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贰拾 章
苏安岁简直要疯了。
等到王也从内景中抽离，意识慢慢回转的时候，她就气急败坏地冲了过去抓起他的衣领，几乎是吼了出来：“你他妈脑子有病啊是不是？会算了不起啊？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还是怎么的？你——”
一切的怒火，在看见王也那双泛红的眼睛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苏安岁语塞了下，这才注意到，王也此刻的状态很虚弱，显然是在内景中受了伤。
抓着他衣领的手微微颤抖，天大的怒意也在此刻被心疼替代。她抿了抿唇，重重呼了口气，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绪：“算了……你坐好，我帮你调理一下。”
王也轻喘着气，眸子里此刻只剩下苏安岁的影子。他慢慢抬起一只手，轻柔地在她唇边擦了擦，笑：“你这……怎么也吐血了？”
一语点醒，苏安岁才注意到自己嘴角还留着血迹。
没等她回答，王也便一手撑榻，重新坐正身子，却是一下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苏安岁怔怔看着王也，却只见他笑着，轻道：“刚才，我问了点关于你的事……”
关于……她的事？
苏安岁愣了愣，然后立即捂住了他的嘴：“你丫的才被内景重伤了还想要跟我说你占卜的结果吗？你是真嫌自己命长啊？”
术士所行占卜之事本就为天道所不容，如果他们直接将占卜结果告知他人，那七日之内必遭天罚。轻则厄运缠身，重则出门暴毙。所以为了减免天罚，术士多会用一种更隐晦的说法表达结果，这也就是为什么术士说话神神叨叨的原因。
苏安岁虽然知道王也不会直接告诉她他看到的结果，可是她怕他真说啊！
而仿佛是应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王也轻笑了声，抬手将苏安岁的手轻轻往下压了压，只笑：“看来你知道我说出占卜结果我会是什么下场……你对术法很了解啊。可是，你不是术士吧？”
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苏安岁还没反应过来，王也就又抛了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谁啊……岁岁？”
苏安岁心跳漏了一拍。
王也只看着她，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苏安岁看着他那爬了血丝的眼睛，迟疑着问到：“我是谁……很重要吗？”
王也也看着她，半晌，似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咱才认识几天啊，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可是你知道吗，我一看见你，这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但我知道它确切存在，我无法忽视它。”王也缓缓说着，心头慢慢放松下来，“我总觉得我们以前在哪儿见过，又或者我们以前就认识。可是我想不起来，我也没在我记忆里找到什么可疑的地方，这就更奇怪了。”
他看着苏安岁，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为什么不直接问我？”苏安岁听着，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喉咙涩涩的。
闻言，王也默了会儿，看着眼前的姑娘，撇了撇嘴：“问你什么？我一看见你，我只觉得是我自己出了问题，我根本没法怀疑到你头上来。”
“而且我想……如果我真的问你的话，你也不一定就会给我答案。”王也继续说着，轻轻笑了笑。
“所以，我就想着自己算算。结果没想到，你的命运权重和张楚岚一样，都很大，差点让我交代在里面。这还真是……”王也说着，似是无奈，轻摇了摇头。
“我对我是谁不感兴趣。”苏安岁当下抓紧了他的手，眼神急切而真诚，“我不会去管我是谁，我保证。你也答应我，不要再去问这些问题了，好不好？”
她关心的，只有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苏安岁的心思很明显，她不想再让他因为自己的原因受创了。王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当下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明明他们才认识没几天，这姑娘却这么在乎他？
为什么，自己明明对她没有半点记忆，却觉得她非常亲切？
为什么，她每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要更加靠近？
“苏安岁，我们以前见过的吧？”
半晌，他轻轻问到。
王也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心头突然感到一阵空落。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不经意间失去过很重要的事物。
心底那份想要靠近她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但如果这一切的答案单单只用一见钟情来解释的话，好像又太过苍白。
王也是人，有七情六欲这很正常，即使他此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可当苏安岁出现在他眼前时，这一切又仿佛是命中注定。
心底的那份情感，它不像是一见钟情带来的怦然心动，而更像是经年累月留下的目成心许。
这份情感，与其说是见到苏安岁后才开始萌芽，倒不如说是它早就埋在了王也心间，只不过一直被他忽视。等到苏安岁出现在了他面前，他才又注意到了它而已。
而苏安岁眼底的爱意，更是应证了王也的猜想。
那根本就不是一时兴起的冲动。
———————
决赛当天，张楚岚早早的就来到了赛场。
对战那个强大的敌人，他内心可谓是十足的没底。他不断做着深呼吸，抬起头，却在观众台上看到了苏安岁。
苏安岁也看着他，还冲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苏姐……难得啊，没和王道长在一起。”或许是苏安岁太有感染力了，瞧见她，张楚岚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他盘坐下，调动起自己体内的炁，分散注意力，也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好准备。
最后一场了。
时间还早，张灵玉还没来，但场内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些观众了。苏安岁这次挑了个比较高的位置，这样她就可以看到所有人了。
只是等到比赛开始，她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看台上的观众都被张楚岚展现出来的实力所惊到，个个都目瞪口呆的，根本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他们口中的“不摇碧莲”。
迅猛，果断，凶狠，伪装。
而这场赛事，却是以一个非常荒诞的理由结束了。
张灵玉第一次调动体内全部阴炁，结果自身似乎遭到了反噬，戏剧性地——认输了。
现场一片唏嘘。
但这个结果对苏安岁来讲并不意外。既然罗天大醮是老天师为了张楚岚而摆的，那最后的赢家也只会是张楚岚。
决赛昨天结束，罗天大醮最后的颁奖仪式在今早举行。苏安岁趴在围栏上，安静听着身旁冯宝宝唱着山歌。
因为那自己根本不知道的炁体源流，张楚岚可遭了老罪，所以他对这通天箓可是敬而远之，表示陆瑾老爷子爱给谁给谁；而既然这宝贝都拿出来了，老天师便提议给第二的张灵玉得了，引得陆瑾老爷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总之，这通天箓就是要留给他龙虎山呗。
拿呗，谁能有你会拿啊！
“这下，罗天大醮算是告一段落了。”瞧见张灵玉接过了陆瑾手中的通天箓，徐四也是点上了一支烟，“今夜，那些家伙应该就会行动了吧……”
“嗯，我们的任务，才算真正开始。”徐三也深知今晚的重要性，一直拿着手机发消息，做着今晚的部署。
苏安岁依旧趴着，没接话。
这两天她的状态很不对劲，总是一个人闷闷的，好像心情不太好。徐四早就注意到了，当下问了句：“怎么，跟你家那位吵架了？”
“滚。”苏安岁平静道。
“哎呀～别跟哥见外嘛～”徐四嘻嘻笑到，装模作样地分析到，“哥跟你说哈，这小两口吵架很正常的！男孩子嘛，就是一根筋，你多担待担待才好啊～”
“……”苏安岁默了下，呼了口气，“过了今晚再说吧。”
过了今晚……再说吧。
手中的银蝶安安静静地躺在掌心，偶尔扑棱一下翅膀，洒落几点星光。
房屋正脊，王也放松坐着。他一手托腮，目光怔怔落在手中这个美丽的小生灵上，在渐黑的夜色中，它所散发出的光芒却是璀璨至极。
那天，苏安岁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将这个小精灵留给了他，只说了句：“等这场罗天大醮结束，我再回答你。”
之后两天，王也便没见过她。
将自己心里所想坦诚告知后，王也内心是轻松了不少，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忐忑。
因为忐忑，王也没敢去找她。她说了，等这场罗天大醮结束后会回答他，那他就不要去找她，乖乖等着就行了。
而现在王也才发现，等待是一件多么漫长的事。
而且，现在王也才发现，他期待的并不是苏安岁的答案，他期待的是她在他身边。
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
“……”心中郁闷得紧，王也叹了口气，举起手中的小精灵，自顾自说到，“嗨，小家伙。你以前见过我吗？”
“哎算了，这不重要……你说，你主人什么时候会来呢？”
可面对他的碎碎念，银蝶只是安静躺着，偶尔扇几下翅膀捧场。
“唉……好吧好吧。”
王也也知道自己有些天真了，叹了口气，抬起头，望向夜空。
黑夜之中，一轮洁白的圆月高悬于上，散发着朦胧静谧的光芒，笼罩了一方天地。
望了会儿，王也突然喃喃道：“不对啊，今天是18号，应该是峨眉月，不该这么圆啊……”
而且，这轮圆月看起来，有点像两年前武当山上那一晚的月亮，美好得到了诡异的地步。
那晚的事，经由公司调查后，却是与一个境外组织有关系。那个组织，是叫做雷霆会。
当王也想到这儿的时候，一个人正好轻飘飘地落到了正脊的另一边。
王也不动声色地回过头，只见一个身形修长，看起来病殃殃的男人正正站着，一双忧郁的眸子似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见王也看来，他勾了勾嘴角，打了个招呼：
“王也，好久不见了。”
男人穿着一件简单的连帽长衫，从衣袖露出的手掌指节分明，他身形很是单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给人不堪一击的感觉。
王也打量了一下这人，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语气带了点意外：“雷长寿老师？”
———————
张楚岚随着老天师去接受天师度了。
冯宝宝就在他们传度的屋外等着，而徐三徐四在交代了一些事后，也是赶去与公司大队汇合了。
他们在临走时，只交代了两人一句话：
“从现在开始对你们以及张楚岚动手的人，都可以认为是敌人，一律打倒。”
得到了指示，苏安岁再感应了一下王也那边，在没看到什么危险后，她稍稍松了口气。
然后，她沉心静气，眸中银月渐显，若有若无的白炁轻柔而迅速地扩散开来。冯宝宝也感应到了苏安岁周身的变化，当下好奇地四处望望，却在抬头时，看见了那弯月慢慢圆成了玉盘。
“虚无。”
苏安岁轻轻道了一声。
刹那间，冯宝宝只觉得周围的环境好像在那一刻与另一个世界融合在了一起。但四周没什么变化，树还是树，云还是云。
再看看屋子，里边儿的金光依旧耀目，张楚岚和老天师也还在里面，他们没消失。
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冯宝宝只能看向苏安岁。
苏安岁的眼眸此刻已然盛满了那轮柔和的圆月。她感受到了冯宝宝询问的目光，看来，安抚道：“别担心，我只是扩大了我精神感知的范围而已。”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冯宝宝也没在这事儿上过多纠结。苏安岁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
“苏妹儿，你对你的爹妈老汉，有啥子消息了不？”
许是等待有些无聊，冯宝宝突然问了个毫无厘头的问题。
苏安岁愣了下，然后摇头。
“那你叫那个牛鼻子王也抓紧哦，张楚岚已经快要帮我问到咯！”冯宝宝又道。
听见这话，苏安岁侧头看了看冯宝宝，发现这姑娘正亮着眼睛看着屋内透出的金光，平时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期待。
她很渴望知道自己的家，而现在，这个答案已经近在咫尺了。
“……”苏安岁默了下，轻笑，“好。”
话音刚落，两人几乎同时回头。
身后林子内，张楚岚不知怎么跑了出来，落到地上，察觉到二人目光还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再度消失在林内。
冯宝宝下意识想要追上去。
“假的。”
苏安岁伸手拦住她，眸中冷光更盛：“他们动手了。”
月光笼罩范围之内，她可以感知到，已经有几股强大的力量对上了，就在山上。
王也呢？
苏安岁眉头微皱，沉下思绪去感知那只银蝶，却是猛然看见那碎成了一片星点的残影——
它被人打碎了！
等到王也从内景中抽离，意识慢慢回转的时候，她就气急败坏地冲了过去抓起他的衣领，几乎是吼了出来：“你他妈脑子有病啊是不是？会算了不起啊？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还是怎么的？你——”
一切的怒火，在看见王也那双泛红的眼睛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苏安岁语塞了下，这才注意到，王也此刻的状态很虚弱，显然是在内景中受了伤。
抓着他衣领的手微微颤抖，天大的怒意也在此刻被心疼替代。她抿了抿唇，重重呼了口气，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绪：“算了……你坐好，我帮你调理一下。”
王也轻喘着气，眸子里此刻只剩下苏安岁的影子。他慢慢抬起一只手，轻柔地在她唇边擦了擦，笑：“你这……怎么也吐血了？”
一语点醒，苏安岁才注意到自己嘴角还留着血迹。
没等她回答，王也便一手撑榻，重新坐正身子，却是一下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苏安岁怔怔看着王也，却只见他笑着，轻道：“刚才，我问了点关于你的事……”
关于……她的事？
苏安岁愣了愣，然后立即捂住了他的嘴：“你丫的才被内景重伤了还想要跟我说你占卜的结果吗？你是真嫌自己命长啊？”
术士所行占卜之事本就为天道所不容，如果他们直接将占卜结果告知他人，那七日之内必遭天罚。轻则厄运缠身，重则出门暴毙。所以为了减免天罚，术士多会用一种更隐晦的说法表达结果，这也就是为什么术士说话神神叨叨的原因。
苏安岁虽然知道王也不会直接告诉她他看到的结果，可是她怕他真说啊！
而仿佛是应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王也轻笑了声，抬手将苏安岁的手轻轻往下压了压，只笑：“看来你知道我说出占卜结果我会是什么下场……你对术法很了解啊。可是，你不是术士吧？”
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苏安岁还没反应过来，王也就又抛了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谁啊……岁岁？”
苏安岁心跳漏了一拍。
王也只看着她，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苏安岁看着他那爬了血丝的眼睛，迟疑着问到：“我是谁……很重要吗？”
王也也看着她，半晌，似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咱才认识几天啊，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可是你知道吗，我一看见你，这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但我知道它确切存在，我无法忽视它。”王也缓缓说着，心头慢慢放松下来，“我总觉得我们以前在哪儿见过，又或者我们以前就认识。可是我想不起来，我也没在我记忆里找到什么可疑的地方，这就更奇怪了。”
他看着苏安岁，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为什么不直接问我？”苏安岁听着，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喉咙涩涩的。
闻言，王也默了会儿，看着眼前的姑娘，撇了撇嘴：“问你什么？我一看见你，我只觉得是我自己出了问题，我根本没法怀疑到你头上来。”
“而且我想……如果我真的问你的话，你也不一定就会给我答案。”王也继续说着，轻轻笑了笑。
“所以，我就想着自己算算。结果没想到，你的命运权重和张楚岚一样，都很大，差点让我交代在里面。这还真是……”王也说着，似是无奈，轻摇了摇头。
“我对我是谁不感兴趣。”苏安岁当下抓紧了他的手，眼神急切而真诚，“我不会去管我是谁，我保证。你也答应我，不要再去问这些问题了，好不好？”
她关心的，只有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苏安岁的心思很明显，她不想再让他因为自己的原因受创了。王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当下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明明他们才认识没几天，这姑娘却这么在乎他？
为什么，自己明明对她没有半点记忆，却觉得她非常亲切？
为什么，她每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要更加靠近？
“苏安岁，我们以前见过的吧？”
半晌，他轻轻问到。
王也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心头突然感到一阵空落。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不经意间失去过很重要的事物。
心底那份想要靠近她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但如果这一切的答案单单只用一见钟情来解释的话，好像又太过苍白。
王也是人，有七情六欲这很正常，即使他此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可当苏安岁出现在他眼前时，这一切又仿佛是命中注定。
心底的那份情感，它不像是一见钟情带来的怦然心动，而更像是经年累月留下的目成心许。
这份情感，与其说是见到苏安岁后才开始萌芽，倒不如说是它早就埋在了王也心间，只不过一直被他忽视。等到苏安岁出现在了他面前，他才又注意到了它而已。
而苏安岁眼底的爱意，更是应证了王也的猜想。
那根本就不是一时兴起的冲动。
———————
决赛当天，张楚岚早早的就来到了赛场。
对战那个强大的敌人，他内心可谓是十足的没底。他不断做着深呼吸，抬起头，却在观众台上看到了苏安岁。
苏安岁也看着他，还冲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苏姐……难得啊，没和王道长在一起。”或许是苏安岁太有感染力了，瞧见她，张楚岚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他盘坐下，调动起自己体内的炁，分散注意力，也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好准备。
最后一场了。
时间还早，张灵玉还没来，但场内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些观众了。苏安岁这次挑了个比较高的位置，这样她就可以看到所有人了。
只是等到比赛开始，她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看台上的观众都被张楚岚展现出来的实力所惊到，个个都目瞪口呆的，根本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他们口中的“不摇碧莲”。
迅猛，果断，凶狠，伪装。
而这场赛事，却是以一个非常荒诞的理由结束了。
张灵玉第一次调动体内全部阴炁，结果自身似乎遭到了反噬，戏剧性地——认输了。
现场一片唏嘘。
但这个结果对苏安岁来讲并不意外。既然罗天大醮是老天师为了张楚岚而摆的，那最后的赢家也只会是张楚岚。
决赛昨天结束，罗天大醮最后的颁奖仪式在今早举行。苏安岁趴在围栏上，安静听着身旁冯宝宝唱着山歌。
因为那自己根本不知道的炁体源流，张楚岚可遭了老罪，所以他对这通天箓可是敬而远之，表示陆瑾老爷子爱给谁给谁；而既然这宝贝都拿出来了，老天师便提议给第二的张灵玉得了，引得陆瑾老爷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总之，这通天箓就是要留给他龙虎山呗。
拿呗，谁能有你会拿啊！
“这下，罗天大醮算是告一段落了。”瞧见张灵玉接过了陆瑾手中的通天箓，徐四也是点上了一支烟，“今夜，那些家伙应该就会行动了吧……”
“嗯，我们的任务，才算真正开始。”徐三也深知今晚的重要性，一直拿着手机发消息，做着今晚的部署。
苏安岁依旧趴着，没接话。
这两天她的状态很不对劲，总是一个人闷闷的，好像心情不太好。徐四早就注意到了，当下问了句：“怎么，跟你家那位吵架了？”
“滚。”苏安岁平静道。
“哎呀～别跟哥见外嘛～”徐四嘻嘻笑到，装模作样地分析到，“哥跟你说哈，这小两口吵架很正常的！男孩子嘛，就是一根筋，你多担待担待才好啊～”
“……”苏安岁默了下，呼了口气，“过了今晚再说吧。”
过了今晚……再说吧。
手中的银蝶安安静静地躺在掌心，偶尔扑棱一下翅膀，洒落几点星光。
房屋正脊，王也放松坐着。他一手托腮，目光怔怔落在手中这个美丽的小生灵上，在渐黑的夜色中，它所散发出的光芒却是璀璨至极。
那天，苏安岁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将这个小精灵留给了他，只说了句：“等这场罗天大醮结束，我再回答你。”
之后两天，王也便没见过她。
将自己心里所想坦诚告知后，王也内心是轻松了不少，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忐忑。
因为忐忑，王也没敢去找她。她说了，等这场罗天大醮结束后会回答他，那他就不要去找她，乖乖等着就行了。
而现在王也才发现，等待是一件多么漫长的事。
而且，现在王也才发现，他期待的并不是苏安岁的答案，他期待的是她在他身边。
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
“……”心中郁闷得紧，王也叹了口气，举起手中的小精灵，自顾自说到，“嗨，小家伙。你以前见过我吗？”
“哎算了，这不重要……你说，你主人什么时候会来呢？”
可面对他的碎碎念，银蝶只是安静躺着，偶尔扇几下翅膀捧场。
“唉……好吧好吧。”
王也也知道自己有些天真了，叹了口气，抬起头，望向夜空。
黑夜之中，一轮洁白的圆月高悬于上，散发着朦胧静谧的光芒，笼罩了一方天地。
望了会儿，王也突然喃喃道：“不对啊，今天是18号，应该是峨眉月，不该这么圆啊……”
而且，这轮圆月看起来，有点像两年前武当山上那一晚的月亮，美好得到了诡异的地步。
那晚的事，经由公司调查后，却是与一个境外组织有关系。那个组织，是叫做雷霆会。
当王也想到这儿的时候，一个人正好轻飘飘地落到了正脊的另一边。
王也不动声色地回过头，只见一个身形修长，看起来病殃殃的男人正正站着，一双忧郁的眸子似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见王也看来，他勾了勾嘴角，打了个招呼：
“王也，好久不见了。”
男人穿着一件简单的连帽长衫，从衣袖露出的手掌指节分明，他身形很是单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给人不堪一击的感觉。
王也打量了一下这人，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语气带了点意外：“雷长寿老师？”
———————
张楚岚随着老天师去接受天师度了。
冯宝宝就在他们传度的屋外等着，而徐三徐四在交代了一些事后，也是赶去与公司大队汇合了。
他们在临走时，只交代了两人一句话：
“从现在开始对你们以及张楚岚动手的人，都可以认为是敌人，一律打倒。”
得到了指示，苏安岁再感应了一下王也那边，在没看到什么危险后，她稍稍松了口气。
然后，她沉心静气，眸中银月渐显，若有若无的白炁轻柔而迅速地扩散开来。冯宝宝也感应到了苏安岁周身的变化，当下好奇地四处望望，却在抬头时，看见了那弯月慢慢圆成了玉盘。
“虚无。”
苏安岁轻轻道了一声。
刹那间，冯宝宝只觉得周围的环境好像在那一刻与另一个世界融合在了一起。但四周没什么变化，树还是树，云还是云。
再看看屋子，里边儿的金光依旧耀目，张楚岚和老天师也还在里面，他们没消失。
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冯宝宝只能看向苏安岁。
苏安岁的眼眸此刻已然盛满了那轮柔和的圆月。她感受到了冯宝宝询问的目光，看来，安抚道：“别担心，我只是扩大了我精神感知的范围而已。”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冯宝宝也没在这事儿上过多纠结。苏安岁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
“苏妹儿，你对你的爹妈老汉，有啥子消息了不？”
许是等待有些无聊，冯宝宝突然问了个毫无厘头的问题。
苏安岁愣了下，然后摇头。
“那你叫那个牛鼻子王也抓紧哦，张楚岚已经快要帮我问到咯！”冯宝宝又道。
听见这话，苏安岁侧头看了看冯宝宝，发现这姑娘正亮着眼睛看着屋内透出的金光，平时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期待。
她很渴望知道自己的家，而现在，这个答案已经近在咫尺了。
“……”苏安岁默了下，轻笑，“好。”
话音刚落，两人几乎同时回头。
身后林子内，张楚岚不知怎么跑了出来，落到地上，察觉到二人目光还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再度消失在林内。
冯宝宝下意识想要追上去。
“假的。”
苏安岁伸手拦住她，眸中冷光更盛：“他们动手了。”
月光笼罩范围之内，她可以感知到，已经有几股强大的力量对上了，就在山上。
王也呢？
苏安岁眉头微皱，沉下思绪去感知那只银蝶，却是猛然看见那碎成了一片星点的残影——
它被人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