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嚓！
“有几条命啊出来拦车！想不想活了？！”
严绛立时倾身拍了拍司机，让他少说些话。
车头前的那人并不生怯，反倒叉起了腰张口就骂，“里头坐着的那位是小侠客吧，若不是你给那黑透了心的水月缃作说客，我们大家伙能去买吗？！”
“票子你挣着，名气你扬着，眼下出了事了你倒是不吭声，你还是不是个人啊！”
忽又从四下里蹿出许多人来，皆怒着一张脸，抓起篮子里的东西便朝车上砸。
砰砰乓乓，先不过是些烂菜污物，后来车壳上的声音愈发闷重，竟是有人拾了石头往这招呼。
“坏了坏了，夫人您可别出去，这些人都疯了！”司机着了慌，徒劳地鸣笛却生不出一分效用，这车前车后层层拢拢围着的全是人，便是油门也不敢踩了。
“我知道，你也别起动作了，咱们静等着吧。”
窗外有无数张脸怒视着她，一个个扬手斥嚎着，似只要她一走出这车，分分钟便会被他们分拆干净。
林禾霁的事她了解得清楚，亦是水月缃再忠实不过的老主顾，每逢出了新的胭脂香粉她总是头一个买下，再细致地赏玩品用着。
这些货品是林禾霁的心血，亦是她的心头好，总是干干净净用过每一件，再盼着早日出了下一件。
如今，却因着使用同样的胭脂香粉，已有一批人被灼伤面部入了院，可她用过水月缃所出的每一样，为何她没事？
看着窗外的这些人，她忽然生出困惑，一样地出场产不出两般的质量，莫不是有假货顶着名头在市场间流转……
“散开散开！你们干什么呢？！”
“我们要讨个说法！”
“这儿不是讨说法的地方也不是讨说法的时间，快快快，散开散开！后边还得过车！”
司机得了解脱，立时踏了油门跑了个没影。
“夫人，咱还去水月缃那儿吗？”
“去。”
“好。”司机轻叹了声气，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一边小心观察着情况一边朝那处赶。
“豫咫，你最近是怎么了？沉着张脸赛雷公？”
他正烦闷着，见萧亦打趣竟出奇得平静，愣是一个字没从嘴里蹦出。
萧亦越看他的脸色越觉得不对，面上不觉敛了笑意，“杜裎那边有动静？”
沈豫咫冷哼一声，撑着头的手垂到桌上，“他敢！”
“最近倒也没听着旁的军报，你这样子……莫非是因为禾霁？”
他泄了力，重重靠向椅背，竟是现出往常从未有过的无措，“哥，帮我想想办法，我想帮她。”当下一五一十将事情交代清楚，讲到后来那几个持续攀升的数字时，面色已沉得黑透。
“这……”萧亦不是没听到最近于城中发生的事，只是没想到水月缃幕后之人竟是他的弟妹，这场风暴的中心竟站着她。
“哥，这事牵连实在太大，我若从明面强压只会加重危局，眼下我所能做的，也只有暗中调拨人手一户户了解实情、商讨赔偿事宜，勉强为她减些负，可……这样终归太过被动，总也有抑不住的冲出来，我……”
萧亦思索着，脑中已明晰出一道思路，“她们所用的胭脂香粉拿去化验了吗？”
“他们打听着说院方已检验过，确实是水月缃里出的东西，用后也确实会出现灼伤现象，却查不出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这事太蹊跷，弟妹既已经营这么长时间，若有问题先前便出了，又怎么能一同到了这时爆出？是不是换过调配方子？”
“我问问！”沈豫咫一拍大腿便要拿了听筒拨号，却忽地止了动作，“她不知道我知道这事，这种时候……我找人查清楚！”
“赵讳，查查水月缃最近生产的货品是不是换了调配方子，想尽办法往夫人那吹些风，让她们把方子带去查验，到时你顺势把那方子抄下来。”
听筒刚落，从旁忽地伸出一只手截了过去，萧亦边回忆着边试探地拨出号码，不过片刻，听筒那头已有了声响。
“老同学，好久不见了，怎样？最近忙不忙？”
“是这样，我这儿需查验一个方子，一想便想到你是这方面的专家，这不就来叩你的门了~”
“哈哈，好！这次在国内待多久？”
“嗯，好，到时我去站上接你，为你洗洗尘！”
听筒已叩下，萧亦走到沈豫咫侧拍拍他的肩，“逢事掘根，要真是方子出了问题我那同学定能查出根源，到时一寸一寸捋，不怕这事解决不了。”
“哥，谢了……”
“说什么傻话，我们是一家人，你的夫人我的弟妹，你可别以为我是帮你，我这可是帮着弟妹。”
“哦，听着了，你帮我俩口子。”
“少自作多情！”
“笃笃笃！”
“进。”
门一开便见她面色苍白憔悴，整个人似失了力，软颓颓靠在椅背上。
林禾霁牵了牵唇，想站起却被严绛按了下来，只得随了她的势照旧在椅上坐着。
“禾霁姐姐，你得先顾好自己的身子才能打起精神来处理这些事，如今却先把自己的身子拖垮，这以后可怎么办……”虽已成了她名义上的嫂嫂，可二人私下称呼时仍循着往常的习惯。
见严绛说着说着就哽了声，林禾霁拉过她的手轻摇着，“我没事儿，刚是在想事呢，估计一时没缓醒过来所以看着无神些，你可别多想啊。”
“好，那你吃过饭没有？”
“嗯……没顾上看时间，一会儿就去。”
“我就知道，禾霁姐姐你安心等着吧，一会儿会有人将饭菜送来。”
有她在这儿陪着，林禾霁心头已稍觉松快了些，紧绷的神经亦微微得了舒缓。
“禾霁姐姐，水月缃所出的每一件我都是用过的，新近的几样更是正在用着，可我却没出现什么症状。”
“当然，也不免存在些过敏症状，可她们面上的灼伤，是不是太过……”
林禾霁将头抬起正视着她，“我想过这个问题，如此规模的人同时出现灼伤反应，只可能是最近新出的‘缃风’出了问题，恰逢这批胭脂以药妆为准在制着，前不久新引进了药材并另制了方子，问题应该……出在这方子里了吧。”
说到这，眉头不觉又紧紧锁住，“可方子我已找人看过，为着确保无漏还特派人去往几地细细查验过，我怎么都想不通，若这方子有问题那到底是其中哪处有问题？可若这方子没问题，又会是哪处出了疏漏……”
“禾霁姐姐，会不会是假货混在其中顶着水月缃的名头在售？”
林禾霁忽地站了起来，开门便朝楼下喊人。
不多时，一位青年人疾行着上楼，几步走了进来。
“文东，你去走访那几位已住了院的人家中，将她们用过的胭脂香粉带来。对了！路上小心着去，最近风声太大，若觉出不对就走。”
“好，我这就去办！”
青年人出门的时候与一人错身而过，待那人走进后房门便又关上了。
“小姐，这是您点的饭菜。”
严绛示意全置出放在桌上，回头一看见林禾霁竟是拿了大衣要走的意向，忙半路截住了她。
“禾霁姐姐，饭菜都来了你这是去做什么？”
“绛儿，我觉得心里不踏实，得趁快去趟荌城看看情况。”
严绛不依，硬是牵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桌前推坐下，“吃了饭再去也耽搁不了什么，你快吃，我帮你安排事宜，等吃完了你想去哪儿都成。”
她无奈，只得执了筷子小口扒着面前的饭菜，严绛趁着空档赶忙打了电话，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车与票便已齐备。
“怎么有亮？”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转向朝另一侧走。
离得近时，窸窸窣窣的声响也大了些，似有人正拿着什么在缸中搅荡。
“师傅们向来不久留，白日小工们做完活也就回去了，现在……”看了眼腕表，已是凌晨一点，“还能是谁在这儿？”
靠着墙又仔细听了听，确实有人在仓房中，窗上正映着朦朦胧胧一团弱光，不是见惯了这处的夜的绝看不出什么异处。
屋中声响单调，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声音，大概只有一人。
他心里愈发生了疑，毕竟这个时间在此处一般见不着人，就算守着仓房的看守也只在外围巡逻，他们只会因着内急才会跑到里头楼中去。
“会是谁？”
悄没生息将仓门打开一道可容穿身过去的空，他蹑着步子，尽量不出声息地潜了进去。
分针指到六上，里面忽地爆出一声巨响，是人重重摔到铁罐壁上后滑落的声音。
击拳声、怒呵声、痛嚎声，间或不断听到瓶罐相撞，木箱哗啦砸到地上。
“砰！”枪声破穿寂静，亦将不甘之人生魂击散。
男人踉踉跄跄推开仓门，扶着墙一路往暗处跑。
“走！快走！那边出事了，都带上家伙什儿！”
一队人握棍扛斧来到这里，还未进门铺天盖地便是一股子血腥气。
“灯！把灯打开！”慌慌张张朝里摩挲，人人脸上都变了颜色，他们知道，这里……出人命了！
“禾霁姐姐，到后给我来个电话，记得到了时间就吃些东西。”
“好，我记下了。豫咫那里……”
“你放心，我寻个理由对他说，不会出什么岔子。”
“嗯，那我先走了。”
列车长鸣，轰隆隆驶离中京开往荌城……
“有几条命啊出来拦车！想不想活了？！”
严绛立时倾身拍了拍司机，让他少说些话。
车头前的那人并不生怯，反倒叉起了腰张口就骂，“里头坐着的那位是小侠客吧，若不是你给那黑透了心的水月缃作说客，我们大家伙能去买吗？！”
“票子你挣着，名气你扬着，眼下出了事了你倒是不吭声，你还是不是个人啊！”
忽又从四下里蹿出许多人来，皆怒着一张脸，抓起篮子里的东西便朝车上砸。
砰砰乓乓，先不过是些烂菜污物，后来车壳上的声音愈发闷重，竟是有人拾了石头往这招呼。
“坏了坏了，夫人您可别出去，这些人都疯了！”司机着了慌，徒劳地鸣笛却生不出一分效用，这车前车后层层拢拢围着的全是人，便是油门也不敢踩了。
“我知道，你也别起动作了，咱们静等着吧。”
窗外有无数张脸怒视着她，一个个扬手斥嚎着，似只要她一走出这车，分分钟便会被他们分拆干净。
林禾霁的事她了解得清楚，亦是水月缃再忠实不过的老主顾，每逢出了新的胭脂香粉她总是头一个买下，再细致地赏玩品用着。
这些货品是林禾霁的心血，亦是她的心头好，总是干干净净用过每一件，再盼着早日出了下一件。
如今，却因着使用同样的胭脂香粉，已有一批人被灼伤面部入了院，可她用过水月缃所出的每一样，为何她没事？
看着窗外的这些人，她忽然生出困惑，一样地出场产不出两般的质量，莫不是有假货顶着名头在市场间流转……
“散开散开！你们干什么呢？！”
“我们要讨个说法！”
“这儿不是讨说法的地方也不是讨说法的时间，快快快，散开散开！后边还得过车！”
司机得了解脱，立时踏了油门跑了个没影。
“夫人，咱还去水月缃那儿吗？”
“去。”
“好。”司机轻叹了声气，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一边小心观察着情况一边朝那处赶。
“豫咫，你最近是怎么了？沉着张脸赛雷公？”
他正烦闷着，见萧亦打趣竟出奇得平静，愣是一个字没从嘴里蹦出。
萧亦越看他的脸色越觉得不对，面上不觉敛了笑意，“杜裎那边有动静？”
沈豫咫冷哼一声，撑着头的手垂到桌上，“他敢！”
“最近倒也没听着旁的军报，你这样子……莫非是因为禾霁？”
他泄了力，重重靠向椅背，竟是现出往常从未有过的无措，“哥，帮我想想办法，我想帮她。”当下一五一十将事情交代清楚，讲到后来那几个持续攀升的数字时，面色已沉得黑透。
“这……”萧亦不是没听到最近于城中发生的事，只是没想到水月缃幕后之人竟是他的弟妹，这场风暴的中心竟站着她。
“哥，这事牵连实在太大，我若从明面强压只会加重危局，眼下我所能做的，也只有暗中调拨人手一户户了解实情、商讨赔偿事宜，勉强为她减些负，可……这样终归太过被动，总也有抑不住的冲出来，我……”
萧亦思索着，脑中已明晰出一道思路，“她们所用的胭脂香粉拿去化验了吗？”
“他们打听着说院方已检验过，确实是水月缃里出的东西，用后也确实会出现灼伤现象，却查不出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这事太蹊跷，弟妹既已经营这么长时间，若有问题先前便出了，又怎么能一同到了这时爆出？是不是换过调配方子？”
“我问问！”沈豫咫一拍大腿便要拿了听筒拨号，却忽地止了动作，“她不知道我知道这事，这种时候……我找人查清楚！”
“赵讳，查查水月缃最近生产的货品是不是换了调配方子，想尽办法往夫人那吹些风，让她们把方子带去查验，到时你顺势把那方子抄下来。”
听筒刚落，从旁忽地伸出一只手截了过去，萧亦边回忆着边试探地拨出号码，不过片刻，听筒那头已有了声响。
“老同学，好久不见了，怎样？最近忙不忙？”
“是这样，我这儿需查验一个方子，一想便想到你是这方面的专家，这不就来叩你的门了~”
“哈哈，好！这次在国内待多久？”
“嗯，好，到时我去站上接你，为你洗洗尘！”
听筒已叩下，萧亦走到沈豫咫侧拍拍他的肩，“逢事掘根，要真是方子出了问题我那同学定能查出根源，到时一寸一寸捋，不怕这事解决不了。”
“哥，谢了……”
“说什么傻话，我们是一家人，你的夫人我的弟妹，你可别以为我是帮你，我这可是帮着弟妹。”
“哦，听着了，你帮我俩口子。”
“少自作多情！”
“笃笃笃！”
“进。”
门一开便见她面色苍白憔悴，整个人似失了力，软颓颓靠在椅背上。
林禾霁牵了牵唇，想站起却被严绛按了下来，只得随了她的势照旧在椅上坐着。
“禾霁姐姐，你得先顾好自己的身子才能打起精神来处理这些事，如今却先把自己的身子拖垮，这以后可怎么办……”虽已成了她名义上的嫂嫂，可二人私下称呼时仍循着往常的习惯。
见严绛说着说着就哽了声，林禾霁拉过她的手轻摇着，“我没事儿，刚是在想事呢，估计一时没缓醒过来所以看着无神些，你可别多想啊。”
“好，那你吃过饭没有？”
“嗯……没顾上看时间，一会儿就去。”
“我就知道，禾霁姐姐你安心等着吧，一会儿会有人将饭菜送来。”
有她在这儿陪着，林禾霁心头已稍觉松快了些，紧绷的神经亦微微得了舒缓。
“禾霁姐姐，水月缃所出的每一件我都是用过的，新近的几样更是正在用着，可我却没出现什么症状。”
“当然，也不免存在些过敏症状，可她们面上的灼伤，是不是太过……”
林禾霁将头抬起正视着她，“我想过这个问题，如此规模的人同时出现灼伤反应，只可能是最近新出的‘缃风’出了问题，恰逢这批胭脂以药妆为准在制着，前不久新引进了药材并另制了方子，问题应该……出在这方子里了吧。”
说到这，眉头不觉又紧紧锁住，“可方子我已找人看过，为着确保无漏还特派人去往几地细细查验过，我怎么都想不通，若这方子有问题那到底是其中哪处有问题？可若这方子没问题，又会是哪处出了疏漏……”
“禾霁姐姐，会不会是假货混在其中顶着水月缃的名头在售？”
林禾霁忽地站了起来，开门便朝楼下喊人。
不多时，一位青年人疾行着上楼，几步走了进来。
“文东，你去走访那几位已住了院的人家中，将她们用过的胭脂香粉带来。对了！路上小心着去，最近风声太大，若觉出不对就走。”
“好，我这就去办！”
青年人出门的时候与一人错身而过，待那人走进后房门便又关上了。
“小姐，这是您点的饭菜。”
严绛示意全置出放在桌上，回头一看见林禾霁竟是拿了大衣要走的意向，忙半路截住了她。
“禾霁姐姐，饭菜都来了你这是去做什么？”
“绛儿，我觉得心里不踏实，得趁快去趟荌城看看情况。”
严绛不依，硬是牵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桌前推坐下，“吃了饭再去也耽搁不了什么，你快吃，我帮你安排事宜，等吃完了你想去哪儿都成。”
她无奈，只得执了筷子小口扒着面前的饭菜，严绛趁着空档赶忙打了电话，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车与票便已齐备。
“怎么有亮？”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转向朝另一侧走。
离得近时，窸窸窣窣的声响也大了些，似有人正拿着什么在缸中搅荡。
“师傅们向来不久留，白日小工们做完活也就回去了，现在……”看了眼腕表，已是凌晨一点，“还能是谁在这儿？”
靠着墙又仔细听了听，确实有人在仓房中，窗上正映着朦朦胧胧一团弱光，不是见惯了这处的夜的绝看不出什么异处。
屋中声响单调，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声音，大概只有一人。
他心里愈发生了疑，毕竟这个时间在此处一般见不着人，就算守着仓房的看守也只在外围巡逻，他们只会因着内急才会跑到里头楼中去。
“会是谁？”
悄没生息将仓门打开一道可容穿身过去的空，他蹑着步子，尽量不出声息地潜了进去。
分针指到六上，里面忽地爆出一声巨响，是人重重摔到铁罐壁上后滑落的声音。
击拳声、怒呵声、痛嚎声，间或不断听到瓶罐相撞，木箱哗啦砸到地上。
“砰！”枪声破穿寂静，亦将不甘之人生魂击散。
男人踉踉跄跄推开仓门，扶着墙一路往暗处跑。
“走！快走！那边出事了，都带上家伙什儿！”
一队人握棍扛斧来到这里，还未进门铺天盖地便是一股子血腥气。
“灯！把灯打开！”慌慌张张朝里摩挲，人人脸上都变了颜色，他们知道，这里……出人命了！
“禾霁姐姐，到后给我来个电话，记得到了时间就吃些东西。”
“好，我记下了。豫咫那里……”
“你放心，我寻个理由对他说，不会出什么岔子。”
“嗯，那我先走了。”
列车长鸣，轰隆隆驶离中京开往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