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阮红玉和展昭去府衙处理案子的事,待事情办妥又休整了一晚,第二日才带着山货踏上归途。

    回去坐马车,速度慢些但不晒,还能在车里悠闲地吃零嘴。

    回想这几天的遭遇,心说周老爷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却只打他三十大板。

    犯罪成本未免太低了?

    好在板子是展昭亲自打的,想来周老爷要在床上趴好一阵了。

    还有李老汉夫妻,居然只是罚他们去做一个月苦力。

    这算什么?他们平时不就是干苦力的吗?

    想想就气不平!

    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瞧,展昭骑马跑在前头。骑马的身姿飒爽撩人心弦,自己要是能坐在他身后环腰搂住他,那自己该多幸福!

    唉,出行的机会千载难逢,以后怕是没有了。

    感慨着,忽见展昭勒马在湖边停了下来。

    罗老汉跟着停下马车,阮红玉手脚利落地跳下车,疾步过去:“怎么了?”

    展昭正弯腰身手将一块木板往岸边拉扯,道:“有人!”

    人?

    阮红玉小跑着过去,看清了情形,真的有个女人手脚被绑在木板上,漂在水面上。赶紧过去帮忙。

    罗老汉随后而来,瞧了低呼着问:“是个姑娘!还活着吗?”

    展昭抬头往上望去,上面是个瀑布,这姑娘应该是顺着水流漂下来的。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忙用剑挑断捆绑手脚的绳索,将人从木板上抱到岸边的草地上安置。

    阮红玉这才看清那块木板其实是一块门板,奇怪道:“她怎么会被绑在门板上顺水漂到这来?”

    谋杀吗?

    未免太不靠谱了?

    罗老汉瞧了眼门板,又瞧昏迷的姑娘很是眉清目秀。

    低声对阮红玉道:“只怕事情不简单。”

    阮红玉也这么觉得,“如果有人要害她性命,直接推她落水不是更省事吗?”

    罗老汉摇头,“在我们那,不守妇道的女人都会被绑在门板上,抛入水中自身自灭。”

    “竟有这种事?官府不管吗?”阮红玉大吃一惊,听着就来气,不守妇道?男人不守夫道怎么处置?

    呵!

    ——媳妇不守妇道就多找找自己的原因!

    ——是不是对媳妇不够好?

    ——是不是没本事赚钱养家,还喜欢摆大爷的款?

    ——是不是妈宝男,联合亲妈欺负媳妇?

    ——是不是鸡无力满足不了媳妇?

    ——呸,渣男!

    罗老汉摇头,这丫头还是年轻不知事。这种事只要没闹到府衙,就是村里的私事。不守妇道人人唾弃,闹到官府也没有好结果。

    展昭拧着眉扭头看她,这姑娘内里这么豪放,真怕哪一日开封府要审她的家务事!

    暗叹一口气,伸手掐女子人中,女子咳嗽两声幽幽转醒。

    阮红玉欣喜,“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仿若未闻,目光呆滞地望着头顶摇晃的树叶,好一会儿才茫茫然转动眼珠,声音沙哑而微弱:“我……怎么了……”

    只说这么几个字,喉咙像吞了刀片一样疼,忍不住再次咳嗽起来。

    展昭道:“你落水了。”

    这声音……

    女子猛然将目光转向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苍白的嘴唇哆嗦着似有话要说,却忽然死死咬住唇,硬生生咽了回去。

    渗出的血丝将苍白唇色染红。

    展昭眉间骤紧,“姑娘,你可是有什么冤屈?”

    此话一出,女子眼泪顿时从眼眶涌出,一颗一颗似断线的珠子不断滑落,隐没在潮湿的发间。

    展昭!

    自己又一次活过来了吗?

    阮红玉见她这样,心说她必定有极大的冤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不知道她在水里泡了多久,浑身湿漉漉的,还是先换身干爽的衣衫再说。

    便道:“姑娘,先到马车上换身衣衫吧。”

    女子缓缓转眸看向她,秀美紧紧皱了起来,盯着她不错地瞧,眼都不眨一下。

    那眼神看得阮红玉浑身发冷,不由跟展昭对了个眼神,怎么回事?

    展昭心中也困惑,这女子有些奇怪。不过,被绑在门板上顺水漂流自生自灭,其中必有原因。

    缓声道:“姑娘,可觉得好些了?”

    女子闭了闭眼,神情极为痛苦,咳了几声才缓缓开口,声音嘶哑:“我……头好晕……”

    这是没办法起身自己走了,展昭道了声得罪,将人抱起快步往马车去。

    女子歪着头靠在他胸膛上,闭着眼神色痛苦。

    将人送上马车,阮红玉帮着换了干爽的衣衫,女子苍白的面容之上才略微有了些血色,沙哑着声音虚弱道谢:“多谢。”

    阮红玉将她换下的衣衫包裹起来,笑了笑,“姑娘可是遭人迫害?我们正要去开封府,若有冤屈可以找包大人伸冤。”

    收拾妥当,她伸手掀开车帘,对侯着的展昭道:“展大人,我们好了。”

    展昭和罗老汉离马车七八步开外避嫌,听到叫唤转身而来。

    他立在车前,上下打量女子,视线最后落在她右手手腕上——一条帕子扎在手腕上,隐约有血迹。

    “姑娘受伤了?”

    女子仿佛才觉察,抬手看了看,解下了帕子。右手手腕被绳索磨破了皮,而帕子却破损只有一半,上面绣着一只鸳鸯。

    这应该是一块绣有鸳鸯的手帕,不知为何被撕成两半。

    女子满是疑惑,这是什么?谁给自己包扎的?

    她脑子一片空白,记忆止于开封府公堂之上。

    是的,她是连彩云,她又回来了!

    “姑娘?”展昭见她陷入沉思许久不曾开口,轻唤了声。

    “啊?”连彩云惊得回神,前两世的记忆在刚刚排山倒海一般灌进脑中,唯独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

    想起前尘往事,各种焦灼悔恨不甘交织成仇恨的网,将她缠困在其中。尤其阮红玉,她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然而上一世的遭遇警醒着她,不能冲动,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不可轻举妄动!上天垂怜,又一次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定要好好把握!

    手指轻轻摩挲帕子上的鸳鸯,心底泛冷,面上却摇头,“我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

    失忆?

    阮红玉抿着唇,视线落在半块帕子上,鸳鸯手帕?她看书的时候关注点都在展昭身上,没有展昭的部分一目十行,还喜欢跳章,即便有印象也不多。

    不用问,这姑娘肯定是个受冤的苦主。先带回开封府让公孙先生诊诊,看看能不能治好失忆。

    她差点忘了阮红锦捡回来的铁柱也是失忆。

    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失忆。

    罗老汉问:“姑娘,那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连彩云摇头。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头大。

    连彩云忽然抓住阮红玉的手,激动道:“我被人绑在木板上顺水漂流,一定是有人要害我!姑娘,你方才说开封府包大人能替我伸冤,我要去开封府!带我去开封府!”

    只要进了开封府,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底留下来。

    至于伸冤,她都不知道这具身体是谁,管不了那么多!她要用新的身份和展昭重新开始!

    阮红玉扶她做好,“你别激动,有展大人在,定会护你周全。”

    展昭点头,“姑娘,你且放心,我们正在赶往开封府的路上,傍晚即可抵达,你安心跟我们一道。”

    连彩玉感激地点头,眼眶里含着一汪水摇摇曳曳,始终不肯落下。

    平复了情绪,她道:“我什么都不记得,没个名字不方便,能不能帮我取个名字?”

    她说这话时垂头擦拭眼角,瞧不出是对阮红玉说还是对展昭说。

    出于女人的直觉,阮红玉看她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打量。

    诶,怎么一股茶味?

    失忆又不是失智,自己不会取名字?还要别人取?

    嗯?

    转眸看向展昭,八成是冲着他去的。

    就说展昭自带女性角色好感度+100的光环,桃花从来没有断过。

    展昭被看得一个激灵,干什么这么看自己?取名字这事他才不沾,转而看向罗老汉。这里他最年长,给小辈取名字倒也说得过去。

    罗老汉万万没想到能扯上自己,咳了咳,“没有名字怪不方便的,呃……我们在湖边救了你,不如……”

    阮红玉心说老人家都奉行贱名好养活,不会给她取名叫湖丫吧?湖里的鸭子,合情合理。

    罗老汉道:“不如就姓水,名字嘛……今日天气不错,难得夏日多云,就叫云彩吧。水云彩,可好?”

    水云彩。

    看不出来罗老汉这么诗情画意。

    阮红玉对他刮目相看,她以为亲爹妈都不一定能取出这么漂亮的名字。

    连彩云眼睛一亮,重重点头。

    当展昭看向罗老汉时她心里还在打鼓,生怕罗老汉给自己取名叫春花杏花,幸好!云彩和彩云差不离,真是天意。

    只可惜,不是展昭替自己取的。

    没关系,来日方长,自己一定能以水云彩的身份堂堂正正地伴在他身侧!他不替她取名字无妨,以后他们孩子的名字他总该费心吧?

    自己和她定能和和美美,儿孙满堂。

    这一世,再也没有什么能阻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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