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丞徽回亲王府了,头几日沐皎儿觉得在府中待着无聊,就与抚枫去街上溜达,可总是还没走到头就见一白衣男子魂似的飘了过来,随着抚枫就是一整日,她在旁边看的牙疼,索性天天将抚枫推出去后自己在屋里待着,起码对牙还好点。

    可耐不住相思苦,就整日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一封封成了书信,却也不往外传,只在柜中妥帖放着。

    这些信,她要留着亲手给他。

    沈丞徽不知是咋的,面对面时总说些“太过失礼”“于理不合”“克制心性”之类冠冕堂皇的话,写在信上的又是另外一番话,现在倒好,成日面红耳赤的成了她了。

    可这就苦了一只鸽子,因着主人闷骚,更因主人话痨,被迫日复一日地在两处掉命似的来回飞,来来回回的人们也就常可在窗台上见着只挺矫健的鸽子。它苦是苦,但因着身形实在是好,倒结了不少桃花缘。

    朝中却不知怎的,陆陆续续,有人出事了……

    近日沈峘未往宫外跑,他正于深宫之中,秘传出一道又一道指令,调遣无数隐卫,徐徐向朝堂之上吹着风。

    而风向,也如他所料那般,生了变化。

    他本无意如此仓促,只是那母子二人行事越发张狂,借着龙椅上那人的暗意,明中暗里大肆笼络人心。

    为着太子之位,他们还敢做更阴毒之事,为防生出变数,他必须凝神全力以对,将那个位子牢牢握于掌中。

    圣上亦在暗中观察,他龙体越发不适,精神也不及从前,在一切落定之际,他必须盯着那人,更需暗中对众臣授意,一定要将位子落于爱子头上,也并非因着那人有多大才干,得他的意而已。

    起初,他对那位失而复得的皇子也有几分怜爱,只渐渐随着那人的行为生了戒备,加之皇后性情的巨变,因着皇儿竟做出与众臣叫板一事。桩桩件件让他不得不防着,亦对那对母子生了厌恶之心。

    都道圣心难测,于他而言,得他心者安,逆他意者亡,如此而已。

    可他又不能强行将太子之位授予爱子,皇后一脉背后势力不容小觑,且那人位次优先,种种考量之下,他只能暗中吹些风,使朝堂之上微妙的局势稍倾。

    但近日他所重之臣接连出事,每隔个三五日就有几封奏折呈到他的案上,打开一看更是气得要吐血,昧着心寻思着压下来,却不成想几日之内相关人士所做的荒唐事传遍京城,只能一切按规程处置。

    不疑那人是不可能的,可却也毫无证据,只能一日日暗生闷气。

    这日,她娘亲回来了,也不往居处走,直直到了她这儿拉着她就出去了。

    “娘,您拉着我要去哪儿啊?”

    妇人一副委屈状,可脚下速度却未缓,甚至还快了几分,“皎儿,多日不见你就不想娘吗?!”

    她无奈,每看着妇人这样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想,想得很。”

    “娘也想你,这不,领你去间好吃的茶果铺子,啧!那味道,一绝啊~”

    她近来心情好得很,国公府诸事她暗中已了解得清清楚楚,也与自己的爹娘说明了,待办过一件大事后,她就与那人和离,只是不必为着这事扰了皎儿心情,索性办妥再说。

    二人一路走到一处楼阁外,沐皎儿瞧着,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专售茶果的铺子,不觉生了疑。

    妇人拉着她直朝二楼走去,进了一扇门后,正有一位妇人坐在桌旁,笑盈盈的模样。

    “这位就是皎儿吧,生得这般花容月貌……”说着说着,那位妇人以扇掩面笑得止不住了,她娘亲看不下去上前轻推了那位妇人一下,“能不能收敛点,每回不知说到哪处你就发癫,别吓着我家姑娘!”

    “我……哈哈哈哈哈,我高兴!哈哈哈哈哈……”

    沐皎儿瞧这架势不对,转头就跑,却在开门看到那人后彻底定住,着急忙慌地解释,“沈……沈丞徽,你别误会哈,我来,呸!不是我要来的,我不……”

    “徽儿,你来啦,快好好看看这位姑娘~”

    沐皎儿:???

    沈丞徽忍着笑深深看过她几眼,对妇人道:“母妃,这位姑娘如此仙姿,丞徽心慕不已,就是不知这位姑娘心意如何?”

    沐皎儿:……好样的,耍猴呢!

    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眼瞅着那姑娘炸了毛,她却大笑起来,一个手势……抚在了他的面上。

    指间抚过他的浓眉,长睫,寸寸下移,定在唇上,沐皎儿回头道:“娘,这位公子,是我的了!”

    一时间,只闻妇人笑声不绝,她能不乐嘛!一向冰块似的小儿,被位女子调戏了~

    两人早早出来,上了一叶游船,船慢悠悠向前行着,二人相依偎看两岸风景。

    “沈丞徽,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皎儿,若我说,你已早早伴在我的身边,你信不信。”

    沐皎儿唇边笑意怎么也压不下,抬头看向他,“我信,爷的魅力可不是盖的!”

    他觉得自己怕是永远也搞不清,这人脑壳里到底整日在想些什么……

    “幼时母妃常与一人往来书信,渐渐的,我耳边就总出现‘沐皎儿’三个字。后来随你二哥习剑,亲眼见到了你,却发现你与母妃口中的,竟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人。”

    “因着种种,我不觉去寻着你的身影,有意地……向你走近。”

    “皎儿,这一生,只我们双人成俪影,好不好?”

    沐皎儿眸映水光,正对上他的视线,郑重道:“好!”

    沈丞徽在腰侧取下一只小盒,将相之放在掌中移到沐皎儿面前,“皎儿,那个……我有件事想问你,若你听后觉得不便,就不要理会……”

    沐皎儿搓了搓它的毛,回道:“你是想问我为何给它取名为相之吧?”

    “……嗯。”

    “沈丞徽,我的一切前几日已与你讲明,可在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渡过这一关。那时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若有朝一日将所有恩怨结清了,便带着抚枫和它们,去山河间看一看,到江湖里闯一闯。相之……皆可往之。”

    他将她抱紧了些,缓缓道:“待我们成婚后,我便带你走,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哪儿。”

    “好,要带上抚枫!”

    “听你的。”

    “还有白师叔!”

    “听你的。”

    “要是能带上老孟就好了~”

    “听……老孟是谁?!”

    大夫人强势回归,将皎儿定婚一事告知老爷子,老爷子顾忌夫人娘家势力,闷声葫芦似的点点头,啥也没说,当然也没啥可说的,与亲王结亲于他也有利,他高兴还来不及。

    两人商定等沐湛回来后再由沈丞徽的父王将这件婚事向圣上请旨,毕竟皇室之族各类事务都牵扯太多,自然比其他更繁琐些。

    “把那个臭小子给我叫过来!”

    “是!”

    过了一个时辰,沈丞徽才慢悠悠出现在男人视线中。

    男人气极,抓过一只胭脂盒子就朝他丢了下去,却被沈丞徽反手接住,对准二楼那个脑袋扔了过去。

    “砰”的一声,正中脑门,那人怒着怒着却突然笑了,“这小子,都练到家了还不快来找我比试!”

    沈丞徽进门后坐到他的对面,颇自在地给自个斟了杯茶慢悠悠喝着。

    “小子,你要成亲一事怎么不跟我说!”

    “老头,这事我还没往外传,你怎么知道?”

    “我……我自有我的门路,你多少有点不够意思了啊,好歹打过一段时间交道了,怎能如此无情!”

    “老头,你莫不是要哭?”

    男人面上只是有些落寞,却被他这样说,当下觉得……手心有点痒痒,“你这张嘴……真多余。”

    “得过一段时日,你安心等着请帖便是。”

    “嘿嘿!我就知道,没看错你小子~”

    男人郑重道:“小子,既然你已安定下来,就先不必与我比试了。但你记住,这位子给你留着,若有需就带剑来,你必须堂堂正正赢过我,才能得门下众人所敬。”

    沈丞徽将杯盏放下,男人以为他会说些感激不尽之类的话,谁知道这人挺认真地道:“老头,我已有爱慕之人,你别生些旁的心思,若你实在把持不住,那我……也没法子。”

    欠儿啊!他这人为毛子还能找着人成亲!为毛子没人锤他!

    “你给我滚!”

    “哦。”那人云淡风轻地一抬屁股就走了。

    更气了怎么回事?!

    “抚枫啊,你……愿不愿……”

    “好吃!白师叔你吃不吃?”

    “不,不吃,你吃吧。”

    人挤人地艰难挪动着,这处集市烟火气是够了,就是老听不清人说话,怪愁人的。

    “白师叔,你靠近点,我跟你说个事!”

    “卖馄饨喽~姑娘来碗馄饨不要?”

    “成,来份,啊不,两份!”

    “好嘞!”

    “枫儿你要说什么?”

    “沈公子与小……”

    “玲珑包子喽!现做现卖,喷香咯!”

    “我……别挤我啊!我要一笼,我家小姐爱吃!两笼吧,我也爱吃!”

    “好嘞!”

    沈墨:……

    俩人两双手满满当当拎着一堆东西挤出人群,沈墨已经不想说话了。不知道哪人沾了一手的泥还是碳灰,他肩上一处,腹部一处,背后不知有没有,挺大个黑手印子呼在白衣上,回头率简直百分百。

    “时候不早了,那枫儿就先回去了,你……路上慢些啊~”

    顶着一张小红脸,抚枫撒丫子就跑,她觉得白师叔现在这样还挺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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