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禾霁回房一看,桌上左侧有个被几本书压着的盒子,打扫的人看过也只会当那盒子被一直放在那里,就算林立梵刻意进来转一圈,也不会觉出什么可疑之处。

    将盒子取出后打开,正是她所需的一应衣物,应该是槐生来过了。

    走到门前仔细检查过一番,确认落下锁后,又将小柜推了推,这才急匆匆过去换上衣服。

    一切整拾妥当后,凑到镜前将眉饰得粗了,又在唇上下了点功夫,现下的她,已没了往日那般明媚的样子,就是位稍显俊朗的富家少爷。

    她预想过这套衣服可能会大一些,也提前备下了夹子、针线等物,可穿上后一走动,竟觉得刚刚好,不由又暗中赞了槐生一阵。

    准备好后,静静坐在桌前对着镜子演习着,一遍遍纠着自己的用词与表情,直到一颗小石子投了上来。

    她有意听着阳台上的动静,当下立时站了起来,朝那处去。

    此时夜已深,因对着她房间的前方空地上种了棵树,恰好遮住了阳台一角,只要人不刻意去看,就不会辨出树影间隐了把梯子。

    林禾霁冲槐生打了个手势,见他点头后,就小心地跨过栏台,抓着木梯一阶一阶朝下挪,还好,没想象中那么困难。

    槐生悄声道:“姐姐,你仔细避着点人,先在这处等等,我去把梯子藏起来。”

    “好。”

    槐生回来后,引着她朝外走,出了门走到街口处,一辆车正静静地等在那里。

    “姐姐,我怎么觉得……你这副样子我在哪儿见到过?”

    “呃……梦里吧。”

    “有可能,对了,这份资料是温大哥让我带给你的,现在还有点时间,姐姐快看看。”

    接过后打开凝神看着,薄薄三页纸上都是些应注意的事项,因着对其所营事务的详情已知悉得极为透彻,辅加这些提点,林禾霁只觉本微微悬着的心定了些,深呼出一口气,平静地面对即将而来的一切。

    车在昌乐季门外缓缓停住,此时里面正热闹,林禾霁隔窗去看,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两扇玻璃大门竟未有个消停时候。

    “槐生,你别进去了,回家休息吧。”

    “也好,静候姐姐佳音。”

    林禾霁笑笑,让司机送他走了。

    进去后,正发愁到哪儿去找那位歌星,却有一人迎来道:“是林先生吧,这边请。”说着转身为她引路。

    可她甚至还没点头,这人……明白了,自己人!

    到一处坐下后,那人就走了。她正四处张望着,厅内登时一暗,只听歌声渐起,随之,舞台正中缓缓亮了起来,光所衬着的,是位再清丽不过的美人。

    舞池间也渐聚起几缕光,衬着几对慢舞的佳侣。

    仿佛这处天地,化为两个小小世界,不受时间摧磨,独留缱绻作伴。

    林禾霁觉得许是因为自己的目光太过炽热,怕是吓着那位美人了,一句没唱完就往她这处看了三次。

    可她在暗处坐着呢,舞台与舞池亮是亮,不耽搁她这处伸出手来看都看不见,莫非……她眼睛能发光?!

    正纳闷到底是因为啥,忽觉出旁边站着个人,她以为那人没地儿坐了,就朝旁边让了让。

    “林禾霁,是我。”

    “温胥?!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听我说,现在抓住我的手,我们得做些吸引她注意的事,不然她不会理我们。”

    “呃……你的手呢?”

    她听见他叹了声气,“你把手举起来,我去牵你。”

    她依言照做。

    温胥将她拉起来后,牵着她一点一点朝人群中心去,林禾霁觉出不对来,忙道:“你所谓的吸引她注意,是指什么?”

    “林老板,你只管配合,其他交给我。记住,没有什么事比得上生意重要,嗯?”

    林禾霁心一横,被他拉着一点点朝最亮的地方去,“说的对!为着自家生意,我怕什么!”

    站到舞池正中后,她还是呆了,莫非温胥想让她高歌一曲?可这算砸场子吧,美人不恨死她才怪!

    她能感觉到,暗中正有无数双眼睛唰啦啦地看了过来,“呃……那个,不对劲儿啊,你,想让我砸场子?”

    温胥没接话,将她僵直的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他的手松松拢在她的腰际,“迈步子。”

    哪怕晴天霹雳劈出一百只万年的王八也赶不上她脑中的雷声,她想得到用自个雷人的歌声让那美人折服,想得到他让她在舞池正中抓马一番,再离谱的都想过,就没成想他挑了个最离谱的!还是她抓破脑袋都想不出的!

    她她她……她现在的身份是个穿西装带礼帽的男人啊!

    温胥低声道:“越离谱的法子效果越好,信我,随着我跳。”

    她跟个木偶似的,移哪走哪,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没办法,脑中炸着雷呢,雷公今儿挪地办公了……

    这个动作无形之中会使人越靠越近,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平静的外表下心浪涌天。

    林禾霁愣着愣着脑壳却渐渐清明起来,直叹温胥简直是个鬼才,她自己都惊成这副样子,还怕唬不住旁人吗!

    想着想着就来了精神,偷偷侧过脸观察旁人的反应。得!原在舞池中的那几对都没影了,反过来又一想,这岂不正说明,他俩所带来的杀伤力惊人吗!

    兴冲冲抬头去看他,却见他忽地侧过了脸,她觉得奇怪,好像……他的眼睛红了。

    林禾霁将帽子压低了些,悄声道:“温胥,你怎么了?”

    那人声音有些闷,“没事,没睡好。”

    “回去得给你涨薪!温胥,我想好了,以后晚上我就溜出来处理些公务,再外聘几人帮你分担分担,你压力太大,好好休息段时间。”

    “再说吧。”

    “对了,这里是不是有许多人都是来找那位歌星宣传的?”

    “嗯……对,一大半吧。”

    林禾霁一听又乐了,“那咱们是不是很有希望?!”

    “嗯,她一直看着我们。”

    “咱加把柴,既然这成了咱的场子,索性……气死他们!”

    “怎……”话未说出口,突觉出自己的一只手被她捉住腕部,那人一个动势走出,他转着圈地出去了。

    到达临界点,林禾霁将他腕部一拉,温胥随势踏几步靠近,她个子不够,索性跳起配合他的动势,协助着他绕手转过三圈,又将他甩了出去。

    温胥:……???

    歌声渐轻,已近尾声,恰好舞步收尾,他半仰在了她臂弯之中。

    掌声雷动,在这样的时刻,他还是凑近了她,在她耳际轻轻道一声,“对不起。”

    “什么?”正纳闷着,四下灯光瞬启,一切恢复如常。

    美人浅浅笑着朝他们走来,还未近前就已拍起了掌,“二位的舞真是精彩。”

    回过神来,温宛的手已伸在她的面前,她忙握了上去,嘴巴似被点了将,滔滔不绝地说些动听语,将美人逗得笑个不停。

    温胥适时上前,将话题拉回正轨,点明了他们的来意。

    美人笑着点点头,由是,温胥引着她二人走出舞厅,朝一间通宵营业的餐厅走去。

    三人吃着谈着,期间,林禾霁与温宛相谈甚欢,温胥不时补充些什么,一餐饭下来,竟将合同给签了。

    “温小姐,也没那么急的,您可以将合同带回去与专人看过后再定。”

    温宛仍是笑着,落笔毫不迟疑,“林…先生,我相信你。”

    三人走了出来,分别时,温宛突然走上前抱了她一下,眼睛看向林禾霁身后站着的那人,“林……谢谢。”接着便走了。

    看着那人的背影,她很是纳闷,“温胥,这事该我谢她才对,怎么她倒谢我了?”

    “是这样,听人说温小姐性子冷淡,今晚咱们带给了她这样的一个乐子,大概是因为这个吧。”

    “原来是这样,对了!温胥、温宛,你们的姓氏一样呢,也是缘分。”对于这一点,林禾霁并没多想,因为方才他二人言谈时看起来很生疏,且天底下同名同姓的太多,总不见得都有什么关系。

    “嗯,缘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林禾霁上来后,对他做了个手势,温胥点点头,将梯子藏好后就走了。

    那份合同已交由温胥带走,林禾霁收拾完又激动了好一会才睡着,毕竟,她终于实打实地做了些事了。

    我军班师回朝,已在城外驻扎下,待全军整休一夜,明日入城。

    沐皎儿听后,当即就要出府去城外找二哥。

    还未走到门口,就见一辆马车在门外缓缓停住,两个粗壮汉子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中搀扶出一人,朝这边来。

    “二……二哥?!”沐皎儿扑了过去,见他面色惨白身形消瘦,只觉锥心不已。

    “皎儿小姐,先让将军安顿下,有事之后再说吧。”一个汉子出声道。

    “好,快!”

    正巧沈丞徽过来找沐皎儿,一看到沐湛的样子,又瞧见两个汉子面上神色不对,当即默了下来。

    等将沐湛安顿好后,沐皎儿就一直在屋中守着他,沈丞徽趁着这段时间与其中一位汉子谈着,渐晓事情原委。

    这汉子是沐湛的副将,以前沈丞徽随沐湛去过几处,来来回回的也就认识了这人,知道他是个憨厚性子,颇得沐湛看重。

    在他口中,一切现于沈丞徽眼前……

    将军身受重伤,连日奔波之下,伤口更复溃烂,加之周境局势微妙,就决定对此事秘而不宣,怕被人钻了空子。

    可这伤并非敌军所致,而是毫无防备之时被沐三郎那个奸人所为。

    此战之中,那人生了异心,不但多番延误战机,竟还与敌军勾结,企图里应外合之下,从中谋利。

    后见事败露,痛下毒手,夜深入将军帐中将他重伤。

    见将军没死,他自知已无活路,趁乱偷了匹马就逃了。

    将军已将证据集齐,明日汉子代将军入宫面圣,届时将证据呈上,一切由圣上决断。

    沈丞徽听后,面色阴沉得吓人,交代汉子此事务必不要对沐皎儿提起后,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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