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李博观的太平书屋，林慕南忍不住问：“爸爸，李海桥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李海桥年初时搞过一次民间集资，后来蚀本了，受损失的群众起来报案，李海桥听到风声就出逃了。”林靖乾概要回答了林慕南的提问。
“所以李老送你鸽血石，想让你帮忙捞人？”
“李夫人很可能是这么想的，而李老，更在意李海桥的清白吧。”
“李海桥是被诬陷的？”
“真那么简单就好了。”
“你来探望李老，不是顺带的，是专程，对吗？到李博观的书屋探望，而不是直接去他家里，提前也不互相通信，都是有意的吧？这条道，不是我随机蹚出来的，是不是？”
林靖乾坦荡承认：“是。原本就计划探望一下。但时间确实是你选的。”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爸爸，不会把你牵扯进去吧？”
没听到林靖乾回应的声音，林慕南瞧过去，见林靖乾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林慕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你笑什么？”
“放心吧，没事。”林靖乾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衬衣，“让你查查濠沟有什么吃的玩的，查到了吗？”
“暝山海市蜃楼。”林慕南随口就说。
濠沟并不算大，却是全国最有名的影视城，其东部与首都沥央交界的大瞑山，因海拔高、地形复杂而包揽了天下奇景，是拍摄自然风光的热门地区，特别这里日晕、月晕相较其他地区多发得多，更是不分日夜地吸引着大量游人来撞运气。
“那行，咱们就去看海市蜃楼。”林靖乾爽快地采纳了林慕南的提议。
“不一定能看到的。刚查的资料里说了，虽然每年暝山海市蜃楼发生率高达百分之八，今晚气象条件也够好，但能不能真的看到海市蜃楼还是要看运气。”
“没关系，咱们这就去碰碰运气。”
父子两人边聊边走，这时已经到了停车的位置。
林靖乾用电子钥匙开了锁。
两人分别绕至车身两侧，开门，上车。
车厢里能听闻发动机隐约的微响，林慕南降下了一半车窗，哒哒声就明显起来了。
初夏的晚上，风不尖利，却也微凉。
视线不经意扫到了电热杯的温度显示，可可奶还热着，其香气很快地从车厢内逃逸到了长夜里。
“爸爸，你这辆车是新换的吧？”
“是啊。”缓缓将车辆驶入主路后，林靖乾稍稍提速，不紧不慢地，“车载电器都还是新的，只有电热杯让你试用了。”
林慕南摸了下操作面板：“看起来跟前款没什么区别嘛！”
“最大的区别是不像以前用车辆蓄电池供能了。这车新装备了林氏化工的能换机组，可以把轮胎运转产生的动能，车表捕捉到的太阳能、风能，轿厢内外温差造成的空气能转化成电能存起来，新杯子则匹配了从能换机组接电的插头。”
“这么听来，一杯可可奶的温度，得是由多少种能量转化来的呀。”
“以后车载电器不止一个电热杯，种类会更丰富。”
“早听说林氏化工要开发跟车辆发动机脱钩的车载机器供能系统，没想到这么快就实质化了！”
“你还关注林氏化工的概念产品？”
“当然了，别忘了，按照林门惯例，成年仪式之后一年内，我要向近支门会提交一个立项规划，总要提前做做功课。”
“那你是准备做车辆相关的项目喽？”
“也不是，还没有最终确定。”林慕南想了想，又改口，“我现在其实一点想法都还没有。”
“这么困难？”林靖乾笑起来，“要不要帮你作弊？爸爸找人帮你把项目做了？”
“正经的事，能不能别来玩笑！”林慕南当然不能借坡下驴，而且多半林靖乾也是随口逗弄他而已，不太可能会全权为他代劳，就搪塞说，“实在不行我就去炒股票。”
“你就是这么正经的？”林靖乾倒反问，顿了顿，倒还很认真地提起了建议，“真想炒股的话，你可以请教刘一清，也可以多和易繁姿沟通。”
“爸爸，我就随口说说，我再想想吧。”
“秦海曼我直接调给你，她是刘一清的得意门生，毕业之后一直在林门的家族办公室做事，直接对我负责，能力很强，你多听取她的专业意见。”
林慕南应声说：“好。”
“另外，程甲，你多跟他接触，没问题的话，以后就由他替代邓黎的工作吧，当然，你可以自己安排过度。”
林慕南点了点头：“这一批推出的新车，已经利用了这么多种能量形式，那异协会早先提出的半永动概念车辆，稍微调整思路，也可以着手实质化了吧？”
“半永动车辆？”
“我曾听韩工说起过，异协会正在开发所谓‘永动汽车’，当时设想以轮胎做功产生能量为主，在另有系统外能量汇流的情况下，循环供给车辆使用，以动养动。系统外能量的量要足以弥补蒸发的热能，和其他从循环圈中丢失的能量而有富余，这样才有余力启动和制动，撬动整个系统运转。这个系统外能量，韩工当时好像是说，主要考虑由太阳能和风能转化而来。还能分出一部分供给车载电器。”
“行啊，解释得还挺清楚！”林靖乾说，“其实，这辆样品车，就是韩工程师半永动概念车的第一次实体转化。”
“这就尝试出成品了？”
“初级成品，还需系统外供能近百分之六十。配套装置很复杂，所以目标客户是汽车生产商，而不是单个车主，目前林氏化工的汽车就在尝试配备这套系统进行量产，是这项技术的第一大客户。”
“实验过几轮了？”
“我们目前用的车，是第六次改进，取得了阶段性成功。路还长，难题还有不少，且坚持朝目标走着吧，不必太着急抵达。”
林慕南默默听着，调整了一下坐姿，把一直拿在手里的《百年老唱片》光碟插到座套侧兜里。
林靖乾余光瞭了瞭林慕南的动作，随口说：“我都不知道你还喜欢唱片！”
“这盒歌曲影碟是打算送给晴蓝的，她一直想做歌手。”
“那你想做什么？”林靖乾顺势问道，“儿子，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从来没有听你聊过梦想。”
“我最想做好林慕南。”林慕南不假思索地说，“不是梦想，是理想，是追求。”
窗口的风吹拂到了脸上，触感一如多年前与左菁华趴在窗口，听顾晓闻讲述关于孔子的典故的那个傍晚。
典故讲完以后，顾晓闻又说：“在诸夏联邦，以及接续的夏帝国、夏共和国，姓后加子的称呼，都是对一个人的极高礼待。还有公子，君子，等等……”
林慕南补充：“还有儿子。”
顾晓闻始终微笑着，温柔抚摸他和左菁华的肩膀：“对，还有儿子，或者孩子。这个称呼，承载着爸爸妈妈说不尽的敬意。所以宝贝们，作为一个家庭里的孩子，你们有责任，成长为你们力所能及的、最好的样子。”
风还在不停地吹着，连林靖乾那边也有风感。
林靖乾目视着前方，余光里看见林慕南侧脸，莫名地，心底一片柔软。
这个傍晚月光如练，到达暝山南麓正门停车场，林靖乾将车停下，父子两人步行沿着崎岖的小路上山。
刚攀爬到半山腰，栈道上，林慕南和林靖乾忽闻游客的阵阵欢呼——云雾深处就开始显画了。
这一次，云海里跃现的不是浅浅的光圈，而是海市蜃楼。
那是一座海滨村落，画面是彩色的，时间临近黄昏，看起来非常清晰明亮。
林靖乾在旁边开口说：“南南，你拍个照片给异协会分析一下，我看这画面倒挺有意思。”
“挺有意思？”
“画面里的天比我们这亮，应该在我们的西方或北方。”
林慕南回过头，见林靖乾的神色不似玩笑。
“你知道，海市蜃楼是光搬来的影，画面在某个地方真实存在着。”林靖乾又说。
林慕南对林靖乾所谓的熟悉感半信半疑，但依其言用指端录了一段视频发给异士团。
一场乍然起兴的夜游，直到凌晨一两点。
深夜，沥央市，天佑庄园，偌大楼院已是一片静寂。
夜凉如水，父子两人奔波归来，索性不急着回屋歇息了，反倒是于主建筑厅堂落地窗前的休闲桌椅间坐下来，接续着又聊了许久。
从李博观处看中那组《百年老唱片》光碟，林慕南下车时紧记着拿走，现在坐下无事，就从礼品袋里把光碟取了出来，打量着包装盒，说的话倒与手中物件全不相关：“爸爸，我左世伯已经从沉船博物馆回来了，我当初说了要给他安排宴席，你帮我吧。”
“好啊，爸爸帮你招呼客人。你说吧，要谁作陪？”
“叫上我康世叔吧。”
林靖乾欣然领取了任务：“回头我帮你协商一下时间，就当是为你和菁华的毕业大游学饯行了。”
“爸爸，游学路线，我和菁华已经自行规划了。”
“你俩讨论出初稿，拿给异协会专家瞧瞧，少年、青年、壮年三场遐游，这才刚刚开始，用不着太有难度了。”
“知道了。”
“李海桥年初时搞过一次民间集资，后来蚀本了，受损失的群众起来报案，李海桥听到风声就出逃了。”林靖乾概要回答了林慕南的提问。
“所以李老送你鸽血石，想让你帮忙捞人？”
“李夫人很可能是这么想的，而李老，更在意李海桥的清白吧。”
“李海桥是被诬陷的？”
“真那么简单就好了。”
“你来探望李老，不是顺带的，是专程，对吗？到李博观的书屋探望，而不是直接去他家里，提前也不互相通信，都是有意的吧？这条道，不是我随机蹚出来的，是不是？”
林靖乾坦荡承认：“是。原本就计划探望一下。但时间确实是你选的。”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爸爸，不会把你牵扯进去吧？”
没听到林靖乾回应的声音，林慕南瞧过去，见林靖乾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林慕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你笑什么？”
“放心吧，没事。”林靖乾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衬衣，“让你查查濠沟有什么吃的玩的，查到了吗？”
“暝山海市蜃楼。”林慕南随口就说。
濠沟并不算大，却是全国最有名的影视城，其东部与首都沥央交界的大瞑山，因海拔高、地形复杂而包揽了天下奇景，是拍摄自然风光的热门地区，特别这里日晕、月晕相较其他地区多发得多，更是不分日夜地吸引着大量游人来撞运气。
“那行，咱们就去看海市蜃楼。”林靖乾爽快地采纳了林慕南的提议。
“不一定能看到的。刚查的资料里说了，虽然每年暝山海市蜃楼发生率高达百分之八，今晚气象条件也够好，但能不能真的看到海市蜃楼还是要看运气。”
“没关系，咱们这就去碰碰运气。”
父子两人边聊边走，这时已经到了停车的位置。
林靖乾用电子钥匙开了锁。
两人分别绕至车身两侧，开门，上车。
车厢里能听闻发动机隐约的微响，林慕南降下了一半车窗，哒哒声就明显起来了。
初夏的晚上，风不尖利，却也微凉。
视线不经意扫到了电热杯的温度显示，可可奶还热着，其香气很快地从车厢内逃逸到了长夜里。
“爸爸，你这辆车是新换的吧？”
“是啊。”缓缓将车辆驶入主路后，林靖乾稍稍提速，不紧不慢地，“车载电器都还是新的，只有电热杯让你试用了。”
林慕南摸了下操作面板：“看起来跟前款没什么区别嘛！”
“最大的区别是不像以前用车辆蓄电池供能了。这车新装备了林氏化工的能换机组，可以把轮胎运转产生的动能，车表捕捉到的太阳能、风能，轿厢内外温差造成的空气能转化成电能存起来，新杯子则匹配了从能换机组接电的插头。”
“这么听来，一杯可可奶的温度，得是由多少种能量转化来的呀。”
“以后车载电器不止一个电热杯，种类会更丰富。”
“早听说林氏化工要开发跟车辆发动机脱钩的车载机器供能系统，没想到这么快就实质化了！”
“你还关注林氏化工的概念产品？”
“当然了，别忘了，按照林门惯例，成年仪式之后一年内，我要向近支门会提交一个立项规划，总要提前做做功课。”
“那你是准备做车辆相关的项目喽？”
“也不是，还没有最终确定。”林慕南想了想，又改口，“我现在其实一点想法都还没有。”
“这么困难？”林靖乾笑起来，“要不要帮你作弊？爸爸找人帮你把项目做了？”
“正经的事，能不能别来玩笑！”林慕南当然不能借坡下驴，而且多半林靖乾也是随口逗弄他而已，不太可能会全权为他代劳，就搪塞说，“实在不行我就去炒股票。”
“你就是这么正经的？”林靖乾倒反问，顿了顿，倒还很认真地提起了建议，“真想炒股的话，你可以请教刘一清，也可以多和易繁姿沟通。”
“爸爸，我就随口说说，我再想想吧。”
“秦海曼我直接调给你，她是刘一清的得意门生，毕业之后一直在林门的家族办公室做事，直接对我负责，能力很强，你多听取她的专业意见。”
林慕南应声说：“好。”
“另外，程甲，你多跟他接触，没问题的话，以后就由他替代邓黎的工作吧，当然，你可以自己安排过度。”
林慕南点了点头：“这一批推出的新车，已经利用了这么多种能量形式，那异协会早先提出的半永动概念车辆，稍微调整思路，也可以着手实质化了吧？”
“半永动车辆？”
“我曾听韩工说起过，异协会正在开发所谓‘永动汽车’，当时设想以轮胎做功产生能量为主，在另有系统外能量汇流的情况下，循环供给车辆使用，以动养动。系统外能量的量要足以弥补蒸发的热能，和其他从循环圈中丢失的能量而有富余，这样才有余力启动和制动，撬动整个系统运转。这个系统外能量，韩工当时好像是说，主要考虑由太阳能和风能转化而来。还能分出一部分供给车载电器。”
“行啊，解释得还挺清楚！”林靖乾说，“其实，这辆样品车，就是韩工程师半永动概念车的第一次实体转化。”
“这就尝试出成品了？”
“初级成品，还需系统外供能近百分之六十。配套装置很复杂，所以目标客户是汽车生产商，而不是单个车主，目前林氏化工的汽车就在尝试配备这套系统进行量产，是这项技术的第一大客户。”
“实验过几轮了？”
“我们目前用的车，是第六次改进，取得了阶段性成功。路还长，难题还有不少，且坚持朝目标走着吧，不必太着急抵达。”
林慕南默默听着，调整了一下坐姿，把一直拿在手里的《百年老唱片》光碟插到座套侧兜里。
林靖乾余光瞭了瞭林慕南的动作，随口说：“我都不知道你还喜欢唱片！”
“这盒歌曲影碟是打算送给晴蓝的，她一直想做歌手。”
“那你想做什么？”林靖乾顺势问道，“儿子，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从来没有听你聊过梦想。”
“我最想做好林慕南。”林慕南不假思索地说，“不是梦想，是理想，是追求。”
窗口的风吹拂到了脸上，触感一如多年前与左菁华趴在窗口，听顾晓闻讲述关于孔子的典故的那个傍晚。
典故讲完以后，顾晓闻又说：“在诸夏联邦，以及接续的夏帝国、夏共和国，姓后加子的称呼，都是对一个人的极高礼待。还有公子，君子，等等……”
林慕南补充：“还有儿子。”
顾晓闻始终微笑着，温柔抚摸他和左菁华的肩膀：“对，还有儿子，或者孩子。这个称呼，承载着爸爸妈妈说不尽的敬意。所以宝贝们，作为一个家庭里的孩子，你们有责任，成长为你们力所能及的、最好的样子。”
风还在不停地吹着，连林靖乾那边也有风感。
林靖乾目视着前方，余光里看见林慕南侧脸，莫名地，心底一片柔软。
这个傍晚月光如练，到达暝山南麓正门停车场，林靖乾将车停下，父子两人步行沿着崎岖的小路上山。
刚攀爬到半山腰，栈道上，林慕南和林靖乾忽闻游客的阵阵欢呼——云雾深处就开始显画了。
这一次，云海里跃现的不是浅浅的光圈，而是海市蜃楼。
那是一座海滨村落，画面是彩色的，时间临近黄昏，看起来非常清晰明亮。
林靖乾在旁边开口说：“南南，你拍个照片给异协会分析一下，我看这画面倒挺有意思。”
“挺有意思？”
“画面里的天比我们这亮，应该在我们的西方或北方。”
林慕南回过头，见林靖乾的神色不似玩笑。
“你知道，海市蜃楼是光搬来的影，画面在某个地方真实存在着。”林靖乾又说。
林慕南对林靖乾所谓的熟悉感半信半疑，但依其言用指端录了一段视频发给异士团。
一场乍然起兴的夜游，直到凌晨一两点。
深夜，沥央市，天佑庄园，偌大楼院已是一片静寂。
夜凉如水，父子两人奔波归来，索性不急着回屋歇息了，反倒是于主建筑厅堂落地窗前的休闲桌椅间坐下来，接续着又聊了许久。
从李博观处看中那组《百年老唱片》光碟，林慕南下车时紧记着拿走，现在坐下无事，就从礼品袋里把光碟取了出来，打量着包装盒，说的话倒与手中物件全不相关：“爸爸，我左世伯已经从沉船博物馆回来了，我当初说了要给他安排宴席，你帮我吧。”
“好啊，爸爸帮你招呼客人。你说吧，要谁作陪？”
“叫上我康世叔吧。”
林靖乾欣然领取了任务：“回头我帮你协商一下时间，就当是为你和菁华的毕业大游学饯行了。”
“爸爸，游学路线，我和菁华已经自行规划了。”
“你俩讨论出初稿，拿给异协会专家瞧瞧，少年、青年、壮年三场遐游，这才刚刚开始，用不着太有难度了。”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