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了小半日,中午在茶摊歇脚,阮红玉除了灌水什么也吃不下。

    展昭见了有些于心不忍。

    阮姑娘虽心里狂浪,可若不是自己能听见,那纯粹是她的私事。

    如今这般,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了?

    缓声劝道:“姑娘多少吃点,下午还要赶路。”

    阮红玉有气无力地应声:“嗯。”

    ——假惺惺!你是不是不把我晒中暑不甘心?

    展昭尴尬地别过脸,他没那个意思,只不过想小小惩戒一下,谁知道她这么娇气。

    陆川笑呵呵地,“这几日着实热,我也没什么胃口。店里有绿豆汤,大家喝点消消暑。”

    说着招呼店家来四碗绿豆汤。

    陆瑶看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满意。这就是了嘛,不主动一点怎么在红玉姐面前刷好感?

    陆川无奈,小妹真是被阮姑娘迷了心智,开口闭口都是她的好。他才说一句阮姑娘太娇,她就连珠炮一样怼回来。

    说姑娘家就该像红玉姐这样娇滴滴,温温柔。

    说红玉姐这样温柔又漂亮的姑娘就该被捧在手心呵护。

    说红玉姐看着柔柔弱弱,实则有胆有谋,展大哥被血云幡困住,是她急中生智用鸡血引开血云幡救命。

    ……

    总之红玉姐在她眼里没有一处不好。

    旁的就罢了,倒是展昭被血云幡困住,她没有丢下展昭逃命,反而急中生智让他颇感意外。

    这姑娘娇气归娇气,倒是有情有义,不贪生怕死。

    他对她有所改观,不过,也只是欣赏她的胆识,当媳妇就算了。

    阮姑娘一看就不是软弱没主意的姑娘,只怕跟名字反着来,硬气得不行!

    在茶摊稍作休整,重新上马赶路。

    展昭终是没狠得下心曝晒她,还是挑着树荫跑。不过,只要她开始在心里狂浪,他就马上回到道中央晒太阳。

    如此几次,阮红玉心生疑惑,不是吧?自己一旦在脑子里想对他这样那样,他就往太阳底下跑!

    怎么回事?

    展昭忍不住嘴角轻扬,“姑娘要是累了,阖眼休息一会儿。”

    横竖她都肆无忌惮地贴着他的胸膛了,就是睡着了也不会让她摔下去。

    阮红玉撇嘴

    ——他的意思是让我睡一会儿?我是想跟他睡,可这么颠簸怎么睡?

    啧,怎么就不听劝?

    展昭嘴角一抿,再度跑出去晒太阳。

    日头已经西斜,刺得眼睛睁不开,这下她真得阖眼休息了。

    ——啊!展昭又发什么神经?

    凡事都得自己主动争取,偏过脸柔声道:“展大人,好刺眼。”

    “阖上眼就不刺眼了。”

    这一路嫌晒,嫌颠,嫌闷,嫌尘土大,他没能耐事事顺她心意。

    阮红玉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真不会聊天!

    “展大人,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要不然怎么听你说话阴阳怪气?骑马也是蛇形,一会儿就拉我出去曝晒一下。别说不是故意的!

    赶了一天的路,就是展昭也有些疲累,听闻她心里这般嘀咕,忽然觉得身心都轻快起来。疲惫不假,但这一路半点不枯燥。

    薄唇不自觉翘起,“姑娘怎会这般想?展某可是哪里让你误会了?”

    ——诶,我问你呢,你反而把问题丢回给我?瞎子都看得出你故意的!还想我替你洗白?不可能!

    她声音低了几分,带着愧疚,“没有,是我笨手笨脚给大人添麻烦,心里不安。”

    “姑娘多虑了,没有的事。”

    笨手笨脚也就上下马的事,偏她脑子活,一刻不得消停,路过荒草地都想进去滚一圈。

    咳咳……同他一道。

    阮红玉撇嘴,

    ——别以为嘴硬不承认我就信你!

    展昭心说,嘴再硬也硬不过你。

    天擦黑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到了地方。从马上跳下来,阮红玉软了腿,要不是展昭扶她一把,当真就跪了。

    ——唉,一直以为自己身强体健,没想到竟然这么不中用。

    展昭扶她站稳,心说她也没有那么不堪,比他预想得强了不少。

    赶了一天的路,中午几乎没吃东西,这会儿大家都饿了,吃饭要紧。

    陆瑶从小习武,体能比阮红玉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她不觉得多疲累,一杯茶下肚就缓了过来。

    “红玉姐,明日我们送你去了村子再走。”

    阮红玉笑着婉拒,“不用了,你们也要赶路。我自己找辆马车过去,没多远。”

    顺道已经麻烦他们兄妹照顾,再让人家陪着就过了。

    展昭道:“明日我同你一道去村子,你收了货在村里等,我忙完手头得事去接你。”

    阮红玉知道他是好意,只是取个货,犯不着麻烦他。

    “都到了这,再往村子跑一趟罢了,不会有事的。展大人,你忙自己的事去,我雇辆马车拿了货直接回去。”

    “我既然答应了阮掌柜,自当护你周全。”

    阮红玉捧着茶杯慢慢抿,

    ——送就送吧,展昭真是实在人,这份人情我记着。

    展昭眼眸微垂,莫名有些忐忑,她打算怎么还人情?

    ——他要是能接受,我想肉偿。

    展昭倒抽口凉气,就说她不正经!

    吃过饭,阮红玉和陆瑶闲不住,要出去逛逛。一来是瞧瞧有什么好玩的,二来是找马车。

    两个姑娘都去了,展昭和陆川自然得作陪。

    展昭熟门熟路领着人去雇马车,同赶车的罗老汉谈好价格,约好明日早晨去客栈接人。一行人这才开始闲逛。

    这里比不得汴京热闹,最热闹的街道也不错那般。

    阮红玉瞧见胭脂铺,进去逛了逛,风格同阮掌柜之前打理的胭脂铺差不多,品类也少。自己若是能给这边铺子配货,说不定有赚头。

    只是骑马要一日,着实有些远,还得好好计划一番。

    她现在想存点私房钱,以后自己开一家铺子。只有经济独立才有话语权,届时她嫁不嫁人全由自己说了算,不必看人脸色。

    赶了一天的路,回客栈梳洗歇息,一夜无梦到天亮。

    罗老汉依约早早在客栈外等候,一行人整装启程。

    陆瑶依依不舍低同阮红玉道别,陆川豪爽,让阮红玉有事去致远镖局给他托口信,定当鼎力相助。

    目送兄妹二人离去,阮红玉才上了马车。

    马车比马慢,但是晒不着太阳,帘子放下来,她葛优躺也没人瞧得见。

    就这般,她在马车里葛优躺,展昭骑马随行,往飞霞村去。

    霞飞村在不远,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地方。

    阮红玉按着阮掌柜给的地址寻到了李老汉家说明来意,李老汉上上下下打量阮红玉,心说阮掌柜怎么放心让这么水灵的闺女出门?

    再看伴在她身侧的展昭气宇轩昂,还佩着剑,心中才算了然。

    山货都是村民家中收来的,已经收得差不多,就余一两家还未交来。

    李老汉道:“姑娘先在我家歇歇脚,还有几户人家这几日忙着筹办村中祭祀,耽搁了未来交货,我且去催催。明日村里祭祀山神,热闹得紧,姑娘若是不急倒是可以留下一道热闹热闹。”

    阮红玉对这些民俗活动颇有兴致,只不过人生地不熟,也不知是不是有讲究,自己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李大叔,你且帮我催催,我想尽快赶回去。”

    罗老汉知晓这边的山神祭祀,他倒是想凑热闹,便道:“难得这么巧遇上,姑娘且瞧瞧吧。再说,这位展公子不是还要去别处办事?你留在这等他正好。”

    展昭点点头,“你且在村里等我,后日我来接你。”

    村里有祭祀,山货不一定能收齐,她留下稍作歇息也好。

    事情就此定下,展昭一刻不耽搁策马离去。

    目送到人影看不见,阮红玉才跟李老汉进屋,被安顿在客房。

    客房不大,还算干净整齐,今日她要暂歇在这。

    她也不出门,傍晚落日时分在院子里稍微走走,看着李老汉把收上来的山货过秤装车。还不够数,余下的要迟一点送来。

    从院子的篱笆望出去,可以看到村道上有孩子在追逐嬉闹,期间夹杂着青年,瞧着傻里傻气,身上的衣衫料子倒是不错。

    阮红玉多看了两眼,心想八成是大户人家的傻儿子。

    还真让她猜对的,确实是村中地主家的傻儿子。周老爷家财万贯,就是生不出孩子,小老婆一个接一个地娶,就是生不出孩子。

    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还是傻的。

    家丁哄着周少爷回家,路过李老汉的篱笆,周少爷看了她一眼,大声问:“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李老汉堆着笑 ,“李少爷,她是我的远房亲戚。”

    周少爷上上下下打量阮红玉,随后不情不愿地被家丁扯回家。

    一个傻子罢了,阮红玉没放在心上。

    当晚勉强在李老汉家凑合以一晚,早知道这么难熬,宁愿花点钱让罗老汉带她回镇上的客栈。

    早上天蒙蒙亮村子就开始热闹,横竖睡不好,她索性起来。

    李老汉招呼她吃早饭,简单的稀粥咸菜,她吃了小半碗。

    李婆子劝她多吃点,“姑娘怕是吃不惯,我去给你煮两个鸡蛋。”

    “不用不用,李婶,我胃口小,吃饱了。”

    李婆子就是客套两句,见她推脱便也作罢,笑着道:“今日村里热闹,姑娘若是闷可以出去走走。”

    阮红玉笑着点头,原只打算在院子转转,结果瞧见一行人扛着神像出游,鞭炮锣鼓齐鸣,好不热闹。

    便不由自主过去瞧热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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