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好像有点绿？（一）
初雪，晃晃悠悠的雪花落下。
脑中，吵吵嚷嚷的声音聒噪。
【宿主，那手已经伸过去了哦。】
“殿下，几位贵女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临近会客厅，侍女忙迎上来，两道声音同时想起，萧楠神色如常，颔首解下披风，侍女知念忙上前接下，语带关切：“您这时便解了披风，天寒地冻的……”
而脑中的声音不甘落后，继续废话：【您还真是口是心非，来都来了……】
“无妨，”萧楠抬手，打断了知念担忧的念叨，也打断了脑中的声响，抬步往会客厅内走，她偏头随意问，“侧君可在？”
“……在，”知念迟疑，“容婢子多言，侧夫毕竟是您的夫郎，如此……怕有些不妥。”
【是啊宿主，美人为你守身如玉，藏了匕首捍卫贞洁，娶都娶了，你虽然不喜欢，但也不能任由他被折辱，冲动下玉石俱焚吧。】
萧楠脚步一顿，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到会客厅的方向。
昨日许是喝醉了，她稀里糊涂应了那几个贵女起哄让她侧夫今日作陪的胡话，诺言在先，不好太过怪罪，当然，是在她们有分寸的前提下。
如果真像那妖物所言……
眸色沉沉，萧楠收回视线，在知念随侍下往里走，等靠近些，隔了个屏风的距离，嘻嘻哈哈的哄笑声便传了过来。
“陆侧夫快倒啊，这里就你一个男子，你不倒等姐妹们倒啊？”
“欸，这话说的不对，侧夫，他算什么侧夫，一无媒妁，二无聘娶的侧夫吗？一个不清不白的下贱玩意，让他倒酒都是抬举他了——要不是还算有几分姿色，这酒啊，我还不喝呢~”
“哈哈，霏云娘说得对，陆侧夫，哦不，陆氏，你怎么还愣着啊？不会是看姐妹们各个风流倜傥，眼花缭乱，不知道先侍奉哪个好了吧？”
短短几句，言语放肆，用词羞辱，知道的认为里面是她七皇女的侧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被拉出来肆意作践的倡奴。
萧楠皱眉，而脑中的妖物还在持之以恒的加油添火。
【啧啧啧，好过分，小陆好可怜哦，在他看来，是妻主亲自把他送给别人羞辱吧，委屈的要死哦。】
【我说什么来着，来都来了，宿主不妨进去看看，绝对是个惊喜哦~】
还是没有理会那道声音，萧楠抬手让知念守在外头，默不作声绕过屏风。会客厅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宽大的紫檀八仙桌，视线所及之处，桌上摆着精美的玛瑙酒壶与酒杯，而本该落座的方几随意散落。
再走近些，圆桌露出全貌，抬眼看去，在八仙桌一个角落，三四个娘子背对她而立，围在一个身姿单薄的郎君面前，而那郎君坐在椅子上，隐隐能看到攥着桌沿的手指尖用力到发白。
郎君是她的夫郎，而那些娘子，是肆无忌惮口出狂言的“贵女”。
【不是，宿主你头上好像有点绿啊。】
脑海中的声音幸灾乐祸，萧楠抿唇，刚要开口，一道有些稚嫩的嗓音响起——
“诸位姐姐别闹了，陆氏到底是殿下的侧夫，此举过分了。”
萧楠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吃力地试图挤开另外三人，终于挡在了那郎君面前，她脚步一顿，而那妖物也不甘寂寞地出声。
【哟，这不那个镇北候府小世女嘛，看着不错，比您‘深信不疑’的伴读靠谱哦。】
它的话也提醒了萧楠，目光扫视，很快就在郎君左背后不远看见了一个身着紫衣的娘子，她单手撑着下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转着杯子，百无聊赖看着几人羞辱身边的郎君。
这就是她的伴读、好友，妖物口中的主谋——孙皎。
“瞧瞧咱们小世女说的，过分啊，想平日宴席，美人奉酒，歌舞助兴，如今不过是烦劳侧夫随侍倒酒，旭岚，你说咱们过分么？”
“是啊，既然是宴席，添酒助兴，无伤大雅——谢世女，是你主动要跟着我们，别扫了几位姐姐的兴致，快闪开。”
“可不是，况且，要说过分，我们还有更过分的呢，小世女要不要看？”
【我看看，纨绔三人组李霏云、秦旭岚、宋幼雨，现在宋幼雨还没说话，但看起来我们小世女一V二惨败啊。】
小世女不过十三岁，自然是挡不住三个已经及笄的娘子,其中二人一唱一和，她连话都插不进去，很快落了下风。“妖物”兴致盎然地讲解，发现这次萧楠不仅不理它，甚至目光也不落在纷争圈内，反而定定看着那个紫衣娘子。
【欸，推开了，不是宿主，您就等着看啊，不会还指望你那个亲亲伴读幡然醒悟、英雄，不英雌救美吧？】
【欸？还真起来了？】
不管它说什么，萧楠全当没听见，她负手而立，看着紫衣娘子慢条斯理起身，却及时扶住了被推的一个踉跄的小世女。
【嗯？】
“妖物”不解，它在看，萧楠也在看，甚至于那三个被它称为“纨绔三人组”的三个贵女也停下动作等着紫衣娘子的下一步。
“三人组”让开了些，而紫衣娘子上前一步，单手撑着桌子，微微倾身，萧楠指尖不由得攥紧，脑中的声音幸灾乐祸。
【啊？不会要亲吧？】
“陆侧夫指望用这个给哪个姐妹添点颜色？”
懒洋洋的语调响起，紫衣娘子伸手握住那郎君的手腕，露出那把锋利的匕首，银光闪烁，而那个郎君抬头，眼尾嫣红，隐约带着几分决绝的戾气。
【不是亲啊。】
“妖物”好像有点失望，而萧楠，也再次确认了它话语的真实性——玉石俱焚的匕首，也成真了。
【宿主你猜，小陆是要伤人还是伤己呢？】
萧楠闭了闭眼，很快听到孙皎漫不经心出声。
“松手，这刀子落到谁身上我还是控制的了的——你死了，我可没法还楠儿一个一样的。”
萧楠再次睁开眼，却和郎君的视线意外对上，亲眼看见那双眼中的决绝暗了暗，嘴角带上了苦笑。萧楠心尖一颤，下意识想要上前，又生生压下冲动，眼睁睁看着他死死攥着匕首的手松开。
孙皎自然而然反手接过匕首，屈指随意弹了弹，轻微铮鸣打破了寂静，孙皎将匕首随意一扔，看着好似生无可恋的郎君，勾勾唇。
“继续。”
孙皎这轻飘飘两个字，一下子确定了她的立场，妖物啧啧称奇，心满意足开口。
【心死了】
不知道是在说看到萧楠心如死灰陆意，还是对孙皎一直抱有期望的萧楠。
可与之相反，那几个贵女像是得到了仪仗，其中一个走上前，笑着开口。
“这下侧夫不用纠结了，还坐着等什么，快跪下给饶你一命的孙娘子敬杯酒啊，这种规矩都不懂，果然是贱奴所生的孽种~”
【宿主你还等什么，黄花菜都凉了！】
“闭嘴”
两道满是恶意的声音同时想起，萧楠终于忍不住呵斥，声音不大，也成功让在场的几位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小世女好像还打算阻止来着，这小姑娘真不错，不过那纨绔三人组，哇，脸白了——特别是刚才跳的最欢的李霏云和秦旭岚，话说她们名字也有缘，白云蓝天细雨啊。】
【啧啧啧，刚好阴晴不定，果然人生无常，物极必反、乐极生悲……】
“楠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孙皎猛地回头与萧楠的视线对上，心下一惊随后下意识出声，她的声音和脑中妖物喋喋不休的絮叨重合，萧楠深吸口气。
“闭嘴！”
孙皎面色一变，本来打算走近的脚步停下，僵硬地站在原地，而另外几个贵女更是不敢吭声。
脑中终于清净下来，会客厅内的空气也久久凝滞，气氛古怪，可等萧楠一步步走近，除了孙皎还僵在原地，众人齐齐行礼。
“参见殿下！”
萧楠没叫她们起来，走得更近些，她伸手扶起小世女，拍了拍她的肩，又看像坐在那，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郎君，没有忽略他的隐忍轻颤。
这样的羞辱，对一个郎君的确太过了。
更别说，在那时候，看见了她的无动于衷。
萧楠最后在孙皎面前站定，定定看着她。
“孙皎，你告诉我，你们在做什么？”
孙皎犹豫了下，刚想开口，一旁“妖物”称作“纨绔三人组”之一的秦旭岚主动开口:“殿下……”
萧楠闻声看过去，这人她倒是有印象，战死边关的威武候遗孤秦旭岚，也是系统着重提及的人之一，但很可惜，这个娘子并没有她母亲的半点风范。
“殿下！”突兀的一声，萧楠偏头，是另一个被着重提及的贵女李霏云，她将秦旭岚拉倒身后，主动跪下，当机立断请罪，“殿下恕罪！”
“殿下恕罪！”
紧接着一声，是三人中存在感最低的宋幼雨，她拽着秦旭岚跪下，紧随其后请罪。
不过一晃神的时间，三人跪了一地，萧楠扫了一眼，按住下意识要跟她们一起跪的小世女谢婧，揉了揉她的头，松手走上前，靠近了八仙桌。
“恕罪？”
她淡淡反问，拿起一个小巧的玛瑙酒杯，把玩片刻，拎起酒壶倒了一杯酒。
酒液与酒杯激荡作响，萧楠没有看她们的神色，将酒壶放下，端起酒杯兀自蹲在李霏云身边，眸色淡淡。
“李娘子何罪之有？不就是想喝我夫郎倒得酒？”萧楠神色莫名，“秦娘子怎么讲来着，‘添酒助兴，无伤大雅’？如今既然他不懂事不肯倒，我这个当妻主的代之可好？”
“侧夫出生低贱，李娘子看不起，那本殿这个七皇女身份够不够？值不值得你‘抬举’赏脸？”
她将酒杯直直递到李霏云手边，李霏云没有出声，僵硬地退后一点，五体投地。
“哦，李娘子嫌本殿的酒不好啊，看来本殿身份也不够，莫非还是侧夫的‘几分姿色’出众？”萧楠轻飘飘开口，李霏云忙抬起头，萧楠已经偏头招手，“侧夫，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给李娘子倒酒啊。”
“哦……”萧楠若有所悟，偏头，“莫非是本殿少了一步，要‘跪下’是吗？”
“殿下！”李霏云冷汗一下子下来了，她大声打断，萧楠看过来，笑了笑，“怎么了？本殿这不是在抓紧满足李娘子吗？”
“殿下……”李霏云从来没有注意到七殿下的笑这么渗人，她闭了闭眼，那几个字出来，她甚至不知道七殿下到底听了多久，却不得不艰涩开口，“殿下赏酒，臣女荣幸之至，喜不自禁，一时惶恐退后，并非嫌恶。”
“至于先前所言之事，不过酒肉上头的玩笑，言辞失当，是臣女无礼，不敢劳烦侧夫。”
“哦？原来是玩笑啊，本殿还以为李娘子是仰慕侧夫，还在思考要不要割爱。”
萧楠语调淡淡，李霏云被惊得又压低了几分身形，忙扬声大喊:“臣女不敢！”
萧楠垂眸打量半晌，意兴阑珊地收回手。
“李娘子不想喝就算了，你这样倒不像你反复，反倒像本殿强硬逼迫了。”
她在反驳“仰慕”，萧楠回的却是“请酒”，这次李霏云不敢接声了，她发现了，七殿下只是因为她主动替代秦旭岚当出头鸟而刻意为难，而并非是想听任何的解释。
而现在，多说多错，最好听天由命，认打认罚，什么也不要再多说。
萧楠耐心等了会儿，见她不再开口，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随意把杯子扔下，玛瑙杯叮铃当啷滚落在李霏云发丝间——
不动了。
脑中，吵吵嚷嚷的声音聒噪。
【宿主，那手已经伸过去了哦。】
“殿下，几位贵女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临近会客厅，侍女忙迎上来，两道声音同时想起，萧楠神色如常，颔首解下披风，侍女知念忙上前接下，语带关切：“您这时便解了披风，天寒地冻的……”
而脑中的声音不甘落后，继续废话：【您还真是口是心非，来都来了……】
“无妨，”萧楠抬手，打断了知念担忧的念叨，也打断了脑中的声响，抬步往会客厅内走，她偏头随意问，“侧君可在？”
“……在，”知念迟疑，“容婢子多言，侧夫毕竟是您的夫郎，如此……怕有些不妥。”
【是啊宿主，美人为你守身如玉，藏了匕首捍卫贞洁，娶都娶了，你虽然不喜欢，但也不能任由他被折辱，冲动下玉石俱焚吧。】
萧楠脚步一顿，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到会客厅的方向。
昨日许是喝醉了，她稀里糊涂应了那几个贵女起哄让她侧夫今日作陪的胡话，诺言在先，不好太过怪罪，当然，是在她们有分寸的前提下。
如果真像那妖物所言……
眸色沉沉，萧楠收回视线，在知念随侍下往里走，等靠近些，隔了个屏风的距离，嘻嘻哈哈的哄笑声便传了过来。
“陆侧夫快倒啊，这里就你一个男子，你不倒等姐妹们倒啊？”
“欸，这话说的不对，侧夫，他算什么侧夫，一无媒妁，二无聘娶的侧夫吗？一个不清不白的下贱玩意，让他倒酒都是抬举他了——要不是还算有几分姿色，这酒啊，我还不喝呢~”
“哈哈，霏云娘说得对，陆侧夫，哦不，陆氏，你怎么还愣着啊？不会是看姐妹们各个风流倜傥，眼花缭乱，不知道先侍奉哪个好了吧？”
短短几句，言语放肆，用词羞辱，知道的认为里面是她七皇女的侧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被拉出来肆意作践的倡奴。
萧楠皱眉，而脑中的妖物还在持之以恒的加油添火。
【啧啧啧，好过分，小陆好可怜哦，在他看来，是妻主亲自把他送给别人羞辱吧，委屈的要死哦。】
【我说什么来着，来都来了，宿主不妨进去看看，绝对是个惊喜哦~】
还是没有理会那道声音，萧楠抬手让知念守在外头，默不作声绕过屏风。会客厅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宽大的紫檀八仙桌，视线所及之处，桌上摆着精美的玛瑙酒壶与酒杯，而本该落座的方几随意散落。
再走近些，圆桌露出全貌，抬眼看去，在八仙桌一个角落，三四个娘子背对她而立，围在一个身姿单薄的郎君面前，而那郎君坐在椅子上，隐隐能看到攥着桌沿的手指尖用力到发白。
郎君是她的夫郎，而那些娘子，是肆无忌惮口出狂言的“贵女”。
【不是，宿主你头上好像有点绿啊。】
脑海中的声音幸灾乐祸，萧楠抿唇，刚要开口，一道有些稚嫩的嗓音响起——
“诸位姐姐别闹了，陆氏到底是殿下的侧夫，此举过分了。”
萧楠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吃力地试图挤开另外三人，终于挡在了那郎君面前，她脚步一顿，而那妖物也不甘寂寞地出声。
【哟，这不那个镇北候府小世女嘛，看着不错，比您‘深信不疑’的伴读靠谱哦。】
它的话也提醒了萧楠，目光扫视，很快就在郎君左背后不远看见了一个身着紫衣的娘子，她单手撑着下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转着杯子，百无聊赖看着几人羞辱身边的郎君。
这就是她的伴读、好友，妖物口中的主谋——孙皎。
“瞧瞧咱们小世女说的，过分啊，想平日宴席，美人奉酒，歌舞助兴，如今不过是烦劳侧夫随侍倒酒，旭岚，你说咱们过分么？”
“是啊，既然是宴席，添酒助兴，无伤大雅——谢世女，是你主动要跟着我们，别扫了几位姐姐的兴致，快闪开。”
“可不是，况且，要说过分，我们还有更过分的呢，小世女要不要看？”
【我看看，纨绔三人组李霏云、秦旭岚、宋幼雨，现在宋幼雨还没说话，但看起来我们小世女一V二惨败啊。】
小世女不过十三岁，自然是挡不住三个已经及笄的娘子,其中二人一唱一和，她连话都插不进去，很快落了下风。“妖物”兴致盎然地讲解，发现这次萧楠不仅不理它，甚至目光也不落在纷争圈内，反而定定看着那个紫衣娘子。
【欸，推开了，不是宿主，您就等着看啊，不会还指望你那个亲亲伴读幡然醒悟、英雄，不英雌救美吧？】
【欸？还真起来了？】
不管它说什么，萧楠全当没听见，她负手而立，看着紫衣娘子慢条斯理起身，却及时扶住了被推的一个踉跄的小世女。
【嗯？】
“妖物”不解，它在看，萧楠也在看，甚至于那三个被它称为“纨绔三人组”的三个贵女也停下动作等着紫衣娘子的下一步。
“三人组”让开了些，而紫衣娘子上前一步，单手撑着桌子，微微倾身，萧楠指尖不由得攥紧，脑中的声音幸灾乐祸。
【啊？不会要亲吧？】
“陆侧夫指望用这个给哪个姐妹添点颜色？”
懒洋洋的语调响起，紫衣娘子伸手握住那郎君的手腕，露出那把锋利的匕首，银光闪烁，而那个郎君抬头，眼尾嫣红，隐约带着几分决绝的戾气。
【不是亲啊。】
“妖物”好像有点失望，而萧楠，也再次确认了它话语的真实性——玉石俱焚的匕首，也成真了。
【宿主你猜，小陆是要伤人还是伤己呢？】
萧楠闭了闭眼，很快听到孙皎漫不经心出声。
“松手，这刀子落到谁身上我还是控制的了的——你死了，我可没法还楠儿一个一样的。”
萧楠再次睁开眼，却和郎君的视线意外对上，亲眼看见那双眼中的决绝暗了暗，嘴角带上了苦笑。萧楠心尖一颤，下意识想要上前，又生生压下冲动，眼睁睁看着他死死攥着匕首的手松开。
孙皎自然而然反手接过匕首，屈指随意弹了弹，轻微铮鸣打破了寂静，孙皎将匕首随意一扔，看着好似生无可恋的郎君，勾勾唇。
“继续。”
孙皎这轻飘飘两个字，一下子确定了她的立场，妖物啧啧称奇，心满意足开口。
【心死了】
不知道是在说看到萧楠心如死灰陆意，还是对孙皎一直抱有期望的萧楠。
可与之相反，那几个贵女像是得到了仪仗，其中一个走上前，笑着开口。
“这下侧夫不用纠结了，还坐着等什么，快跪下给饶你一命的孙娘子敬杯酒啊，这种规矩都不懂，果然是贱奴所生的孽种~”
【宿主你还等什么，黄花菜都凉了！】
“闭嘴”
两道满是恶意的声音同时想起，萧楠终于忍不住呵斥，声音不大，也成功让在场的几位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小世女好像还打算阻止来着，这小姑娘真不错，不过那纨绔三人组，哇，脸白了——特别是刚才跳的最欢的李霏云和秦旭岚，话说她们名字也有缘，白云蓝天细雨啊。】
【啧啧啧，刚好阴晴不定，果然人生无常，物极必反、乐极生悲……】
“楠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孙皎猛地回头与萧楠的视线对上，心下一惊随后下意识出声，她的声音和脑中妖物喋喋不休的絮叨重合，萧楠深吸口气。
“闭嘴！”
孙皎面色一变，本来打算走近的脚步停下，僵硬地站在原地，而另外几个贵女更是不敢吭声。
脑中终于清净下来，会客厅内的空气也久久凝滞，气氛古怪，可等萧楠一步步走近，除了孙皎还僵在原地，众人齐齐行礼。
“参见殿下！”
萧楠没叫她们起来，走得更近些，她伸手扶起小世女，拍了拍她的肩，又看像坐在那，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郎君，没有忽略他的隐忍轻颤。
这样的羞辱，对一个郎君的确太过了。
更别说，在那时候，看见了她的无动于衷。
萧楠最后在孙皎面前站定，定定看着她。
“孙皎，你告诉我，你们在做什么？”
孙皎犹豫了下，刚想开口，一旁“妖物”称作“纨绔三人组”之一的秦旭岚主动开口:“殿下……”
萧楠闻声看过去，这人她倒是有印象，战死边关的威武候遗孤秦旭岚，也是系统着重提及的人之一，但很可惜，这个娘子并没有她母亲的半点风范。
“殿下！”突兀的一声，萧楠偏头，是另一个被着重提及的贵女李霏云，她将秦旭岚拉倒身后，主动跪下，当机立断请罪，“殿下恕罪！”
“殿下恕罪！”
紧接着一声，是三人中存在感最低的宋幼雨，她拽着秦旭岚跪下，紧随其后请罪。
不过一晃神的时间，三人跪了一地，萧楠扫了一眼，按住下意识要跟她们一起跪的小世女谢婧，揉了揉她的头，松手走上前，靠近了八仙桌。
“恕罪？”
她淡淡反问，拿起一个小巧的玛瑙酒杯，把玩片刻，拎起酒壶倒了一杯酒。
酒液与酒杯激荡作响，萧楠没有看她们的神色，将酒壶放下，端起酒杯兀自蹲在李霏云身边，眸色淡淡。
“李娘子何罪之有？不就是想喝我夫郎倒得酒？”萧楠神色莫名，“秦娘子怎么讲来着，‘添酒助兴，无伤大雅’？如今既然他不懂事不肯倒，我这个当妻主的代之可好？”
“侧夫出生低贱，李娘子看不起，那本殿这个七皇女身份够不够？值不值得你‘抬举’赏脸？”
她将酒杯直直递到李霏云手边，李霏云没有出声，僵硬地退后一点，五体投地。
“哦，李娘子嫌本殿的酒不好啊，看来本殿身份也不够，莫非还是侧夫的‘几分姿色’出众？”萧楠轻飘飘开口，李霏云忙抬起头，萧楠已经偏头招手，“侧夫，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给李娘子倒酒啊。”
“哦……”萧楠若有所悟，偏头，“莫非是本殿少了一步，要‘跪下’是吗？”
“殿下！”李霏云冷汗一下子下来了，她大声打断，萧楠看过来，笑了笑，“怎么了？本殿这不是在抓紧满足李娘子吗？”
“殿下……”李霏云从来没有注意到七殿下的笑这么渗人，她闭了闭眼，那几个字出来，她甚至不知道七殿下到底听了多久，却不得不艰涩开口，“殿下赏酒，臣女荣幸之至，喜不自禁，一时惶恐退后，并非嫌恶。”
“至于先前所言之事，不过酒肉上头的玩笑，言辞失当，是臣女无礼，不敢劳烦侧夫。”
“哦？原来是玩笑啊，本殿还以为李娘子是仰慕侧夫，还在思考要不要割爱。”
萧楠语调淡淡，李霏云被惊得又压低了几分身形，忙扬声大喊:“臣女不敢！”
萧楠垂眸打量半晌，意兴阑珊地收回手。
“李娘子不想喝就算了，你这样倒不像你反复，反倒像本殿强硬逼迫了。”
她在反驳“仰慕”，萧楠回的却是“请酒”，这次李霏云不敢接声了，她发现了，七殿下只是因为她主动替代秦旭岚当出头鸟而刻意为难，而并非是想听任何的解释。
而现在，多说多错，最好听天由命，认打认罚，什么也不要再多说。
萧楠耐心等了会儿，见她不再开口，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随意把杯子扔下，玛瑙杯叮铃当啷滚落在李霏云发丝间——
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