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受伤,这是大好事,我随手拿起纨鲁人的大刀,拉着山葵往约定的山洞跑去。

    一路过去,我们瞧见了不少树叶上有血迹,也不知是谁的。

    离山洞不远处,有一个被藤蔓枝叶覆盖的小断崖,不算宽,助跑便能跳过去,但对于不熟悉情况的人,却极容易踩空掉下去,这也是我们选择引人到这个山洞的原因。

    但一眼看不见崖底,也不知道纨鲁人有没有掉下去。

    我们过了断崖,钻出林子,却迎面看见了两个纨鲁人,双方都征愣了一瞬,随即纨鲁人举着大刀便朝我们砍过来!

    我和山葵默契的朝两边分开,一人缠住一个纨鲁人。

    我这副身体远没有山葵的强壮,一路跑过来已经耗费了不少气力,此时动作也有些迟缓。

    眼看着纨鲁人的大刀又要砍下来,我急忙抓住树上的藤蔓,双脚踏树,借力举着大刀朝那个纨鲁人飞过去,纨鲁人反应极快,侧身一转,回手斩断了藤蔓。

    我重重的摔在地上,嘴里弥漫上一股腥甜。

    纨鲁人又举着刀跑过来,我挣扎着要起身,胸腔却传来剧痛,眼见纨鲁人离我越来越近,死神的镰刀似已悬在我头上!

    忽然,我身后飞出一把砍刀,擦着纨鲁人的脸庞过去,他的脸上顿时开了个口子,福满哥从我身后跑出来,顺手捡起我身侧的大刀,朝着纨鲁人冲了过去。

    山葵靠着树上的藤蔓,躲过了好几波纨鲁人的大刀,可她的动作也明显慢了下来。

    不行!

    山葵脱力了,福满哥先前被砍伤了左手,也往外流着血,纨鲁人高大强壮,这样打下去我们都得耗死!

    就在我忧心惊惧之时,猛得看见山葵身后那棵被砍了几刀的大树,叶呈椭圆形,边缘有锯齿,流出乳白色汁液!

    是箭毒木!

    见血封喉树!

    “福满哥!山葵身后的树汁液有毒!那个白色的汁液碰到伤口会致死!!弄到纨鲁人伤口上去!你们千万别碰到!”

    我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福满哥身子一怔,随即便扯着藤蔓飞到那棵箭毒木旁,刀口一划,便沾满了箭毒木的汁液。

    他的攻势越发迅猛,先前与我缠斗的那个纨鲁人终是被他划了一刀,不过几息,那人便瘫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呼吸急促,痛苦不堪。

    另一个纨鲁人分了神,也被福满哥划了一刀。

    两人蜷缩在地上,浑身颤抖,口唇发紫,先被划伤的那个纨鲁人挣扎了几下,头一歪,没了气息。

    山葵和福满哥目瞪口呆的望着两人,我捂着胸口起身,将他俩拉的离那棵箭毒木更远了些。

    “这….这是个啥……”

    半晌,福满哥指着箭毒木喃喃开口。

    我低着头,将箭毒木做了简单的介绍。

    “福满哥,还有一个纨鲁人呢!?”

    “那狗杂种追我追得紧,跑得快,直接就掉进断崖下了!”

    直到此时,我才完全放下心来,瘫软在地上,山葵也抽了力气,直直往后倒在地上,林间仍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半柱香过后,一股畅快感才涌上来,四个纨鲁人!我们杀了四个纨鲁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坐在地上,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山葵和福满哥也跟着大笑起来,赚了!

    我们相互搀扶着回了之前的地方,阿满安然无恙的趴在树上,见我们回来,激动的叫了一声“阿姐”,又赶忙捂住嘴。

    我们不能再在这久待,万一再有纨鲁人来,我们现下的情况是绝对应付不了的!

    收拾了东西,我们继续朝前走,终于在快正午的时候,又寻到了一个山洞,洞旁有一条山泉,倒是个极好的休息地。

    洞里有一截蛇蜕,但是里头空荡荡的,没有蛇,福满哥还惋惜了好一阵,蛇可是好东西,浑身都是宝!

    这一路过来,我已经采了不少草药,足以处理我们三人的伤。

    阿满十分懂事,在洞附近捡了不少木柴,取了水,回洞里生了火,做完这些事情,又乖乖的坐在我身侧。

    实则这是我两世以来第一次杀人,如今松缓下来,心中既有后怕,又有庆幸,多少还有些许反思,打从一开始,我计划的就不够周密,否则不会有后来在山洞前那番惊险搏斗。

    若是那儿没有箭毒木,我们只怕是要曝尸荒野了。

    尽管脑子里有前世的记忆,但毕竟从未经历过这种厮杀场面,真遇到事儿,还是尽显青涩笨拙,以至于多年后想起来今日,心中仍是情绪万千的。

    这个晚上大概是我自从离开虎头村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上半夜守完夜,山葵醒来换我,我倒头便睡,一觉直到日上三竿。

    我是在烤兔的香味中醒来的,福满哥说早上出去看了看,恰好这兔子傻乎乎的跑出来,就顺手打了回来。

    阿满低着头在添柴,小脸上染了柴灰,黑黢黢的,我拉着他到外头的山泉里洗脸。

    洗完之后,他突然望着我,局促的说道,

    “阿姐,你怕我吗?”

    我正在给他擦脸的手僵了一瞬,直视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阿姐不怕你,阿姐只是心疼和愧疚,心疼阿满这般懂事,愧疚让阿满这般懂事。”

    他低下头,小脚丫子在清澈的山泉水里晃来晃去,林间细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看上去他竟有些……寂寥?

    就在我以为他没听懂时,他忽然说,

    “阿爹告诉我,慧极必伤,我只需做个天真无忧的阿满便可,可我做不成了,我知道,阿爹死了,阿娘也死了,村子没了,阿姐要给他们报仇,阿姐是个女子,这些原本该是我做的,可我…..还太小了。”

    我在脑中细细回忆了一番,虎头村里同阿满一般大的孩子,都没他这般深沉的心思,大抵这就是他在村子里不太爱同别人一起玩耍的原因?

    原本想要找个好人家托付阿满的心思,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是我的弟弟,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既已生了一副聪慧通透的心肠,这一生大概也是平凡不了的。

    乱世之中,懦弱和躲避是最无用的东西。

    心头似卸下一块巨石,我摸了摸他毛绒绒的脑袋,握住他的小手,悠悠说道,

    “阿满,往后的路,我们便一起闯一闯。”

    “嗯!”

    他仰起头对着我笑,先前的不安和无助一扫而空。

    自那天以后,我做任何事便再也不避着阿满,他从不多话,只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我们一路北上,又遇到了五批纨鲁人,最多的时候他们有七个人,我们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心里却越来越痛快。

    我也渐渐能够熟练的把前世掌握的知识应用到现下,山洞前那般险境,再也没有出现过。

    越往北走,纨鲁人的踪迹就越淡。

    离开虎头村快三月后,我们走到了一个名叫“居安镇”的镇子上,我们第一次走出山林,来到人潮熙攘的镇子上。

    也终于弄清楚了现下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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