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晴蓝的歌,按照非专业的标准听来,十分地动听,不过其唱法明显是野路子,一些瑕疵,比如音调高低不够平滑,带着些鼻音等等,她自己未必能清晰地觉察到,但瞒不过现场那些颇具音乐素养的同伴。

    张晴蓝和顾之遥唱得歌最多,听得最认真的是袁劭仪,后者时不时会给两个年轻姑娘一些指导,给张晴蓝的都是实用技巧,给顾之遥的则大多关于表达和情感。

    沥央酒店运营的这座聚会馆是个包场式多功能的娱乐场所,套包内设有唱歌厅、电影厅、棋牌厅、游戏厅、台球厅等娱乐分区,并配套着餐厅、酒水厅、休息间和洗手间等功能分区。

    唱歌热场后,张明昆问起要不要打桥牌,林慕南扭头问夏青璇:“青璇,你会不会玩?”

    “水平有限。”

    “那你跟我对坐吧,我做你同伴,我不怕被拖累。”

    左菁华笑说:“人家小神女是谦虚,你可真是过于实在了。”

    “我是真的玩不好,”夏青璇接左菁华的话,又向林慕南提建议,“其他伙伴呢?你要不要认真选个队友?”

    张晴蓝听到几人讨论,赶紧声明:“反正我是不行的,我不喜欢动脑子,一碰上需要算计的游戏就头昏脑涨。”

    “没事,赢不了咱就输,有什么大不了的,”林慕南说,“想到你,就是你了。”

    就这么拉了支队伍到隔壁房间玩桥牌,房门一关,基本将音响声音隔绝,霎时一派清净。

    原本头一局林慕南只当试探,输赢不论,结果走完后左菁华直呼“轻敌”,又感叹:“看来小神女说的‘玩不好’,跟我们理解的不一样。”

    夏青璇说:“第一场既互相试探,也是行礼,看得出来,大家都有意让着我。”

    “不让也不保赢啊。”

    夏青璇莞尔。

    经过第一局的观察,夏青璇发现林慕南好像是不理牌的,每张牌抓了全都放在最右侧,大概是防止猜牌吧,她想。

    几把牌以后,张晴蓝就过来旁观了,林慕南起身将位置让给了她:“晴蓝,你来打几把。”

    “不行,林哥,找我这么个臭牌篓子,你不是陷害青璇吗!”

    “你俩输了都算我的。”林慕南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果不其然,在张晴蓝加入以后,她和夏青璇一方就输得一塌糊涂。

    离开聚会馆时夜色朦胧,从四面八方聚来五聚河畔的游客不绝如缕。

    左菁华按照住所大体方位,将袁劭仪等人分入几辆出租车,最后只余下了林慕南、夏青璇、张明昆、张晴蓝在身边,这也正是来时同车的五个人。

    林慕南开口确认:“把晴蓝送回家,咱们四个一道都回学校,是吧?”

    左菁华点头:“上车吧。”

    将张晴蓝送回家,车辆驶向沥央大学一路,张明昆向三位同伴问起:“莺时拓展活动,你们都报名了吧?”

    “我和菁华都报了,”林慕南说,“青璇,你呢?”

    “我看到公告了,也准备报名。”

    “对了,我帮这次拓展活动联系了一个赞助商——沥央酒店旗下会所兴波园。”左菁华说,“学生会承办活动过程中有什么需求可以跟会所联系,他们答应了尽力去满足。”

    就在左菁华这么叮嘱的第二天,根本还没有人去联系风波园,张明昆课后才刚到学生会办公室,就有会友前来告知,风波园的负责人约了会长沟通活动流程。

    风波园资助沥央大学的莺时拓展活动可谓不遗余力,谷雨日一早,就派来了两辆大巴车等在正门停车场。

    带队的老师于林慕南都是熟人——研究员兼讲师李澄叙和仿生学教授云同风。

    尽可能考虑到温和度和趣味性,这次大学生拓展训练项目设置得较为简单,第一个项目关于体能拓展,就是利用半天的时间翻越一座山丘,另一个项目着眼于生存技能,即下午休整半天后,到了晚间,同学们要自己动手在庭院广场进行露天烧烤。

    风波园依托一组舒缓的山丘,山顶与山脚垂直落差一百多米,两面坡都有车行大路和人行步道。

    早晨在会所吃了自助餐,同学们就开始登山了。

    春季的最后半个月,正是适合户外活动的节候。

    在山脚下,攀登之前,左菁华用喷雾瓶给相熟伙伴们身上都喷了些驱毒药水,熟悉的幽幽药香,跟去年在腴原市烟障山用过的一样,这次春游节气比之烟障山一游更为靠后,大地回暖,万物生发,蚊虫与致病微生物想必也是活跃得多,左菁华出身医学世家,总是考虑得更周全。

    登山路线大致是从挨临风波园的一面坡上山,翻过高岭,从对面山坡再下山,全程也就约摸三千米的路程。

    一路穿过山花,涉过时不时流经脚下的叮叮淙淙的山泉水,清风携着花草香从颊边拂过,在暂歇的凉亭抬起头,蓝天白云。

    徒步台阶与车行的坡面硬化路在顶峰相遇,林慕南、左菁华、张明昆、夏青璇四个一道,与运载饮用水、面包、纸巾、充电宝、碘伏、绷带等备用物资的观光电动车遇上。

    “副会长,拿瓶水吧。”观光车停下来,有人大声召唤。

    声音很熟悉,林慕南朝驾驶位看去,是自打十二年基础教育毕业至今已经一年未见的老同学谢呈祥。

    “我拿吧。”林慕南说着,探身到车内找水,因为装水的箱子放得较为靠里,就又上到车厢里,蹲在门口,一瓶瓶将水捡到另一只手。

    一瓶,两瓶,三瓶……

    林慕南回身把拿给三个伙伴的水往门口递:“菁华,接一下。”

    左菁华伸手过来。

    林慕南又往外送了送。就在重心最不稳的时候,车辆突然向前开动了。

    左菁华反射性地伸手复,只碰到了林慕南袖口,急喊一声“小心”,没多想又随车向前追去。

    林慕南眼疾手快抓住了扶手,仍不敌倒向车外的冲劲,稍微稳了稳身体,即从车上跳了下来,顺势一滚,直接坐在了油板路上。

    “南南,伤到哪儿了?啊?”左菁华扑过来,半蹲半跪在林慕南身前,扶了扶他的双臂,又从他膝盖小心地向下一寸寸捏过,“哪儿疼?”

    事发突然,反应不及,林慕南一时没有搭话。

    几瓶饮用水骨碌碌滚向四方,其中一瓶到了一名男同学脚下,他弯腰拾起了水,从衣兜掏出一个药瓶,到林慕南两人跟前蹲下,一并递过去:“这是止疼药,效果特别好,你吃了吧。”

    左菁华半途将药瓶截了过去:“南南?”

    林慕南动了动手脚和腰身:“没有觉得哪儿疼,虽然扭了两下,但应该没有受伤。”

    夏青璇拨开阻碍过来搀扶,林慕南顺势就起了身。

    “没事吧?真的没有受伤?”

    林慕南摇了摇头。

    夏青璇在林慕南起身后也没有放开他的胳膊,侧身和她站在了一起。

    左菁华看了看手里的药瓶,标签写着“勾酡乙酮缓释胶囊”,是一款左菁华并不怎么熟悉的药物。

    “这药你们用不用?”男同学开口问道。

    左菁华未加思索,婉言谢绝:“谢谢你啊,我们带着药的。”

    “那就还给我吧。”

    男同学抢夺左菁华手里药瓶的动作有点迫切,一个没抓稳,致使药瓶滚下了山坡。

    男同学脸色一变,顺着药瓶坠落之处就要往下冲。

    林慕南伸手拉住了他:“你这是干嘛?”

    “我下去捡。”

    “这处坡面没修路太难走,再说那么小个东西,根本不知道滚到哪儿去了,肯定捡不回来了,明天回了学校再买新的吧。”

    “校园内不卖的。”

    “没关系,我去医院帮你开。”

    “这个……”男同学面带明显的难色。

    “毕竟只是止痛药,没有具体疗效,不急着配,”左菁华也说,“放心吧,明天一回到城区,我马上找人给你开。”

    这男同学面如死灰,像遭了灾一样,林慕南几人当时以为是碰上了个在意细节的人,也没太放在心上。

    “慕南,你……真的没有受伤吗?”夏青璇眉宇间还有忧虑,“千万不要大意了。”

    “我知道。”为了显得更有说服力,林慕南进一步解释,“你也知道,我很会解构力的分合走势,是用了技巧去规避损伤的。”

    这半天,张明昆从旁看着,林慕南再三表示没事,他便移了步,朝观光车的驾驶位置走去。

    谢呈祥原本将车开出一截后就停下了,此时看张明昆走过来,急踩加速踏板,疾驰下山。

    下到山脚小广场后,回风波园不必再徒步,会所提供了观景电动车供学生们使用,也可以凭个人兴趣,绕路赏赏山水春光。

    下午安排做了休息时间,但是真的仅仅待在房间里的同学恐怕很少,风波园风景如画,人人急于一晌贪欢。

    林慕南四人找了空地放风筝,不惹喧嚣。

    下午四点钟,风波园方面安排了一场演唱会,邀请了些小明星参加,连林慕南事先都不知道的是,顾之遥竟也参与了演出,于中场过半时候,登台唱了一曲《丝路花语》。

    顾之遥十分地漂亮,更特别的是她低眉顺眼、脆弱又甜美的气质,说不尽的娇柔,在很多知名明星身上也难得一见。

    意外又合理地,顾之遥突然就在参加拓展训练的学生之间引发了热烈讨论,很多人都在打听这个歌手的身份,她的照片先是被发到了沥央大学校园网,随即又流传到了互联网,顾之遥就这样在火遍沥央大学后,又收获了校外网民的一波关注,还没出道就有了走红的迹象。

    也是在这场演唱会中,会场暧昧的灯光一如一年前君安市国学唱歌邀请赛的舞台,按照体型数据,林慕南蓦然发现,原来当初最让他最印象深刻的选手就是顾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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