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咬着牙,望着无赖的魏南风,蓦然闭上了眼。她身着中衣,正要就寝,药粉都不在身上,着实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再次睁开眼,姜月已恢复平静,眼里是一片漠然,“从你恢复记忆,决定舍弃我的那刻起,你我之间再无可能。”

    魏南风有些讶异姜月的反应,面上微怔,忙出声想解释,“阿月,我跟你说过的,我…”

    话还未说完,姜月打断道:“所以呢?因你不想让我涉险,因你有自己的考量,我就要原谅你吗?”

    魏南风听得此话,怔然了一瞬,没有出声,手臂却不由卸了力道。

    姜月小脸微肃,眼里隐隐有些戾气,继续道:“你凭什么以为,在你说了那些话后,我还会如从前那般待你?”

    话落,放在魏南风胸膛前的双手一使劲,姜月成功脱离了魏南风的怀抱。

    姜月退后两步,也不看他,“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还望魏世子莫要纠缠。”,说罢转身走向床榻,放下床帘后躺了进去。

    残烛摇曳,魏南风映在床帘上的身影也随之晃动,时间过了许久,久到姜月盯着床顶的眼睛都有些发涩,才听到魏南风开口。

    “恩伯已认罪,但并不承认与焕亲王有关,但事实俱在,疑点颇多,我已秘密上奏皇上,明日刑部和大理寺的两位大人亦会上书,无论皇上对此事态度如何,想必明日就会了然。”

    魏南风望着无波澜的床帘,手中来回捻着自己的衣角,像个无措的孩子,“从前是我的错,阿月累了,就先歇着吧。”

    等了一会儿,确定里边的人不会再理会自己,魏南风才吹熄烛火离开了。

    姜月只觉视线一黑,随后听得关窗的声响,知是人走了。

    姜月心里无端有些怅然,两人自幼青梅竹马,六年来她为查找真相,殚精竭虑,完全没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一二,纵使这是她自愿的,但她的心亦是肉做的。

    她能理解他刚恢复记忆,心里的痛苦和愤怒,但这不是他能舍弃她的理由,她没法在他说出那些话后,还当个无事人一般。

    姜月蹙着眉,闭上双眼,怀着满腔心事,睡了过去。

    姜月睡的不安稳,魏南风离了忠勇侯府,却不未回府,只漫无目的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

    从忠勇侯府到镇国公府这条路,他幼时便走了无数次。

    他并不想用轻功,只一步步朝前走,脚步迟缓而凌乱,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快到时,脚步却反而变得有力坚实起来。

    最后直接飞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皇宫内,夜色浓重,成武帝仍在批阅奏折,魏南风临时递上的折子仍被放在一边。

    开年以来,风调雨顺,各地亦是喜讯不断,今年的收成想必比往年都要多。

    但成武帝此刻仍是忧心忡忡,概因边关战乱不断,北边的蛮夷也不正式发兵,只在趁人不备之际,入城烧杀抢掠。

    蛮夷的土地大多贫瘠,比不上大齐的富饶,往年蛮夷的收成就惨淡,听闻今年更甚,若今年大齐收成喜人,难保蛮夷不会在今年冬天发动战争。

    成武帝阅完最后一本折子,站起身,将墨笔掷出后,拿起砚台就砸了出去。

    成武帝横眉一竖,胸膛剧烈起伏,怒斥出声,“真是欺人太甚,尔等竖子怎敢在我大齐境内,对我大齐百姓肆意妄为?”

    紧接着,成武帝气血上头,便觉眼前一黑,脑子一瞬间空白,身形也不由一晃,苏公公忙上前搀扶,“万岁爷息怒,小心龙体。”

    苏公公小心扶着成武帝坐下,担忧道:“皇上,可要奴才去请太医。”

    成武帝坐下按了按眉心,没一会儿,视线便恢复了,只是朝苏公公摆了摆手,苏公公只得退到一边。

    过了一会儿,待成武帝心绪平静下来后,一个想法也渐渐落地。

    无论今年收成如何,待秋收毕时,便是大齐发兵之日。

    成武帝缓缓睁开眼,拿起左手边仅剩的魏南风递上来的折子。

    上边的内容,却让成武帝刚刚平静的心绪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奏折里魏南风并未言其他,只是将事实一一摆出,但这已足够了……

    手中的奏折‘啪嗒’一声掉落,成武帝枯坐到了半夜,人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直到苏公公暗地里喊来皇后,成武帝被皇后拽起时,才回过神来。

    一夜无眠,第二日早朝如期而至……

    恢宏磅礴的太和殿中,百官已就位,在苏公公的唱诵声与百官的问安中,成武帝坐上了龙椅。

    魏南风虽在朝还没有官职,但领了查案的差事,偶尔也会上朝,凭借镇国公世子的头衔,位列前排。

    巧的是,极少出现的焕亲王今日也罕见的上朝了。

    有些胆大的官员,在跪礼结束后起身的空档,朝上看了眼,轻易便发觉成武帝脸色不对,眉头紧皱,格外严肃。

    走起还有些困乏的百官不由醒了醒神,谁也不想在此时触皇上的眉头。

    在场的官员只觉得这与边境近来不太平有关,没有一个会想到这会与六年前镇国公府的灭门案有关。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此时头垂的极低缩在一旁,只盼着即将到来的风波不要涉及自己。

    忠勇侯则侧首瞥了一眼魏南风与焕亲王,眼神一沉,脸色不由绷紧。

    百官起身站定,苏公公道:“各位大人启奏吧。”

    百官谁都不想头一个上奏,正踌躇着。

    魏南风横跨一步,朗声道:“臣有本启奏…”

    魏南风还未来得及说,成武帝便对他摆了摆手,望着他的眼神冰冷,说出的话亦是无情,“此事容后再议,其他爱卿可要上奏?”

    魏南风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望着成武帝的目光已无半点希冀,宽大的袖袍下双手紧握,力气大到双臂都在微微颤抖。

    霎时,魏南风无声嗤笑,下一刻全身泄力,自觉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再没往上看过一眼。

    本就不该有所希冀的,不是吗?

    不断有官员出列,魏南风始终神情未变,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一心思忖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苏公公的声音再次响起,“退朝。”

    官员们如潮水般向殿门涌去。

    魏南风转身时,不期然对上了焕亲王的视线,脸色不变,垂下的双手却紧握着,手指都有些发青了。

    焕亲王朝他微微一笑,颔首示意,还是那一副儒雅宽和的模样,接着,身后的侍从便推着焕亲王的轮椅离开了。

    魏南风就这么盯着他的背影许久,身后却忽然被重重拍了一下,魏南风转身。

    身后忠勇侯盯着脚步丝毫未变的魏南风,脸上惊讶不已,又拍了一掌,“好小子,武功不错啊,多年不见,今晚可有空?来我府上畅饮一番,咱爷俩好好唠唠。”

    魏南风朝忠勇侯一礼,“姜叔相邀,小子定当前往。”

    “那就这么说定了。”忠勇侯话音未落,苏公公步履匆匆而来,行礼过后,盯着两人欲言又止,准确的说是盯着魏南风。

    忠勇侯识趣告辞,转过身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见人走后,苏公公立即小声道:“世子,皇上召您去御书房,刑部与大理寺的两位大人也在。”

    面对这峰会路转,魏南风却并无甚反应,朝会上,成武帝的态度已经十分明了,此时宣他,无非是安抚。

    魏南风似自嘲般勾唇,跟着苏公公到了御书房。

    只见两位大人仍候在门外,魏南风朝两位大人颔首示意,苏公公却只将魏南风引见了进去。

    成武帝正批阅着如小山般的奏折,魏南风沉默的立在下首。

    许久,成武帝放下手中狼毫,望着眼前的人,神色并不算好,开口道:“风儿,你可怨朕?”

    魏南风头也未抬,“不敢。”

    不敢不是不怨…

    成武帝哀叹一声,“你可知在朝上将此事和盘托出,会有何后果?”

    “且不说焕亲王一向以宽和仁厚的形象示人,自建国以来,便深受百姓爱戴,你若有真凭实据还好,但如今并无任何实证证明焕亲王与此事有关,更遑论与六年前的灭门案挂钩。”

    “再者,你是否替你外祖母想过?她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若消息传入她的耳中,她的儿子杀了她的女儿,她该如何自处?”

    魏南风不为所动,嗤笑出声,“所以,皇上的意思是不查了吗?”

    “皇上觉得,外祖母比起被蒙在鼓里,还是更想知道真相?”

    成武帝靠着椅背,双手撑在桌上,脸色依然不好,却没有一开始那般凝重,“风儿是觉得我会包庇真凶吗?”

    殿内一阵沉默。

    成武帝不知从哪拿来了一串菩提珠,右手把玩着,威严的脸上溢出了一丝笑意,“当年,是你爹爹和姜伯伯一起推举我坐上这个位置的。”

    “风儿不信朕,也该信你爹和姜伯伯。”

    魏南风不语,成武帝想起当年的场景,对比如今,嘴角扯起苦笑,“风儿,你只需知道朕不会包庇任何人,但朕是个皇帝,即使你我都知道真凶是谁,在有铁证之前,贸然将一国亲王和开国将军的灭门案联系起来,民心动荡会于大齐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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