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正值梅雨季。

    雨滴挂在碧绿的树枝上摇摇欲坠,风一吹,稀里哗啦的打在地上。

    记者拿着相机,镜头往上移,“阮小姐,笑一下。”

    镜头里的阮南枝坐在梧桐树下,地上是雨水冲落的梧桐叶,漂在水面上,宛若一片片绿色小舟。

    阮南枝坐在棕色的红木椅上,穿着淡青色的定制旗袍,两只手慵懒的放在腿上,指如削葱根,上什么都没涂抹。透着肉粉色。

    鹅蛋脸,双眸含着春风微微上挑,高挺的鼻尖上,有颗小痣点在上面。

    看起来整个人清冷锐利。

    她背后是一座上个世纪的老洋房。共三层,棕墙红顶,园中有一颗几人围圈才能?抱拢的梧桐树。

    这是“宁公馆”,是座出名的老洋房。

    是上个世纪,一位银行家为爱妻建造的房子。后战乱出国,就把房子卖了。

    转手到了林家手里,半年前林家目前的掌权人林崔送给了阮南枝。

    现市价九位数了。

    林崔将房子送给并没有任何关系的阮南枝。

    所以外界都谣传,两人是有什么不正当那个关系。

    阮南枝坐在树下,风带起她绿色的旗袍裙角。像是藏于水中的绿波。

    摄影师看着阮南枝:“真是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

    副主编揶揄的看着他:“你可别想了,人家只爱送豪宅的老头。”

    摄影师襒襒嘴摇摇头:“是个豁得出去的,听说那个林崔,今年都快七十了。”

    阮南枝这个名字,在南城的富人圈,没几个人没听过。上至权贵小姐,下至陪吃小嫩模。骂的膜拜的,什么的都有。

    阮南枝很漂亮。

    可在这个圈子里,漂亮的实在太多了。

    能收到这样礼物的确实少见。,不得不让人佩服其手段。

    “野心勃勃”

    “顶级捞女”

    她身世不详,好像是从南方小镇来的,跟六十多岁的林崔关系“姣好”,赠送了她这件公馆。

    本来像是阮南枝这样,他人口中“并不好上台面的”人物,应该是躲起来,但她却一点也不低调。

    大张旗鼓的把可以当做文物的公馆,对外开放做生意,开了间叫“来愁”的酒馆。

    用几亿的豪宅开了家酒馆。奢侈又无所谓。

    他们这次能采访到阮南枝,都是因为要为酒馆做宣传。

    采访已经开始了,摄像师举着摄像头,按下了录制,

    因为是自媒体公众号,所以问题没有多有顾忌。

    什么吸引眼球就怎么问。

    主持人开简易的收音装备打开:“你对外界评价您心机深,捞女。你怎么看?”

    “他人所见,说不定都没窥不见我万分之一。真相只存在每个人心中,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评级我。”

    采编问题逐渐尖锐::“为什么林崔先生会送你一座那么价值不菲的房子。”

    阮南枝扬起微笑,没有丝毫惊慌之色:“因为关系特别好。”

    倒是主持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问这个问题:“是怎么样好的关系。”

    阮南枝不紧张,反倒是戏谑的回答:“像亲人一样。”

    主持人倒也是佩服她的强大。亲人?怎么样的亲人?

    所有的问题,阮南枝都回答的无懈可击。而且像是故意引起一些遐想。

    真是坦坦荡荡第一人。

    阮南枝回答的很快,采访也结束的快。

    她抬头看着树梢,那上面挂着水珠,风一吹,水珠就挂着乱颤。

    也看到了不远处,一直守着的一脸焦急的初禾。

    阮南枝刚站起身,初禾就立马迎了上去,脸色焦急:“南枝,南枝,出事了。”

    “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

    阮南枝不慌不忙的看了一眼初禾,慢悠悠的往里屋走去。

    里屋透着一股年老木具岁月长久沉淀下来的味道,还用着老旧的棕色木地板,摆放着客人们使用的十分昂贵的桌子和真皮沙发。

    此刻雨停了,阳光透过掐丝珐琅窗,照耀在阮南枝身上。

    她坐到木质的椅子上,身子弱柳扶风般轻轻靠在把扶手上?,右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左手拿起茶盖。

    茶碗中荡起碧波,不紧不慢的问道:“又怎么了。”

    初禾眼角这垂着泪:“我弟弟.....”

    “先不说。”阮南枝眼尖的瞥见了走过来的记者。

    话音刚落,那边采访的记者就提着相机走到了跟前:“阮老板,我们先走了。”

    阮南枝不急不慢,笑容浅浅:“你们路上小心,这天过会估计又要下雨了,门口有伞记得拿上。”

    仿佛刚才被尖酸刻薄的问题。针对的并不是她。

    等那群记者都走了,阮南枝才慢悠悠的抬起眸看着初禾。

    初禾和她的名字一样,整个人瘦瘦小小,像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小苗,此刻她满眼泪水。

    阮南枝:“又怎么了,说吧。”

    初禾的泪像颗珠子一样,挂在她的脸上:“初树出事了,这次还不是往次那种小麻烦。这可怎么办才好。”

    阮南枝把茶碗放下:“他那次惹得是小麻烦?找个风水宝地,把他埋了吧。”

    听阮南枝说不管,初禾更加着急起来:“他不知道从哪里交的社会上的朋友,带他去把人酒吧砸了,好像还把酒吧老板打了,现在被人堵在酒吧里。”

    “而且听说,那个酒吧老板,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背景大的很。”

    阮南枝吹着碗里的热茶,抬起双眸,眼中满是慵懒厌倦:“本事不大,脾气倒是顶天的。”

    又嗤笑一声:“埋他的坑,记得挖埋深点。”

    说完放下茶杯,转身就要出门,像是故意躲着初禾一般。

    初禾立马站起身,挡在阮南初面前,揪着她的衣服:“南枝,现在那边需要去谈谈,你知道的我高中毕业,说不出什么话,我身边就你这么一个能说话的朋友。求你了。”

    阮南竹低下头看着拉着她衣服的初禾。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真朋友,

    是在大雨里把她接回家,只有三千薪水,都要给她买鸡汤热身的朋友。

    阮南枝挥开抓着她旗袍的手,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

    初禾还跪在那里,像一只被风雨打破的竹子,颓靡的佝偻着背。

    她总是这样,委屈巴巴的,求人也只会说:“你是我的朋友。”

    你不答应,也再也说不出其他的了。

    阮南枝还是心软了,她无奈的叹口气:“最后一次。”

    这已经她不止一次帮她这个弟弟。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也希望你是最后一次帮你那个没出息的弟弟。”

    初禾立马擦干脸上的眼泪:“谢谢你南枝。”

    阮南枝叹气:“你迟早被你这个弟弟害死。”

    又看着外面被雨水压的快塌下去的枝条:“我迟早被你害死。”

    -

    一间不大的酒吧,只零零碎碎摆放了几张桌子。因为被人打砸,地上全是碎掉的酒杯酒瓶玻璃,和倒的歪七八扭的桌椅板凳。

    现代风的水泥屋顶,拴着一根线的灯摇摇晃晃着。照的地面一片狼藉。

    宁一北靠在酒吧的桌台前:“你们几个别动,再动我啤酒瓶砸过去了。”

    四五个社会青年,畏畏缩缩的坐在椅子上。

    脸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此刻像鹌鹑一样,缩着肩膀。

    一个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

    他穿着黑色的皮夹克,颓靡慵懒的,嘴里叼着一根烟。

    烟头像是黑暗中的萤火,照耀着他的脸,明明灭灭。

    头发随意的抓成一个大背头。又几缕额前碎发垂了下来。

    穿过头发,能看到一双特别好看的眼睛,双眼皮,眼尾上扬。

    眼神雾蒙蒙的,像是有一层薄雾,有些看不清底。

    是有些让人惊讶的好样貌。

    他走出来,随意的捞起地上的凳子,椅背朝前的,反坐下来。

    宁一北靠在酒吧吧台旁边:“怎么被砸场子也不叫我,砸完我才知道。”

    谢停舟看着角落缩成一团的几个人,眼皮都没抬,擦着刚去卫生间洗干净血迹的手:“这几个人,我一个人够。”

    灯在他头顶摇摇晃晃,光打在他脸上。时明时暗。

    那几个社会人被绑了手,闻言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的瞪了谢停舟一眼。

    谢停舟双手搭着在椅子的椅背上,微微挑起下巴,烟头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现在老实了,刚才觉得自己人多不挺嚣张的吗。”

    宁一北靠在吧台边上附和:“来之前不打听打听,我停舟哥可是练好几年拳击的。”

    姜文文穿着短裙,衬着白花花大长腿,就这么胆小的坐在角落的懒人沙发上。

    姜文文是个结巴:“挺...挺舟哥,房东..刚...刚打电话来,说是....这是这个月第三次打打打架了,房子不租...租租租给我们了。”

    谢停舟闻言,本来风淡云轻的脸,皱起了眉头。

    “那今天,可就真的没完了。”

    “叩叩叩。”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慢悠悠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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