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纸最终未被挑开。

    因为宋染落荒而逃,走的时候甚至差点撞到门上。顾向南陷进沙发里,静静地看她夺门而出的背影。

    良久,扯着嘴角无奈地笑了下。

    他头仰靠在沙发,叹了口气。坑蒙拐骗的时候,胆子比天还大,结果真要她玩弄自己的真心,却缩得比兔子还快。

    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可顾向南真没料想到出院后的半个月,他连一口肉都没捞着。

    每回衣服都脱了,人都躺好了,宋染坐上去,眼眸一片水光,在他隐隐期待的眼神中,颤着手替他盖好被子,然后一个翻滚踩着拖鞋直奔楼下自家,留下他躺在被窝里茫然。

    他不死心,戳戳她的头像。

    对面发来一个莲花的表情包。

    [别吵,再吵我出家了。]

    过了两秒,对方明显有些烦闷。

    [你出家。]

    狗东西,凭什么让她清心寡欲。

    顾向南知道人急了,不再逗她,发过去:

    [晚安。]

    楼下,

    宋染烦躁地从床左边滚到右边,猛地坐起来。

    心口还骚动着,被挑动起的欲望在身体里挥之不去。

    半晌,她深呼吸,认命般地趿拉着步子朝浴室去。

    看过那么多言情霸总文,她可能是第一个被霸总整到火降不下来而被迫去浴室洗冷水澡的女性。

    那晚洗过冷水澡后,宋染长记性,决定接下来的半个月都不要再和他独处一室。

    上午,车里。

    她单手把着方向盘,被扔在副驾的手机屏幕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不用看也知道,是顾向南发的。

    养病养得性子越发黏糊,虽然三周没去他家,但他隔三差五跑楼下吃饭。两人见面次数也不少,可他觉得那不算数,每天雷打不动问她晚上去不去他家。

    借口也很多。

    伤口疼,谢煜厉出差把狗送来了,家里停电他怕黑,晚上打雷他怕……

    她没管手机,打定主意不去就是不去。

    光看不能吃,撩她一身火。除了能弄她一身口水,他还能干什么。

    宋染目不转视看着前方路,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事。

    车在看守所前停下。

    雨丝轻飘飘扫在肩头,她没拿伞,律师早早在门口等候。

    A大突发恶性伤人事件,捅伤顾氏总裁。一切发生得突然,所有人乱得像无头苍蝇。

    她急着关注顾向南的情况,来不及去思考其他事情。只在临走前,匆匆看了一眼黑衣女人。

    任谁都不会想到,当年柔弱只会依附男人的孟佳浆居然有胆子在公众场合故意伤人。

    律师简单和她说明情况,带着她进去。

    孟佳浆被抓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她只有一个要求,要见宋染。

    隔着一层厚玻璃,宋染坐下,另一头孟佳浆穿着印有编号的马甲步伐缓慢走来。

    多少年没见了?

    六年多。

    她在表白墙发帖造谣,说她被人包养。事情解决后,孟佳浆自觉搬出寝室和男友同居。

    宋染犹记得,在学院楼,她像高傲的天鹅挺着腰板,盛气凌人。

    岁月如梭,那张鲜活年轻的脸,眼角已经有了纹痕。

    “很得意?”

    孟佳浆抬眼看她,眼睛里是止不住的恶意。

    "得意什么?",宋染反问。

    "同一个大学,同一个宿舍。你攀上高枝,一路直上,而我……",她说,"快要死了。"

    闻言,宋染平淡地望着她的脸。

    她的脸没有一丝红润,苍白得像重病缠身的人。

    "所以临死前,你想拉我陪你。"

    她忽地激动起来,声音不自觉拔高,接近破音,"难道不应该吗!"

    从进来开始,与她想象中的宋染趾高气昂场景不同,宋染很冷漠,脸上不曾多出现一丝情绪,只在看见她时微皱眉又迅速松开。

    跟上大学时,一样虚伪。

    同学院,大家只会把目光放在宋染身上,成绩好,长相出众,性格和善,和谁都能聊两句。从小到大所收到的关注倏地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没人知道她的难受。

    唯一让她高兴的点,她找的男朋友家境优渥,可以甩宋染两条街。

    再优秀又怎么样,她以后可以不努力靠男朋友,而宋染只能找个公司当一个小小的职员,给别人打一辈子的工。

    良久,她低下头突然笑起来,"可惜啊,你没事,顾向南替你挡了那一刀。"

    "你知道吗,我都算好了,那一刀冲着你的心脏,哪怕偏离一点,你也会死。"

    "既然你死不了,这一切就当我送你的礼物。"

    孟佳浆用手指着她,"因为我,所有人都知道你和顾向南的关系。"

    "因为我,你离顾太太的位置更进一步。"

    "跟了他那么多年,无名无分。现在好了,他都愿意为你挡刀,难道不愿意娶你?"

    她撩起额前的发丝,挽到耳后,又恢复正常,只是语气依旧恶毒,阴暗得像一条从潮水中爬出来的海蛇,冲着路人露出尖牙。

    "我当年骂你骂的有错吗,大学生不顾廉耻爬上有钱人的床,每年拿着院里的三好学生奖学金,你配吗?"

    宋染终于有了反应,眼神疑惑,"所以你一直恨的是我拿了奖学金?"

    她不理解孟佳浆为什么恨她。当年造谣,她顾念同学情,又是住过一个宿舍,索□□后不再追究。

    之后两人,更是没有交流。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突然冒出来说恨她,想要她死。

    她死也得死个明白吧。

    "你装什么,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恨你?"

    "真不知道。"她目光真诚。

    "顾向南逼着蒋郝出国,蒋家迁怒到我身上。毕业后全行业封杀我,我连、"孟佳浆有些气急,"连一份简历都投不出去。"

    走投无路,她找到一个愿意和她交往的富商,富商答应她只要生下儿子后就娶她,十月怀胎,她连孩子面都没见到,孩子就被一群人抱走。

    当初答应好要娶她的男人,也开始不耐烦,每天敷衍她。直到某天,她才知道富商家里有老婆孩子,只是因为生不出儿子,所以才找上她。

    白白给人当了免费子宫,连一分钱都捞不着。

    老男人早早做好财产公证,所有钱财都在老婆名下。

    说完一切,孟佳浆眼角红了,望她,"你现在的人生,本该是我的。如果不是你,我会嫁给蒋郝,过上好日子。"

    "蒋郝的人品你自己不清楚吗?"宋染无奈道,"他追你之前,和美院的女生谈恋爱劈腿。你觉得他能改?"

    "即使你们真的结婚,蒋母也不会放过你。蒋家很早之前就和仓上百货的千金订婚,蒋母放话只认这一个儿媳。”

    她不知道怎么劝她,事实摆在眼前,孟佳浆却拼命美化嫁给蒋郝的人生。仿佛人生的所有挫折,只是因为她没有嫁给一个好男人。而宋染的所有成功,只是因为她攀附上了一个好男人。

    "那又怎么样,我可以把他当作跳板,爬到更高的位置,嫁进真正的豪门。"孟佳浆垂着眼,冷冷道。

    "别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跟我说话,你运气好,被顾向南看上,我运气不好,长得没你好看,只能找到这些货色。"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宋染起身,她听见外面一道雷声,响彻天地。

    下雨了。

    她没带伞。

    有人会因为这场雨而痛骂老天,也有人在雨里得到一切。

    无数个苦心经营的日子,九木工作室一步步的建立,因为工作熬出的病。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终将会站到和他一样的高度。

    "好好养病。"

    门被关上,隔着玻璃,孟佳浆静静坐在位置上。

    耳边催促声骤起,她直起身,病痛早就将她折磨得不像人样。

    死亡于她而言是解脱。

    眼前一张苍老鬓边白发丛生的脸浮现。

    失去一个不成器的三女儿,不会让她难过。家里的小儿子,才是她人生的全部。

    孟佳浆顿了顿,抬手摸上发间的伤疤。六岁时,因为弟弟不小心摔下楼梯骨折,她被打到流血留下的疤痕。

    藏在记忆里的疼痛,压得自己喘不上气。

    她没有错,是他们欠她的。

    走出看守所的那刻,泼天的大雨倾盆而下,路边草被砸弯腰贴近地面。

    律师递给她一把伞,宋染道谢,上车。

    胸口像有块石头压着,在看到孟佳浆自欺欺人时,她不知道说些什么。

    车驶入车流。

    一场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冲刷走城市的污脏。

    憋闷的情绪,让她不舒服。顾家那边怎么做,她不会插手,更不会替她求情。

    手机亮起,打断她的思绪。

    看清来电人,手指一滑,电话接通。

    "有事?"

    "你在哪儿?"

    宋染瞥了眼窗外,"找我有事?"

    江桢川在那头轻笑,清越的声线传进耳道,"阿姨让你接我去吃饭。"

    "我没空。"

    "你生气了?"

    "没有,情绪很好。"她没什么情绪地回答。

    江桢川在那头飞快地报了个地址,"我顺便给阿姨送点药,前几天的体检报告,阿姨有些指标出现了些问题。"

    听到关于宋母的身体,宋染抿了抿唇,往车屏幕上输入他刚才报的地址,离的不远,只有一公里。

    "行,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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