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两天都不见青芒回来,明欢去了青叶的住处看她还在刻着那方印章,她凑上前去看了看,基本已经完工,只是还有些粗糙,青叶力气毕竟小,她要了来刻刀和印石,虽然她也不太懂,但帮她修饰些许还是做得到。

    刚起了头,就听青叶叫道:“阁主!你回来了?”

    明欢的手顿了顿,没有停下,自顾自做着手里的活计。

    青芒一回来就去找了她,却扑了个空,听闻她在青叶这里,立时就来了。看到她青芒的心反而沉静下来。

    他绕到桌前看她认真刻着手里的章子,也认出了这块刻石是他送她的,上次她取出他还有些奇怪她要拿去做什么,原来是要为自己准备礼物。

    青芒忽然对她之前所控诉的种种不再生气,他问青叶:“这几天阁中还好吗?”这话怎么也问不到青叶的头上去,青叶有些惶惶:“还……还好。”

    他自然而然地又去问了明欢:“你的伤好些了没有?”问了大事再关心小事,也不会那么刻意。

    明欢内心不再彷徨,也没有必要再计较许多,否则显得自己反而在乎。她停了手上的动作,笑了笑道:“好了许多。这几日你去了哪里?”

    不过是随口问问,青芒却有些按耐不住的样子:“待你伤好了我就告诉你。”

    明欢对青芒道:“上回去云梦你说有家点心铺子,后来也没去成,左右现下我也没什么事,想去尝尝。”

    青芒凝神想了片刻才想起这回事,当时是为讨她欢心,找了这间铺子,后又因那两个水匪触了霉头反倒把这事儿忘记了。

    青芒立即允了:“好,我同你一起。”

    明欢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回头看到青叶企盼地望着他们,她问道:“你也想同去?”

    青叶轻声应着,又去看青芒。明欢起身抖了抖衣裳:“那便一起吧。”

    不等青芒拒绝,她已推了他一把:“怎地还不去准备,拖了那么久,现下还想拖?”

    自己安插的眼线反而成了拖累,青芒不想拂了明欢的兴,与她带着青叶去了云梦。

    到了云梦已是晚上,明欢看青叶疲累得眼皮打架,还要强打着精神与他们说话,就说了今日早点休息。

    第二日明欢晌午时才出了房门,青芒看到她怔住了,她是精心装扮过了的,与平日里淡漠不同,更与出任务时的易容不同,她今天展露了本色极尽明艳,描眉画眼。。。连他都未曾见过。

    “你……”青芒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反而是青叶赞叹不已:“姐姐……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漂亮。你以后多多这样打扮,我看画上那些美人都不如你。”

    明欢笑道:“哪里就有那么夸张。”

    她看青芒依然怔怔地,仿佛看穿了他的不解:“人生苦短,我瞧着顾云璇苦行僧似的过了半生,感觉也是无趣,我想通了想好好地享受些不行吗?”

    她从前确实许多事都不在意,无论是金钱,是容貌,或是感情,她的漠然像是茧壳,外人无法窥入,她更不会主动蜕出。

    青芒这才回了神,看她高兴他便高兴,当下甚至觉得这趟让她去解救顾云璇,哪怕她在当中受了伤,还起了些嫌隙,但也都是值得的。

    三人第一站便是云梦那家点心铺子,作为南北交汇的贸易之城,货品不好的铺子自然难以存活,明欢尝了几种点心,觉得喜欢得不得了,当即每种挑了几块包了两大包。

    青芒看那二人挑得不亦乐乎,恍惚间觉得如此入世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从前不明白安望那些前辈们为何将活着离开槐荫阁作为终极目标,现在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青芒的目标也从来都是明确的,尽其所能让自己站在高位,不再让任何人轻视自己,可这俗世的岁月静好,只要平安喜乐足以抵过所有。

    他正想着,明欢已挑好了点心,她看青芒神游天外的样子,以手肘碰了碰青叶,递给她一块点心,冲她眨眨眼,意有所指地抬了抬下巴。

    青叶还是不敢上前,脸涨得通红,明欢也不勉强她,悄悄绕到了青芒的身后,猛然朝着青叶的方向推了一把青芒。

    明欢的气息青芒再熟悉不过,况且沉浸在岁月的平和里,以致他警惕心丧失了几分,遇袭后他只跨了一步就迅速收住了前倾之势,要回身捉拿“罪恶之手”时发现明欢早就从他背后离开,站在他身侧笑:“想什么呢?你就不怕我突袭杀了你,夺你的位置。”

    青芒扑了空,也不生气:“我等你来夺。”

    明欢笑了笑,又拉了青叶挤在二人中间:“我们再逛逛,晚上就去旁边的酒楼。我请你们喝云梦最好的酒。”

    自明欢回到槐荫阁后,她与青芒很久没有这么融洽的气氛,连带着青叶也开朗了许多,喝了不少酒,红晕在她的脸上就没有褪下过。

    三人在包房中,明欢单手撑头,晃着酒杯给青叶讲着她过去在遏云楼时的事,好多是青芒都不曾听她提起过的。

    “那是我刚去没多久,我还在生气淮安随意找了地方就把我打发了,丝毫不想配合。每到夜里遏云楼快开张,就抱着剑黑着脸坐在遏云楼的大门口,吓跑了不少人。”

    明欢微微笑着,想起当时留鹤来找她,也没有斥责她,说与她做个游戏,留鹤来挑人,让她猜客人的心思,不必非常细致,只看他在这里是否快活了。

    “当时我想,这有何难,笑了肯定便是高兴。”明欢喝了一口酒,青叶马上又给她满上,聚精会神地听着。

    没想到找了十个,每个都是错的。有满脸笑意,说着今晚真是尽兴,但实际上是自己掏腰包陪着上官交际,还被迫挤在角落不得出头。

    还有紧皱眉头,极力避开敬酒,三番五次说要离开的,趁人不备却在偷偷摸着敬酒女侍的手。

    后来留鹤说,在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面具,甚至有些人的脸面就是他们的命,若是毫不留情地掀开,难保有人恼羞成怒作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

    “所谓做人留一线,对人对己都没有坏处。”留鹤的话她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明欢搁了酒杯,转头看向窗外,已经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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