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出岫跟着庾王妃和太子妃崔柠走进府内,绕过重重回廊和一道山石做成的屏风后,视野倏然开阔,顿时有种别有洞天的感觉。

    只见偌大的园林中种满了花树,此时正是花开的季节,茶花、绿梅、天竺、海棠色彩纷繁、争奇斗艳。

    每棵树下都放置了一张桌席,上面摆放着金杯银箸和若干精美小食。

    阵阵丝竹声传来,云出岫循着声音望过去,原来在园林东北角屹立着一个三层阁楼,垂挂着薄如蝉翼的帘幕,在影影绰绰间能看到弹着琵琶、吹着笛子的美妙身影。

    来赴宴的都是京中勋贵子弟与贵女,大都彼此熟悉,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或是品着酒听曲儿。

    见到太子妃一行人,众人忙纷纷行礼,都被太子妃笑着叫起。

    众人的视线又不可避免地纷纷转移到站在太子妃右侧的云出岫身上。

    云出岫虽然心中有些尴尬,但并不怯场,装作并不知晓自己已经成为全场焦点的样子,继续与太子妃和庾王妃说着话。

    虽然如此,依然有几句议论她的话飘入了她的耳朵。

    “这豫章世子妃是什么背景?莫非来自京外世家?”

    “才不是呢,她呀,是豫章王从道观带下来的道姑。”

    “啊...”女子发出讶异的声音。

    “但是看她言行举止,倒也不像是不懂规矩的。”有其他姑娘插话。

    “能嫁给豫章世子,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可不得规规矩矩的么。”那个不屑说出云出岫出身的女子刻薄道。

    云出岫边陪着太子妃走到宴席,边看向说话之人,腹诽道:“原以为贵女们的修养规矩会好一些,谁知道仍然改不了议论人的毛病。”

    当然了,不止这边在议论云出岫,只要是她经过的地方,视线或明显或隐蔽,都在细细地打量她。

    太子和朔风站在位于假山的亭子中,既没有远离宴席,但也清静不少,而且从这个方位望下去,宴席中发生了什么都可一览无余。

    亭子种了几棵柳树,风吹起,高扬的柳枝划过。饶是下方的人抬头张望,也看不清、听不到亭中人的言语。

    太子手握金质酒盅,正站在亭中饶有兴趣地看着下方众人:“阿浔,你这世子妃可够厉害的。这么多人盯着她看,她还能面不改色,是个人物。”

    “阿浔”并未如太子一般站在亭中“一览众山小”,而是坐在亭子中,一条长腿搭在石凳上,同样手拿酒杯,迎风饮下一口,此刻的他,不像是出身豪门的世子,而像是一位潇洒倜傥的侠客。

    他仿佛并未听到太子对云出岫的评价,依然自顾自地饮酒。

    显蕙也在亭子中,她见“封浔”并未搭话,也不关注自己的新婚娘子,想必二人感情并不好,想来也是,那云出岫一个乡野小民,如何配得上如月亮般皎洁的阿浔兄长呢。

    她便也不再张望亭下的人,扭身跑进亭子里,坐在“封浔”旁边那个空着的石凳上,说道:“太子哥哥真会说笑,那个云出岫何曾见过这般场面,只怕是已经吓傻了。阿浔兄长,你说对不对?”

    “封浔”神色依然冷淡,仿佛没有听到显蕙在说什么。

    显蕙习惯了“封浔”这副样子,在她的印象中,小时候的阿浔兄长也曾对她有求必应、温柔耐心,不记得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这样的冷淡样子。不过显蕙认为,人长大了,性子当然也会发生变化,她也不甚在意封浔的冰冷。

    太子听了显蕙的话,倒是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笑道:

    “你莫不是还想把你的闺中密友,鸿胪寺少卿沈君理的女儿,介绍给阿浔吧。”

    显蕙并未觉得哪里不对,点点头骄傲道:“婼霖她家世、才学哪一点都比那个云出岫强,”随即小声道:“可能也就相貌略微比不过她,”然后大声补充:

    “但婼霖私下同我说过了,即使做不了世子妃,她做侧妃也是愿意的。”

    她眨巴大眼睛看向身侧从刚才开始就不发一言的男子,决定继续帮助好友,

    “兄长,婼霖爱慕你许久了,但是你一直不见她。在我看来,婼霖真是极好的女子。今天的宴席,婼霖也是来了的,她就是想见你一面。兄长何不给她个机会?”

    “封浔”饮下一口酒,这种贵族宴会上的酒都不会是烈性酒,喝了并不会醉,顶多是有眩晕之感罢了。

    感受着酒液滑过唇齿,继而暖暖地流进胃里,他淡淡说道:“好,就依你。”

    显蕙高兴地跳起来,嚷道:“我去安排。”说罢便提着裙摆跑下了亭子。

    留下一脸错愕的太子,他仔细端详“封浔”,忍不住问道:“你以前不是说过,只想与一人相伴终生。怎么此番被显蕙说动了,真要找沈家姑娘做妾室?”

    “封浔”放下酒杯,视线越过太子,看向假山下的人群,

    太子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依然有很多人在看向云出岫,这也难怪,毕竟之前他们还在笑话豫章王府居然让一个小道姑做了世子妃,可今日见到云出岫其人,那相貌气质,做世子妃那是绰绰有余。

    他又看回“封浔”,却见“封浔”眼神冷淡,不知道在看向山下的什么。

    “谁知道,她是不是那个人呢?”过了良久,太子才听到“封浔”幽幽说道。

    庾王妃看到了其他府邸熟识的友人,自去谈天了。

    太子妃说今日长公主身体不舒服,所以特请太子和太子妃夫妇二人代为张罗宴席,故而太子妃也自去忙了。

    剩下云出岫一个人坐在宴席上,她看到席面上放着一把精致的小酒壶,便自斟了一杯,嘿,味道不错。

    “郡主。”

    “显蕙郡主。”

    人群中传来给招呼显蕙郡主的声音。

    云出岫边品酒边朝那个方向望过去,可不是那个满身珠玉的小郡主么。

    她像是有什么急事,急匆匆的,头上的朱钗都歪了几分。

    在人群中左右张望半天,这位显蕙郡主没看到要找的人,倒是和坐在花树下怡然自得的云出岫四目相对,

    显蕙郡主露出一副“看你还能舒服到几时”的表情,随后昂首走了,

    云出岫耸耸肩,这位郡主明显是不喜欢自己,那倒无所谓,自己也不是金子银子,指望谁都喜欢自己是不可能的事。

    显蕙在聚在池子边三五成群的贵女堆儿中拽出了她要找的沈婼霖,拉着她往人少僻静的地方走去。

    “婼霖,封浔同意见你了。”显蕙急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沈婼霖。

    沈婼霖年纪比显蕙大一岁,平日与显蕙走得很近,是以显蕙也把她当做最要好的密友。

    不同于显蕙的飞扬性格,沈婼霖要沉稳许多。但即使性子再沉稳,听到爱慕许久却总是不正眼看自己一眼的心上人终于答应见自己一面,沈婼霖依然喜出望外,她拉着显蕙的手,确认道:“真的?”

    “我怎么会拿这种事骗你。我知道你把他放在心中很多年了,得知他成亲的消息后还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这回你可要把握好机会,让阿浔兄长把你娶进府,你也不用再受你爹娘的气了。”

    沈婼霖见显蕙这么为自己着想,拉着显蕙的手又紧了几分。

    她爹是鸿胪寺少卿,属于四品京官,职位不算低,可想要再往上爬,晋升为鸿胪寺卿这个主掌鸿胪寺事务的三品官员,那可是非天时地利人和不可了。

    沈君理苦读诗书多年入仕,自然希望在仕途上有一番成就,加上他心高气傲,不满其他同僚明明才学不如自己,却因为朝中有人脉而在官位上高出自己。可是他纵使再努力,也始终停留在当下这个官阶上,怎么也无法再往前腾挪一步。

    眼看着自己的年龄越来越大,升迁的路越来越窄,他愈发着急。眼看着同年入仕的同僚因为将女儿嫁给了当朝大将军之子,从而获得升迁。沈君理也将目光放在了自家女儿沈婼霖身上。

    沈婼霖也很想为父母分忧,嫁入有权势的人家,为父亲的仕途助力。可当她多方打探京中适合的勋贵子弟情况时,却心灰意冷,他们要么花天酒地、流连烟花地,要么脑满肠肥、不思进取,她纵使想为家族荣耀出力,可也不想为此以自己的一生为代价。

    沈君理夫妇见女儿无意,便动辄在家中冷嘲热讽,催促女儿尽快择一个勋贵家族嫁入。

    直到沈婼霖某一日在街上见到了封浔,只那一瞬,她便被封浔那冷傲的眉眼所折服,待她听闻这是豫章王世子后,她更是觉得那一定是天意,上天让她碰到了封浔,让她动心。

    可是封浔世子的身份是沈婼霖无法靠近的,为了能有机会见到封浔,沈婼霖踏上了长公主府的石阶,她不是不知道显蕙性子骄纵跋扈,可她忍气吞声,就是为了能让显蕙在封浔面前提一下她的名字。

    如今,这一切都没有白费。

    显蕙冲她挤挤眼睛:“走吧,兄长在那亭子里候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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