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丞徽,耍人有意思吗?!”沐皎儿重重锤他一拳,击在了胸口。

    “我……知道……知道……我……闲。”

    沐皎儿气急,她这段时间还将他当宝贝似的护着,算怎么回事!

    掰着他的手将外袍扯出,却被他捉住手腕,一拉带到身前。

    她看着那人的模样,突然就不想折腾了。

    沐皎儿不能忽视,由心底生出的悸动,是看着他时才会有的。

    “皎儿,都……都是我的错,你……别不……不理我。”

    沈丞徽醉眼朦胧地看着她,像是怕她会走掉,另一只手摸索到她的手臂,紧紧抓住了。

    她的视线由他的眸,游走过鼻,最后定格在唇上。

    她突然想放纵自己,反正他醉成这样,酒意一褪也就都忘了。

    鼻尖轻触,沐皎儿狠狠扑过去,渐进缠绵,不止不休……

    良久,她将头后仰,看着他唇上血迹,狡黠地笑了。

    “让你骗我,活该!如此,也算无憾了吧。”

    起身要走,却不想被他拉回,翻身抵于墙侧,那人仍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看着她却邪笑起来,“皎儿,你……可愿……做我的世子妃?”渐入浓境,男子受惑般欺身而上,辗转唇齿之间。

    一番厮磨,二人都红透了脸,沈丞徽迷蒙间凝看着她,等她说些什么。

    她掩住眸中思绪,淡淡道:“沈公子,方才只是梦中景,尽早忘了便是。还有,我崇自由,并不愿为人所困。”

    箍住她的那只手,渐渐松了,她立时站起,头也不回朝屋中去,而行过之路,隐见几朵水花。

    趴在门上听了半晌,什么动静也没有,沐皎儿有点担心,将门开出一道缝去看,那人却还坐在那里。

    “呆子!”

    几步走出站到沈丞徽面前,那人呆愣愣的,毫无反应。

    “喂!快起来,回你的地方呆着去。”

    他抬头瞥她一眼,照旧坐着,动也不动。

    沐皎儿只得伏下身子,将那人缓缓撑了起来,他倒也配合,就随着她的步子往前走。

    费着劲儿将院门拉开,沐皎儿扶着他一点点朝沐湛的居处去,却没留意到,不知不觉间那人的一只手凑到她的腰际,将上边坠着的小盒取了下来。

    “好好歇息吧,日后我会警醒些,不必来守着了。”将他扶到榻上,那人软布袋似的瘫在上面。

    走到院中,她瞧见那口酒缸一时气上心头,寻来块石头给它破了,碎片混着液体散落一地。

    直看着她回了院中,沐桤将黑袍掩上些,这才抬步走了。

    清晨,沐欢一出门便见哥哥在庭中站着,笑道:“哥哥,一会儿陪我去清雲庙可好?”

    沐桤闻言转身看向她,“我赶着去做工,就先不去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哥哥,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要不再加件衣裳吧?”

    “不用,哥哥不冷。对了欢儿,今日早些回来,我午时给你带些你爱吃的包子。”

    “好!”

    沐桤走后,她并没急着出去,回屋取了些衣裳出来,又走到沐桤那间屋里看了看,抱出他的几件衣裳。

    正要将衣衫扑打扑打放入盆中时,她却止了动作,凝神辨着长衫袖部的几点暗红。

    “哥哥,你怎会……”

    右肩布料已隐隐透出血色,沐桤却像是无感无觉般呆坐着,放在石桌上的拳攥得紧紧,指节处显出与苍白肤色相对的诡红。

    “为什么……皎儿要惹我生气?这对她有什么好处?!”拳骤起重重砸下,却难平心头躁动。

    自小,妇人就对他说,只要沐皎儿对他笑,他就可得一块糖。

    他并不在乎糖,他在意的,是妇人与他多说说话,多看看他,只要能得到妇人的关注,让他做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她不让他叫她娘,只让他喊她“四夫人”,叫错,是会挨打的。

    他就按着妇人的意思,整日缠在沐皎儿身边,想尽办法让她对他笑,可总适得其反。

    直到有一天,沐皎儿被三夫人关在柴房中,妇人将他拉到门前递给他一碟糕点让他端进去,说只要看着沐皎儿全都吃下,他就可得五颗糖。

    五颗,从未有过的数目,他猜测,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若做好了这件事,妇人会待他更好些。

    他端着糕点进去了,看沐皎儿全都吃下,一向对他不理不睬的人,竟对他笑了笑。

    那一日,他觉得格外高兴,妇人破例给了他六颗糖,沐皎儿也对他笑了。

    一日,妇人带他去了个地方,在那里,他看着妇人阴阴笑着刺破指尖喂食一只虫子,妇人叫他学着她的模样去做,他有些怕,可还是照着做了。

    那里还有许多其他模样的虫子,或长或短,或殷红或雪白,被养在这处潮湿阴暗的山间小屋内。

    再后来,妇人教他熟悉这些虫子,每只有怎样的特性,能用来做些什么。

    那段日子,在他的记忆里,也是快乐的。

    妇人不便时,就由他对外交涉,来人需要什么样的虫子,他就将虫子选出给他,然后接过沉甸甸的钱袋。

    那些人总说他们想要一种什么什么样的蛊,时日一长,他就称这些虫子为蛊虫。

    他对妇人一向是敬爱的,直到那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他在府中曾见到过这个男人,听人们说,他就是吕定公,挺有威名的样子,他也不懂那些,只觉得男人很是气派,对他也很好。

    再次见到那个男人时,着实吃了一惊,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人,竟是当初在府中见到的人!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躲到门后偷听,听见这人说要带妇人走,要将孩子护在身边。

    妇人笑得讥讽,质问他以如今地位,有什么能力给她好的生活,至于那个孩子,若想让他死,大可将他带走。

    男人吼她,“你个毒妇!一切仅仅只是利用吗?!”

    妇人笑得残忍,“还能为了什么?一场交易我得了位子又手握钱财,有什么不好的~”

    他不忍再听下去,转身死命地跑着。到了河边,他看着水中的那张脸,想到,怪不得父亲对他总是冷冷淡淡,原来,他非那人之子,他好像,只是一颗拿捏着他人的棋子。

    后来听人说,一向为人冷傲的那个男人,疯了,家财尽数被抄……

    他并没有寻死,他必须好好活着,要亲眼看着,那女人如何将自己置于绝境。

    可沐皎儿对他的意义,却渐渐变了。他觉得她是他掌上的一只提线木偶,她的一切,只能由他定夺,因为她体内的那只虫子,是他亲手种下的啊。

    林禾霁盯着天花板看了有一会儿了,她唇边带着笑,脑中一直闪过某些画面。

    “怎么还不出来?!”某个烦人精在门外催。

    “你要急就先走,跟我耗什么!”

    “林禾霁,你别惹我。”

    “切!”她翻了个白眼,到底翻身下床收拾起来。

    林立梵听到声音后,未再说什么,转身下楼去了。

    一天照常过着,只是林禾霁察觉到,李妈似乎越来越紧张,总莫名其妙就被惊着。陈妈说不必理会那人,一切有她看着,林禾霁也就略放下心,不再刻意关注她。

    晚上回来后,林禾霁往严家打了个电话,恰好被严呈之接住,就问他严绛什么时候回来。

    她听出严呈之的声音有异,登时慌了起来,问他严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严呈之见瞒不过去,只得实话说了,因着天气渐寒,严绛整日只能窝在家中,那丫头也想出来,可一受风她就撑不住,只能回家避着。

    林禾霁心口越发酸涩,只得说些安慰的话,让严呈之看好严绛,别让她乱跑。

    挂了电话,她垂着脑袋挪回屋中,等温胥来找她。

    二人处理完事务后,温胥就走了。

    梦中境,渐渐变了天地……

    沈丞徽看着铜镜,纳闷到不行,他唇上为毛结痂了?

    将手中握着的放到桌上,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只盒子眼熟,打开后瞧见那对触角,登时想明白了些事,他别是……去找过沐皎儿了吧!

    “咳,那个……许是她给我的呢,相之是吧?你安心在我这呆着,吃喝管够。”

    小虫瞅瞅他,慢慢爬到他的掌中,呆着不动了。

    这是在认人……

    他捧着小虫站起,想去前面给它寻些红豆来吃,却在看到院中狼藉后又愣住了,“都是我干的吗?怎么……没印象?”

    “小姐,您今儿一直笑着呢~”

    沐皎儿一听忙将唇角绷直,“看错了,没有的事。”

    抚枫偷偷笑着,也不接话,照常将相思放到桌上喂红豆。

    沐皎儿这才想起正事,忙向腰际探去,“嗯?”又回到榻上翻来找去,哪有那只小盒的影子。

    “抚枫,帮我找找常挂着的那只小盒。”

    “小盒,相之?”忙跟着一起找了起来。

    一天下来,院内院外,榻上桌下都找遍了,毛都没有。

    抚枫瞧着沐皎儿面上神色,不显慌张,只看着有点恼火,登时想明白了,不觉看着她傻乐。

    沐皎儿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小盒只有可能在他那,毕竟,不刻意去取那上边锁链不会开的。

    她暗道:“算了,那人一向细心,相之跟着他比跟我会好些,就……留那吧。”

    沐欢在家等着,沐桤却始终没回来,看着天色渐暗,她有些坐不住了,就在院中来回走着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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