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话的枢密院主事项苍略一抿唇，复问，“苏小姐无故私押平民，是何因由？”
“这……”苏顺慈半吞半吐，她道，“原本，这等事不好往外说，但大人既然问，我断无据理不答的道理。”
“我铺里这位掌柜，自两年前始，便一直顶着荣家铺的名义私行贸易，偷吃回扣。这两年账本上的条目，不仅银钱不对账，连货物也是不对版。”
苏顺慈垂了眉，微叹道，“前些日子，我竟在荣家铺地下发现大批谷粮和……数千匹蛟逍纱的痕迹。”
“什么？上千匹的蛟逍纱！”
围观者发出惊呼，那项苍的眼底也是一动。
“是以，我关了他几日问话。”苏顺慈接着道，“我亦知这不符规章，所以并未动私刑，只是将人关在他自家院里，日夜吃喝都照顾到位。”
“却不想，前日竟叫人逃了。”
“他心思不明，我话还没问清，他倒是先把我告到了大人面前，实在惭愧，有碍诸位查探要事了。”
据枢密院所查，南明坊内，近日确实有人守在任兴邦住处。他们所掌握的荣家铺实际账本与表面账本也的确出入甚大，至于，那与北凉暗探有关南明坊与蛟逍纱，他们也是刚刚探查清楚。
那名丧命的刑部官员，或许就是跟她至南明坊时被人动手。
如此看来，这苏家小姐说的，倒有八九分真话，只是这北凉暗探同她……
忽地，项苍余光瞟向角落处的程滦，很快，视线便又落到苏顺慈脸上，“辛苦苏小姐如实相告。”
“另，南明坊一案牵涉北凉暗探，苏小姐还得暂将荣家铺上交枢密院，待案件查明，自有处置。”
“此案恐尚有多处烦劳相府，苏小姐辛劳了。”
话落，苏顺慈轻点头，她俯礼道，“兹事体大，自然要听枢密院安排。”
这厢送罢项苍一等后，围观人群的脸色变了又变，短短半日，这相府苏家的热闹还真是大，一会儿相互攀咬，一会儿又同敌国暗探扯上了关系，实在是个是非之地。
列位做客者，纷纷请辞离府。
喧嚣渐退时，苏顺慈走回院中，抬眸轻轻瞧上李永衍不动不崩的浅笑神色，淡声道，“恭送太子殿下。”
“本宫没说要走。”
“还想看我们扯头花？”她瞥了眼他身后的苏家人，“太子若不急，来日我一刀杀了他们，让苏家人的血替我染红东宫嫁衣，可好？”
李永衍眉低垂，眼底遍寒，附耳道，“那本宫，便没有娶你这苏家女的必要了。”他扫过苏顺慈的脸，语气忽又缓了，“阿慈，别再做蠢事。”
太子仪架出相府时，程滦犹然在院侧，他无声向苏顺慈拱手，垂眸道别。衣袍过门时，一乌鸦突然自院子上空盘旋而过。
晚暮，安静地攀上相府墙头。
一道黑影从府内小院跳了下去，一高大人影将人牢牢扶住，二人沿墙下遁出，一路往城西淮水岸畔而去。
高大的花船内，灯笼高挂，彩色帷幔缠绕蔓延，本该轻歌曼舞的船舱内却安静地厉害，只有一身着白衣的雅正公子举盏轻饮。
“查清楚了，唐雁幼子染上赌瘾，欠下百两赌债，如今正被压在甲二三赌场中做劳役。”白衣王绥之搁下茶盏，轻声告知。
“还是刑部的人能干，不过一日便将唐雁与真石青山从莳花院中带回，还查清了石家幼子的去处。”
船头，扮作船夫的程滦随苏顺慈往船舱内走，开口语道。
白衣王绥之偏头看他二人，沉声道，“有侯府暗卫相助，救出两个被困在后院的人倒是不难。”
“只是容姬以幼子相胁，困住父母，那孩子怕是……”
“怕是自己都不愿从莳花院走出来。”程滦落座道。
一侧的苏顺慈蹙了眉，“一个九岁幼子，怎会染上赌瘾？”
“正因年幼，心性不定，才会被成人蛊惑。”
离上岸还有些路程，程滦将一杯温茶递到苏顺慈手边，她瞧了眼他，将茶端起饮下，“他不愿走，就打晕了扛出来。”
“枢密院很快会在城外找到越狱的假石青山，他撑不了太久的。要赶在朝廷之前拿到他口中那份记录龚斯年与北凉交易的账本，今夜是个很好的机会。”
“这是枢密院的赌场分布图，”王绥之从袖口逃出一张极其简易的地图，上面用毛笔勾勒寥寥数笔，看得出绘图者对那地形也并不熟悉。绕是如此，王绥之也给二人指出了甲二三赌场的位置。
一层地上，两层地下的莳花院赌场，在下到地下一层拐角背后，有一处极小的场地，那便是石家幼子藏身的甲二三赌场。
“从这儿打开赌场地窖，由地窖出口入水，一路攀行沿木柱往上，跨窗而进，我在里面接应。”他指向主楼二层容姬的房间，“这靠床榻的位置有三个上锁的盒子，那里面或许会有账本的线索。”
夜雾轻聚，卷湿指尖时，空旷的花船缓缓在江心州靠岸。
“呦，王侍郎怎么来了，快来人请大人上座。”门口的小厮认脸讨笑迎上来，忙招呼人拥着王绥之进去。
“容娘子今夜可在？”
“在呢在呢，小的这就替您去唤娘子。”
那方热烈声音渐远时，两道身影已换上普通衣衫，隐在人流中，往赌场大厅而去。
莳花院赌场，入夜热闹万分，几十张赌桌在大厅间隔摆开，人声呜呜泱泱，行路时摩肩接踵，几近快没了落脚的地方。
为确保不再走散，程滦这次牢牢牵住苏顺慈的手，微紧的力道从掌心传来，苏顺慈的目光顺势落在他的左腿，眉头一揪。
不知他复发的旧伤好了没。
她谨慎地跟着人，沿着王绥之所教路线，二人费力地穿过人群，顺着下楼的阶梯，来到拐角下的甲二三赌场门前。
此间地上是大厅，地下便是有房间分隔的各类赌场，虽也人声嘈杂，但究竟比一楼好些、走廊过道里的人，足够掩住二人这目的性太强的方向。
“来啊来啊，开大开小，买定离手了啊。”
推开门，小厮吆喝的声音便撕破耳朵传进来，这方骨牌赌局，不仅在场者可赌，台下围观者亦可在开局前押注大小，随赢家赢利三分，与输家共输全本。
“那这台下押注可是吃力不讨好。”
程滦点头，牵住人的手一紧，“不然石家幼子就不会欠这么多银子了。”
“那儿，”他指向牌桌前正要往右上‘大’字搁银子的人，十岁的石兴。
“打晕吧。”
苏顺慈看了眼繁多的人群，面无表情地掏出一颗弹珠，精准地弹向那孩子的脖后。
小人两步踉跄，‘哐啷’倒地前，一双细手适时地将他扶住。程滦趁着众人精神聚焦在赌局上，立马脱下外衫给这孩子裹上，而后一手托起孩子，一手牵住苏顺慈，小步快走，马上从甲二三赌场推门出来。
“从此处往西北，穿过两条过道再右拐，就是王绥之说的地窖入口了。”
“走吧。”
不知是不是这赌场太热闹了些，即便往那地窖方向走，人声也依旧喧沸不断，三人一行，竟走地异常顺利。
苏顺慈停在那硕大的门前，有些犹疑，但回路已无可退，现在抱着石兴往一楼大厅走，不出十步，立刻会被巡查的人发现。
只能从这儿出去了。
“轰隆隆”
石门打开带起巨大声响，二人脚步往里一跨，身后石门霎时关死，漆黑的空间立刻被数十支烛盏点亮。
眼前，四五个彪形大汉守在两名穿着华贵的老板身边，凶神恶煞地盯住两人。
“什么人，我彪爷的赌局也敢闯？”老板中样貌更为削瘦，面带病态，身材似竹竿的一人不悦发话。
一道柔媚声音轻盈地搭上那人的肩膀，紫衫衣袖一甩，甩去这彪爷大半不悦，“不过是两个偷盗的小贼，寻不到路，误闯了爷的赌局。”
“爷何必动怒，小心伤着身子。”容姬轻翻眼眸，金铃脚动，声响脆动。
苏顺慈盯着那双柔媚入骨的眼眸，那眸底全然陌生，似乎完全认不出二人的模样。
她抬抬手，两名大汉挥着粗大的木棍朝二人而来，“孩子可怜就留下吧，把这二人打晕，关牢里去。”
容姬的话在脑中轻轻回荡，如流水拂过心底，缓缓洗涤去二人所有的意识。
“嗬！”
苏顺慈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子一晃，腥臭的潮湿立刻溅到脸颊。她低头俯看，这才发现自己自胸往下全被浸泡在水中，双手则被两条粗壮的铁链栓在头顶的屋顶上。
她左侧，是同样被锁住的程滦。
苏顺慈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双脚悬空，能残余在水面上呼吸，靠的便是锁手的这两条铁链，而链上铁锁坚固至极，并非简单用力就能挣开。
她四处望去，这是一间宽大的水牢，牢中三面由石头砌铸，一面则是用铁棍制作的栅栏门，此牢对面也是一处水牢隔间。
不断晃动的水声在四周响起，这里面似乎关押了不少人。
程滦悠悠转醒，神思一清醒，入目便是这相同的景象。
“苏小姐，你还好吗？”程滦发觉苏顺慈的脸色有些苍白。
“无妨。”
她摇头，吞咽了下干涩的喉咙，“我体内剧毒已能使我百毒不侵，容姬是怎样把我们迷晕的？”
“是祝由术。”
“祝由术？”苏顺慈蹙眉。
程滦解释道，“北人善巫，祝由术本是巫医疗疾的一种手段，后被一些有心之士练成一种邪术。习此术者，可通过一些声音和眼神让人臣服，对其命令言听计从，更有甚者，可以令受术者对其知无不言。”
“催……眠？”
“这……”苏顺慈半吞半吐，她道，“原本，这等事不好往外说，但大人既然问，我断无据理不答的道理。”
“我铺里这位掌柜，自两年前始，便一直顶着荣家铺的名义私行贸易，偷吃回扣。这两年账本上的条目，不仅银钱不对账，连货物也是不对版。”
苏顺慈垂了眉，微叹道，“前些日子，我竟在荣家铺地下发现大批谷粮和……数千匹蛟逍纱的痕迹。”
“什么？上千匹的蛟逍纱！”
围观者发出惊呼，那项苍的眼底也是一动。
“是以，我关了他几日问话。”苏顺慈接着道，“我亦知这不符规章，所以并未动私刑，只是将人关在他自家院里，日夜吃喝都照顾到位。”
“却不想，前日竟叫人逃了。”
“他心思不明，我话还没问清，他倒是先把我告到了大人面前，实在惭愧，有碍诸位查探要事了。”
据枢密院所查，南明坊内，近日确实有人守在任兴邦住处。他们所掌握的荣家铺实际账本与表面账本也的确出入甚大，至于，那与北凉暗探有关南明坊与蛟逍纱，他们也是刚刚探查清楚。
那名丧命的刑部官员，或许就是跟她至南明坊时被人动手。
如此看来，这苏家小姐说的，倒有八九分真话，只是这北凉暗探同她……
忽地，项苍余光瞟向角落处的程滦，很快，视线便又落到苏顺慈脸上，“辛苦苏小姐如实相告。”
“另，南明坊一案牵涉北凉暗探，苏小姐还得暂将荣家铺上交枢密院，待案件查明，自有处置。”
“此案恐尚有多处烦劳相府，苏小姐辛劳了。”
话落，苏顺慈轻点头，她俯礼道，“兹事体大，自然要听枢密院安排。”
这厢送罢项苍一等后，围观人群的脸色变了又变，短短半日，这相府苏家的热闹还真是大，一会儿相互攀咬，一会儿又同敌国暗探扯上了关系，实在是个是非之地。
列位做客者，纷纷请辞离府。
喧嚣渐退时，苏顺慈走回院中，抬眸轻轻瞧上李永衍不动不崩的浅笑神色，淡声道，“恭送太子殿下。”
“本宫没说要走。”
“还想看我们扯头花？”她瞥了眼他身后的苏家人，“太子若不急，来日我一刀杀了他们，让苏家人的血替我染红东宫嫁衣，可好？”
李永衍眉低垂，眼底遍寒，附耳道，“那本宫，便没有娶你这苏家女的必要了。”他扫过苏顺慈的脸，语气忽又缓了，“阿慈，别再做蠢事。”
太子仪架出相府时，程滦犹然在院侧，他无声向苏顺慈拱手，垂眸道别。衣袍过门时，一乌鸦突然自院子上空盘旋而过。
晚暮，安静地攀上相府墙头。
一道黑影从府内小院跳了下去，一高大人影将人牢牢扶住，二人沿墙下遁出，一路往城西淮水岸畔而去。
高大的花船内，灯笼高挂，彩色帷幔缠绕蔓延，本该轻歌曼舞的船舱内却安静地厉害，只有一身着白衣的雅正公子举盏轻饮。
“查清楚了，唐雁幼子染上赌瘾，欠下百两赌债，如今正被压在甲二三赌场中做劳役。”白衣王绥之搁下茶盏，轻声告知。
“还是刑部的人能干，不过一日便将唐雁与真石青山从莳花院中带回，还查清了石家幼子的去处。”
船头，扮作船夫的程滦随苏顺慈往船舱内走，开口语道。
白衣王绥之偏头看他二人，沉声道，“有侯府暗卫相助，救出两个被困在后院的人倒是不难。”
“只是容姬以幼子相胁，困住父母，那孩子怕是……”
“怕是自己都不愿从莳花院走出来。”程滦落座道。
一侧的苏顺慈蹙了眉，“一个九岁幼子，怎会染上赌瘾？”
“正因年幼，心性不定，才会被成人蛊惑。”
离上岸还有些路程，程滦将一杯温茶递到苏顺慈手边，她瞧了眼他，将茶端起饮下，“他不愿走，就打晕了扛出来。”
“枢密院很快会在城外找到越狱的假石青山，他撑不了太久的。要赶在朝廷之前拿到他口中那份记录龚斯年与北凉交易的账本，今夜是个很好的机会。”
“这是枢密院的赌场分布图，”王绥之从袖口逃出一张极其简易的地图，上面用毛笔勾勒寥寥数笔，看得出绘图者对那地形也并不熟悉。绕是如此，王绥之也给二人指出了甲二三赌场的位置。
一层地上，两层地下的莳花院赌场，在下到地下一层拐角背后，有一处极小的场地，那便是石家幼子藏身的甲二三赌场。
“从这儿打开赌场地窖，由地窖出口入水，一路攀行沿木柱往上，跨窗而进，我在里面接应。”他指向主楼二层容姬的房间，“这靠床榻的位置有三个上锁的盒子，那里面或许会有账本的线索。”
夜雾轻聚，卷湿指尖时，空旷的花船缓缓在江心州靠岸。
“呦，王侍郎怎么来了，快来人请大人上座。”门口的小厮认脸讨笑迎上来，忙招呼人拥着王绥之进去。
“容娘子今夜可在？”
“在呢在呢，小的这就替您去唤娘子。”
那方热烈声音渐远时，两道身影已换上普通衣衫，隐在人流中，往赌场大厅而去。
莳花院赌场，入夜热闹万分，几十张赌桌在大厅间隔摆开，人声呜呜泱泱，行路时摩肩接踵，几近快没了落脚的地方。
为确保不再走散，程滦这次牢牢牵住苏顺慈的手，微紧的力道从掌心传来，苏顺慈的目光顺势落在他的左腿，眉头一揪。
不知他复发的旧伤好了没。
她谨慎地跟着人，沿着王绥之所教路线，二人费力地穿过人群，顺着下楼的阶梯，来到拐角下的甲二三赌场门前。
此间地上是大厅，地下便是有房间分隔的各类赌场，虽也人声嘈杂，但究竟比一楼好些、走廊过道里的人，足够掩住二人这目的性太强的方向。
“来啊来啊，开大开小，买定离手了啊。”
推开门，小厮吆喝的声音便撕破耳朵传进来，这方骨牌赌局，不仅在场者可赌，台下围观者亦可在开局前押注大小，随赢家赢利三分，与输家共输全本。
“那这台下押注可是吃力不讨好。”
程滦点头，牵住人的手一紧，“不然石家幼子就不会欠这么多银子了。”
“那儿，”他指向牌桌前正要往右上‘大’字搁银子的人，十岁的石兴。
“打晕吧。”
苏顺慈看了眼繁多的人群，面无表情地掏出一颗弹珠，精准地弹向那孩子的脖后。
小人两步踉跄，‘哐啷’倒地前，一双细手适时地将他扶住。程滦趁着众人精神聚焦在赌局上，立马脱下外衫给这孩子裹上，而后一手托起孩子，一手牵住苏顺慈，小步快走，马上从甲二三赌场推门出来。
“从此处往西北，穿过两条过道再右拐，就是王绥之说的地窖入口了。”
“走吧。”
不知是不是这赌场太热闹了些，即便往那地窖方向走，人声也依旧喧沸不断，三人一行，竟走地异常顺利。
苏顺慈停在那硕大的门前，有些犹疑，但回路已无可退，现在抱着石兴往一楼大厅走，不出十步，立刻会被巡查的人发现。
只能从这儿出去了。
“轰隆隆”
石门打开带起巨大声响，二人脚步往里一跨，身后石门霎时关死，漆黑的空间立刻被数十支烛盏点亮。
眼前，四五个彪形大汉守在两名穿着华贵的老板身边，凶神恶煞地盯住两人。
“什么人，我彪爷的赌局也敢闯？”老板中样貌更为削瘦，面带病态，身材似竹竿的一人不悦发话。
一道柔媚声音轻盈地搭上那人的肩膀，紫衫衣袖一甩，甩去这彪爷大半不悦，“不过是两个偷盗的小贼，寻不到路，误闯了爷的赌局。”
“爷何必动怒，小心伤着身子。”容姬轻翻眼眸，金铃脚动，声响脆动。
苏顺慈盯着那双柔媚入骨的眼眸，那眸底全然陌生，似乎完全认不出二人的模样。
她抬抬手，两名大汉挥着粗大的木棍朝二人而来，“孩子可怜就留下吧，把这二人打晕，关牢里去。”
容姬的话在脑中轻轻回荡，如流水拂过心底，缓缓洗涤去二人所有的意识。
“嗬！”
苏顺慈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子一晃，腥臭的潮湿立刻溅到脸颊。她低头俯看，这才发现自己自胸往下全被浸泡在水中，双手则被两条粗壮的铁链栓在头顶的屋顶上。
她左侧，是同样被锁住的程滦。
苏顺慈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双脚悬空，能残余在水面上呼吸，靠的便是锁手的这两条铁链，而链上铁锁坚固至极，并非简单用力就能挣开。
她四处望去，这是一间宽大的水牢，牢中三面由石头砌铸，一面则是用铁棍制作的栅栏门，此牢对面也是一处水牢隔间。
不断晃动的水声在四周响起，这里面似乎关押了不少人。
程滦悠悠转醒，神思一清醒，入目便是这相同的景象。
“苏小姐，你还好吗？”程滦发觉苏顺慈的脸色有些苍白。
“无妨。”
她摇头，吞咽了下干涩的喉咙，“我体内剧毒已能使我百毒不侵，容姬是怎样把我们迷晕的？”
“是祝由术。”
“祝由术？”苏顺慈蹙眉。
程滦解释道，“北人善巫，祝由术本是巫医疗疾的一种手段，后被一些有心之士练成一种邪术。习此术者，可通过一些声音和眼神让人臣服，对其命令言听计从，更有甚者，可以令受术者对其知无不言。”
“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