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她怎么出来了？这大喜的日子你们怎么看管的人。”桌前的朱彦慧忙两步上前，嫌弃地用帕子捂住口鼻，用那只金玉绣花鞋踢了地上人衣衫褴褛且残败的腿。
她嫌恶道，“腿都断成这样了，还来在表小姐面前现眼，竟不怕被罚地更重。”
“人呢，怎么还不来把陈嬷嬷拖走。”
此厢话落，宴席周遭生出一番乱意，不少人开始指点着她与地上那可怜人，苏顺慈却不见一个小厮或侍女上前将人带走。
什么看管不严的狗屁话。
这是故意打断陈嬷嬷的腿，只等今日让她被人指摘的。
仁心浅薄，知恩不报，太过跋扈？
呵。
苏顺慈瞧着这一圈嬉笑变成的指责，心中那湖被投了块石头，波澜动起。
人群中只有两人非此神色，一个是僵住挠头的齐辰，一个是紧捏酒杯的程滦，他将常季唤上去，不知言语什么，但似乎是想帮她把人拖下去。
苏顺慈朝他极轻微地摇摇头，而后捏住陈嬷嬷的手突然松开，随即快速地点中她两个穴位，那蠕动挣扎的人乍时晕过去。
“你做什么！”
朱彦慧挂笑的脸突然漏出厉声切责，她是真害怕苏顺慈这疯子不管不顾直接将人杀了。
“双腿自筋骨而断，若不打晕，只怕来人拖下去的时候，这吊着的半条命怕是会给她疼死。”
苏顺慈自袖间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陈嬷嬷口中，而后起身拂了拂袖子，抬眸道，“大舅母这般急厉，是怕我在人前将她杀了不成。”
“你——”
“也是，”
苏顺慈将人堵回去，“此人先对我下毒抛尸，后当街出言侮辱，如此恶行昭昭，舅母怕我报复回去，也是自然。”
“你这小……”
“母亲，”
苏青玉扯了扯她的衣袖，将那不合时宜的话拦下，“表姐受了诸般委屈，您容她打骂这恶奴两句又何妨。”
“虽说，陈嬷嬷是咱家几十年的老人了，当年也是随长公主从宫中陪嫁而来，经年相处，谁知她会害人呢。”
经她这番话，朱彦慧才再次将自己拽回别人的目光下，立马换上一副慈爱神情，“陈嬷嬷自来是个心不坏的，这罪奴之名……”
她抬眼瞧了苏顺慈一眼，“唉，你表姐说她是，那就是吧。”
苏顺慈就这样盯着他们，一言不发。
半晌，她忽然开了口，“尔等既认她无罪，为何在我处置后还要打断她的双腿？”
“舅母可莫要说些什么为了我之类的傻话，若是真为我好，今日又怎会将这一个断腿之人拖到宴席上，叫这京城诸贵看尽了我的笑话。”
她回首，看着彻底静下的宴席，近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苏顺慈就这么瞧着，想瞧瞧他们有多不顾及相府的脸面，也要将她重重地摔下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她，若非她自己跑出来，谁会有意将这人带到宴上来，”朱彦慧避重就轻地指责道，“她是你娘的乳母，算你半个外祖母了，你何敢这般言语侮辱只当她是个笑话？”
苏顺慈是真真笑出了声，“一个双腿尽断者自己跑了出来，我瞧你们才像个笑话。”她声色一冷，指着地上人道，“满府皆知，这位陈嬷嬷在我娘两岁时便投效今日相府的老夫人了。”
“这乳母当的，也是时日短了些。”
“大舅母若非论她是我半个外祖母，那我亲生外祖母长公主，与如今的继外祖母老夫人，又当如何自处？”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你们吵什么。”
这方剑拔弩张的，那二房夫人陆倩又出来打圆话， “嫂嫂，你便让一让阿慈吧，她爹娘不在，只剩我们几个亲戚依靠，如今这心中不平，定是要寻个地方发解的。”
她靠在朱彦慧身旁，低声劝道，“青玉说得对，不过是个奴仆，阿慈想打发你就允她打发了吧，何苦较这个劲。”
话罢她招招手让墙侧的小厮上来，把陈嬷嬷带下去。
“人不能带走！”
苏顺慈突然喝住他们的动作，周遭人都愣了，朱彦慧又出来说，“你做甚，这人留不留你怎么都不乐意，你到底要怎样才满意？”
“两位舅母将我堆成了个无理取闹的跋扈，将这杀人犯洗成了一个无辜老奴现在要把人带下去，”苏顺慈眼底荒唐，扯出一个冷笑，“那我在京都的名声怕是这辈子都洗不清了吧？”
“阿慈，舅母没有……”陆倩瞧向她，懦然道。
“你把你二舅母都逼成什么样了，她还替你说好话，我看她是瞎了眼，白搭你这么个白眼狼。”
“骂得好啊。”
苏顺慈抬手拍掌笑了起来，“大舅母这骂话倒是比出殡那日更新了不少。”
那一日，街巷中不少人瞧见这朱彦慧的恶态，自然有人将话传到了这京都诸贵的耳朵里。
“不过你骂都骂了，我不将这罪名坐实还真有愧于舅母这张嘴。”
苏顺慈这话倒是令在场众人愕然。
只见，她突然走到桌席边，拎起那壶每个桌上都有，每人都用过，唯独她未用过的茶水，回身向众人道，“方才我这大舅母说我冤枉人，我也好奇，自己究竟是不是污蔑了，这个算作我半个外祖母的相府旧人。”
“是以今晨，我托禁军骑督帮忙将今日上奉的茶水，照着那日我被毒害时的药渣，仿制一份味如茶香的药物，一一更换。”
什么！
人群霎时哄乱起来。
无人不知皇城禁军的厉害，女皇如此宠爱这苏家表小姐，不过送其回府，便用了辆公主规制的四架红绸马车，还派遣禁军列队护送。
要说这只听女皇命令的禁军骑督会助她行事，那自是理之应当。
朱彦慧骇地朝她大骂，“你这个疯子！”立刻拖一旁的苏家小弟过来，伸手扣住那小小的嘴巴，神色急切道，“阿瑜，快吐出来，快啊。”
孩子被她弄地面色呛红，葡萄般的双瞳唰地盈满泪珠。
一侧的陆倩亦面露难色，不自觉地扶住胸口，却无朱彦慧那样失态，手只略微一颤，“承允，”
“娘，”苏承允立马上前扶住人，手指攥紧，微摇了摇头。
苏家人的慌乱极速加剧了宴席的混乱，有人已开口大喝要求唤大夫过来。
朱彦慧动作无果，气急败坏地甩袖指着苏顺慈，“你这是要害死我们！”
这话朝脸上砸下来，眼前的人却兀地笑了，苏顺慈悠然拎起茶壶，斟满茶盏，轻啜饮下。
“既然笃定下毒抛尸的罪名是我捏造，那大舅母怕什么？”
“怕死啊？”轻轻的尾音染上笑意，她悠声道，“可惜，皇城禁军可不会纵我给这些贵客下毒。”
“你——”
“胡闹！”
院前正厅，那早就该出现的苏老夫人终于被人扶着出来了。
“母亲！”
“母亲。”
朱彦慧、陆倩两人皆小跑过去扶她，这老夫人却一摆手，不作理二人，而是径直走到苏顺慈面前。
苏顺慈心中打念，要刨出来她身上与北凉暗探的关系，本不欲见面便互相为敌，却不想一进门便这些人接二连三地欺侮。
“老夫人来……“
话落半句，一清脆巴掌“啪”地甩过来。
火辣的痛感霎时在苏顺慈脸颊泛起，她嘴角都红了一块，渗出点点血丝。
而后嗡嗡的骂声劈头盖脸砸过来，“今日为你宴请这百家宾客，京都贵胄，你竟敢以投毒扯谎？”
“你哪来的胆子做这等畜生事！”
苏老夫人骂得更难听，这一巴掌将苏顺慈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任人唾骂。
那垂首不语的身影落在眼里，程滦掌心的酒杯被捏出裂痕。
偏偏他动不得分毫，他但凡开口，无异于将苏顺慈再次推向火坑。
静默之际，一声高喝将众人的神思唤回。
“太子殿下到——”
李永衍不知何时在那儿，亦不知那巴掌声有没有传进他耳里。
众人行完礼后，只见这位太子颔首回应，浅笑端正地走近到苏顺慈身后，手一抬，扶住她双肩。
“阿慈。”他和声轻唤。
苏顺慈抬眸看他的眼里毫无波澜，倒是面前的苏老夫人眼底动了半寸。
这二人两年间关系尚可，近日苏顺慈虽与那程家小侯爷走地近了些，却听人传话道，昨夜太子亲去泽天殿为苏顺慈掌掴苏承允一事，向陛下代为请罪。
他今日若是执意护人，那苏家也断没有与太子相对之意。
然而却听，这方站在苏顺慈身边的人道，“你既做了错事，便要道歉，不可忤逆长辈。”
“来。”
他将她推到苏老夫人面前。
前面的人却忽然传来清冽的笑意。
苏顺慈回身看了太子一眼，眼底闪过鄙弃，“殿下，”她轻声开口，“您还真是无一日让我失望。”
“外祖母，”她改了称呼，转向苏老夫人，声色坦然道，“您就这么想与我撕破脸皮，让京都诸贵都瞧瞧这一国相府，是怎样欺侮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吗？”
“那恶奴杀我辱我，你们全力相护，一窝倒地说我污蔑，真是让人怀疑那碗送进我手中的毒药，究竟是谁下的令。”
她视线落到这一向心慈好善的苏家老夫人身上，院中的空气一时凝滞。
忽地，正院门前，闯进一队黑甲持刀的官兵，刀声叮当彻响，人群骚动的苏家正院静得出奇。
“枢密院办案，敢问，哪位是苏家苏顺慈？”
一话落，院里的目光皆向太子看去，李永衍却分毫不语。
“是我。”
一旁，苏顺慈径直而出，停步门前，微微蹙眉，问，“大人是……”
“苏小姐？”见之苏顺慈点头确认，那为首黑袍束发的男子将眉一垂，取出腰间的黑银腰牌，持令示道，“枢密院主事项苍。”
“原来是项主事。”
项苍，枢密院那个冷面阎王，枢密使卫家的养子。这可是个行事狠辣的主儿，手中不知过过多少条人命，城中有句俗歌唱得好，宁肯大理寺牢里滚刀子，不近枢密院项家半片瓦。
任你什么小姐富贵，若是经这人的手进了枢密院，不掉三层皮可是出不来。这次，可是连太子殿下也救不了这位苏表小姐了。
众人只等着看热闹，却不想先开口的，竟然是苏顺慈。
“项主事今日找我，可与何大人拦街有关？”
项苍目光扫过院内众人，微顿后，正首回道，“还未谢过苏小姐。”
“今日找您，正是为南明坊命案一事。”
“此案亡者乃刑部羁押司吏员，当日曾随苏小姐出官署，而身亡之地正是苏小姐名下荣家铺掌柜任兴邦住处。”
“而任兴邦业已失踪多日，昨夜，我等刚刚将人寻回。”
“据任兴邦所言，他……曾被苏小姐拘禁？”
话顿稍久，苏顺慈点点头，“没错。”
她嫌恶道，“腿都断成这样了，还来在表小姐面前现眼，竟不怕被罚地更重。”
“人呢，怎么还不来把陈嬷嬷拖走。”
此厢话落，宴席周遭生出一番乱意，不少人开始指点着她与地上那可怜人，苏顺慈却不见一个小厮或侍女上前将人带走。
什么看管不严的狗屁话。
这是故意打断陈嬷嬷的腿，只等今日让她被人指摘的。
仁心浅薄，知恩不报，太过跋扈？
呵。
苏顺慈瞧着这一圈嬉笑变成的指责，心中那湖被投了块石头，波澜动起。
人群中只有两人非此神色，一个是僵住挠头的齐辰，一个是紧捏酒杯的程滦，他将常季唤上去，不知言语什么，但似乎是想帮她把人拖下去。
苏顺慈朝他极轻微地摇摇头，而后捏住陈嬷嬷的手突然松开，随即快速地点中她两个穴位，那蠕动挣扎的人乍时晕过去。
“你做什么！”
朱彦慧挂笑的脸突然漏出厉声切责，她是真害怕苏顺慈这疯子不管不顾直接将人杀了。
“双腿自筋骨而断，若不打晕，只怕来人拖下去的时候，这吊着的半条命怕是会给她疼死。”
苏顺慈自袖间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陈嬷嬷口中，而后起身拂了拂袖子，抬眸道，“大舅母这般急厉，是怕我在人前将她杀了不成。”
“你——”
“也是，”
苏顺慈将人堵回去，“此人先对我下毒抛尸，后当街出言侮辱，如此恶行昭昭，舅母怕我报复回去，也是自然。”
“你这小……”
“母亲，”
苏青玉扯了扯她的衣袖，将那不合时宜的话拦下，“表姐受了诸般委屈，您容她打骂这恶奴两句又何妨。”
“虽说，陈嬷嬷是咱家几十年的老人了，当年也是随长公主从宫中陪嫁而来，经年相处，谁知她会害人呢。”
经她这番话，朱彦慧才再次将自己拽回别人的目光下，立马换上一副慈爱神情，“陈嬷嬷自来是个心不坏的，这罪奴之名……”
她抬眼瞧了苏顺慈一眼，“唉，你表姐说她是，那就是吧。”
苏顺慈就这样盯着他们，一言不发。
半晌，她忽然开了口，“尔等既认她无罪，为何在我处置后还要打断她的双腿？”
“舅母可莫要说些什么为了我之类的傻话，若是真为我好，今日又怎会将这一个断腿之人拖到宴席上，叫这京城诸贵看尽了我的笑话。”
她回首，看着彻底静下的宴席，近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苏顺慈就这么瞧着，想瞧瞧他们有多不顾及相府的脸面，也要将她重重地摔下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她，若非她自己跑出来，谁会有意将这人带到宴上来，”朱彦慧避重就轻地指责道，“她是你娘的乳母，算你半个外祖母了，你何敢这般言语侮辱只当她是个笑话？”
苏顺慈是真真笑出了声，“一个双腿尽断者自己跑了出来，我瞧你们才像个笑话。”她声色一冷，指着地上人道，“满府皆知，这位陈嬷嬷在我娘两岁时便投效今日相府的老夫人了。”
“这乳母当的，也是时日短了些。”
“大舅母若非论她是我半个外祖母，那我亲生外祖母长公主，与如今的继外祖母老夫人，又当如何自处？”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你们吵什么。”
这方剑拔弩张的，那二房夫人陆倩又出来打圆话， “嫂嫂，你便让一让阿慈吧，她爹娘不在，只剩我们几个亲戚依靠，如今这心中不平，定是要寻个地方发解的。”
她靠在朱彦慧身旁，低声劝道，“青玉说得对，不过是个奴仆，阿慈想打发你就允她打发了吧，何苦较这个劲。”
话罢她招招手让墙侧的小厮上来，把陈嬷嬷带下去。
“人不能带走！”
苏顺慈突然喝住他们的动作，周遭人都愣了，朱彦慧又出来说，“你做甚，这人留不留你怎么都不乐意，你到底要怎样才满意？”
“两位舅母将我堆成了个无理取闹的跋扈，将这杀人犯洗成了一个无辜老奴现在要把人带下去，”苏顺慈眼底荒唐，扯出一个冷笑，“那我在京都的名声怕是这辈子都洗不清了吧？”
“阿慈，舅母没有……”陆倩瞧向她，懦然道。
“你把你二舅母都逼成什么样了，她还替你说好话，我看她是瞎了眼，白搭你这么个白眼狼。”
“骂得好啊。”
苏顺慈抬手拍掌笑了起来，“大舅母这骂话倒是比出殡那日更新了不少。”
那一日，街巷中不少人瞧见这朱彦慧的恶态，自然有人将话传到了这京都诸贵的耳朵里。
“不过你骂都骂了，我不将这罪名坐实还真有愧于舅母这张嘴。”
苏顺慈这话倒是令在场众人愕然。
只见，她突然走到桌席边，拎起那壶每个桌上都有，每人都用过，唯独她未用过的茶水，回身向众人道，“方才我这大舅母说我冤枉人，我也好奇，自己究竟是不是污蔑了，这个算作我半个外祖母的相府旧人。”
“是以今晨，我托禁军骑督帮忙将今日上奉的茶水，照着那日我被毒害时的药渣，仿制一份味如茶香的药物，一一更换。”
什么！
人群霎时哄乱起来。
无人不知皇城禁军的厉害，女皇如此宠爱这苏家表小姐，不过送其回府，便用了辆公主规制的四架红绸马车，还派遣禁军列队护送。
要说这只听女皇命令的禁军骑督会助她行事，那自是理之应当。
朱彦慧骇地朝她大骂，“你这个疯子！”立刻拖一旁的苏家小弟过来，伸手扣住那小小的嘴巴，神色急切道，“阿瑜，快吐出来，快啊。”
孩子被她弄地面色呛红，葡萄般的双瞳唰地盈满泪珠。
一侧的陆倩亦面露难色，不自觉地扶住胸口，却无朱彦慧那样失态，手只略微一颤，“承允，”
“娘，”苏承允立马上前扶住人，手指攥紧，微摇了摇头。
苏家人的慌乱极速加剧了宴席的混乱，有人已开口大喝要求唤大夫过来。
朱彦慧动作无果，气急败坏地甩袖指着苏顺慈，“你这是要害死我们！”
这话朝脸上砸下来，眼前的人却兀地笑了，苏顺慈悠然拎起茶壶，斟满茶盏，轻啜饮下。
“既然笃定下毒抛尸的罪名是我捏造，那大舅母怕什么？”
“怕死啊？”轻轻的尾音染上笑意，她悠声道，“可惜，皇城禁军可不会纵我给这些贵客下毒。”
“你——”
“胡闹！”
院前正厅，那早就该出现的苏老夫人终于被人扶着出来了。
“母亲！”
“母亲。”
朱彦慧、陆倩两人皆小跑过去扶她，这老夫人却一摆手，不作理二人，而是径直走到苏顺慈面前。
苏顺慈心中打念，要刨出来她身上与北凉暗探的关系，本不欲见面便互相为敌，却不想一进门便这些人接二连三地欺侮。
“老夫人来……“
话落半句，一清脆巴掌“啪”地甩过来。
火辣的痛感霎时在苏顺慈脸颊泛起，她嘴角都红了一块，渗出点点血丝。
而后嗡嗡的骂声劈头盖脸砸过来，“今日为你宴请这百家宾客，京都贵胄，你竟敢以投毒扯谎？”
“你哪来的胆子做这等畜生事！”
苏老夫人骂得更难听，这一巴掌将苏顺慈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任人唾骂。
那垂首不语的身影落在眼里，程滦掌心的酒杯被捏出裂痕。
偏偏他动不得分毫，他但凡开口，无异于将苏顺慈再次推向火坑。
静默之际，一声高喝将众人的神思唤回。
“太子殿下到——”
李永衍不知何时在那儿，亦不知那巴掌声有没有传进他耳里。
众人行完礼后，只见这位太子颔首回应，浅笑端正地走近到苏顺慈身后，手一抬，扶住她双肩。
“阿慈。”他和声轻唤。
苏顺慈抬眸看他的眼里毫无波澜，倒是面前的苏老夫人眼底动了半寸。
这二人两年间关系尚可，近日苏顺慈虽与那程家小侯爷走地近了些，却听人传话道，昨夜太子亲去泽天殿为苏顺慈掌掴苏承允一事，向陛下代为请罪。
他今日若是执意护人，那苏家也断没有与太子相对之意。
然而却听，这方站在苏顺慈身边的人道，“你既做了错事，便要道歉，不可忤逆长辈。”
“来。”
他将她推到苏老夫人面前。
前面的人却忽然传来清冽的笑意。
苏顺慈回身看了太子一眼，眼底闪过鄙弃，“殿下，”她轻声开口，“您还真是无一日让我失望。”
“外祖母，”她改了称呼，转向苏老夫人，声色坦然道，“您就这么想与我撕破脸皮，让京都诸贵都瞧瞧这一国相府，是怎样欺侮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吗？”
“那恶奴杀我辱我，你们全力相护，一窝倒地说我污蔑，真是让人怀疑那碗送进我手中的毒药，究竟是谁下的令。”
她视线落到这一向心慈好善的苏家老夫人身上，院中的空气一时凝滞。
忽地，正院门前，闯进一队黑甲持刀的官兵，刀声叮当彻响，人群骚动的苏家正院静得出奇。
“枢密院办案，敢问，哪位是苏家苏顺慈？”
一话落，院里的目光皆向太子看去，李永衍却分毫不语。
“是我。”
一旁，苏顺慈径直而出，停步门前，微微蹙眉，问，“大人是……”
“苏小姐？”见之苏顺慈点头确认，那为首黑袍束发的男子将眉一垂，取出腰间的黑银腰牌，持令示道，“枢密院主事项苍。”
“原来是项主事。”
项苍，枢密院那个冷面阎王，枢密使卫家的养子。这可是个行事狠辣的主儿，手中不知过过多少条人命，城中有句俗歌唱得好，宁肯大理寺牢里滚刀子，不近枢密院项家半片瓦。
任你什么小姐富贵，若是经这人的手进了枢密院，不掉三层皮可是出不来。这次，可是连太子殿下也救不了这位苏表小姐了。
众人只等着看热闹，却不想先开口的，竟然是苏顺慈。
“项主事今日找我，可与何大人拦街有关？”
项苍目光扫过院内众人，微顿后，正首回道，“还未谢过苏小姐。”
“今日找您，正是为南明坊命案一事。”
“此案亡者乃刑部羁押司吏员，当日曾随苏小姐出官署，而身亡之地正是苏小姐名下荣家铺掌柜任兴邦住处。”
“而任兴邦业已失踪多日，昨夜，我等刚刚将人寻回。”
“据任兴邦所言，他……曾被苏小姐拘禁？”
话顿稍久，苏顺慈点点头，“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