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烹饪是门学问,懂不?学问!有些东西绝对要生吃才够味儿!”

    “我才不信!反正我最爱吃的烤兔肉、酱肘子都是熟的!”

    “切,酱肘子......你小子也就只有这点见识!”

    年长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一身猎户打扮,样貌、身材都很普通,正在很小的一条溪流边拔山鸡的毛。

    汉子边忙活,边与年轻小伙子争论:“碳烤乳麂子,吃过没?”

    年轻小伙子的外貌,也一样普普通通,很不起眼。小溪旁边是一块空地,再旁边是深山老林。

    小伙子在空地上忙着生火,边忙活边和汉子抬杠,还故意结巴着:“烤.....烤.....烤麂子是生的?”

    汉子呵呵一笑:“你个兔崽子,老叔是说你没见识,懂不!”

    小伙子把火吹旺了起来,还被烟熏了几下,抹着眼泪回道:“听您念叨多少回了,什么时候您倒是烤一只,让我也尝尝呀!”

    汉子一摇头,手上活不停,笑着回道:“那将将要产仔的麂子,哪是那么好遇到的!俺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没吃过几回呢!”

    小伙子继续添材火:“要产仔的麂子?”

    “不知道了吧!”汉子嘿嘿一笑,继续道:“麂子肉本来就嫩,把那怀仔的母麂子像平常一样架在炭火上烤,烤熟了再把肚子剖开,再吃里面的乳麂子!那个滋味儿,又嫩又鲜啊!”

    汉子边说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小伙子听得眉头一皱:“.....我还以为,乳麂子是在吃奶的呢!......竟然还是娘肚子里的,这也太......太那啥了!”

    汉子未置可否,微微摇头道:“但味道确实不错!”

    小伙子显然对那碳烤乳麂子兴趣不大,作恶心状一摇头:“......估计我是吃不下......还有您说的那些生吃的玩意儿,我都吃不下。那生吞蛇胆,又腥又苦,没觉得有啥好吃!”

    汉子嗤之以鼻道:“蛇胆那主要是养生的,哪能算吃食!生的吃食要像醉虾、生鱼片那些......对了,还有三吱儿!”

    小伙子听得一愣:“三吱儿?什么是三吱儿?”

    汉子没好气道:“就是刚出生的小老鼠啊!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

    小伙子也还以颜色:“没听过这个名儿,行不!堂弟叫我吃,我没敢......为什么叫三吱儿呀?”

    汉子嘿嘿一笑,解释道:“这三吱儿可有个说头,那肉奶奶的小老鼠,用筷子一夹会‘吱儿’叫一声,然后放在酱里一蘸又会‘吱儿’叫一声,最后放进嘴里一嚼再‘吱儿’一声。所以就叫‘三吱儿’!”

    汉子依然说得有滋有味儿,看着小伙子恶心的表情还越发来劲:“其实这三吱儿只是容易吃到,算不得最美味的。最鲜嫩的还得数猴脑!”

    果然小伙子已经有些不堪忍受了:“......再说今天烤鸡我都要吃不下去了!”

    汉子笑得更厉害,再接再厉:“知道猴脑怎么吃不?得吃活的......把猴子灌醉了,打开天灵盖还是活的。然后浇上滚烫的油,直接用勺舀着吃。哈哈......”

    汉子边笑边将去好毛的鸡向小伙子一丢,然后轻轻地又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伸手递了过去了一枚:“诺,生的山鸡蛋,我看你不要啊!”

    小伙子腆着脸皮笑了笑,赶紧放下了手中的鸡,美滋滋地接过汉子递过来的蛋:“那哪能,这个吃,这个吃。”

    小伙子拿了蛋,直接在石头上一磕,然后头一仰,两手一掰,蛋芯嗖一下就滑进了嘴里,一口咽下。

    ......

    古城、老街、旧墙、早上。

    老街上偶尔有行人路过,旧墙内传来人声。

    “相公、相公......你干嘛去,我也去!”

    “嘘!你小点声。你怎么跟来了!”

    “哼!早就见你坐立不安,然后一转眼人就没了......我一猜就知道想从后门溜。”

    “我没......溜!我就是想上街看看,你快回去,别跟来!”

    “哼!想得美!你和我哥约好了的吧。他假装去厕所,然后你就悄悄跑。”

    像是两夫妻在拌嘴儿,但声音却不似成年人。

    “哪有!我真就是上街买些东西!你快回去,呆会儿我回来给你带小糖人。”

    “才不稀罕小糖人儿呢!你不带我去,我就告诉四姨,教你们俩也别想玩儿!”

    “哎,真麻烦,那你别做声。”

    旧墙上的一扇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钻出来的,是两个小孩儿。

    “相公、相公,你别跑,你等等我......”

    那小男孩儿五官秀气、皮肤白净,在前面小跑;那小女孩儿穿着粉色裙子、扎着两条马尾辫,甚是可爱,就在后面边喊边追!

    都十二、三岁光景。

    两人追赶到了大街上,还和着奶声奶气的“相公”声,引得行人频频驻足观望、发笑!

    男孩儿见路人笑,就跑得更快,想把女孩儿甩远点;女孩儿见男孩儿跑得快,就叫得更欢,又引来更多路人观望!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跑到了古城边上。

    有另一个男孩在路边等着,面相普通,一副公子哥儿打扮,看似有些玩世不恭,但让人感觉更多的,是阳光与朝气!腰间,挂着一把精致的短剑。

    公子哥儿的旁边立着两匹骏马,由一个下人牵着。

    老远,公子哥儿就挥手向那男孩儿打招呼。

    不过,当他瞥见后面跟着的女孩儿,不禁皱了下眉头。待得那男孩儿到跟前了,责怪道:“操,怎么让洋阳跟来了?!”

    男孩儿弯下身来,喘了口气:“不让她来,她就喊四姨,没办法......”

    又喘了两口气,抬头瞥了眼那公子哥儿,奇怪道:“姬智,你怎么又换了副面皮?”

    那公子哥儿苦笑道:“没办法,要练功,出门换脸!”

    两人说话间,那女孩儿也到了,竟没被落下,还没喘口气,就“相公、智哥哥”地叫上了。

    那智哥哥听了洋阳的叫唤,倒想起一事来,转而叮嘱那男孩儿道:“对了!在外边别叫我姬智,叫我刘智。你最好也起个化名,姜维。”

    这一语,倒提醒了那姜维,赶紧对洋阳道:“在外边你也别相公、相公地叫了,就叫我......金炜!”

    羊羊略一思虑,当即把头重重一点,应下了。

    姬智却调侃道:“金......炜?!你叫这名字就不怕你家老头子说?”

    却见姜维小脸憋得通红,没好气回道:“那我总不能叫‘银炜’吧!”

    姬智听姜维这么一说,立刻反应了过来,不觉开怀大笑道:“淫威!这名字好,太他妈拉风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洋阳不乐意了,小脸一拉,恨恨对姬智威胁道:“智哥哥尽乱说话,你要敢这样乱叫我‘炜哥哥’,小心我把你的外号也告诉‘炜哥哥’!”

    姬智闻言,吓得立刻止了笑声,还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姜维见洋阳的话立竿见影、如此有效,大感好奇:“羊羊,你智哥哥外号叫什么来着?说给我听听!”

    却见姬智眼睛一瞪,对洋阳叮嘱道:“别乱说啊!乱说我跟你没完!”

    洋阳却不吃姬智那套,不过却也清楚外号的事不好乱说,摇头晃脑回道:“哼,我自有分寸,只要智哥哥不乱叫,我也不会告诉伟哥哥的!”

    姬智当即放下心来,但细细又琢磨了下洋阳的话语,又痴痴地一人偷偷笑了起来,边笑还边偷瞄姜维,嘴里喃喃道:“伟哥、伟哥......操,笑死我了。”

    但姜维、姬洋阳却并不懂得姬智所笑为何,不由得狐疑发问:“还在笑,笑什么呢,有什么可笑的!”

    姬智也不再道破,只闷笑摇头道“没什么”,然后翻身上马,准备启程了。

    二人见问不出什么,也只好不再提,但另一个问题难到姜维了:“叫你别跟来,你不听,现在好了,只剩一匹马,怎么骑?!”

    却没难到洋阳:“两人骑一匹不就成了,我坐你后面!”

    “我还没怎么会耶,还带人......”

    敢情姜维以前还没怎么骑过马。

    还是没难到洋阳,一拍胸脯道:“那换我带你吧,我骑术很好的!”

    引得姜维侧目:“真的假的!?”

    姬智笑着搭话了:“放心吧,洋阳的马技几个哥哥都赶不上!”

    完了不忘称赞道:“可是多才多艺哟!”

    姜维顿觉大没面子,不过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应了。

    姬智见二人上马,催促道:“麻利点,这两天犁地岭肯定人多,别让别人抢先了!”

    说完马鞭一扬,策马飞驰而去。

    “是去犁地岭抓赤狐么?”

    姬智的话勾起了洋阳的好奇心。

    “你怎么知道?”

    姜维也上了马。

    “那里闹赤狐精的事城里都传开了呀!”

    姜维看姬智都去了一大截了,急的只是“嗯”了声,就开始催促洋阳快走。

    洋阳却勒着同样躁动的马儿,嗔斥姜维:“抱紧点,小心颠下马!”

    姜维不由得小脸一红,方才团臂抱住了洋阳。

    洋阳喊话时还没觉得什么,当被满怀抱住,不禁也泛起了一脸娇红。

    不自觉不再多话,两腿一夹,缰绳一松,一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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