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一北朝着酒吧门口望去,惊呼一声:“哎哟,来了个美女,软冷软冷的,停舟哥,又是你的风流债啊。”

    宁一北声音咋呼又大,引得酒吧里的几个人,也都朝着门口望去。

    现在是白天,整个酒吧唯一亮堂的,就是敞开门透着日光的门口。

    ?那女人站在那门口,穿着一身淡绿色旗袍,长卷发像是茂密的海藻一般披在背上。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像是从小生活在江南水乡的温婉清冷的南方的囡囡。

    女人声音轻柔,像是江南的绵绵细雨:“请问可以进来吗?”

    宁一北摇着头,嘴巴里一个劲的啧啧:“停舟哥,一个星期来找你的女人,能不能组个团出道了。”

    又不慌不忙的转头朝着门口喊去:“小姐姐,我们在处理一些事情,谢停舟现在不方便接客。”

    但女人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走了进来。

    这个时候才看到,女人背后还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女人。

    初禾看到角落被绑的几个人,走了上去,看到初树眼泪就掉了下来:“怎么被打的那么严重。”

    初树像是在朋友面前丢了面一样。本来被绑着的身体,又把头缩了起来,他像是很丢脸一般:“能不能别来不来就哭啊。我是找你来帮我的,不是就哭的。”

    阮南枝有些唾弃的看着初树。

    这就是她不愿意帮初禾的原因,她有个白眼狼都不如的弟弟,白眼狼至少是狼,这初树还不如一条狗。

    不知感恩的东西,狗都不如。

    初树的狐朋狗友比初树有眼力见,着急的问道:“你姐带钱来了吗?初树。”

    “快先交点钱,让他们把我们给放了。”

    初禾哪有钱,她有些尴尬的向阮南枝身后缩。

    阮南枝则是像是看地上的淤泥一样,瞟了初树那伙人一眼。又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

    酒吧已经被砸的面目全非。

    有个男人在一片废墟之中气定神闲的坐着,除了嘴角淤青,脸上只带了少许擦伤。

    他毫不避讳阮南枝的目光,眼神冷的像是一月初的塔里木湖。

    看来就是酒吧的老板了。

    吧台的男人应该是老板朋友或者是二老板。

    阮南枝目光扫过角落的姜文文,姜文文的呆愣楞的看着她,像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迎着目光,阮南枝倒是被那赤城的目光看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阮南枝径直走到男人面前,从地上拖起一根凳子,坐了上去。

    眉眼含笑的看着椅子上的男人:“您好,我叫阮南枝,南方的南,枝丫的枝。”

    “您好,请问您怎么称呼。”

    谢停舟只是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伸出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黑色的烟,从里面抽出一根,放在嘴边。

    慢条斯理的掏出银色的打火机,点燃了它。

    火焰像是一朵花一样燃放开来。

    照亮了他冷清的脸。但没照亮他眼底的温度::“谢停舟。”

    听到回答,阮南枝微微一愣。

    她听过这个名字,好像是谢家人?

    如果是谢家人,那就是麻烦事了。

    阮南枝挂着那像是镶嵌在脸上的笑意:“您好,我叫阮南枝。我是打伤您的初树的姐姐的朋友,主要是来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阮南枝语气更软了一些。

    “或者说商量一下赔偿情况。”

    谢停舟的眼里漠然而冷静,他随意的捡起一瓶散落在地上的啤酒,他的手指扣到易拉罐口上,咔一声,冒出无数泡泡。

    谢停舟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轻轻抬了抬眉:“可以。”

    阮南枝声音软糯,一副不强势的模样:“这是怎么起的争端?”

    谢停舟撑着下巴,慵懒的眯着眼睛,纤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绪:“青天白日,无缘无故就跑来砸我场子。”

    躲着角落的姜文文听到谢停舟的话,有些愧疚的却又神色慌张的低下了头。

    不可能无缘无故。

    阮南枝知道初树这个人,为人没什么本事,但是心比天高。

    早就初禾每天忧心忡忡的跟她说,初树认识了一帮不三不四帮人收债的二流子。

    阮南枝猜出,初树这几个人是收了钱来砸场子的。不然他们惹不上谢家的人。

    她看着初树他们直接问道:“收了多少钱。”

    初树见瞒不住这千年狐狸,老实的回答:“两万。”

    其中一个手上有刀疤的挠挠头:“不三万吗?”

    看来是分赃不均。

    刀疤哥回过味来,怒吼的问中间那个人:“到底多少钱?”

    那个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一把脸:“四万。”

    看来不仅是分赃不均,有些人还挺黑的。

    四万,都不够赔这些桌椅板凳的,出来想混社会,怎么没个脑子。

    看他们脸上那伤,估计也没个拳头。

    阮南枝被蠢的,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

    谢停舟站起身,把椅子扭正了方向。

    又坐下翘起二朗腿,点上了烟:“这是我的酒吧,跑到我的酒吧打砸,他们三人以上,算是寻衅滋事罪。”

    “并且打伤我,这算是故意伤害罪。”

    初禾在旁边小声的说着:“他们也有伤,看起来比你重很多。”

    谢停舟微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他抖了抖烟灰:“对方先动手,本人正当防卫。”

    他慢悠悠的突出一口烟:“而他们,数罪并罚。”

    “本人不才曾自学过法律。”

    阮南枝认同的点点头:“听这么说,那您确实是正当防卫。”

    谢停舟伸出手,指了指吧台上网的墙角:“有监控,左上角”

    阮南枝笑眯眯的点着头:“那确实是证据确凿。”

    看着阮南枝笑的像个狐狸,谢停舟也笑着,那双眼微微上扬,像是含着桃花::“打人赔钱,没毛病。”

    本来是刑法的事情,但现在只是赔钱,没毛病。

    阮南枝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表示认同:“确实没毛病。”

    两人相识古代买卖人口的牙子,一个人像是在卖人,一个人像是在买人。丝毫没有帮人的景象。

    更甚的是,阮南枝说完扭过脑袋,朝着初树那几个人说:“你们赔钱吧。”

    初树那边倒是急了:“姐,这就是你的朋友,这不是卖我们吗?这是帮我们吗,还是帮对面?”

    初禾也手足无措起来,虽然她相信她的朋友阮南枝。

    她站在阮南枝旁边,扯了扯阮南枝的衣袖,颤颤巍巍的说:“南枝...”

    阮南枝听着初树的叫唤,一阵心烦。

    她是来帮忙的,怎么能遇到那么不识好歹的看不懂形势的东西。

    阮南枝收起那副笑眯眯的嘴脸,板着脸,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行,不私了,现在就报警,去吃牢饭。不需要几年就出来了。”

    她本就生的如寒冬高枝,板着脸,生出几分生人勿进的冷意。

    初树也不敢再叫了。

    可等她回过头来,看着谢停舟,又挂上她看不清情绪的笑意:“您希望赔偿多少。”

    姜文文站起来:“谢谢谢停舟被打了,医疗费,误工费,护理费,精神费,一分...都不能少。”

    “刚房东打电话来,房也不租给我们了....”

    “赔赔赔赔钱,最少五五五十万。”

    一瞬间,整个屋子又吵了起来。

    那吵闹声,像是鞭炮在房间里响个不停。一分钟也停不下来。

    在一片战火中,中间的两个人像两只稳如老狗的狐狸。

    阮南枝挂着那格式化的笑容看着谢停舟。

    谢停舟有些讨厌的看着阮南枝的笑容,也学着她挂起了那虚伪的笑。

    两人就这么笑着,等着对方开口。

    一片吵闹中,阮南枝拿起地上的啤酒瓶摔到地上。

    瓶身炸裂。

    所有人都停下了吵闹,整个酒吧又恢复了安静。

    安静的像是抽干声音的屋子,阮南枝声音像是江南的细雨:“春博路,我有一个房子,就在宁公馆也就是现在的来愁对面,不介意可以搬去哪儿。”

    “第一个月房租免费,算是赔偿,接下来的时间,需要按时交房租,也不会比这边贵。”

    那原先是跟那个公馆一起买的地,后来修了出来,给家中的仆人住的小院。

    小,60多平,但是当个小酒吧,还是够了的。

    那个位置,确实比这个位置好。免费给人用阮南枝是舍不得的。

    只是眼下只能这样了。

    春博路,宁公馆。那可是一个上好的黄金段位。用它来赔,那确实稳赚不赔。

    谢停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双眼睛微微上挑,满是戏谑:“诚意那么大?”

    阮南枝只是微笑着,做小伏低的模样:“大,希望您能原谅我朋友弟弟给您造成的不便。”

    “不过是否同意还是看您。”

    谢停舟不动神色的垂下眸:“既然阮小姐诚意那么大,那我也诚意大一些。再另外加10w赔偿作为身体和桌椅板凳的赔偿就行。”

    阮南枝闻言十分赞同,谢家人这个价格,算是极好的了。

    阮南枝认同的点了点头:“听您的就这么办。”

    初树又开始吵了起来:“10w?什么身子那么金贵?”

    姜文文插着腰:“打伤我哥,这10w已经够便宜宜的了,就我哥哥这个姿色,去当男模一晚上都不止这钱。”

    “.....”

    初树还在不服的叫唤:“我赔个屁,值10w吗?”

    谢停舟还没说什么。

    阮南枝先是没有了耐心,脸上都有些挂不住笑,她掏出手机,按下110:“要不,我现在拨通电话。”

    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给别人的生意造成了麻烦,还想全身而退。

    身后的几个二流子不说话了。

    开始劝说初树。他们知道的,这个价格没问题,但还是任由着初树闹,也是想少赔点。

    但不至于闹得后半生都赔进去。

    阮南枝挂上她那职业的微笑:“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您先去医院看看伤。”

    初禾着急,这些钱对于他们来说太多了。

    但是她犹豫了几秒,揪着衣角,朝着初树说:“我们先出去吧,就这么办吧。”

    谢停舟从地上捡起一瓶啤酒,纤细的手指扯开易拉罐,泡沫从里面跑了出来。

    他放到桌上,递到阮南枝的面前:“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合作愉快。”

    阮南枝也不扭捏,那起啤酒罐轻轻地喝了一口,那奶泡都沾在了她的嘴上。

    宁一北姜文文走过去给那些人松绑。

    阮南枝想带着人走。

    正站起身。

    谢停舟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说着:“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请问是在哪里?”

    阮南枝面带微笑,心里腹诽,这人讲话真油腻,最好不要像贾宝玉一样说在梦里。

    “林家。”

    谢停舟回答的干脆利落,声音低沉。

    阮南枝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这辈子只去过一次林家。

    谢停舟看到她脸上僵硬的笑容,又补充:“应该是五年前吧,那时你浑身湿漉漉的。”

    那个时候她应该是16左右岁。

    才16岁的小女孩。瘦的像一根干柴。

    那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像是纸片一样贴在她身上。

    干巴的脸上,大大的眼睛像是铜铃一样挂在脸上。

    那个时候瘦弱的阮南枝是狼狈的,但那双眼睛,像是饿极了的狼,盯着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像是要把目之所及的全部撕掉。

    不似现在这般,八面玲珑。

    阮南枝看着谢停舟那双眼,像是裹了层迷雾,笑着的,但见不到底的。

    她想起来。

    他们确实见过。

    那年她十六岁。

    她记得那年雨很大,绵长的梅雨季,像是笼罩了整个夏天。

    她去林家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是雨砸在脸上,让人生疼的那种大。

    她站在林家别墅门口,破口大骂了半个小时,那里面的人才悻悻的派家里的佣人出来开门,把她迎进去。

    她进去也不罢休,继续骂着。骂的林家人一个个面色铁青。

    只是这时候的林家人倒是装起了体面人,任由让她骂着。

    后来,佣人来报告,说谢家的人来了。

    林家人才慌张的,想要把阮南枝藏起来,阮南枝可不想让林家人顺意高兴。

    她站在那儿,谁过来,就像是疯狗一样又叫又踹又咬。

    佣人只是拿钱办事,这被挨了几爪子,就不敢再上去了。

    林家一个个身娇肉贵的,更是不敢上前去。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那是阮南枝第一次见到面前这位谢家小少爷,谢停舟。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不苟言笑皱着眉头走在前面。

    身后领着一个十六十五岁的男孩,身体已长得挺拔,可脸上始终带着青涩之气。

    男孩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裤子。

    高傲的昂着头,像是湖水里高不可攀的白天鹅。

    可脸上却带着几块青紫的伤口,一脸的桀骜不驯。

    他也看到了她。

    浑身湿漉漉,孤独的,跟林家人隔离的,站在大厅中的她。

    两人对视了一眼。

    她眼里满是怨恨,像刚从水里出来的鳄鱼。

    他不可一世,像是一只高傲的孔雀。

    只是两人都有些狼狈,匆忙的别过了头。

    她听说过他,

    谢家小少爷。

    人很聪明,虽然上面还有哥哥,但不及他聪慧,所以他才是被当继承人培养的那一位。

    阮南枝从回忆里出来,笑意悠悠的摇头:“我有些记不得了。”

    “是吗?”谢停舟玩味的问道。

    又说:“忘记了好。”

    阮南枝点头:“我这边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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