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的思想不够纯洁,我没办法躺在心爱的女人身边,什么都不干。你也太高估我的意志力了。”箫星河抱着她,低头亲亲她的额角。

    江雪心里想,那你就干点什么嘛,可她的性格一向内敛,这种话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箫星河又道:“所以我还是睡客厅吧,没有多余的被子,你帮我找找看,有没有毯子之类的,再加上我身上的羽绒服,也差不多了,放心吧,不会冻着。”

    江雪搂住他的腰:“你什么时候回南城?”

    箫星河:“项目基本步入正轨了,不需要我一直盯着了,我陪你到你回美国的那天吧,你哪天回美国?”

    江雪心情又好了起来,“11月27号,也就是大后天。”

    箫星河:“那你明后两天怎么安排?”

    江雪:“去崖村,去祭奠我妈妈。”

    箫星河:“好,我陪你一起去。”

    江雪:“嗯。”

    第二日一早,江雪和箫星河就出发去了崖村。

    崖村在距离柳城约200公里的云水县,由于路不好走,从柳城坐大巴车过去,需要3个小时。

    抵达云水县后,他们还要再坐半小时左右的小巴车,到了云山脚下。

    “咦,那里有所小学,我们去看看。”江雪看到一所小学矗立在云山脚下。

    箫星河牵着江雪的手,俩人朝小学走去。

    站在小学门口,江雪愣住,感到身上热血上涌。

    校门上方的校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田韵希望小学!

    箫星河:“是你妈妈捐的希望小学吗?”

    江雪轻轻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应该是我爸爸捐的。”

    三年前,当时江雪刚研究生毕业,忙着面试找工作,江秉言和杨倩一起回来过柳城一趟。估计就是那时候捐钱建的希望小学。

    透过大门栏杆,小学环境和建筑一览无余。

    小学的面积在村镇小学中算是很大的了,一幢6层楼高、红白相间的教学楼矗立在正中央,教学楼前面是宽阔的操场,左手边是塑胶跑道、跑道中心是绿茵茵的草坪和足球场,右手边是一幢三层楼高的辅楼。

    此时学校里正在上课,校园静悄悄的,但隐隐有歌声和钢琴声传来。

    这所以妈妈的名字命名的小学已经够让江雪吃惊的了,没想到还听到了熟悉的歌声和旋律。

    她对箫星河说:“我好像听到了熟悉的歌,想进去听听。”

    箫星河便和门口的保卫说了两句话,保卫大爷就开门让他们进了。

    江雪顾不得问箫星河与保卫大爷说了什么,进去后,就直奔歌声来源方向而去。

    歌声是辅楼一楼传来的,江雪和箫星河循着歌声走过去。

    在最右手边的一间教室前,他们停下脚步,教室门牌上写着音乐教室。

    江雪站在教室后门处,透过窗户朝里面看去。

    教室里坐着四十来个九、十岁的学生,讲台旁边有台钢琴,钢琴面前坐着女老师,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扎着一根长辫子,辫子放在胸前,皮肤微黑,眼睛不大,但很有神采。

    她在弹琴,孩子们在歌唱。

    “雨打灯难灭,风吹色更明。若飞天上去,定作月边星。”

    孩子们唱的是李白的一首诗,《咏萤火》。

    这是江雪的妈妈田韵很喜欢的一首诗,这曲子也是田韵谱的曲。

    那时田韵谱好了曲,还特意边弹边唱给江雪听,问她好不好听。

    田韵还抱着她说:“小小萤火,雨打不灭,风吹不灭,经历了风吹雨打,反而更加的明亮。我希望你能这样,也希望那些山里的孩子也能这样。”

    当时江雪还挺不高兴的,她吃那些山里的小孩的醋了。

    妈妈在那边呆了三个多月了,难得回来了还不忘那边的孩子,到底谁才是她的孩子啊。

    而且那时田韵说,她在家待两天就又要去山里了,江雪就更气了,挣脱了田韵的怀抱,昧着良心说了句:“不好听。”

    江雪跟田韵赌气了两天,直到田韵离开家时,她也气鼓鼓的。

    田韵抱着她,哄着她:“妈妈保证,这次过去,两个月就回来。回来以后刚好你小升初考完试,我和爸爸带你去澳洲玩,你不是一直想看袋鼠嘛。”

    江雪却依旧没有展露笑颜。

    没想到那一次却是她们母女最后一次见面。

    在江雪小升初考完试后,在田韵即将要回来之际,她为了救一个孩子,被洪水冲走了。

    孩子得救了,但她再也回不来了。

    江雪好后悔,如果知道那是她和妈妈的最后一次见面,她一定不会跟妈妈怄气,连个笑颜都不给妈妈。

    教室里,弹琴的女老师站起身来,提了个问题:“哪个同学可以起来说一说,唱了李白的这首诗,有什么感受?”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举起了手,一个瘦小的女生举得尤其高。

    女老师点了她的名字,“韦芳。”

    叫韦芳的女孩站起身来,声音清脆响亮:“我感觉我就是一只小小的萤火虫,虽然很小,但我也有梦想,我长大了想当医生,我要做个好医生,给许许多多像我妈妈一样得了重病的人看病,把他们的病治好。”

    女孩说到后面,声音却低了下去:“可是我,我怕实现不了……”

    女老师抬手让她坐下,“这首诗是我的音乐老师教给我。她告诉我,萤火虫再渺小,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光明和未来。前提是萤火虫不怕风吹也不怕雨打,不放弃自己的梦想,努力飞得更高。”

    女老师顿了下,“当然我以前也有这样的疑问,我能做到吗?我很忐忑,我很不自信,但是田老师说,人最大的靠山永远是自己,我们只有自己坚定、自己努力,才可能会有属于自己的明天。同学们,我知道我们生在这里,很艰难很辛苦,但不努力、不靠自己,我们的明天就是和我们的父母辈一样。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不该放弃自己。”

    “董老师,那你怎么回来了?我看电视里的大城市里多繁华呀。”一个高瘦黝黑的男生举手发言道。

    女老师的目光落在钢琴上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看着台下的同学们,目光却又仿佛穿透那些孩子,看着别的什么。

    “因为我要继承田老师的衣钵呀。她是我见过最美好的人,她本该在城市里享受便利繁华的生活,与她的家人一起快乐幸福的生活,但是她来到了我们这里,甚至后来为了救一个在洪水中被冲走的孩子,离开了我们。”女老师说到此处,眼里有晶莹剔透的泪花一闪而过。

    “而那个被救的孩子就是我。所以我必须要回来,我也想回来,城里污染太多,我们这里多好呀,山清水秀,空气清新,老师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像田老师那样优秀的音乐老师,我实现了呀。”女老师又笑了起来。

    孩子们也纷纷鼓起掌来。

    教室外的江雪早已泪流满面。

    真好,她的妈妈,除了她的家人朋友,还有人会永远记得她、感激她、爱着她,她还时常被人提起着。

    妈妈曾经的选择或许并没有错。

    教室里,董老师拍拍手:“好了,我们再继续练习,争取能到镇里参加元旦汇报表演。”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

    在董老师的伴奏下,孩子们纯净嘹亮的歌声再度响起。

    江雪拿出手机,调成静音,悄悄地拍了一张照片。

    她要拿给妈妈看,让她在天上看到,她的学生继承了她的理想,用音乐感化、治愈着山村的孩子们,让他们也生出希翼和梦想。

    江雪也没想去打扰那位董老师,默默地站在墙角听了一会儿,就拉着箫星河离开了。

    走出学校,箫星河看着江雪,郑重道:“雪雪,你妈妈很令人敬佩!”

    江雪与有荣焉,展颜一笑,“我也觉得!”

    此时已近中午,山脚下的村庄也没有饭店,江雪正为吃的发愁,箫星河却不声不响地拿出了两个饭盒。

    饭盒是透明玻璃材质的,冰冰凉凉的,透过盖子,可以看到里面躺着整整齐齐的紫菜包饭。

    江雪不禁咽了下口水,惊喜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箫星河笑而不语。但看着江雪两眼冒光、咽口水的“吃货”模样就感觉好满足,不枉他五点半就提前起来精心准备了一小时。

    俩人找了处可休憩之处,吃了午饭,然后继续出发。

    再爬一小时左右的山,终于抵达了崖村。

    他们抵达崖村时已是下午三点。

    江雪曾经来过这里,那是十五年前,她妈妈出事后,她和爸爸来到这里。

    他们先在崖村的下游住了三天,找了三天,想要找到田韵的尸体,但是什么也没找到。随后,江秉言带她去到了崖村,在这里住了两天,住在了田韵曾经住过的小房子,用她曾经用过的器皿。

    这两天里,江雪天天哭,几乎要哭瞎了眼睛。

    所以她压根没有留意这个村子是什么样子的,只依稀记得这里一切都很惨淡,灰蒙蒙的天,没有放晴过,到处是破烂的房子,上厕所只能用茅坑。

    再次来到这里,江雪才发现,原来这里很美。

    这个村寨在云山的半山腰,是山上唯一的山寨,房屋零星地分布在各处,在稍微平缓的地势处伫立,脚下便是幽深的峡谷,所以车子根本无法开上来,只能步行上来。

    崖村被群山环绕,四周是连绵起伏的高山,一条溪流绕村而过,将村分成南北两边,这里的村民世代务农,梯田顺着山的走势弯来拐去,十分地美丽。

    但梯田上种的并非水稻,而是梅树和杏树,只可惜此时还未到梅花和李花的盛开期,只有零星的几树梅花盛开了,却已经依稀可闻到空气里浮动着清幽的香气。

    哪怕现在是下午了,崖村依旧云雾缭绕,宛如人间仙境。

    听小巴车司机说,这崖村最美的风景便是云海,现在好多外来游客到此处看云海,只是住宿条件比较差,只能住村民家中,但这个村很多人都搬走了,只留下些老人和孩子,没有几家可住。

    “我记得这个村的小学就在村祠堂里,我妈妈以前就住在祠堂旁边的一间小屋里,我和爸爸也在那小屋里住过两天,但我不记得路,是该往南边还是北边走?”江雪一脸的懊恼。

    箫星河抬手将江雪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没关系,先休息一会儿。反正这儿风景这么好。等会儿碰到人了,我们问问。”

    说着箫星河从背包里取出一块卡其色的布,铺在一块凸起的圆润光滑山石上,让江雪坐下。

    江雪平时就缺乏运动,爬了一小时的山,还是那种非常陡峭的山,她确实累坏了,扶着箫星河的胳膊坐了下来。

    “先喝口水吧。”箫星河递给江雪她的保温水杯。

    江雪接过水,拧了拧保温杯盖子,发现保温杯盖子已经拧松了。

    她仰头喝了一口,明明是白开水,但却感觉甜丝丝的。

    箫星河做事情真的是太贴心周到了,做他的女朋友真真是幸福,连喝水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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