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子女的安置最初弄得一团糟。
要管束百来个孩子，当地属官，跟随来的女眷，附近找的人手，能上的都上了，可孩童总不能整天关在屋里，有时聚到一起，年岁各异，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有大人带的暂且不说，剩下被分成学龄前学龄后两批，有生养经验的优先前一批，不熟练的应对后一批，同时还分派了各种杂活。
这么分也是因为有人提议，会读书写字的人不少，不如开个临时的学堂，不说学到点什么，起码能防止他们乱跑，出危险。
于是巫庚和属官大手一挥，这帮笔都没握过的娃娃同当地唯二两名生员开始了每天的角逐。
楚眠将傀儡扮作普通百姓，看哪缺人就往哪补上。
迟阕的作用也差不多。
宽敞的屋子被腾出来，学堂该有的桌椅，石板，一概用茅草泥土代替，炉膛里烧了旺旺的火，竟然还真的留住了部分孩子。
为什么不办得像样些，楚眠觉得，每天能喝上热腾腾的米糠粥，已经很不错了。
她在走和不走之间犹豫了几天。
走了吧，就没人和迟阕配合着捉落跑的孩子了，不走吧，经过起初的忙乱，她的作用已经越来越小……
她本来就不用在这里的。
楚眠瞄向正盯着几个孩子用饭的青年，小口喝着自己的米汤。
迟阕神官对她很是疏远。
不过，能认识阿迟就已经够了，这里有迟阕也已经足够了。
楚眠思考着什么时候上去搭话，又如何说自己要走了。
那几个孩子有家里兄弟姐妹太多被送来的，也有雪灾遗孤，与其他孩子相比显得本分得多，由她和迟阕单独照看。
但楚眠很难与他们亲近。她这三年自在惯了，都忘记怎么讨好地笑了，也当然没有迟阕那么受小孩子喜欢。
她又往那边看了一眼。
此时一个小孩身子一抖，挺直背小小声对面前的人说：“阿迟……能不能别让那个不爱笑的姐姐在我们这，她盯着这里看，好可怕！”
迟阕这才有正当理由回头望一眼。
他背对那个坐在木栏上吸溜米汤的人，像是在挡住小孩的视线和声音：“把你碗里的米粒吃干净。”
“哦……哦。”小孩不知为何寒毛倒立，头也不敢抬地扒拉完碗里的饭。
楚眠喝完最后一口汤时，那边也基本结束了。
她正打算过去，不想那个人朝自己这方走来。
如同往日对待表现最好的小孩那样，他笑意温和，轻抚了下她的头：“饱了吗？”
楚眠下意识说了声“嗯”。
“好，表现得好就应该有奖励……”迟阕有点不敢在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楚眠不能让他一个人尬住。
难道要像小孩一样傻兮兮地笑吗？
想及此，她把头顶的手摘下来，就那么握了一会。
她正要开口告别，一旁刚到青年腰高的幼儿朝她伸出手：“姐姐，碗，碗！”
楚眠蹲下身，将干干净净的碗递过去：“给你。”
另一个稍大的孩子愣愣地说：“姐姐，你不要生气，你想笑的时候就笑，不想笑的时候就不笑……”
“我一点都没生气呀，”楚眠疑惑着道，“为什么这么说？”
孩子更愣了：“不知道，阿迟说的……”
楚眠抬了头，又低下去低低地笑。
好久没见过迟阕这么有意思的表情了。
那之后，来找楚眠一起玩的孩子多了些。
楚眠会用小机关给他们变戏法，让傀儡代替巫庚给他们举高高。更大一个原因是，迟阕这几天去忙巫族住民那边的事了，抽不开身。
完全不会带小孩的巫庚也从巫族老家搬来了救兵。
女子又高又瘦，倒是比以前略丰润了许，眼角下的泪痣将整张脸衬得清丽脱俗，她一身厚花夹袄，风风火火跑过来：“表哥，你怎么不来接我！”
巫庚摸了下自己饱受摧残的发际线：“那也要走得开啊。”
“我坐着小鹏来的，但是太冷先让它回去了，我又一个人找了好久……”女子裹紧身上夹袄，转眼与同孩子们一起搓雪球的紫衣女子对上视线，“咦，你是——”
楚眠还没开口，沾雪的双手已经被牢牢握住，女子话里满是亲切和欣喜：“……眠小妹妹！”
楚眠说道：“巫辛神司，我叫楚眠。”
“哦哦哦！楚眠小妹妹，真是好久不见了！”女子攥着她的手晃了晃，巫庚在旁插话道：“她已经不是巫辛神司了，现在是公良神官，公良茜。”
女子——公良茜应声点头：“我的任期早就结束了，后来成亲有了小孩，现在又选上神官。不过当不了神司啦，神司是不允许有家室的……”
楚眠被她拉着，聊了会闲话，随后各自开始管小孩们中午的饭。
公良茜这边还有牙没长全的幼儿，喂了些粥食后开始教他们说话：
“茜姨姨！巫叔叔！”
“茜姨姨！呜呼呼！”
巫庚不满道：“巫叔叔！”
“呜呼呼！”
“……”
楚眠转回头，视线落向小石凳边最后一个还没吃完饭的孩子。
为了避免他们争抢，打翻碗浪费粮食，有时候需要些人在旁边盯着。
也包括有些故意不吃饭，挑食的孩子。
楚眠不着痕迹地走过去，弯腰轻声问：“怎么了？肚子饱了吗？”
小孩戳着碗底的萝卜块，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喜欢萝卜。”
“为什么不喜欢？”
“天天都有大萝卜，不想看见它。”
“那把眼睛闭上吃。”
小孩一副她傻吗的神情看着她，楚眠数了数他碗里的萝卜块：“一，二，三……你看，别的东西你都吃光了，萝卜不吃掉多可惜呀。”
小孩噘嘴：“不吃，想吃肉。”
楚眠观其眼部空浮，面同菜色，应是许久未沾过荤腥：“这样吧，你闭上眼睛，我给你变出肉味的萝卜来。”
她掏出肉干，夹着萝卜一起喂到小孩嘴里。
路上的储备粮，她剩的也不多了。
在人间的冬天，绝大多数生灵都是不好过的。
楚眠给闭着眼的小孩喂了一整块肉干。告诉他，只要喜欢萝卜，不丢弃它，那每天都能把萝卜吃出肉味。
等到迟阕从巫族居地回来，这个会变戏法、会做各种好看东西的姐姐在小孩心中已经排到他之前。
—
楚眠在筑鞍台一共待了八天。
出发前夕，巫庚、公良茜和迟阕简单陪楚眠吃了顿饭。
公良茜带了点巫族腊味，端上桌时偷偷说：“我们这样不会被打吧？”
四人都只尝了一筷子，话题一转再转，很快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
巫庚问公良茜：“你把慧儿一人放家里，你能放心？”
“怎么就是一个人了，”公良茜道，“那娃就是个混世魔王，让她爹磨去吧。”
她和巫庚说了些琐碎的家事，问过迟阕这里巫族人的情况，又问楚眠接下来去哪里做任务。
楚眠回答说：“去俞县，那里的河道有冰裂的迹象，可能会遭遇凌汛，所以召集了一些修界弟子，计划先将已有的裂缝封住，再紧急加固堤坝，后面慢慢疏通。”
“俞县是不是就在玢县隔壁啊？”公良茜转头，“不知那边通行方不方便，你让小迟送你……”
巫庚在桌下踢公良茜的脚：“你又不会修术，这封冰修坝的事怎么要你去做？”
“应该是我离俞县最近，灵鸽直接飞到我这里了。”楚眠夹了块桌上的南瓜，“我已经联系过鸿羽宗的人了，与新派来的弟子交接完任务，我看看情况就离开。”
“召集期限为十天，鸿羽宗弟子最快也是明天到，出发也正好。”她咬了口黄澄澄的瓜肉，突然想起这南瓜还是巫族那边的居民送的。
楚眠跟着去看过在那边的迟阕，一个跛脚的大爷顺手塞给了她个南瓜。
如同她心目中那样，那是能温暖普照每一个人的存在。
迟阕是属于大家的。
楚眠默默吃着南瓜时，公良茜和巫庚说到这边的雪灾：“这些娃娃什么时候能回去啊？马上二月开春，还有好多活等着人去做的……”
巫庚回她：“快了，洪知县是个靠谱人，只是咱不像俞县那么豪横，随手就找修士来解决麻烦。”
楚眠的目光不由得飘向在场唯一一名修士。
公良茜也“啊”了声，笑道：“小迟，你看你，一身本事不用，给自己自找麻烦！”
谁都听得出来是句玩笑话，可楚眠心里小小咯噔了下。
她听巫庚神司说过，迟阕如今已是金丹期的修士，要助县民清雪建屋，让那些孩子尽快回家，都并非难事。
可是——就算人家能，就必须要求人家这样去做吗？
“不过小迟，我看你对那群孩子其实有点不冷不热的，以前看你到巫族山下去，现在又常往筑鞍台跑，还以为你喜欢照顾小孩子呢。”公良茜一边吃菜一边叨叨，随后摇了摇头，“唉——你也够累的，要同时关照那么多人，去包容善待他们的所有，我可做不到。”
巫庚又开始踢她的脚。
“其实……并不是，但其实也没说错。”迟阕上桌后就没怎么说话，此时也只笑了笑，答道。
楚眠听得出来，这回答很含混。
这还能含混？自愿的就自愿，不自愿就不自愿啊。
在她面前装都不装一下吗。
楚眠眼角余光盯住旁边少言寡语，甚至有些黯然的人，心里蓄了股莫名的气。
“阿迟”明明是完美的啊。
是实现了她理想中的，温柔又善良的人，是世上最好的人。
楚眠眼前浮现出那个眼神温和笑容动人，最适合站在太阳底下的身影。
从她年少时期起，就一直没有变过。
要管束百来个孩子，当地属官，跟随来的女眷，附近找的人手，能上的都上了，可孩童总不能整天关在屋里，有时聚到一起，年岁各异，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有大人带的暂且不说，剩下被分成学龄前学龄后两批，有生养经验的优先前一批，不熟练的应对后一批，同时还分派了各种杂活。
这么分也是因为有人提议，会读书写字的人不少，不如开个临时的学堂，不说学到点什么，起码能防止他们乱跑，出危险。
于是巫庚和属官大手一挥，这帮笔都没握过的娃娃同当地唯二两名生员开始了每天的角逐。
楚眠将傀儡扮作普通百姓，看哪缺人就往哪补上。
迟阕的作用也差不多。
宽敞的屋子被腾出来，学堂该有的桌椅，石板，一概用茅草泥土代替，炉膛里烧了旺旺的火，竟然还真的留住了部分孩子。
为什么不办得像样些，楚眠觉得，每天能喝上热腾腾的米糠粥，已经很不错了。
她在走和不走之间犹豫了几天。
走了吧，就没人和迟阕配合着捉落跑的孩子了，不走吧，经过起初的忙乱，她的作用已经越来越小……
她本来就不用在这里的。
楚眠瞄向正盯着几个孩子用饭的青年，小口喝着自己的米汤。
迟阕神官对她很是疏远。
不过，能认识阿迟就已经够了，这里有迟阕也已经足够了。
楚眠思考着什么时候上去搭话，又如何说自己要走了。
那几个孩子有家里兄弟姐妹太多被送来的，也有雪灾遗孤，与其他孩子相比显得本分得多，由她和迟阕单独照看。
但楚眠很难与他们亲近。她这三年自在惯了，都忘记怎么讨好地笑了，也当然没有迟阕那么受小孩子喜欢。
她又往那边看了一眼。
此时一个小孩身子一抖，挺直背小小声对面前的人说：“阿迟……能不能别让那个不爱笑的姐姐在我们这，她盯着这里看，好可怕！”
迟阕这才有正当理由回头望一眼。
他背对那个坐在木栏上吸溜米汤的人，像是在挡住小孩的视线和声音：“把你碗里的米粒吃干净。”
“哦……哦。”小孩不知为何寒毛倒立，头也不敢抬地扒拉完碗里的饭。
楚眠喝完最后一口汤时，那边也基本结束了。
她正打算过去，不想那个人朝自己这方走来。
如同往日对待表现最好的小孩那样，他笑意温和，轻抚了下她的头：“饱了吗？”
楚眠下意识说了声“嗯”。
“好，表现得好就应该有奖励……”迟阕有点不敢在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楚眠不能让他一个人尬住。
难道要像小孩一样傻兮兮地笑吗？
想及此，她把头顶的手摘下来，就那么握了一会。
她正要开口告别，一旁刚到青年腰高的幼儿朝她伸出手：“姐姐，碗，碗！”
楚眠蹲下身，将干干净净的碗递过去：“给你。”
另一个稍大的孩子愣愣地说：“姐姐，你不要生气，你想笑的时候就笑，不想笑的时候就不笑……”
“我一点都没生气呀，”楚眠疑惑着道，“为什么这么说？”
孩子更愣了：“不知道，阿迟说的……”
楚眠抬了头，又低下去低低地笑。
好久没见过迟阕这么有意思的表情了。
那之后，来找楚眠一起玩的孩子多了些。
楚眠会用小机关给他们变戏法，让傀儡代替巫庚给他们举高高。更大一个原因是，迟阕这几天去忙巫族住民那边的事了，抽不开身。
完全不会带小孩的巫庚也从巫族老家搬来了救兵。
女子又高又瘦，倒是比以前略丰润了许，眼角下的泪痣将整张脸衬得清丽脱俗，她一身厚花夹袄，风风火火跑过来：“表哥，你怎么不来接我！”
巫庚摸了下自己饱受摧残的发际线：“那也要走得开啊。”
“我坐着小鹏来的，但是太冷先让它回去了，我又一个人找了好久……”女子裹紧身上夹袄，转眼与同孩子们一起搓雪球的紫衣女子对上视线，“咦，你是——”
楚眠还没开口，沾雪的双手已经被牢牢握住，女子话里满是亲切和欣喜：“……眠小妹妹！”
楚眠说道：“巫辛神司，我叫楚眠。”
“哦哦哦！楚眠小妹妹，真是好久不见了！”女子攥着她的手晃了晃，巫庚在旁插话道：“她已经不是巫辛神司了，现在是公良神官，公良茜。”
女子——公良茜应声点头：“我的任期早就结束了，后来成亲有了小孩，现在又选上神官。不过当不了神司啦，神司是不允许有家室的……”
楚眠被她拉着，聊了会闲话，随后各自开始管小孩们中午的饭。
公良茜这边还有牙没长全的幼儿，喂了些粥食后开始教他们说话：
“茜姨姨！巫叔叔！”
“茜姨姨！呜呼呼！”
巫庚不满道：“巫叔叔！”
“呜呼呼！”
“……”
楚眠转回头，视线落向小石凳边最后一个还没吃完饭的孩子。
为了避免他们争抢，打翻碗浪费粮食，有时候需要些人在旁边盯着。
也包括有些故意不吃饭，挑食的孩子。
楚眠不着痕迹地走过去，弯腰轻声问：“怎么了？肚子饱了吗？”
小孩戳着碗底的萝卜块，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喜欢萝卜。”
“为什么不喜欢？”
“天天都有大萝卜，不想看见它。”
“那把眼睛闭上吃。”
小孩一副她傻吗的神情看着她，楚眠数了数他碗里的萝卜块：“一，二，三……你看，别的东西你都吃光了，萝卜不吃掉多可惜呀。”
小孩噘嘴：“不吃，想吃肉。”
楚眠观其眼部空浮，面同菜色，应是许久未沾过荤腥：“这样吧，你闭上眼睛，我给你变出肉味的萝卜来。”
她掏出肉干，夹着萝卜一起喂到小孩嘴里。
路上的储备粮，她剩的也不多了。
在人间的冬天，绝大多数生灵都是不好过的。
楚眠给闭着眼的小孩喂了一整块肉干。告诉他，只要喜欢萝卜，不丢弃它，那每天都能把萝卜吃出肉味。
等到迟阕从巫族居地回来，这个会变戏法、会做各种好看东西的姐姐在小孩心中已经排到他之前。
—
楚眠在筑鞍台一共待了八天。
出发前夕，巫庚、公良茜和迟阕简单陪楚眠吃了顿饭。
公良茜带了点巫族腊味，端上桌时偷偷说：“我们这样不会被打吧？”
四人都只尝了一筷子，话题一转再转，很快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
巫庚问公良茜：“你把慧儿一人放家里，你能放心？”
“怎么就是一个人了，”公良茜道，“那娃就是个混世魔王，让她爹磨去吧。”
她和巫庚说了些琐碎的家事，问过迟阕这里巫族人的情况，又问楚眠接下来去哪里做任务。
楚眠回答说：“去俞县，那里的河道有冰裂的迹象，可能会遭遇凌汛，所以召集了一些修界弟子，计划先将已有的裂缝封住，再紧急加固堤坝，后面慢慢疏通。”
“俞县是不是就在玢县隔壁啊？”公良茜转头，“不知那边通行方不方便，你让小迟送你……”
巫庚在桌下踢公良茜的脚：“你又不会修术，这封冰修坝的事怎么要你去做？”
“应该是我离俞县最近，灵鸽直接飞到我这里了。”楚眠夹了块桌上的南瓜，“我已经联系过鸿羽宗的人了，与新派来的弟子交接完任务，我看看情况就离开。”
“召集期限为十天，鸿羽宗弟子最快也是明天到，出发也正好。”她咬了口黄澄澄的瓜肉，突然想起这南瓜还是巫族那边的居民送的。
楚眠跟着去看过在那边的迟阕，一个跛脚的大爷顺手塞给了她个南瓜。
如同她心目中那样，那是能温暖普照每一个人的存在。
迟阕是属于大家的。
楚眠默默吃着南瓜时，公良茜和巫庚说到这边的雪灾：“这些娃娃什么时候能回去啊？马上二月开春，还有好多活等着人去做的……”
巫庚回她：“快了，洪知县是个靠谱人，只是咱不像俞县那么豪横，随手就找修士来解决麻烦。”
楚眠的目光不由得飘向在场唯一一名修士。
公良茜也“啊”了声，笑道：“小迟，你看你，一身本事不用，给自己自找麻烦！”
谁都听得出来是句玩笑话，可楚眠心里小小咯噔了下。
她听巫庚神司说过，迟阕如今已是金丹期的修士，要助县民清雪建屋，让那些孩子尽快回家，都并非难事。
可是——就算人家能，就必须要求人家这样去做吗？
“不过小迟，我看你对那群孩子其实有点不冷不热的，以前看你到巫族山下去，现在又常往筑鞍台跑，还以为你喜欢照顾小孩子呢。”公良茜一边吃菜一边叨叨，随后摇了摇头，“唉——你也够累的，要同时关照那么多人，去包容善待他们的所有，我可做不到。”
巫庚又开始踢她的脚。
“其实……并不是，但其实也没说错。”迟阕上桌后就没怎么说话，此时也只笑了笑，答道。
楚眠听得出来，这回答很含混。
这还能含混？自愿的就自愿，不自愿就不自愿啊。
在她面前装都不装一下吗。
楚眠眼角余光盯住旁边少言寡语，甚至有些黯然的人，心里蓄了股莫名的气。
“阿迟”明明是完美的啊。
是实现了她理想中的，温柔又善良的人，是世上最好的人。
楚眠眼前浮现出那个眼神温和笑容动人，最适合站在太阳底下的身影。
从她年少时期起，就一直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