一旁的巫庚也面色凝重，催促他赶紧搪塞过去。
只是，已有八人同意，他们三人再怎么反对也没用。
巫阕只是朝两人笑了笑：“没关系，正好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哪个层次了。”随后伸手探向石碑顶部的凹槽。
不大的光幕浮显于石碑之上，两段透明的光条分别出现在光幕的左右两端，一仙一魔，而那左边的光条上，一根明亮的横线从下至上升起，最终停留在了某个高度。
刻度线上，显示着炼气大圆满。
巫阕仔细地观察着，似乎比数月前在修界测试的时候高出了一点，即将就要跨出这一层次的边缘。
他已经被这个瓶颈困扰了许久，总算是看到了突破的希望。
怦通。怦通。
活过来的心跳再度返回知觉之中，撞击着他衣襟里的物什。已然麻痹的胸口似乎也不再那般憋闷，接着又有其他情绪涌上。
……
抛下纷乱的念头，巫阕对上圆桌边八双瞪大的眼睛，等待他们的裁决。
长久的沉默含着倒吸冷气的声音。而在有人率先开口之前，巫甲长袖高举，一个绘着栩栩如生的红瑙茑萝花纹的签筒出现在他的手中，众人纷纷静默垂首。
巫甲苍老而雄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会议室之中：“老朽先得巫律神谕令，关于巫阕神司的判决，请拿到红字签的神司稍后前往神殿五层，再做商议。”
随后，他把写有神司名号的签条分发到各人手中，此签注入了巫律神力，需要与自己的因律之力相感应，才能看到签上的结果。
不久，又交代了一些别的要务，紧急神司会议总算结束。
巫辛看着自己的签条，其上并未有红字现出。
处理了一整天邪兽之事，方才知道歧兰那边出了事。接下来危险的便是巫阕了。
侍从为巫辛推开会议室大门，一张宝蓝色的玫瑰木圆桌赫然在目。十一张高椅已有七位神司在座，看样子是已经讨论了一段时间。
巫乙率先转过头来，优雅端起茶杯，道：“巫辛神司，来得正巧，我们正说到巫阕神司的叛神之事呢。”
叛神之事？巫辛面上维持着镇定，一边落座一边道：“难道不应该先判决放出孽鬼的罪魁祸首吗？怎么说到这种没头没尾的事情了。”
“早上前往太虚联盟的巫丙神司和巫癸神司已经传来报告，与歧兰代理有关的人一个也跑不掉，巫阕神司自然也是，”巫乙勾起唇角，“所以我们现在要处理另一件事情了。”
“神司尚未到齐，不得进行审判与裁决。”巫辛冷声说道。
巫乙抬指点了点桌面中央的两张信纸：“这个你不必担心，巫丙和巫癸早就把他们的意见交上来了，至于巫庚神司嘛——”
说话声间，沉重的大门再度打开，一名身材精瘦的壮年男子跨步走来，玄色长袍宽松飘逸，而男子面覆凝霜，目含暴雷，环视一周便愤愤在椅上坐下。
那是巫辛的表哥，巫庚神司。和她一样是巫阕的支持者，前不久被委派到人间界办差。
惯会巴结的巫戊开口搭话：“巫庚大人，一路奔波想必劳累，先喝口茶顺顺气吧。”
“顺气？有什么可顺的，”巫庚长脸皱起，眉目狰狞，“真不知道太虚联盟是个什么玩意，把我们巫族当成什么了？莫名其妙把我从人间界叫过去，问了两句话就丢出门外，净会做这些白脸红脸的戏！”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唾沫星子横飞：“这联盟的人也是，找了三年的人这才抓到。嫌犯还拿出什么破证据血口喷人，把罪名全都加到巫族头上，我看歧兰不过是他们找的替罪羊！”
巫辛心中一惊，赶紧拿起面前的报告翻阅起来。她的确知道歧兰三年前宗门被灭，不久后投奔巫族。听巫庚这话，歧兰是被诬陷成了自己师门的灭门凶手？
不，好像更严重。巫辛看着那白纸黑字，不禁捂住了嘴。
巫戊感叹道：“我看报告里说，歧兰揽下了这次孽鬼滋生以及三年前祸妖肆虐修界的首要罪责，可真谓是破釜沉舟啊。”
“……”坐在末位的巫阕眉间生寒。
“人间界离太虚联盟最近，巫庚神司平日又和歧兰相熟，此番是委屈你了。”巫丁咂咂嘴，朝巫庚沉声道。
“我看抓到的嫌犯是魔渊的人啊，这是三界联合起来欺负咱们巫族了。”巫壬盯着报告，咬牙切齿地说。她之前因为占卜台的事被重罚，现在有点疑神疑鬼。
“哪能呢，人间界断然没有那个胆量，定又是修界和魔渊在搞鬼，”巫乙蛇般的视线滑到桌尾，“要我说，他们自己的人自己治，何必牵扯到巫族呢，你是说吧，巫阕神司？”
巫己立刻添了把火：“巫乙大人这话可不准确，三年前的修界祸妖如果真是歧兰所为，批准他入族的巫阕神司可不算是连累了整个巫族？还是说，巫阕神司本来就……”
巫庚厉声打断他的话：“放.屁！巫阕那时候才十三岁，怎么可能跟这种事扯上关系！”
巫乙与巫己的话实在过分。巫辛和巫庚不约而同地望向半边阴影里的少年，却发现他面色平静，毫无辩驳之意。
巫辛心中更加焦急。十位神司中，确实不少人对巫阕的第十一神司之位存有异议，言语中伤、使绊子都是家常便饭。
就算他是居于神殿五层之人。
何至于此？
因为，真正的那位大人并不在族中——
各位神司都知道巫阕的处境。其中，又只有甲、乙、庚、辛四人知道巫阕的真实“出身”，相互牵掣对峙。
其他大部分人的态度则是：好好当你的神，我还是会尊敬你，可要是来神司这儿掺和，那肯定是要踩一脚的。若这神司也做的不好，拦了自己的路，那还是请回那高台上的神位待着吧。
对巫律神忠心、对巫阕不满的人，以巫丙和巫己为最，但巫辛知道，这些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巫甲出来当和事佬：“好了好了，不管巫阕与三年前的祸妖或者现在的孽鬼是否有关系，太虚联盟那边这么判了，也是无法挽回之事了，现下不是要审巫阕叛神嫌疑的事情吗？”
“哦，也是，”巫乙阖上报告，眯起眼道，“要辨别是否叛神，最直接的方法便是鉴定是否修炼外界功法，巫丙神司早就联系法御司的人送来了鉴定巫器。”
众人顺着巫乙的视线看去，会议室的另一边，已经摆上了一件约半人高的器物，以黑布掩盖，其上覆有法御司的特殊封印。
巫乙轻轻拍手，封印解开，一块碑石形状的巫器随着黑布的滑落显出身来，她随之侧首，朝末位的人问道：“巫阕神司，你可有什么申冤的话要说？”
巫阕缓缓站起，朝鉴定巫器走去：“无话可说。请开始审定吧。”
“你就不好奇我们是怎么发现你的嫌疑的吗？”众人回头，那沙哑声音的来源正是巫乙的另一个好搭档，巫己。
巫己是一名四十上下的高瘦男子，面色带有病态的苍白，脊背略微佝偻。此时他正挺直了腰望着那道落单的身影：“刚才我们也正要说到这里，正好也给巫庚巫辛两位神司听一听，辨个真假。”
他转回身来，对桌上的人摊开两手：
“巫阕神司，被告发向山下的罪人传授修术，还偷偷把他们引荐到修界宗门！不仅如此，还有人说看见过他教唆单律者离族，让他们另谋生路？哈，真是好笑！”
“虽然近来修界动乱频发，巫阕神司的这些小动作少多了，可是他上任两年多以来，不知带出了多少叛徒？”
“虽然你为那些可怜人鞠躬尽瘁、殚精竭虑，可他们并不一定感激你哦？有些嘴巴管不严的，可是把这些风声传到了神殿呢！”
完了。巫辛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该怎么斡旋。
巫阕和歧兰断然是不敢随意教授族人修术的。只有山下的罪人，那些不被神所爱的，无人关注的人，他们一直在想办法进行救助和扶持。
巫族的罪犯会统一关押到另一座山头的“业峰”上去，可这些凡民区脚下的，山下的无名之地的罪人，与真正犯了罪的恶人并不一样。
他们是巫族幸福安康背后的残破败落，光明健全背后的沉疴毒瘤，是无药可救、无计可施的异常之人，因律不眷顾，气运不沾身，连巫律神也不曾怜悯过他们，只判他们生而有罪，特许其居住于巫岭山脚，集中管理，施以最低程度的保障。
巫阕他，也曾出身于此。
再说那单律者，名曰“独善其身”，却多是艰难糊口，自顾不暇。
为什么她和表哥想要支持巫阕和歧兰？她们相信，二人都是涅槃重生之人，纵使前路艰难，有一些该开的口子也已经初现端倪。
……
巫阕听到这理直气壮的声讨，渐渐扬起唇角。他也转过身，目光洒向在座各怀心思的神司们：
“那只是穷途末路的绝望之人对我的报复罢了。但确实也有人得到补救，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能率先为他们开这扇门，便也是我这神司之位的意义所在，所以，不管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神司以后会如何，能向诸位展示出巫族未来可能的一种，这就足够了。”
巫己稀疏的眉毛都快要气歪：“你！你这是大逆不道之言！你置神殿于何地，置巫律神于何地！”
巫乙也把茶杯一搁，悠悠道：“先不说把异端信仰带入族中会如何，我可是听说，歧兰还在谋划着把律术传出去，要协助各界斩妖除魔呢？这肯定也是经过巫阕神司的允许的吧？”
“是啊，”巫阕嘴角的笑意更深，眼中却如同玄冰层封，“巫乙神司和巫己神司不也计划着向外遣出净使，好抢先做这救世主吗？”
“我很敬佩你们，那么也不要见外，怪我们挡了你们的路吧？”
“……”巫乙捏着的茶杯把手出现道道裂痕。
巫阕的话似乎揭开了埋藏在隐秘深处的灰色匣子，整间会议室暗潮涌动，桌上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巫甲重咳一声，又站出来维持秩序：“好了！如今外界人人自危，巫族今后的对策也会尽快加入议程。那么，首先还是先判定巫阕自己是否修习别流异术吧。”
“这还用鉴定吗？都做了那么多叛族之事了，也不差这一件。”巫戊双手抱在脑后，明白这风该向着谁吹了。
“自行叛神和教唆他人是不同程度的罪名，还得分别裁决。”巫丁捋着长须，话里不带任何情绪。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汇集到那石碑边的身影上。
“巫阕……”巫辛担忧不已，眼神示意他不要什么都顺着他们来。一旁的巫庚也面色凝重，催促他赶紧搪塞过去。
只是，已有八人同意，他们三人再怎么反对也没用。
巫阕只是朝两人笑了笑：“没关系，正好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哪个层次了。”随后伸手探向石碑顶部的凹槽。
不大的光幕浮显于石碑之上，两段透明的光条分别出现在光幕的左右两端，一仙一魔，而那左边的光条上，一根明亮的横线从下至上升起，最终停留在了某个高度。
刻度线上，显示着炼气大圆满。
巫阕仔细地观察着，似乎比数月前在修界测试的时候高出了一点，即将就要跨出这一层次的边缘。
他已经被这个瓶颈困扰了许久，总算是看到了突破的希望。
怦通。怦通。
活过来的心跳再度返回知觉之中，撞击着他衣襟里的物什。已然麻痹的胸口似乎也不再那般憋闷，接着又有其他情绪涌上。
……
抛下纷乱的念头，巫阕对上圆桌边八双瞪大的眼睛，等待他们的裁决。
长久的沉默含着倒吸冷气的声音。而在有人率先开口之前，巫甲长袖高举，一个绘着栩栩如生的红瑙茑萝花纹的签筒出现在他的手中，众人纷纷静默垂首。
巫甲苍老而雄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会议室之中：“老朽先得巫律神谕令，关于巫阕神司的判决，请拿到红字签的神司稍后前往神殿五层，再做商议。”
随后，他把写有神司名号的签条分发到各人手中，此签注入了巫律神力，需要与自己的因律之力相感应，才能看到签上的结果。
不久，又交代了一些别的要务，紧急神司会议总算结束。
巫辛看着自己的签条，其上并未有红字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