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他叫什么?”林禾霁抬脸看向林父,眸子亮得出奇。

    “沈豫咫,闺女,你别吓爹,爹知道你不愿意,爹不逼你,可你不能把他锁死啊,这小子毕竟也没什么错……”

    林禾霁:……?

    又转头看看他,立时将手劲儿小了些,怪不得没咋听着他搭话呢,锁他脖了……

    “咳咳咳咳咳!疯了……咳咳咳!”沈豫咫痛声咳着,末了扶住墙干呕不已。

    “沈豫咫,真好听~”林禾霁帮他拍了拍背,惊得沈豫咫一个错身坐在了木雕像的头上,稍一滑跌撞在林父怀中。

    “老……老子怕了你们,受不了!老子受不了!”狼狈地站稳步子,扶着头便要朝外走。

    林禾霁一着急,双手一拉将他又扯了回来,没等他站稳就又扑到沈豫咫身上紧紧扒着。

    “你是我的!”

    “我……”林禾霁捂住他的嘴,面有愧疚开始反思,“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这都怪我,怎的那样说你,还踹了你一脚。”

    沈豫咫将她手拍开,又道:“你……”

    另一只手呼上,林禾霁接着道:“我懂,若让我听着我也觉委屈,千里迢迢来了这儿,莫名其妙受这一番难为,保存多年的字据也被毁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的错,你别委屈,日后我通通弥补回来!”

    沈豫咫面露喜色,强箍住她的手看向林父,“老头,字据没了?”

    林父这会儿脑中嗡嗡,已是呆滞的状态,听他问起便下意识点点头。

    “没了字据还娶个球,老子回家了!”

    林禾霁发了狠,挣手出来一只捂住他的眼一只捂住他的嘴,“爹!您快把婚事安排起来,绝不能让他跑了!”

    “闺女,你……”

    “我没癫也没疯,这男人他是我的,我认定他了,林禾霁与沈豫咫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豫咫懵懵怔怔出了督军府的大门,朝车中挪着。

    侧目瞥了眼后视镜,见那女人正站在门前笑着看他,登时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忙催着司机开车走了。

    这女人简直就是个悍匪,强迫他重新写了字据又盖了手印,怕他不认硬是迫着他将五只手指头都印了泥盖了戳,这才放他走了。

    他现在真是,心里头一片凉啊!他觉得这女人的脑壳……有点毛病,不!有大毛病。

    “老头,人家那儿都是坑爹,到您这儿怎么全反了?!”

    傍晚,萧亦刚进家门迎面便扑来一高壮汉子,揽住他的肩便朝吧台去,那架势……属实谈不上友好。

    “哥,你实话跟我说,那女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萧亦纳闷,想过一个又一个的人,没觉出哪位有问题,“你说的谁?”

    沈豫咫闷头灌了一口酒,恨声道:“就林家那个,那叫……叫叫林禾霁的!”

    “没有啊,人姑娘好着呢,是个很爽利的人。”

    沈豫咫冷哼一声,又灌了几口酒将脑子整得混沌些,这才将今天所生的糟心事都与萧亦说了。

    言罢,萧亦一副想笑不能笑的古怪表情,时不时吭一声以作掩饰,实在忍不住了,便一杯接一杯的酒往下压。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沈豫咫冷幽幽的眸子盯着他,只觉更气了。

    “咳!呃……那个……豫咫啊,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把人姑娘气着了,人家要跟你同归于尽?”

    “我!我……我做啥了?!她把我勒成那样我能做什么?!”

    萧亦已在心中下了定论,笑眼看向他不说话。

    这一对,原是欢喜冤家啊~

    林父渐渐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女儿没什么事,这是真遇上自己的心上人了。

    欢喜的同时也觉出伤感,女儿这一嫁便要离了他,看着掌心珠慢慢长大出落成明媚女子,如今要嫁作他人妻,真是舍不得。

    可转念一想女儿自此得人所护,与心上人相守一生,也是件极难得的事,不像他与她,因着一时糊涂,悔恨了余生,如今看着女儿成欢,她若得闻,想必也会觉得欣喜吧。

    林立梵初闻这件事时默了许久,说不上来心头到底是什么感受,那夜他没回家,拉了庄正陪他喝了一夜的酒,第二天半清醒半混沌跑去买了件祝福礼物,悄悄放在了她的桌上。

    又将琐事推开跟了那个叫沈豫咫的几天,渐放下了心,他能看出,那人是个可靠的,禾霁与他在一起会安度此生,其他都不重要了。

    不知怎的,林禾霁知道了萧亦与他的关系,便乘着他哥的便利隔三差五跑来这找他,与萧亦说过多次让他分清远近亲疏,他哥也就笑笑,照旧任她对他“为非作歹”。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初见时那女人言行那么奇怪,可他也只气了一日,第二天却是笑着醒来,他恨自个不争气,可就是克制不住自己,每天天还未亮便盯着时钟在那儿走,待听到她的声音时猛地钻进被中作出一副熟睡的样子,等她……来挠他。

    他可能有受虐倾向吧,沈豫咫猜想,末了欣然接受这个事实,反正又不对人都这样,只承着一人的虐,那又能怎的~

    “禾霁姐,日后你就要常居中京了,那这边的事务要怎么办?”槐生苦着张脸,蔫嗒嗒在一旁坐着。

    林禾霁经过他时拍拍他的头,慢悠悠走到窗前笑道:“槐生,我觉得你现在已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若我将这边的事务交由你代管,你有信心接手吗?”

    槐生闻言一怔,蓦地,眸中渐聚起光来,“我有!”

    “好,那我便将这边交给你,薪酬翻倍,此外另提两人在旁助你。日后我会定期回来一趟,届时有要事集中商讨便是。”

    “禾霁姐,谢谢你……”

    她回头看向槐生,笑意愈深,“你该谢自己才是,这些都是你自己挣来的。槐生啊,可不要高兴太早,日后怕是会业务倍增呢~”

    看出槐生面上的疑惑,林禾霁接着道:“日后我定居中京,会将咱的招牌一并带过去,在那里续打江山,待销路通开,我自会设法将两地业务链接,届时会如何,你可设想得到?”

    槐生听过这一番构想,越发显得激动不已,“禾霁姐您放心,我一定不会掉了链子!”

    “嗯,我相信你。”

    萧亦出面与林父商讨许久,定下在荌城与中京各办一场婚礼,以告两方亲友。

    因着林禾霁的催促,几日之内众人纷纷乱成一团,大张旗鼓地筹备起来。这声势实在太大,两方督军联姻的消息不觉便从城头传至城尾,一时成为人们口中佳话。

    “不!不会!哪有这么巧的事……”

    “哥,你振作点儿!”

    “我不信,不会……我不相信!”

    房内一片狼藉,无数碎玻璃在地上散着,浓重酒气间,一份报纸静静泡在液体里,硕大版面刊登着一张相片,其中,女子身着旗袍笑吟吟靠在男子身上,男子正视着前方,唇角微翘……

    “禾霁姐姐,你穿上婚服的样子真好看!”

    镜中,女子一身白色纱裙,唇朱眉黛,长发微卷轻披肩后,嫣然一位窈窕玉人。

    “丫头,你快将那套礼服换上,特意为你选的,穿上指定好看。你啊,要陪我走过这一程哪。”

    “好,我这就去~”

    严绛进去换衣裳,此时厅中仅余她与两位店员。

    她正笑着打量自己,忽听门口一阵异响,还未来得及转头去看便觉口鼻一窒,之后……就没了意识。

    “禾霁姐姐,我换好了!”严绛兴冲冲跑出来一看,两位女店员神思不清地倒在地上,而林禾霁原站着的位置仅余一席头纱。

    严绛登时一惊,慌慌张张跑到台前拨出号码,“喂!萧亦哥,不好了……”

    黑沉沉一片,耳际一丝声音都没有。

    她清醒了些,强自镇定着打量周边,可这处不知是哪里,愣是一点光都没有,什么也看不见。

    蓦地,一阵摩擦声响起,划出火光映照一人。

    “温胥……为什么?”

    男人护着掌心火烛坐到她的对面,眸中有几分垂死挣扎时的渴求,“禾霁,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不会伤你,也不会强迫你,你回答过这个问题我就放你走,好不好?”

    淡淡一声,“好。”

    “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买了两张船票,只要你跟我走,我……”

    “不好。”

    温胥掌中火烛霎时灭了,室内重归黑暗。

    林禾霁察觉到有东西塞入她的手中,末了,只听对面人叹了声气,“来人,把林小姐……送回去。”

    一侧房门缓缓打开,阳光破穿黑暗照亮一切,男子看向她示意道:“林小姐,请。”

    她未迟疑,站起便朝门口大步走去,白纱上已落了灰,可她现在无心顾及这点,她只想快点离开这,远离相似的一场悲剧。

    站到阳光下,她看清手中握着的是一张船票,日期恰好是婚礼那天。

    手微松,那张船票已随风飘远,“永别了沈峘,谢谢你,温胥……”

    她推开那人,朝街上大步跑去,还未跑出几步,就见大批配枪军士围拢过来,正中那人看似已怒过一阵,拉过她的手紧紧抓住,将她推进车中。

    婚礼如期举行,只是新郎一副冷死人不偿命的架势,本乐忠于劝酒的人纷纷哑了口。

    礼毕,新人游走于众人之间接受他们的祝福,正饮着杯中酒时,林禾霁忽听到有人喊她。

    “小禾禾!”深嵌在脑海的声音响起,她莫名一颤,僵着身子回头去看。

    游子从站在厅外笑着看她,许久不见,这人身上竟有了几分稳重。

    林禾霁视线扫过他,渐被他身旁站着的那位女子吸引。

    眉眼之间,依稀能辨出幼时天真的样子,此时那女子也正看着她,眸中已有泪光。

    “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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