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峘自小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只要不至要了他的命,对他来说都属小伤。

    今早一醒匆匆喝了汤药就跑到街口站着,不时看向那边的墙头,他难得有了想主动与人言谈的冲动。

    那日沐刀义的眼神和反应他都看在眼里,那傻子怕已认定他被刺而亡了吧,他想亲口对他说,他没事。

    等了良久,并没有人从那处翻出来。他也不急,就这么靠在墙上,静静等着。

    沐皎儿昨日昏睡了一整天,抚枫一直在榻边守着,而沈丞徽,也一直执着长刀在院外守着。

    榻中人缓缓睁开了眼,回头一看,抚枫正打着瞌睡。

    沐皎儿轻轻坐了起来,正想绕过抚枫下榻,可还是惊动了她。

    “小姐,您醒了!这都第三日了,您吃些东西吧。”

    “第三日……”沐皎儿喃喃,“好。”

    抚枫眼中透出喜色,“小姐您等着,枫儿马上回来!”

    出了院子,见沈丞徽仍来回走动着,抚枫上前道:“沈公子,小姐已经醒了,白天府中也有侍卫巡护,您快回去好好歇着吧。”

    沈丞徽揉揉眉心,又看了看沐皎儿那处,“也好,若有事来找我。”

    “好!”

    房中,沐皎儿找出衣裳慢慢地穿着,仍是一身黑色,却用一根白色的带子束起了发。

    “小姐,饭菜来了!”抚枫急匆匆端着食盘走进屋来,看到沐皎儿的装束,不由一怔。

    “抚枫,你回去休息吧”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

    “都第三日了,总得……去见见他。”

    “枫儿陪您一起去!”抚枫将食盘放下,备好药后就去了后边,没给沐皎儿一丝反驳的机会。

    随便吃了些什么,觉出身上有了力气,仰头将药喝尽。恰好,抚枫也换好衣装走了出来。

    “丫头,你不累吗?”

    抚枫摇摇头,为防沐皎儿再说些什么,她率先打开门,溜身跑了出去。

    “傻丫头……”

    二人一路疾行,到了后门,沐皎儿先往外翻着,许是体力有些跟不上,动作比往日迟钝许多。

    待二人都翻过来,沐皎儿垂着头开始想着到底去哪里找他。

    只依稀记得他是哪个侯府的公子,罢了,一户一户找吧,若内有白事,应当……就是他了。

    抚枫拍打过衣袖抬起了头,见前方有个人正看着她们,那人的身形相貌……不就是!

    怕看错眼,抚枫小跑几步离得近些又看了看,顿时喜上眉梢,忙回头去牵沐皎儿,一时没控制住,又哭又笑地磕磕绊绊对沐皎儿说着什么。

    “什么?”沐皎儿被她的反应吓住,随着抚枫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整个人……登时愣在了那里。

    他没死,他……没死!

    那一刻,沐皎儿脑中一片空白,面上不觉露出笑脸,似孩子般,恨不得将牙齿都亮出来的大笑。

    沈峘看着那两人,无奈地摇摇头,想着,完了,傻气会传染的,现在两个都傻了。

    可却清清楚楚感受到,他一向封于寒窟的心,就在此刻,沐到几缕微光……

    沐皎儿几个大步奔了过来,亮着一口牙,倒像是要吃了他。

    理智已渐恢复,她不会哭,这种时候,她要笑,要敞开了笑!

    拳头重重击在沈峘臂上,沐皎儿朗声道:“好小子,不愧是我沐刀义的兄弟,咱这对祸害可是要活万年的,比王八活得都长!”

    倒是抚枫,一路哭哭啼啼追了上来,凑近一瞅沈峘,哭得更猛了……

    那人没事!小姐,也不会困在执念中了。

    沈峘看着俩人,真是好一阵无语,这一个笑得像吃人,一个哭得像那啥,本来他挺正常的,这一对比……要不他也笑一笑或哭一哭?

    “沐兄,多亏了你,不然,那箭就将我的命夺去了。”

    总得给个理由让这傻子日后安安心心享受他所给他的荣华吧。

    “害!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你没事就好。”

    “沐兄,你……”

    “你说,咱有啥说不得!”

    “你笑的我瘆得慌,能不能……收收?”

    沐皎儿拍了拍脸,又揉揉腮帮子,“脸也僵了,成,听你一言!”

    沈峘拍拍沐皎儿的肩,“走吧。”

    “呃……去哪儿?”

    “沐兄,你竟这么无情,这许久未见,粽子你就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

    “你……”

    “一人一匹,随你想去哪里,我奉陪到底。”

    “哈哈,那感情好!”

    抚枫未再跟上两人,送出一段距离后,她跑去买了些烤豆腐,蹲在桥头乐呵呵吃了起来。

    今日心情甚好,天气甚好,人也好,马也好,一切都好!这么好的一天,有烤豆腐自然更好喽~

    沐皎儿哼着小调与抚枫抽风似的往回走,过路者一个个怕得不行,这大晚上滴俩人像从地沟里爬出来的,万一拽人下去冲业绩咋整?!好恐怖,快躲开快躲开。

    由是,她俩所经的地界,分分钟散没了人烟,妥妥实力派。

    “丫头,咋不给我留点烤豆腐!”

    “公子,您还说呢!您下巴挂着的醋溜汁招摇一路了!”

    沐皎儿挺尴尬,悄摸把那处擦净了,“哎呀,下次给你带回来!”

    “哼~”

    俩人身手贼利落,噗通两声到地,照旧抽风似的往居处走。

    走到半茬瞅着一人影挺眼熟,忙乐呵呵上前打招呼,“嘿!这不沈公子嘛,挺巧啊~”

    沈丞徽愣了半晌,这人……不会分裂了吧?又瞧瞧旁边站着的抚枫,更纳闷了,分裂还带传染的?

    “你这是?”

    沐皎儿嘿嘿一笑,倒有点流氓的味道,“这不,和我家抚枫,出去转悠转悠~”

    他更担心了,人还能变这老快?

    “时候也不早了,沐姑娘早点回去歇息吧。”

    沐皎儿抬头看看天色,又瞅了他好几眼,以为他是因着害怕来这找她,又想着他一来看到自个不在,走了这么老段一条路,怕是不敢自个一人回去了吧!

    说实话,她挺内疚的……

    “走!沈公子,我送你回去。”

    沈丞徽:"……?"

    沐皎儿大跨步朝前走去,半道上没见人跟上来,回头吆喝一声:“我在呢啊,你大胆往前走。”

    沈丞徽顶着一脑袋问号跟了上去,路上也没咋说话,盯着沐皎儿背影看了又看,他觉得脑壳子有点痒,莫不是被刺激的要长脑子了?

    “到了,进去吧。”说着就要走,见沈丞徽没动作又退了回来,“我等你点上灯烛再走,去吧。”

    沈丞徽:"……"

    见他回去后,燃起一室暖光,沐皎儿满意地点点头,跟抚枫照旧抽风似的往回赶。

    好在一路上没碰着什么人,不然明个驱鬼的道士怕是得乘着轿子来了……

    “行了,丫头你回去吧,我也睡去了。”

    “好嘞,对了小姐,别忘了给相之喂红豆。”

    “忘不了,快去吧。”

    看着沐皎儿屋里的灯烛都熄了,抚枫乐颠颠朝外走,谁知刚将院门关上,突听着背后传来一道声音,惊得她猛一哆嗦。

    “抚枫姑娘,是我。”

    “沈公子?您……”

    “那不重要,沐皎儿这是怎么回事?”

    抚枫跟着玩闹了一天也没觉出什么,听沈丞徽这么一问立时反应过来,“对了对了,沈公子,告诉您个好消息,那位李公子他没事,今日好端端站到小姐面前了!这就太好了,小姐这下也不会钻牛角尖想不开了~”

    “哦,我知道了。”沈丞徽闷闷回一声,转身就走,却也没往别处去,只离了抚枫的视线绕到了沐皎儿的院子后。

    沐皎儿恢复成开朗的样子他当然高兴,只不过那个叫李木头的,他咋觉得这人日后会是他的劲敌?这种感觉……不太妙。

    “那边都有,你光人去就是,还能少了你穿的?!”

    沈峘看着德安扛着两个又拽着三个,咋看咋不顺眼。

    他就跟这小太监说了句带些常用的,送他去一个地方历练历练,小太监怕不是连炕也想抗走!

    眼睛微眯,扫向他的视线带了几分杀气,“莫非……你想跑路?”

    德安一听腿登时软成面条,啪叽一下扑倒在了地上,“殿殿殿殿殿殿……殿下,德德德德德安不敢!”

    没眼看!丢人!怂蛋玩意儿!他靠这货攀权梯?这不给别人递刀子!

    德安在那趴着,背上包袱压得他越发喘不上气,蓦地觉出头顶一凉,往旁边一瞅那正欢快地滚着的可不就是他的太监帽吗?!

    哆嗦着抬脸一看,嚯!好大一只狼爪,正正好盖上了他的脸。

    他的魂似离了体,幽幽朝半空中去。他瞅着,一匹狼对着他的脸拍了又拍,可那人像是翻着白眼睡死过去了,狼觉得他无趣,索性一屁股坐在他头上,这下倒好,连脸都看不见了。

    “啊啊啊!你大爷的,我要揍死你!”可惜,他越飘越高,连一根毛都没碰着。

    “咳咳!那个,独枭,给他点面子,你还是回来烤火吧。”

    狼这才不情不愿离了那人,慢悠悠朝火盆去了。

    当德安醒来时,发现他正蹲在一个坑里,往周边一张望,好家伙!刀剑斧刺,都幽幽泛着冷光。

    不远处烧着一盆火,里边却是些已烧得发红的铁器。

    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几个光着膀子的壮汉一个接一个挤进门来,为啥说挤进门,因为这几个汉子不是一般的壮。

    “嘿!瞅啥呢?!起来!”

    德安小眼一斜,又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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