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一直开到会馆主厅堂前的廊道,林慕南先行下车,回过身来扶顾九荒,没注意到有道人影从沥都会馆附近的咖啡馆一路跑过来。

    “林同学,请等一下。”

    林慕南看向声源处,隔着几级台阶看来人,老熟人了,是沥央五校本届校花曹暄妍。

    “曹同学,下午好。”

    曹暄妍明显精心打扮和穿搭过,急着跑来,隔着几级台阶站定,有几分气喘,仰看着林慕南,娇怯地问道:“林同学,你……你能带我进沥都会馆吗?”

    已然到了会馆门口,多说无益,林慕南便点了头:“好,一块儿走吧。”

    进了沥都会馆,在大堂一侧茶座前站定,林慕南问曹暄妍:“曹同学需要什么小食茶饮?我请你。”

    曹暄妍摇了摇头:“我自己点单就可以。”

    “那曹同学自便。再见。”

    “下次我请你吃饭。”

    “不用客气,随缘吧。”

    简单和曹暄妍话别,林慕南把注意力转回己方一行身上,萧岂并没有跟上来。

    “太翁,萧先生呢?”

    “阿岂会自行赶上来,用不着特别关照。”

    “顾太翁!林小公子!”一道声音从堂外传来,寻声转头,谢染秋、俞晙晖和黄廉考相继地进入会馆,快走几步,与林慕南、顾九荒在开放茶座前碰上了,互相打了招呼。

    “太翁,谢总裁,俞总裁,黄总裁,”林慕南说,“山水琴雅阁,我给你们带路。”

    “劳烦小公子了。”

    五人相互招呼着,共同去往包房。

    在走廊拐角处回头,林慕南看见曹暄妍扶着咖啡杯身,正和临座边的人交谈。

    顾九荒同样朝林慕南视线落处也瞥去一眼,仿若不经意地说:“姑娘青春靓丽,姿容姣好,惹人趋近,又早早地就有发挥性缘优势的意识,将来多半能嫁到一个富贵人家。”

    林慕南陪之一笑。

    顾九荒是抚琴行家,与这山水琴雅阁的氛围最相投合,打手势邀请客人们入座后,饶有兴味地听着琴师完整弹奏一曲,简餐早已经都上了桌,便将琴师连同两名服务人员一同屏退。

    “谢总裁,俞总裁,黄总裁,”顾九荒说,“今天南南代为设宴,邀请我顾氏集团公司三位大才一聚,我是万分高兴的。南南特意备了一席清宴,咱们别辜负他的心意,就边吃边谈了,动餐具吧。”

    “谢谢太翁!谢谢小公子!”

    顾九荒的席面上,林慕南自始没有参与谈话,在服务员退出去后,自发承接了服务员的工作,倒水、布餐,寻了机偶尔出声劝主客几人用餐,余下便自顾自地满足自己胃口了。

    谢染秋、俞晙晖和黄廉考相继给顾九荒敬了酒,聊起工作状况与心得。

    顾九荒对三位职业经理人做出了很高的评价:“你们三个,成长得很快,发展得很好,我很欣慰。”

    一餐到了半酣时,谢染秋借着酒劲儿追忆起往事:“我的起点好比尘世一抔土,是顾门将我塑成人像,又为我镀上金身,此恩山高海深,今天南南在这里,说句不怕被小辈看轻的话,即便我在现今总裁任上也算拼命了,我每天取走的仍然大于我所付出的,真是惭愧不安。”

    谢染秋是林慕南母系顾门的终身高级经理人,从二十一岁完成顾门十六年系统教育至今的二十几年,一直工作在顾门核心战略层。

    顾九荒借着这个话题,给谢染秋三人吃了定心丸:“谢总裁,我知道,长期以来,尤其是在这个多事之秋,顾氏集团能够良好运转,要仰赖你和俞晙晖君、黄廉考君鼎力支持。为政必先正名,我设想今后组建由你牵头的三人组,全权负责顾氏集团公司经营管理工作,你看可否?”

    谢染秋声沉如叹:“太翁交给我的工作,我当然义不容辞。”

    “晚些时候,我委托律师代为召集董事会。南南,”顾九荒说,“太翁还是少不得使唤你。”

    林慕南说:“我虽然能力比不上三位总裁,为太翁所驱驰的意愿却是不比别人少的。”

    顾九荒哈哈大笑。

    这么一场小的宴请结束之后,从这山水琴雅阁一出门,萧岂就站在门口。

    林慕南朝萧岂微笑打了招呼,与谢染秋三人分别,随同顾九荒一同返回了顾园。

    顾长亭接应顾九荒一行进了门:“太翁,今晚安排夏国餐可好?其他活动就不安排了。明天我召集门委会跟太翁你见一面。”

    “不用了。你主持工作我放心。”

    “那我陪太翁视察一下新近建造的工事。”

    “长亭啊,我计划着,再次日启程返回盟山市。”

    “怎么这么仓促?太翁,我不愿意让你走,你多留几日吧。”

    “我在这你太累了。”顾九荒幽幽地说,“返盟时间就这么定下来吧。”

    “太翁,我不累,你在这,我高兴还来不及。”

    “不必多说。晚饭时间还早,我先回房间歇着了,南南,你来陪太翁待会儿。”

    “好。”

    “那太翁,”顾长亭退而求其次,“明日,我设宴为太翁饯行,拳拳热情,太翁不能再拒绝,我这就尝试约请靖乾先生。”

    “靖乾那头,我来邀请吧。”顾九荒开口,看了看身侧萧岂,后者掏出手机拨了号,递给顾九荒。

    “靖乾,明晚,来顾园吃个便饭吧,太翁不给你预设时间,你来了,就走菜。”

    林靖乾一口答应:“我明天一早就到顾园拜见。南南呢?在太翁身边吗?”

    顾九荒把手机递给了林慕南。

    “南南,你在顾园留住一晚吧,爸爸明天接你一起回来。”

    林慕南当晚就留在了顾园陪伴顾九荒,两人又是直聊到了繁星满天才散场。

    顾九荒感叹:“我顾门,跟太翁这么投缘的孩子,上一个还是你的延琢舅舅。”

    林慕南说:“等舅舅回来,让他先在太翁身边陪侍三年,才能去做别的事情。”

    “你出的一个主意可是没给你舅舅留客气呀。”

    “怎么会,那是他的福气!”

    次晨,林靖乾亲自到顾园拜访。

    顾九荒正给谢染秋打电话,知会他自己次日离沥返盟,并请他转告俞晙晖与黄廉考。

    顾九荒的保镖萧岂和顾长亭一道迎了林靖乾到顾九荒跟前,低声提醒:“太翁,靖乾先生到了。”

    “靖乾呀,你早早地过来正好。”

    林靖乾听到顾九荒明日便离沥返盟的消息,同样极力请求顾九荒多待几日,同样未得应允。

    顾九荒始终坚持明早启程。

    俞晙晖开车到顾园来,代表顾氏集团公司三人领导团队,为顾九荒送饯行礼来,估摸着林慕南在顾园,还特意带了夏青璇和冯良济师生受邀第一届开边沉船博物馆专家论坛的票证,同时附带着的还有十张列席票。

    俞晙晖将票证送到林慕南手里时,林靖乾正好遇上,过问了几句,林慕南便把票证给林靖乾看了。

    趁着林靖乾浏览票证时间,林慕南从旁解释了事件原委,说:“冯良济和夏青璇,是烛火书院一对师生,我们是在一次活动时候认识的。这不是,开边沉船博物馆专家论坛的邀请,顾门没有合适的人派过去,我就转而跟谢总裁推荐了他们师生两个。”

    林靖乾点了点头:“冯良济先生,我也有耳闻,你的人选大概是不错的。”

    林慕南又对俞晙晖说:“谢谢俞总裁,票证下来得很快,我这就安排送过去。”

    林靖乾笑林慕南,道:“你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把票证给冯良济捎过去就完事了?”

    “嗯?”

    “咱们事不这么办,你亲手把票证给冯先生送去。”

    林慕南问:“我去一趟璇阳市?”

    “是啊,我的小傻瓜,你相请和他自来可差着意思呢。冯良济也是学届有名有姓的人物,你小孩子家,姿态不妨放低一些。”林靖乾这边认真给林慕南提了建议,又对俞晙晖说,“还得劳烦俞总裁,提前给打个电话,安排一下差旅。”

    “靖乾先生言重了,”俞晙晖神情自打看见林靖乾就不太自然,“是我考虑不周。”

    林靖乾没有劝动顾九荒多加逗留,最后向顾九荒提了要求:“太翁,明早九点,午汤山自流泉畔,我为你设宴饯行,太翁不要再拒绝。”

    顾九荒说:“靖乾心意,太翁却之不恭。就麻烦了。”

    “谢谢太翁成全。”

    午后,从顾园回到林园,林靖乾在主建筑首层厅堂主会客区的沙发坐下来,叫来他的信使,交待他出面筹备次日为顾九荒而设的饯行宴。

    林慕南也在一旁,找来一组手指投影灯,逗弄兴高采烈来迎接他们的金刚。

    “南南,”跟信使沟通之后,林靖乾微扬头看林慕南,“开边古沉船,你了解吗?”

    “有所听闻,知之甚少。”林慕南来了兴致,“爸爸,你要和我说说吗?”

    林靖乾示意林慕南坐下,主动同他谈及开边古沉船的故事,以及开边沉船博物馆专家论坛的旨趣:“要解释清楚这场开边沉船博物馆专家论坛的旨趣,得从一千八百年前说起。那时卞国遭遇大帝国入侵,国破时,英雄的大父主持卞国人在开边大撤退。掩护族人走海路逃生后,大父的十五万军队背崖一战,最后集体投海自杀。明明是以全军覆没作结的一战,却成为卞历史上最为人称道的‘光荣战役’。”

    林靖乾的声音深沉如晦。

    “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卞国在开边海岸建造了博物馆,又用了二十年时间打捞古沉船、文物、尸骸,安置在博物馆,直到2025年底才全部完成。南南,你若去了,就好好地看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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