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兄,他们有没有伤着你?”

    沐皎儿大刺刺拍了拍自个的胳膊腿,又抡直手臂挥了一圈,“李兄弟,你看,我这不好着呢吗。倒是那几人,估计被我伤得不轻。”

    沈峘憋了一路一直没问,生怕被他看出破绽,现下这人既已提起,他顺势追问道:“哦?此话怎讲,我看着沐兄手中既无兵刃又无软鞭,是如何伤着他们的?”

    “唉!我言语太过直白,怕是伤着他们的心了。”

    沈峘:“……”

    沐皎儿又道:“半途埋伏劫人钱财,面都蒙上了,就算我再有能耐还能隔空窥面不成?我又不知道他们长啥样,你要劫就劫,竟还乖乖回我的话,这不给我找空子钻呢吗!”

    “还有啊,你回话也就回了,怎能话都说不利索,气势硬生生消了一大截,这不给自个找不痛快吗!”

    “再有,瞧人不顺眼就要打,我听了简直头痛!这可是天子脚下,行事这么张狂不怕被人逮了蹲大狱去吗?唉!他们啊,不是吃这碗饭的料,还是踏踏实实种田收粮的好。”

    沈峘听了这一席话,握着剑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从沐刀义口中跳出的每一个字,都似淬毒利刃刺入他的心窝,直将他激得想一掌拍死德安。

    那小太监信誓旦旦跟他说,找来的是一批专业人士,体型有威慑,身手够给劲,人狠话不多,所以……他是不是可以怀疑,这小太监脑子和眼睛都不咋好使!

    “沐兄,说……得……有……理。”

    “是吧。”沐皎儿吐槽得正痛快,猛不丁回头看了他一眼,惊道:“李兄弟,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身体不适吗?”

    沈峘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呃……沐兄,不必担心,昨夜……在院中待了太久,估计是染上风寒了。”

    “那你快回去休息,本还打算叫你一同喝酒的,记得回去让侍者煎些药给你啊!”

    “好。”

    由是,几人在街上就此道别,沈峘往夺月楼走,沐皎儿、抚枫二人朝府中去。

    另一头,沈丞徽冷着脸从柳香苑中走出。那妖邪男人本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谁知看到他来了竟像是打了鸡血,话里话外说些夹枪带棒的话。

    沈丞徽本就年轻气盛,手执长剑出鞘就要与他打,那男人生得虽妖魅,倒也有几分真功夫在身,随手将壁上挂着的木剑取下,几个剑式就将他格了回来。

    毫无疑问,这场比试又以他完败告终。

    沈丞徽就不信了,还打不过这个老头子不成!

    不过此番前来也并非一无所获,妖邪男人不知怎的竟像是生了退意,比试到了中途莫名对他说了句,“小子,若你赢了我,这柳香苑中隐着的人马任你差遣。”

    沈丞徽闻言一时失了神,反应过来后已被男人剑指喉头,正疑心这是那人编来以使他分神的鬼话时,男人却又道:“回去好好练剑,赢了我,你就已赢得全苑人等的尊崇了。”

    言罢,男人只是微微一笑,让人送着他出去了。

    沈丞徽脑海中闪过男人的身影,“怎么感觉他……苍老了许多。”

    沈峘坐在案前,看着已垒成小山的帛书,脑门青筋突突地跳。

    这是近几日从与夺月楼做交易之人手中得来的京中秘闻,但他不喜读这些东西,甚是只看了看都觉得头痛。

    “都存放好了,这一堆里面,拣些要紧的直接说给我听。”

    一旁立着的便衣卫恭敬道:“是。”凑近沈峘附耳说了一阵。

    沈峘面上浮起诡笑,“吕定公一案竟还与沐绍虔有关,呵呵!看来这个沐国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入夜,府中一片静寂,沈丞徽将剑收起,几步跃上屋顶后瘫坐在那,视线一直落在沐皎儿院中。

    那晚的黑袍人行踪太过诡异,他必须促着自己的进度,以早日击败妖邪男人接手他的人马。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人身份彻底查清。

    但在此之前,他只能盯紧沐皎儿的院落,那晚的事,他不会容许在自己眼下发生第二次。

    柳香苑——

    “侄儿,我怎么觉得,丞徽像是有心上人了?”

    沈誉为品了口茶,颇自在的神色,“也不小了,觅得佳人共度一生,当要早早相识才是。”

    “嘿!你倒心大。沈氏一族出了你父子二人两个痴情种,真是难得。”

    沈誉为面上却隐有忧色,“我只祈望,徽儿一生自在平安就好,万不可卷入皇族漩涡。”

    “放心,我这位子日后也是丞徽的,有他们护着,即便有人算计,若丞徽愿意,也定能脱身。”

    “皇叔,侄儿……”

    “道谢的话不必说,多来看看我就够了。”

    许是已认定近日在府中窥探的那人是采花大盗,沐皎儿心头也不似往日那般压抑。既已觉察暗中汹涌,索性先乐呵呵过着,将精神养好,待时机到来瞧准恶人七寸,必将其一击毙命。

    “壮士,多吃点红豆练练牙口。与敌硬碰硬时,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没伸出就了事了,咱把牙口练好起码还能咬对手一鼻子不是。”

    沐相之吃得也带劲儿,一口一颗啃地嘎嘣脆。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片刻后,抚枫将门启开,端着一盘刚蒸好的乳豆糕迈进屋来。

    “小姐,刚做好的,快尝尝!”

    沐皎儿嗅着味道转过头,双眼登时放了光,“嚯!就这个味道。”

    抚枫将碟子置在沐皎儿面前,在她吃糕点的空档,取过一只茶盏将今日所食的药物冲水兑了半杯。

    “抚枫,放这吧,我一会儿喝,你带俩娃儿到院中吹吹风,一会儿……我叫你。”

    “好。”把杯子放在桌上,抚枫将沐相之带了出去。

    一盏茶功夫,沐皎儿作副公子扮相打开了门,抚枫了然,将俩娃儿放在一张荷叶上,与沐皎儿错身走进屋中。

    前些日子又多顺了几颗明珠子,赶着今日给老孟送过去,顺道看看有没有厉害些的物件儿,以备危局之需。

    “公子,枫儿好了。”

    “嗯,走吧。”

    将俩娃儿安置妥后,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院,一路避着人赶至后门翻出了府。

    “公子,昨夜线人来报,有人密提一批囚俘,出狱后不知置去了何处。”

    沈峘面色微沉,冷声道:“可有文书?”

    “回公子,没有。”

    “知道了,下去吧。”

    “是。”

    沈峘听着窗外人声嚣嚷,许久未有动作。

    “小子,这些明珠子你自己留着便是,日后远行也好作盘缠。”

    沐皎儿摆摆手,又将包袱推到孟掌柜怀中,“老孟,收下便是,您想我能亏着自个吗~”说着朝孟掌柜邪邪一笑。

    “你小子啊~成,那我先收着,你且记住,什么时候有需了,就到这儿找我,这些我都给你留着。我这茶肆一年挣得也够吃用了,多那些财物也没什么用处。你啊,多顾着自己,攒些银钱娶位娘子多好。”

    “害!我这浪荡子还是别耽搁人家姑娘了,寥寥草草过完一生……足矣。”

    孟掌柜觉出面前人的情绪有些低落,忙道:“小子,你来的正好,我这儿新到一样奇殊物件儿,你拿去护护身。”

    “那感情好。”

    沐皎儿与抚枫在内室等了片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孟掌柜兴冲冲打开门将一只锦盒递到沐皎儿面前。

    “这小物件儿叫袖弩,别看它体型小,杀伤力却极强。你这两天练着适应适应,待熟悉它特性后日常佩着便是。”

    沐皎儿将盒子打开取出那只袖弩,“好东西啊!老孟,小弟真是感激不尽。”

    “喜欢就好,那你们先坐着,菜一会儿就上来,我去外边招呼招呼食客。”

    “不必顾及我们,老孟你先忙。”

    孟掌柜将门掩上后,沐皎儿带上那副袖弩试了试,可怎么也控制不好方向与力度,硬是将木柜打出几个缺。

    “小东西后劲挺大,老孟这……下茬多顺些珠石赔罪吧。”

    “过几日我会带一人来,到时找个手段狠厉的人好好调教,将那怂人身上的怯懦气统统给我除尽,顺便……给他开开眼界,别看着点血腥就失魂。”

    “是!”

    交代一番后,沈峘执剑出了夺月楼,向宫门去。

    街上隐隐有些异动,沈峘不动声色地照旧走着,他倒要看看,那对母子还能使出什么手段。

    突地,数人从巷间蹿出,皆着一身囚服,奔至长街上专往人多的地方挤,那神情……竟像是在逃命!

    “站住!”

    “给我停下!”

    “……”

    不知从哪奔来一批官兵,各个手握利器,中有一人背负着弓箭。

    “恶囚出逃,大人有令,为保百姓安危,一并当街射杀!”

    街上顿时嘈杂起来,人人四下乱窜,都想拼力躲到个安生地,以免被官兵误杀。

    毕竟刀剑无眼,现下乱成这般模样,兵爷一刀下去,斩错了人也是有可能的。

    沈峘冷笑出声,视着前方的眸子尽现杀意,“愚蠢至极!”

    “杀!”打头那人大呵出声。

    一时间,着官服的人纷纷举刀,间有一人将弓拉满,箭头所指的,却是沈峘的方向……

    酒足饭饱,二人辞了孟掌柜出来,在街上慢悠悠走着。

    “怎么感觉……有古怪?”

    原以为前方人声喧嚣是因为今日京中有什么热闹事,走近一看,人人面上的分明是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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