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舒和景澜去了一家新开的茶肆,台上有一位说书先生正说的唾沫横飞,讲到神仙过五关斩六将帮子民实现愿望时引得客官拍案叫绝。

    景澜拍一下江月舒肩膀,惊奇道:“江月舒,世上有神吗?”

    “不知道。”江月舒撒谎从不脸红。

    景澜摇了摇头,漫不经心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才不信求神可以实现愿望呢,不然大家怎么不去拜神,反而煞费心机苦苦修炼?我觉得那个老头肯定在骗人。”

    江月舒嗯一声表示同意,她对说书先生讲的话毫无兴致,低下头默默吃饭,这个时候,隔壁桌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那个男人握着茶杯,脸色神秘,对旁边的女人小声说:“小佳,最近山下是不是不太平?”

    女人抿口茶,道:“怎么了?”

    男人皱了皱眉:“我家的猫最近天天半夜嚎叫,还总是围着一棵树摇着尾巴乱转,昨天一看,猫的肚子居然被利刃剖开,眼珠子凸出,你说吓不吓人?”

    “别自己吓自己,肯定是哪家熊孩子捣鬼,”女人给自己倒杯茶,一副神秘的样子:“我告诉你一件更吓人的事,沈家前些日子失踪不少人,其实不是失踪,而是死了。”

    男人一愣,不可思议道:“我也听说他家死了好多人,我一直以为是谣言,是真的吗?哪个人那么大胆,竟敢杀他家的人?”

    女人鼓足眼睛:“不是人杀的,是恶鬼索命 。”

    男人惊道:“鬼?”

    女人嗯一声:“前天晚上我去沈家送布匹,临走时看见墙角亮起几道光芒,我走进一瞧,居然看见一个吊着半截身子乱跑的疯女人,看我的时候脸瘪的和一张白纸似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差点吓死我。”

    男人愣的一动不动。

    景澜来茶肆主要是打听消息,见人来了,忙放下筷子,圆润的明眸看向女子,熟络道:“漂亮姐姐,我也听说山下闹鬼,不过这件事真有你说的那么邪?”

    女人目光和景澜撞在一起,笑言:“哪来的小郎君,嘴这么甜?小心被妖怪抓了炼丹去。”

    景澜托着下巴,看着女子身怀六甲笑的露出八颗牙齿,“多谢姐姐担心,但我不怕妖怪,反倒是姐姐,长得这么漂亮,将来生的孩子肯定和姐姐一样好看。”

    女子掩面一笑,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窗外的风吹进时,像一朵开的灿烂的花朵。

    景澜从兜里掏出一个粉色小罐,上面画着一朵百合花,做工精致,他大方送给女子,十分礼貌地说:“相见即有缘,这是上好的拂手香粉,姑娘涂在脸上不仅会润泽肌肤,对宝宝身体也有好处。”

    女子眼睛一亮,放在鼻尖嗅了嗅,果然气息胜兰,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的拂手香粉。

    江月舒看他那副笑的不值钱的样子,十分不满,他不喜欢景澜和旁人走太近,即便明知景澜是打探消息,但心中依旧不舒服,忍了忍,终于忍不住,小声“嘁”一声。

    声音微不可及,女子不可能听见,但景澜是修士,对周围的风吹草动格外敏锐,自然不会错过丝毫声音,他慌忙凑近江月舒,附在他耳旁小声说:“别生气,我并非故意搔首弄姿,你想想,咱和人家非亲非故,要是不拿好处,人家凭什么知无不言?我这叫投其所好,女孩子都喜欢这玩意儿,保证百试百灵。”

    “投其所好?”江月舒扫视他一眼笑开花的脸,压低声音道:“我看你这副样子简直快投入人家怀抱了。”

    “胡说,”景澜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腰板挺直,一本正经道:“我可是有原则的男人,自幼守清规,不好色,不喝酒,不打架 ,不啥啥啥的一大堆,怎会见一个抱一个?”

    “少贫,有话快问。”江月舒说。

    景澜看着江月舒握着茶杯抿一口,氤氲水汽遮住她的脸,虽然看不清她的情绪,但他知道江月舒已经不气了,这才转头看女子,保持一个端庄又不令人感到疏离的样子,笑问:“姑娘,在下有一事想不解,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当然方便 。”女子是个爽快性子。

    景澜疑惑地看着她:“沈家是当地有名的富商,万贯缠身,钟鸣鼎食,家中死了这么多人,怎么现在才禀告仙门?”

    女人严肃道:“因为没人见过尸体。”

    景澜似乎很有兴趣,“没有身体,怎么确定他们已经死了?”

    女子眨了眨眼睛:“东家的二狗子一直在沈家当差,诡异的是他从上个月就消失了,起初,大家都说这小子可能惹事躲仇家去了,直到昨晚有人发现二狗子穿的衣裳染了一大堆血,旁边还有一个比刀还锋利的血手指印,二狗子肯定被鬼掐死了。”

    她语气很快,也很认真:“二狗子死后,沈家千金莫名中邪,沈夫人这才意识大事不妙,忙下令彻查,这才发现自己家居然失踪几十个人,难怪最近山下总是出现人骨、人血,这些人肯定已经被鬼吃了。”

    景澜更疑惑了:“死的全是沈家的人?”

    女子点了点头:“是啊,听说他家的厨子、打扫房间的下人、管家还有好多人都死了。”

    景澜和女子闲聊一会儿,待她离开后,才拿起筷子,夹几个蒸蟹放在碟子里,用一堆工具轻轻剥着,边剥边说:“这位凶手究竟和沈家有多大仇恨,竟要如此报复。”

    江月舒说:“不一定是寻仇。”

    景澜抬头,有些迷茫,“不寻仇,为何要煞费苦心害沈家的人?”

    江月舒反问:“害人就一定为了寻仇吗?这其中的原因比较复杂,也许是别人的过错,也有可能是自身原因,嫉妒,不公,逆反,皆会成为害人之由,沈家,很蹊跷。”

    “首先,他们的身体不见了,却留下血衣、人骨,这很奇怪,一般来说,杀人者为了掩瞒痕迹,偷走身体很正常,可为何会留下这么多痕迹?明显不符合常理。”

    “其次,沈家位于天灵山脚下,街上时常出没无门无派的散仙,一连失踪几十个人,如果说是鬼干的,那这只鬼的等级一定很高,纵使仙人再蠢,也不会没有发觉,再者,失踪的人太多,还很密集,傻子都知道只杀同一个地方的人,会很快引起怀疑,可这只鬼一点也不害怕暴露,反而很招摇,与其说是杀人,不如说……,”

    景澜啃着一个大鸡腿,眼睛瞪的大大的,打断道:““故意引起怀疑?”

    “我不知道。”江月舒大方承认,“我又没去过他家,也不认识他家的人,怎会知他家事?”

    “时候还早,待会去看看,反正人就在那跑不了。”景澜将剥好的蟹肉放在小蝶里,推在江月舒面前。

    江月舒看着肥美的蟹肉,皱了皱眉头,其实他不饿,但看着景澜眼巴巴的眼睛勉强吃几口,但动作很慢。

    景澜已经吃完桌子上的全部膳食,江月舒还在磨磨唧唧吃那盘蟹,他实在看不下去了,端过江月舒吃一半的盘子,三两口吃完剩下的蟹,然后从兜里掏出几两碎银去结账。

    走出茶肆的时候,橘黄色的日光透过枝娅撒在山脚下,照的人暖洋洋的,景澜伸个懒腰,用胳膊肘怼了怼江月舒说:“江月舒,改天请我吃饭。”

    “为什么?”江月舒理了理被风吹起的白色袖袍。

    景澜尽量保持十二分的微笑对她说:“什么为什么?刚才是我替你付钱,你当然要请回来,照我说,你但凡有点良心,都该主动请我吃饭。”

    江月舒面色坦然道:“你请我,是你自愿,你不是向来行侠仗义助人为乐吗?”

    景澜差点被他一口噎死,微笑着说:“所以你不打算请回来?”

    江月舒正视前方,心知这小子是开玩笑,即便真的吃饭,景澜也不会真的让她付钱,但她喜欢逗景澜,一本正经道:“不请。”

    景澜道:“白眼狼,抠死了,你这个人吃我的,用我的,不说好话也就罢了,怎么偏偏给我添堵?”

    江月舒反问:“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不应该说话?”

    她的声音很强硬,脸色很坦然,以至于景澜误以为真,但景澜并未生气,反而一脸威胁地看着江月舒,贱兮兮道:“你要是不请我吃饭,小心我把你的把柄说出去。”

    江月舒心中好奇,指了指自己不确信道:“我有把柄?”

    “当然了。”景澜一脸嘚瑟。

    江月舒笑了声:“什么把柄?我怎么不知道?”

    景澜双手抱臂,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缓缓道:“你太穷。”

    江月舒眉心突突跳,琼枝玉叶,自幼被捧在手心长大,第一次被人说穷。

    不过也不能怪景澜,毕竟江月舒来人间未带分文,再加上兜里掏不出二两银子,平日里吃喝玩乐皆是景澜付账,自然很容易造成他很穷的假象。

    但江月舒有点不解,问他:“这算把柄?”

    景澜用力点头:“当然算了,你想想,在外人眼中,天灵山首席大弟子,惩奸除恶,肆意风光,在他们心中,你声名好,威望高,是一位清风明月端方雅正的前辈,但他们都不知道他们所钦佩的人居然是一个吃不起饭的穷鬼,私底下经常骗我的钱,甚至不肯请我吃一顿饭作为回报,这要是传出去,你让那些仰慕你的人怎么看?”

    江月舒望着景澜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很轻柔地笑道:“你究竟是夸我还是威胁我?”

    “都有,”景澜眸中倒映出江月舒的影子,趁火打劫道:“看我如此尽心尽力想方设法拐弯抹角夸你的诚心上,改天请我吃饭呗。”

    他太执拗,江月舒说:“这顿饭我是非请不可?”

    “自然咯,不请我吃饭是小,影响了你的威名是大。”景澜压住嘴角的笑意,拍拍江月舒的肩膀:“不过嘛,请我吃饭是你荣幸,就我这身份,寻常人花八百两请我我都不乐意去。”

    随后,他嘚瑟地走在前面,江月舒笑而不语,一路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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