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呆呆地看着面前笑意盈盈问路的老奶奶。
许是注意到金蕴神色不对，老奶奶脸上的笑容渐渐尴尬。
在一旁期待着金蕴能有所回应的穆牧只能放弃，主动给老奶奶指了路。
后来，穆牧问她。
她惜字如金地说：“医不叩门。”
被穆牧情绪疏导了几天，金蕴突然愿意解释了：“她不过五十，看着却像七十岁的老奶奶，瞧着很有精神气，不过是外强中干，面色暗黑，浮现死气，双目散神。多半是肝上有病。”
穆牧惊愕：“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金蕴摇头，还是那四个字：“医不叩门。”
“那情况不一样。”想到当年那件事，金蕴解释着，“她不认为自己有病的时候，我和她说有病，她不会感激我，反而极有可能觉得我在咒骂她，尤其是对那些不怎么相信科学的老人……还记得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吗？”
穆牧：“……”
金蕴：“相信别的医生的人，我也没必要去掺和，病人不是商品，没必要争抢，有更多的人能治他们的病，是好事。可是这里……”
看一眼窗外急乱的情景，她道：“这些人在等着医生去救他们，我不能坐视不理。”
“可是这些人恨不得抓你的小辫子，他们在蹲守才会晕倒，完全是自作自受！”前台小妹愤愤不平。
“他们不遵守他们的职业道德，那是他们的错。”看向保持着小女生脾气的前台小妹，金蕴微微扬唇，“可我不能因为他们而不遵守我的职业道德。”
她说：“我是医生，能救，就不能见死不救。”
穆牧抓着她的那只手终于松了力道。
下一秒，金蕴就挣脱她，闪出了大门。
“那个人……”穆牧半垂眸子，眼底起了湿意，“那是我的阿姨……”
当时为了让金蕴好转，她请那位阿姨来和金蕴搭讪。
那是她身边极具亲和力的人了，也是她很敬重的人。
从金蕴那里得到了阿姨可能是肝上有病的答案，她没有太在意，但也上了心，拐着弯子让阿姨去做了个体检，没想到查出来的肝癌晚期，马上就把人送到最好的医院治疗，可不到半年，人就没了……
“穆老师，这……这怎么办啊？”前台小妹不安的声音唤醒了穆牧的思绪。
她转头，快速看一眼李美和前台小妹：“通知新媒体全程跟拍直播。确保玄灵整个过程中不会被他们炒作歪曲报道。你去盯着，如果遇到不可控的情况……”
微一顿，她道：“叫保安一起。做好随时报警的准备。”
看穆牧沉着镇定，胸有成竹的样子，前台小妹立刻重新拥有了主心骨，整个人都支棱了起来，立刻答应一声出去。
屋里只剩两个人，穆牧深吸一口气，看着心事重重的李美，最终长叹一声，拍拍她的肩：“我给你放一个礼拜的假，你去医院好好检查，把住的地方也好好检查一下。我也会把公司里里外外检查一下。”
“穆总……”李美颤着声开口，却没有说下去。
穆牧：“玄灵演了几部戏，但改变不了她一直是医生的事实。别置疑她的专业，就像哪怕你一直没考上注会，我也没质疑过你的专业。”
“那个渣男第一年就考过了，如果我这一次还不过……”穆牧轻轻地抱住李美，打断她的话在她耳边低声道，“答应我，备考的事，先放一放。对于我来说，你比一个证有用得多。”
室内静谧，能听到李美塞着鼻子的呼吸声。
室外脚步法纷乱。
金蕴跑出大楼的第一时间，就有记者发现了她，举着话筒带着镁光灯抢先拦住她：“玄灵，你对网上的那段录音有什么想说的？”
金蕴径直往前走，她挡到金蕴面前：“请你解释一下，花妍抛夫弃母事件的后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金蕴转个向，诱图绕过她，她再次挡到金蕴面前：“你明知道里面有隐情，听到犯人承认了人口拐卖事件还把犯人放走！所以，这件事和你也有关系，是不是？”
眼见这个她锲而不舍，金蕴利眼看向她。
被金蕴眼中的锋芒刺了一下，记者下意识让路后退，撞到身后摄影师，一看耳边的摄像头，又找回了勇气：“现在正在直播，你不要回避问题，成千上万的人在看着你。”
“现在在直播？”金蕴终于正眼瞧向她。
确切地说，是瞧向她身后的摄像头。
记者一喜：“对，现在正在直播，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不要再躲了。”
“好，跟我来。”金蕴对着镜头微一点头，绕开记者前行。
这次，记者没再拦她，带着挖到第一手猛料的喜悦步颠步颠地跟着。
眼看金蕴朝慌乱的记者群方向走，还有人反应过来抱起话筒和摄影机，她赶紧拉向金蕴，被避开后着急地责备开口：“玄灵，你先答应的我们的采访。”
“人命当前。”避开了这个记者的手，避不开新围上来的几个记者，金蕴不禁皱起眉头：“你们的同伴需要医生的救治，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治疗？”
“他们只是中暑了。”记者不以为意地道，看刚拿起话筒和摄影机的同行们往后退让，不禁露出几分鄙夷和得意，语气更加强硬起来，“你不要东拉西扯借着医生职业的便利阻挡我们为人伸张正义！”
“伸张正义，那是警方的事。”金蕴抬眼，淡淡地瞥向她，手指着已经倒地正在发颤的人，“我要做的是治病救人，而你们要做的，只是不偏不倚地记录事情真相。”
“他们只是中暑了。”记者再次强调。
“不是中暑。”金蕴皱眉看向记者，“我是个合格的医生，你是个合格的记者吗？”
有人放下了了话筒和摄影机：“林水，先让金医生看看他们吧。”
“是啊。”有人附和，也有人小声提醒她，“还直播着呢。”
林水噗嗤一声笑出来：“中暑又死不了人。况且，我录屏，又不是直播，到时候剪辑一下，什么问题也不会有。”
记者们面面相觑，纷纷又往后退了几步。
“一群怂货。”林水鄙夷的话音还未落到，身边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我们这里是直播，粉丝一千多万，现在有两万人在线。”
林水猛地偏头，果然看到旁边有人举着摄像头对着自己拍，旁边还有几个配合人员和保安：“你们……”
“我们是宁心心理咨询室的新媒体运营部，金医生是我们请来的，穆总让我们全程直播，免得再有有像林记者一样胡乱剪辑、断章取义往金医生身上泼脏水。大家都看到了，记者林水毫无专业性、道德性、常识性可言，就算是中暑，不及时救治也会要人命，更何况，金医生已经说了，这不是中暑。”一旁穿着职业装化着淡妆的女子看向金蕴，“我是心理主播秦心，在我们的镜头下，你可以放心去做你要做的事。”
“多谢。”金蕴朝她一颔首，就快速走向倒地的三个记者和摄影师。
“你……”林水直冒冷汗，盯着秦心身后的镜头半晌才说出半个字，马上就被推到一边。
这回，没有人再敢挡金蕴的路，而在这时，又有一名扛着摄影机的人捂着肚子倒下。
“小顾！”他身边的同事扶住他的摄影机，着急地喊金蕴，“金医生，他们不是中暑那是什么啊？”
“等我看看。”金蕴头也没抬，蹲在捂着肚子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的人身边翻看她的眼睑。
旁边另一个人突然扒着花坛边缘哇地吐出来。
“金医生！”又有人喊金蕴。
金蕴偏头看一眼，神情严肃：“打120！”
“这……这还要打120？什么情况啊？”林水整个人都懵了，“传染病？”
没有人理她。
“金医生，快帮他止吐……”听到喊声，金蕴一面取出针包一面答，“让他吐。我会给没吐的人施针，让他们都吐出来。你们好好想想，最近有谁和他们一起吃过饭？”
“中午吗？”林水脸色煞白，捂着隐隐发痛的肚子，“我没和他们一起吃，也有点疼了……”
“近三天之内！”金蕴快速回答，“我怀疑你们吃了有毒的食物。”
“我昨天和他们一起吃的……”
“我中午和他们一起吃的，有土豆，不过，我确定土豆煮熟了。”
“不会是给我们吃了发芽的土豆吧？”
“我也一起吃的，没事。”
众人七嘴八舌起来。
金蕴没有打断他们，在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声中，稳稳地下针。
直播间的评论，已经爆炸了。
【什么意思？网上传的东西是恶意剪辑带节奏的？】
【是不是玄灵看不行了请来的救兵？】
【一千万粉丝的大V账号，要多少钱才请得动？】
【有钱也请不动吧？这种账号，是一个公司的命！】
【刚才主播说，玄灵是他们老总请来的的？】
【有没有大佬往说明一下情况？宁心心理咨询室的老总为什么要请玄灵？】
【请她演戏吗？】
【她演技不错】
【所以，现在是剧本出演？】
……
楼越来越歪。
很快，变成了：
【所以，真的不是中暑？】
【玄灵还是医生？】
【那几个人吐了之后脸色好像好一些？】
【到底是什么中毒啊？急死！】
【同急！今天中午和他们在同一家饭店吃饭！】
又有几个人倒下，金蕴忙得没有时间抬头，直播间的人已经突破十万……
终于，救护车响着开道铃声过来了。
许是注意到金蕴神色不对，老奶奶脸上的笑容渐渐尴尬。
在一旁期待着金蕴能有所回应的穆牧只能放弃，主动给老奶奶指了路。
后来，穆牧问她。
她惜字如金地说：“医不叩门。”
被穆牧情绪疏导了几天，金蕴突然愿意解释了：“她不过五十，看着却像七十岁的老奶奶，瞧着很有精神气，不过是外强中干，面色暗黑，浮现死气，双目散神。多半是肝上有病。”
穆牧惊愕：“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金蕴摇头，还是那四个字：“医不叩门。”
“那情况不一样。”想到当年那件事，金蕴解释着，“她不认为自己有病的时候，我和她说有病，她不会感激我，反而极有可能觉得我在咒骂她，尤其是对那些不怎么相信科学的老人……还记得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吗？”
穆牧：“……”
金蕴：“相信别的医生的人，我也没必要去掺和，病人不是商品，没必要争抢，有更多的人能治他们的病，是好事。可是这里……”
看一眼窗外急乱的情景，她道：“这些人在等着医生去救他们，我不能坐视不理。”
“可是这些人恨不得抓你的小辫子，他们在蹲守才会晕倒，完全是自作自受！”前台小妹愤愤不平。
“他们不遵守他们的职业道德，那是他们的错。”看向保持着小女生脾气的前台小妹，金蕴微微扬唇，“可我不能因为他们而不遵守我的职业道德。”
她说：“我是医生，能救，就不能见死不救。”
穆牧抓着她的那只手终于松了力道。
下一秒，金蕴就挣脱她，闪出了大门。
“那个人……”穆牧半垂眸子，眼底起了湿意，“那是我的阿姨……”
当时为了让金蕴好转，她请那位阿姨来和金蕴搭讪。
那是她身边极具亲和力的人了，也是她很敬重的人。
从金蕴那里得到了阿姨可能是肝上有病的答案，她没有太在意，但也上了心，拐着弯子让阿姨去做了个体检，没想到查出来的肝癌晚期，马上就把人送到最好的医院治疗，可不到半年，人就没了……
“穆老师，这……这怎么办啊？”前台小妹不安的声音唤醒了穆牧的思绪。
她转头，快速看一眼李美和前台小妹：“通知新媒体全程跟拍直播。确保玄灵整个过程中不会被他们炒作歪曲报道。你去盯着，如果遇到不可控的情况……”
微一顿，她道：“叫保安一起。做好随时报警的准备。”
看穆牧沉着镇定，胸有成竹的样子，前台小妹立刻重新拥有了主心骨，整个人都支棱了起来，立刻答应一声出去。
屋里只剩两个人，穆牧深吸一口气，看着心事重重的李美，最终长叹一声，拍拍她的肩：“我给你放一个礼拜的假，你去医院好好检查，把住的地方也好好检查一下。我也会把公司里里外外检查一下。”
“穆总……”李美颤着声开口，却没有说下去。
穆牧：“玄灵演了几部戏，但改变不了她一直是医生的事实。别置疑她的专业，就像哪怕你一直没考上注会，我也没质疑过你的专业。”
“那个渣男第一年就考过了，如果我这一次还不过……”穆牧轻轻地抱住李美，打断她的话在她耳边低声道，“答应我，备考的事，先放一放。对于我来说，你比一个证有用得多。”
室内静谧，能听到李美塞着鼻子的呼吸声。
室外脚步法纷乱。
金蕴跑出大楼的第一时间，就有记者发现了她，举着话筒带着镁光灯抢先拦住她：“玄灵，你对网上的那段录音有什么想说的？”
金蕴径直往前走，她挡到金蕴面前：“请你解释一下，花妍抛夫弃母事件的后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金蕴转个向，诱图绕过她，她再次挡到金蕴面前：“你明知道里面有隐情，听到犯人承认了人口拐卖事件还把犯人放走！所以，这件事和你也有关系，是不是？”
眼见这个她锲而不舍，金蕴利眼看向她。
被金蕴眼中的锋芒刺了一下，记者下意识让路后退，撞到身后摄影师，一看耳边的摄像头，又找回了勇气：“现在正在直播，你不要回避问题，成千上万的人在看着你。”
“现在在直播？”金蕴终于正眼瞧向她。
确切地说，是瞧向她身后的摄像头。
记者一喜：“对，现在正在直播，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不要再躲了。”
“好，跟我来。”金蕴对着镜头微一点头，绕开记者前行。
这次，记者没再拦她，带着挖到第一手猛料的喜悦步颠步颠地跟着。
眼看金蕴朝慌乱的记者群方向走，还有人反应过来抱起话筒和摄影机，她赶紧拉向金蕴，被避开后着急地责备开口：“玄灵，你先答应的我们的采访。”
“人命当前。”避开了这个记者的手，避不开新围上来的几个记者，金蕴不禁皱起眉头：“你们的同伴需要医生的救治，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治疗？”
“他们只是中暑了。”记者不以为意地道，看刚拿起话筒和摄影机的同行们往后退让，不禁露出几分鄙夷和得意，语气更加强硬起来，“你不要东拉西扯借着医生职业的便利阻挡我们为人伸张正义！”
“伸张正义，那是警方的事。”金蕴抬眼，淡淡地瞥向她，手指着已经倒地正在发颤的人，“我要做的是治病救人，而你们要做的，只是不偏不倚地记录事情真相。”
“他们只是中暑了。”记者再次强调。
“不是中暑。”金蕴皱眉看向记者，“我是个合格的医生，你是个合格的记者吗？”
有人放下了了话筒和摄影机：“林水，先让金医生看看他们吧。”
“是啊。”有人附和，也有人小声提醒她，“还直播着呢。”
林水噗嗤一声笑出来：“中暑又死不了人。况且，我录屏，又不是直播，到时候剪辑一下，什么问题也不会有。”
记者们面面相觑，纷纷又往后退了几步。
“一群怂货。”林水鄙夷的话音还未落到，身边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我们这里是直播，粉丝一千多万，现在有两万人在线。”
林水猛地偏头，果然看到旁边有人举着摄像头对着自己拍，旁边还有几个配合人员和保安：“你们……”
“我们是宁心心理咨询室的新媒体运营部，金医生是我们请来的，穆总让我们全程直播，免得再有有像林记者一样胡乱剪辑、断章取义往金医生身上泼脏水。大家都看到了，记者林水毫无专业性、道德性、常识性可言，就算是中暑，不及时救治也会要人命，更何况，金医生已经说了，这不是中暑。”一旁穿着职业装化着淡妆的女子看向金蕴，“我是心理主播秦心，在我们的镜头下，你可以放心去做你要做的事。”
“多谢。”金蕴朝她一颔首，就快速走向倒地的三个记者和摄影师。
“你……”林水直冒冷汗，盯着秦心身后的镜头半晌才说出半个字，马上就被推到一边。
这回，没有人再敢挡金蕴的路，而在这时，又有一名扛着摄影机的人捂着肚子倒下。
“小顾！”他身边的同事扶住他的摄影机，着急地喊金蕴，“金医生，他们不是中暑那是什么啊？”
“等我看看。”金蕴头也没抬，蹲在捂着肚子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的人身边翻看她的眼睑。
旁边另一个人突然扒着花坛边缘哇地吐出来。
“金医生！”又有人喊金蕴。
金蕴偏头看一眼，神情严肃：“打120！”
“这……这还要打120？什么情况啊？”林水整个人都懵了，“传染病？”
没有人理她。
“金医生，快帮他止吐……”听到喊声，金蕴一面取出针包一面答，“让他吐。我会给没吐的人施针，让他们都吐出来。你们好好想想，最近有谁和他们一起吃过饭？”
“中午吗？”林水脸色煞白，捂着隐隐发痛的肚子，“我没和他们一起吃，也有点疼了……”
“近三天之内！”金蕴快速回答，“我怀疑你们吃了有毒的食物。”
“我昨天和他们一起吃的……”
“我中午和他们一起吃的，有土豆，不过，我确定土豆煮熟了。”
“不会是给我们吃了发芽的土豆吧？”
“我也一起吃的，没事。”
众人七嘴八舌起来。
金蕴没有打断他们，在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声中，稳稳地下针。
直播间的评论，已经爆炸了。
【什么意思？网上传的东西是恶意剪辑带节奏的？】
【是不是玄灵看不行了请来的救兵？】
【一千万粉丝的大V账号，要多少钱才请得动？】
【有钱也请不动吧？这种账号，是一个公司的命！】
【刚才主播说，玄灵是他们老总请来的的？】
【有没有大佬往说明一下情况？宁心心理咨询室的老总为什么要请玄灵？】
【请她演戏吗？】
【她演技不错】
【所以，现在是剧本出演？】
……
楼越来越歪。
很快，变成了：
【所以，真的不是中暑？】
【玄灵还是医生？】
【那几个人吐了之后脸色好像好一些？】
【到底是什么中毒啊？急死！】
【同急！今天中午和他们在同一家饭店吃饭！】
又有几个人倒下，金蕴忙得没有时间抬头，直播间的人已经突破十万……
终于，救护车响着开道铃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