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其实萧冉原本来镇北侯府,的确不是为了单纯看看谢盏,但出了这样的意外,她觉得今日许是不宜出门,所以决定先回去休养休养。

    不同于萧楠,她的皇府已经诸事完备,运行有条,不过她不喜打扰,就连开府也未设宴,那些乱七八糟的拜贴也当没看见,就算有人上门也一律打发。

    所以,当看见门前停了两辆马车,萧冉觉得非常不简单。

    她在门前站定,扫了眼那停在一起的两辆马车,却也没靠近,偏头看向商陆,漫不经心抬眼。

    “猜猜是谁家的?”

    *

    明亮的厅堂,布局雅致,喜鹊登梅长屏后,清秀的小侍眉眼低垂,慢条斯理为两位客人添茶奉点,随后安静退去。

    而两位娘子一高一矮,一个随意打量着四周布局,而另一个却有些拘谨,双手攥着裙摆,许久才想下定什么决心,转过头出声。

    “殿下”

    “嗯?”萧楠闻声回神,看着满脸纠结的小姑娘,安抚地笑了笑,缓声开口,“怎么了?”

    “……没什么,”谢婧先是松了口气,庆幸于殿下的好脾气,复而又有些迟疑,“您,不好奇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这个嘛……萧楠当然是好奇的。

    不过她这个传闻和六皇姐不合的妹妹都能来,镇北候是二皇姐的亲姑姑,六皇姐和二皇姐又算得上一父同胞,甚至六皇姐还有意娶镇北候府的郎君,亲上加亲,谢婧这个小世女和六皇姐亲近些也正常。

    但要说不正常,谢婧不过十二岁,和六皇姐应该没什么话题,更别说私下主动拜访,再加上这孩子脸上的心虚未免太过明显,萧楠想不怀疑都难。

    可话又说回来,她来不正常,小姑娘来不正常,她俩碰到一起也出乎预料,不正常的事多了,就只能当它正常了。

    不过既然谢婧问了,她还是坐好,恳切开口,洗耳恭听。

    “那婧儿来做什么呢?”

    “……”

    谢婧欲言又止,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不打自招,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思绪混乱,她整理了一下语言,刚打算出声,慢悠悠的脚步声靠近。

    六皇府的小侍很规矩,连脚步声都收敛地很好,这样的声音自然不会是他们,谢婧偏头望去,很快有一个一身鲜艳红衣的娘子缓步走来。

    萧冉则懒洋洋抬眼看着看向她的两双眼睛,勾唇笑了笑,语气散漫。

    “哟,撞一起了?”

    她不疾不徐说道,带着莫名的幸灾乐祸,不等两人反应,她大步走进来,往两人对面的圈椅一坐,随意靠着椅背,支着下巴看着两人。

    “刚好省的我多言,谢婧,把事情告诉她。”

    谢婧:?

    萧楠:?

    本来相处有些尴尬的两人因为萧冉的到来陷入了相同的迷茫,面面相觑,谢婧有些无助,萧楠有些疑惑。

    萧楠为什么来呢,一则是因为说好亲自送来的紫琉璃瓶,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和六皇姐好好赔个罪,二则就是手上关于西北的事,虽然没有证据,但萧楠觉得这位姐姐应该知道些什么。

    甚至于,几乎是见到谢婧的第一眼,她马上就想通了,到底怎样能避过朝臣避过皇姐把西北消息传进来,很显然,家书也许是个很好的途径。

    不过,就这么告诉她?

    萧楠被萧冉的直接搞得一懵,而谢婧甚然,她看着萧冉,带着询问和不知所措,是和萧楠同样的疑惑。

    这种事是能这么轻易告知的吗?

    *

    不过最终萧冉还是让谢婧先回去了,她带着萧楠换了地方,是和密室差不多布局的房间,地上铺满了厚厚的雪绒,美人榻下,萧冉懒洋洋靠着,怀中抱着和她一样软乎乎甩着尾巴的胖猫。

    萧楠坐在她身边,伸手摸了摸猫儿的肚皮,好奇道:“你怎么把它带出来了?”

    这就是东宫皇姐养的那只猫,萧楠也是知道这猫很喜欢萧冉的事,甚至不只是这只,萧冉格外讨这些小动物的喜欢,猫儿鸟儿,甚至是狩猎都有兔子想往她怀里钻。

    不过萧冉一向不会把它们带回来,就算是东宫这只叫“橘乐”的猫儿也不例外,在宫中住着萧冉也不会让它进自己寝宫,出了宫也没有带它出来的意思。

    这次是第一次。

    “小东西脾气大,给我眼色瞧,”萧冉没法跟父亲生气,也没法怪谢小郎君调皮,但这溜走的猫她几乎是立马让人抓了出来,如今随意拍拍它的头,理直气壮,“抓出来教训一下。”

    “这样啊……”萧楠看着她怀里瘫着的猫,觉得菊乐还是挺开心的,当然她也没拆穿,将话题拉回了关键,“皇姐说的事情,不知是什么?”

    萧冉垂眸摸了摸猫儿的毛,这次没开口嘲讽,沉吟半晌,开口问。

    “萧楠,严府的事,你是为长宫主临时起意还是早有打算?”

    “当然是为了皇兄。”

    萧楠的回答干脆利落,萧冉却没急着表态,她一下又一下摸着猫儿柔软光滑的毛发,抬眸与萧楠清澈的眸子对视,一字一顿。

    “别骗我,萧楠,你瞒不过我的。”

    “你要是为了宫主的名声,应该更低调,更谨慎,而不是如此堂而皇之,让他一度成为众人的靶子。”

    “我猜猜,你是为了什么,”萧冉偏头,“为了引出不轨之人?为了降低严府戒心?为了出其不意?”

    她与萧楠对视。

    “还是,为了给太女添堵,为了给伴读铺路,为了自己的野心?”

    她没给萧楠说话的机会,闭了闭眼,语气更加淡漠。

    “一个没什么情分的宫主让你因此失了智?你猜我信还是不信?”

    “从宫宴开始我就很奇怪,一个陆意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心动的,因为怜悯?因为美色?因为你脑子出了问题?”

    “我甚至怀疑过你是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夺了舍换了魂,不过上次试探过并不是。”

    “直到严府一事,直到刚开始不过因为宫主那些腌臜事演变成谋叛的重罪,我才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

    “可你究竟想做什么?你又能得到什么?陆氏的母族?太女的怀疑?”

    “不不不,你并不是这么蠢笨的人,这些不值得你坏了这么多年的乖巧谨慎。”

    “那又是什么呢?我还是看不透,直到——”

    “直到刚才,刚才我信誓旦旦的话,谢婧知道我的意思困惑迟疑,你为什么是惊讶而不是茫然?”

    萧冉目光悠悠。

    “直到我见过了母皇,直到她问起你。”

    “那么,”萧冉探究地看着萧楠,“你仅仅,或者说,你是想告诉母皇,你想入局吗?”

    气氛静腻,萧楠脸上是难得的面无表情,平静沉默,她没有打扰萧冉这一系列分析和评价,也没有对此承认或否决,只是道。

    “我和你说过,我遇到一些麻烦。”

    萧冉当然记得,就在宫宴后不久,她收到了萧楠语焉不详的信,所以尽管她一边处理着西北和镇北侯府的事,一边为相亲和开府焦头烂额,却一直没有打扰过萧楠。

    不过,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可以敷衍她一时,却难以劝服她相信什么,但她同样没有打断萧楠,垂眸淡淡摸着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有些不安躁动的菊乐。

    “迎娶陆意,并非因为美色,也并非因为怜悯,只是有人给了我不得不心动的东西。”

    “呵”萧冉冷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还是糊弄人的鬼话,不想告诉我就滚出去,别浪费我的时间。”

    “……真的。”

    “那你说说,”萧冉睨她,嘲讽,“我倒想知道有什么东西是我们金尊玉贵的小殿下求之不得的。”

    “天花药方。”

    萧楠默了默开口,萧冉愣了愣伸手,指向门外。

    “滚”

    “……”

    “说了你又不信,”萧楠生气,抓着她的手拉下来,“就不滚。”

    萧冉神色一变,萧楠眼睁睁看着她脸色由红转白,冷汗直流,吸着气咬牙切齿。

    “松开!”

    萧楠:?

    隐约感觉收下的触感不对,萧楠松手看去,萧冉的手腕姿势极不自然,手腕甚至已经红肿了很大一圈。

    “萧楠!”萧冉眼眶微红,眸中带着浓浓的戾气,“老娘杀了你!”

    眼皮子一跳,萧楠行动迅速地给她正骨,将裙子一扯给她固定好,小心翼翼看着她凶神恶煞的目光。

    “好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她扶着萧冉低声下气道,又有些委屈,“我收了力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萧冉疼得青筋突突直跳,这死丫头是收了力,但她受过一次伤的手腕本就脆弱,哪里禁得起她大手大脚的糟践。

    失去了一切交流的欲望,她有气无力道。

    “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这哪能走啊,萧楠叹气,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拿出帕子温柔给她擦汗,继续低声下气。

    “等姐姐好了我站着任姐姐打罚好不好?姐姐听我说,我真没有骗你,那天花的方子哪里是可以胡诌的?姐姐去叫太医院的问问,就知道我说的不是虚言。”

    “还有皇兄的事,我承认因为陆意对严府目的不纯,但刚开始我是绝不知道严府谋叛的,也是得到了严府通敌的罪证,我才知道边关的事,看了谢婧一时猜到了罢了。”

    “姐姐对我这么好,什么事都想着我,这么隐秘的事都告知我,我怎么会瞒着姐姐的,今日的话但凡有半分作假,我萧楠……”

    萧楠情真意切,说着说着自己眼眶先红了,眼见要说出什么誓言,萧冉白着脸打断了她。

    “闭嘴!”

    “谁想听你那不值钱的誓言?”萧冉沉着脸打断了她的话,手腕酸涩,她的声音更显不耐,“萧楠,你知不知道,就在你在宫宴上胡闹的时候,就在太女姐姐为了你焦头烂额的时候,边关发生了什么?三皇姐她们又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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