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南简直要被气笑:“你说反了吧?明明是你躲避我,说更确切点儿,是你躲避着所有人。”

    “你发现了我的秘密之后,我给我们两个都准备了柠檬水,等了很久才见到你。我迎上去把柠檬水给你,但你没有接,你拿着和菁华一样的饮品走远了。那才是童年阶段,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哪有这种事?你别乱说。我撞破你秘密的那一次,就是我们童年阶段,最后一次见面。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我们还是好朋友,没有任何改变。”

    “你不认也罢。也许,你不在意,所以不记得了吧。如果童年时候,真像你说的这个版本就好了,如果你能接纳我,也许我也能有勇气接纳我自己。”

    林慕南无奈又无奈:“若水,你不要这么诬陷我。我们曾经是好朋友,我们一起度过的童年至今在我记忆里都无比地珍贵,人无完人,你可以对我有意见,但是你不能陷害我。”

    “我相信你。”归若水缓了口气,没待林慕南溢出笑容,归若水接着说,“你只是不记得。”

    两人相对着沉默了很久,林慕南说:“若水,我今天见到你特别地惊喜,本来还想托你照顾归晚的,却没想到你对我至今怀着怨恨无法释怀。再提要求恐怕也不适合。”

    归若水反问:“你觉得归晚进归门合适吗?”

    “你是不是介意多个妹妹?”

    “我不介意,我根本就不在意。如果你在意的话,你,拜过山头了吗?”

    “什么?”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长得不像肉骨凡胎,无依无靠深入宗门,还不是任我磋磨?”

    “那你说,怎么拜山头?若水,小朋友总是无辜的。”

    “你真的这么想?”归若水冷冷地:“你不指望我照顾她,却怕我欺负她?”

    “我觉得还不至于。”

    “那也不一定。”

    那你到底是让不让我这么想啊!林慕南语塞。

    归若水又问:“假设我不欺负她,别人起了祸心,她能不能自保?”

    林慕南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毕竟她长得太过引人注意,原本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只能拜托你。”

    也不知道归若水到底是对什么不满,脸色一直不好,只寥寥几番往来说话,就站起身来,说:“我累了,回房间了。”

    “菁华说了晚上篝火狂欢,你不参加吗?”

    归若水只留下一个目光,无比地寂寞。

    林慕南看着归若水背影消失,仿佛被他传染上了说不出的疲惫感。

    左园建筑采用了经典的中轴对称布局方式,从宴会场地到迎宾场地要经过中央主建筑的前庭。

    因为主宾一众都在宴会场地聚集着,中心庭院人影寥落,归若水路过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一只小猎狗,顿了顿脚步想逗弄它,结果小猎狗扬着脖子哒哒哒地跑远了,放眼远处,有道人影悄悄潜进了安控房。

    林慕南在归若水离开后,独自将茶饮喝干,起身往小伙伴聚集的地方走去,没走出几步,人群突然喧哗起来。

    林慕南朝嘈杂处看过去,发现金刚不知怎么闯进会场,被安排经管金刚的小女佣拿着狗链子,匆匆忙忙追出来,金刚跑动中撞上装气球的编织袋,气球破裂了几个,内容的金色碎屑飘飘扬扬。

    在金刚周围,场面一度显得非常失控。

    林慕南见状,赶紧转而跑去闹剧第一现场。

    金刚见到林慕南才稍微被安抚到一些,在林慕南靠近的过程中,从癫狂状态消停下来。

    林慕南顾及到在场客人的情绪,想用狗链子把金刚牵引回去关一段时间。

    上套时金刚显得很不情愿,稍微有些挣扎,但并不剧烈,林慕南没有太在意,手下动作并不迟疑。金刚很少被上牵绳,它不愿受牵制,林慕南自然当做正常。

    负责看管金刚的小佣工慌慌张张地上手帮忙,涨红着脸急切地道歉:“对不起林小公子,是我没有看管好金刚!对不起!”

    林慕南动手安抚住金刚,摇了摇头,对小佣工说:“是金刚给你添麻烦了。恐怕还需要麻烦你一会儿,走吧,我和你一起带金刚回屋里去。”

    左菁华特意跟路云兮打了招呼,又简单招呼了诸多世交的伙伴,发觉林慕南这边相当热闹,便也朝这头走过来。

    罗彬带队负责现场医务工作,看见左菁华,走近来打招呼。

    双方从各自方向相向走来,在林慕南身旁交汇。

    “南南,怎么了?”

    “华少,今天现场……”

    左菁华和罗彬同时开口,因为彼此冲突又双双停顿下来,金刚这时突然失控,激烈挣扎起来。

    随着金刚猛地一窜,林慕南本来放松的手指应激性地用力一攥牵绳,手腕霎时传来尖锐的挫痛感。

    “金刚!回来!”

    趁着林慕南脱手,金刚蹿上了电子中枢原件板,对操作键一阵乱撞。

    万里无云,晴空平白掠过一道暗影,物体破空声从无到有,由虚渺至尖锐。

    左菁华突然呼喊一声:“南南!”语气满带着急迫,像五年前野学遇狼那次一样。

    林慕南本能意识到应该动身规避,有道人影却比他意识更快地扑了过来,堪比猎豹的速度和冲劲。

    电光石火间,林慕南福至心灵地按动了缓冲弹囊。

    “砰砰”的爆破声响起来,继而是某高空坠物惊天动地的砸地声,纸屑气球里的纸屑连同胶皮块纷纷扬扬,周遭兵荒马乱,连人摔出三米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微不可察起来。

    饶是随身安全弹囊消解了九成的冲击力,林慕南还是懵了一瞬。

    身体几番翻滚、天地几番翻覆,回过神,林慕南才发现是左菁华把他扑到了地上,刚刚所站的地方是无人机残片,四分五裂。

    “菁华?”

    “小伤,没事。”左菁华手撑着地面,翻身而坐。林慕南半跪起来伸手去扶他,左菁华却抢先站起了身。

    林慕南赶紧提醒:“等等,先别动!”

    “南南,”左菁华打断林慕南的话,温和而坚决,“什么都别说,第一时间撤出会场,幕后处理。”

    林慕南没有搭话。倒地时左菁华就挡在无人机坠落的方向,此时肩膀、手臂都有细碎血迹,侧肋还插着碎钢片。

    罗彬因为离得最近而最先上前,正要动手查看伤情,左菁华轻轻拨开了他:“罗异士,介意把外衣脱给我用一下吗?”

    罗彬不明所以地把衣服脱了下来。

    左菁华接过来披身上挡住伤痕,边往天佑庄园主建筑走去,边淡笑对林慕南说:“没直接砸身上,只是碎片溅起来割破点皮。你感觉一下自己,受伤没有?”

    “托你的福,毫发无损。”

    “那就好。”

    林慕南没觉得这样好,他只觉得抱歉。

    被安排经管金刚的佣工自发主动地接手去经管金刚。而金刚大概也自知闯了祸,没等林慕南安排人关照它,自己蔫蔫巴巴地跟进了左菁华卧房。

    由于撤离得太快,宴会场中,前后几分钟的动乱只惊动了事发地近周无甚障目的几个人,一众宾主短暂惊战后,私下虽有些议论,也很快转换了焦点。

    林怀中于不远不近处见此情境,表情微妙,事故远超意料,又极可他心。

    训练有素的保安人员自觉通知了刘芳馥。

    刘芳馥进门时,罗彬正在给左菁华处理外伤。

    左菁华抬起头,抢在刘芳馥之前开口说:“南南和我都没事啊,皮外伤。”

    刘芳馥眉毛拧曲纠结着,咬着后牙根,看了一眼金刚,说:“没事就好。罗异士受累了。”

    林慕南觉得刘芳馥可能有点在怪金刚,但只看着罗彬,没有说话。

    罗彬是医学大咖,处理外伤手到擒来,没几分钟就把左菁华身上的伤口处理得妥妥贴贴,侧肋的碎钢片也给了一针小剂量麻药,取了出来。

    做完属于自己的工作,留下抗感染药,罗彬自觉退出了房间。

    左菁华起身:“我到内间换件衣服。”

    刘芳馥在木扶椅上坐了下来,所谓的商界“刘师娘”嗓音一贯清冷,生疏地说着安慰话:“南南,没事,吓着了吧。”

    林慕南摇摇头:“芳姨,对不起啊,这次连累菁华受伤,我很……”

    没等“内疚”二字出口,左菁华顿步,倏然射投过目光来,神色很认真,又像说着玩笑话:“南南你哪来的对不起,我不明白!难道你凭意念击落了无人机,以自杀的方式算计我吗?”

    “那倒没有,这个技能我暂时还没开发出来。”

    “那还说什么?我们初微相俦,就代表着当意外来临的时候,我看见了,我有机会行动,只要满足这两条,我就一定会上前,不计代价!四年前野学遇狼我特别地遗憾。这次……”左菁华说着说着又笑了,“说起来你反应可够快,我都准备好硬着陆了,没想到落在了弹囊上。”

    刘芳馥眼白有血丝洇着,嗓音冷极,反倒好似能辐射另一种热度:“好了,都别耿耿于怀了,大小伙子,受点皮肉伤不算什么。”

    左菁华扬一扬眉,进屋去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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