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

    小吴立时寒毛一悚,“没,没啥。”

    再回过神时,车门已砰地关上,瞅着总司令上了台阶却忽地回头看他一眼,小吴手一哆嗦麻溜转向踩下油门,直到开出府外才长舒一口气。

    祁嫂将他迎进门后便走了,沈豫咫觉得奇怪,今夜小楼中似乎寂静了些,往常候在各处的丫头婆子现下也没了影子。

    脚步一顿,又四处看了看,良久才半信半疑朝楼上去。

    他觉得有古怪。

    走到门前抬手去按,门把手动得倒快活,面前的门纹丝不动。

    正要喊祁嫂过来,余光一扫瞥见张纸牌子,看清上边的字后,沈豫咫面上又浮起一层浅晕。

    一切的古怪,好像都有了解释……

    林禾霁早已回到房中,将那把钥匙随意置在一处,便邪邪笑着看向门的一方。

    脚步声清晰,可到了门外便停住了。

    她的耐心就这么一点点消磨着,许是过了五分钟、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她懒得去看小钟,只觉已过了许久。

    几步上前将门猛地拉开,手束住他的衣领狠狠向里一拽,沈豫咫回过神时,他已蜷坐在一张软椅里,惊愕地看向眼前人。

    水红色长裙将女子身形勾勒得致蕴,其上绣着的花纹繁复精秀,不像是这个时代所惯常见到的样式,倒像是古风美人嫁衣上绣着的纹饰。

    视线不觉凝在她的脸上,竟像是呆了,久久地看着。

    她赤足走近他,脚尖轻踏在他的皮靴上,长指微抬挑起他的下巴,女子凑近他的耳际,拂息轻语,“沈先生,为何要躲着我,我是你的……夫人呐。”

    “夫人”二字在他脑中轰鸣,惊起心间火燎难抑。

    某人脑中一声爆呵,“是啊!她是老子的夫人,是老子的妻,管它什么时间早晚,纠结那些做个鸟用!反正时日长着呢,还愁没时间与这女人相熟!”

    反手相制,沈豫咫扣着她的腰身站起,薄唇狠力袭上述着野性与蛮横。

    情思袭上哪还需什么经验教条,一切循着本能,急切探索,寸寸占有。

    两人一同摔进床中,缠绵至极厘厘相息……

    不知不觉间,天已亮了。

    她还在睡着,沈豫咫枕住手臂去看她,一口白牙亮得晃眼。

    “夫人……夫人,沈豫咫的夫人,嗯,不错!”

    脑海中又闪过婚礼前一天那件事,沈豫咫定定看着她,突然就释怀了,“老子不在乎,只要她眼中的人是我,其他关老子闲事!要是那小子敢找到这儿来,老子非毙了他!”

    “时间不早了,还不去营中?”女子喃喃。

    沈豫咫面上的狠厉霎时褪尽,嗓子似浸了蜜,润得令一众大老爷们听了胆寒,“醒了?我这不急再陪你一会儿。”

    林禾霁先是眯开一道缝去看他,接着便笑了起来,凑身过去亲了他一口,“快去快去,军务耽误不得。”

    某位开了荤的大爷不甘示弱,大手一揽扣住她欺身上前,直到她竭了力推搡他,某位大爷才似恢复良知,换衣洗漱去了。

    林禾霁懒懒窝在被中,直恨自己眼力不好看错了他,“披着猴皮的大老虎,怎么就藏那么深呢?!”

    “呦~您今儿怎么满面春风哪,这不还没到三月吗。”

    沈豫咫笑得邪气,瞥给那人一眼神,紧跟着便砸了句话来,“老子有夫人,你有吗?有了再跟老子唠嗑。”

    “嘿!你德行!”

    大后方稳定了,扫荒拓路也就有了劲头。林禾霁忍着酸痛照旧开车出去,今儿目标很明确,大致摸摸一些商场与店铺的情况,此外再打听打听场地找得怎么样了,做完这些她便打道回府去搂她的美娇夫。

    “豫咫,我觉得杜裎那边情况不太……”萧亦拿着一份资料走来,看清沈豫咫面上神色后,愣是憋了声,“你能不能别这么……嘚瑟……”

    被点了名的人还沉浸在某些画面中,闻言立时将搭在桌上的腿放下,正色道:“不好意思,忘记你是单身人士了。”

    萧亦:……你特丫的……

    “那孙子怎么了?”觉察到萧亦眸间的怒气,沈豫咫勉强收敛了些,摆出一副正经样子谈公事。

    “杜裎似是有意拉拢段沧齐,几次三番前往甫单,距我们的人报,段态度模糊,逢他来只单纯遣人招待他,本人并不露面。”

    沈豫咫面色渐肃,沉声道:“段沧齐可是条冷眼蛇,嗅着血便往上扑,那孙子这么急切扒着条蛇,也不怕溅出一身血来。”

    “豫咫,此事怕背后另有深意,杜裎所掌的郅军实力抵不过我们不假,可若他二人联合,我军未必会有胜算。”

    沈豫咫声色愈冷,“放心,段沧齐那老滑头脑子还没愚钝到这份上,若冒失与杜裎联手,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若我没记错,他应是从我岳父手下出来的吧……”

    “大少爷,江女士订的那套珠宝迟迟未到,近几日她回了国,正上咱这儿询问呢,说是明后两天便要启程,更无暇顾及这边。”

    温胥神色恹恹,已是多日没睡好的样子,“联系周余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让他提点效率,你备些礼物,此事错在我们,我亲自去向那位女士致歉。”

    “好,我这就去!”

    温胥理了理衣服,又灌下一杯凉茶,才觉精神振奋了些。

    近日许多事压在他的身上,先是在南境的生意遇阻,再是她的离开,还有小妹温宛前些天因为寸步不离地照顾他,甫一松弦见他好后便生了场大病,现下正在家中卧床休息。

    父母年事已高,他早已成为家中的顶梁柱,无论逢着什么他都不能颓,只能迎头而上撑起担子。

    累是极累,难也极难,枷锁虽解但他还有属于自己应担的责任,他要做好“温胥”所应做的事。

    “大少爷,都备好了出发吧。”

    “嗯。”

    车在街上缓慢行着,今天荌城似有什么活动,人挤挤挨挨总挪动不出几步。

    温胥静静坐着,忽觉心头惊跳几下,这感觉怪异,可也联想不到什么。

    行了一阵,总算等到人少了些,忙提了速朝一处去。

    “山水涧”是他旗下所营的一处茶馆,因着那位江女士脾性实在算不上好,为免影响店铺中其他人,店掌柜便早早派人将江女士请到了这里。

    “大少爷,到了。”

    “把礼物先拿进去,我找前堂安排些事再过去。”

    “哦,好。”

    包由子大盒小包刚将门推开,迎头便砸来一道尖酸刻薄的话,“嘿呦,我还寻思着你家这行当的人都死透了,磨磨蹭蹭等着赶魂来见呢!”

    气是气,但说什么也不能外现出来,小伙愣着站了片刻回回神,接着便扮起一张大笑脸,绞尽脑汁说想着俏皮话。

    没过一会儿,外间传来脚步声,包由子立时松了口气,小嘴虽没停但这眼一个劲儿地瞥门口,他真真快撑不住了……

    门内传来阵阵笑声,音中透着尖锐,让人听了只觉刺耳。

    脚步渐缓,蓦地,突在门外停住,他面有狐疑,手伸出却迟迟未推开那扇门。

    因由……劫数……痛苦……

    笑声刺耳,如针锥刺向他的耳膜,温胥面上渐升腾起怒意,狠力一捶门应声大开。

    女人一如从前的那副讨厌样子,眼角眉梢透着算计,抬眼蔑视垂眸冷瞥,除了她,还能是谁!

    前世这人被他射成刺猬,宫人运走时只见糜烂不见人形,如今这人重又出现在他面前,呵,是想让谁为谁偿命?

    不行!他的手绝不能再染血痕,现下他家庭和乐,与林之间纠葛已解,若再历这么一次,岂不是将自己推到生不如死的境地。

    思绪烦乱,温胥强行镇定着,死死攥紧自己的手保持冷静。

    “大少爷,您……”

    “走,这单生意不做了!”话音落地,温胥扭头便走。

    讽刺的是,在这种时候他竟能体会到几分林禾霁当日的心情,他们分明是在逃离一场相似的悲剧,他与她都知道,那番遭遇太痛苦,他们已无力再次经受了……

    包由子实在被烦得不行,得了这句立时蹿跳起来,转身便想走,谁知那女人手快拉住了他,张口便骂,字字句句简直能将人的耳朵熏黑。

    “格老子地!没听着吗,这笔生意不做了,你爱找哪家找哪家去吧!”手狠狠一甩,得了解脱撒腿就跑。

    温胥已等在车中,包由子怕那女人追来,摸上了车打火便走,直到开出一条街才舒了口气。

    “那女人什么时候来店中订货的?”

    包由子想了想,道:“三日前吧,是她家中管家登门订货,留了她的姓氏,说是寻一套成色好的珠宝送人。大少爷,她倒是……已付下定金了。”

    “退回去,五倍退回去!让各店掌柜记住她,以后不做她的生意。”

    “是!”

    林禾霁车还没停稳,便听见一阵脚步声奔了过来。

    车门刚打开,她这脚还没落地,忽觉侧方一人袭来将她抱起,爽朗笑着圈住她朝家中去。

    “沈豫咫,你放我下来,都是人呢!”

    “凑近点,我听不清你说的什么。”

    “你!”

    祁嫂看着这幕竟有些不知是该上前还是避开,毕竟……夫人面上都着了火了。

    “祁嫂,将府中人都叫过来。”沈豫咫正色道。

    林禾霁一听瞪大了眼,忙去推他,“放我下来!”

    “夫人声量太小,我听不清。”

    “你妹的……”

    没过一会儿,祁嫂领着一众人过来了,人人面上都憋着笑,板板正正站着等他发话。

    “明儿呢,有批匠人入府拾掇拾掇咱这地儿,你们配合着,该递茶递茶该煮饭煮饭,让他们快些整完也好收工。”

    众人:……总司令啥时候操心起这些小事了?

    “还有,明儿我与夫人一整天都在外边,不必顾我们了。”

    众人:……明白了,小两口搁这儿秀呢,又是心累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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