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迹遍布，脏物积垛，或有意无意，人们来了此处乱扔一通以示泄愤，便是公家想管也管不得，几人去后几人又来，总也没个消停。
好在楼后一方小门还可出入，职员们照旧来这处理事务，事顿便悄摸从小门出去隐入人丛，谁也看不出什么。
车缓停于楼前，林禾霁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眼涩得紧，连带着心正抽痛。
风光一时，热闹一时，忽变了天地，一片狼藉。
事赶着事成了巨轮向她滚压而来，她避不过，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前去。
“去医院。”
“是！”
严绛不觉中攥紧了手，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以林禾霁的性子，她无疑是要直面那些处于极度愤怒之中的人，这一天终不可避免，可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不敢去想。
“怎样！可查出什么来了？”
“总司令，确实有些发现，按说以水月缃的价标定位，寻常人家只怕是不舍得拿着辛苦挣来的钱去买了用，就算是因着声名的吸引买来用了，按常理来说也会珍惜着用……”
“我们是以水月缃新出的一批改了方的产品为轴线，到目前为止不过小半个月而已……”
“而入了院的几人中有大半家境并不宽裕，甚至可以说是拮据，派去的人已看过那些胭脂香粉，中又有半数已近空瓶，桩桩件件联系在一起，着实蹊跷。”
“走访的同时又问过这些胭脂香粉的得来渠道，竟都出奇一致，全是由正规商铺里买来的。”
“细问之下觉出有些内情，套听得出她们或其亲人购入这些胭脂香粉时的价格却比市价要低，买时只听人说是常规的宣销活动，所以也没多想什么，赶着这空便买了。”
重重一掌拍下，沈豫咫直身站起，周身气势徒冷三分，“她们口中的正规商铺在哪儿？去给我搜！”
“是！”
“怎么会呢……我儿……我儿他太苦了啊，自小家里穷，饿得肚子叫也不说什么，每天下了学挎着箱子就出去卖物件儿，挣得了钱也不乱花，通通交给我补贴家用。”
“整日风里雨里地跑，瘦得成了一把骨头，我却只能给他做点不抵饿的东西压压肚子，他也从不抱怨什么，倒总省出些东西留给我吃。”
“后来遇到一位贵人，帮扶着槐生念了书，又给了他份活计，我们的日子也渐渐好过些了。”
“如今他已长大成了人，还是个有学问有派头的人，这么好的时候却……却没了！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辈子图的是啥呀！我儿怎么就坠了河的呢，这怎么可能呢？！”
妇人扒着窗沿颓坐着，目中已是一片死灰，两汪泪包饱胀着往下坠，已是深浸崩溃脱不得。
“大娘，大娘您……”是啊，该怎么劝呢？丧子之痛又岂是轻飘飘几句言语能抚慰得了的，她的心也痛，可再痛能抵得过血肉至亲吗。
索性不再压抑自己，印小小紧紧抱住妇人同她一齐大哭起来，心底亦生誓愿，“我印小小必尽自己的力将真相查得水落石出！槐生大哥你这么好的人，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夜深，印小小搀扶着妇人走近里屋，“大娘，您早些歇息下吧，明儿后的，还得为槐生大哥……送行呢。”
“好，小小啊，你今儿就在这儿歇着吧，夜深路上不安全，和大娘也做做伴，成吗？”妇人面容似一夜苍老，灯烛映着更觉凄薄。
“也好，大娘您先躺下，我去把屋门关了就回来歇着。”
“嗯。”
一路摸黑到了门旁，手触在柄上却觉不远处有道视线，抬头细看又看不出什么，可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害怕，也不敢踏出步去探个仔细，立时便颤着手将门合上又把插扣落紧。
强自镇定着，只道一切都是错觉，小跑着回屋去了。
黑影凑近看了看门号，还未来得及做些标记便觉侧方有人冲出，登时调转了向朝左侧跑，似是极熟悉这里的地形，几个弯便将人甩得没了影儿。
“操，跑得倒挺快！”
“头儿，这下该咋办？”
“回去守着，上头下了命令，一定得把那姑娘守好，要是出了事你我就都别干了！”
“是！”
“你想让我干什么？！认个错说些闲话就了事了？！我的脸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我知道您心里有气，是因着我司的产品您才成了这个样子，这是我的过错，您放心，您的一切治疗及后续费用我司全部照付，真的对不起！”
“哎！”
“砰！”墙上登时映出一片水迹，玻璃瓶亦成了废片。
娄冼惊魂未定，还好方才拉拽得及时，不然照着那人的手劲儿眼下林先生就该躺着了！
“先生您还是先回去吧，她们现下的情况……只怕不会说些好的。”
几间病房一一探视过，竟养成了闻声躲闪的本领，还真不知这是幸还是悲。
“也好，那过几天我再来，娄冼，这里辛苦你了……”眼底落寞遮掩不住，只苍白地向他笑了笑。
“先生言重，驻点还等着您去主持大局，先生一定要振作起来！”
“放心，我不会垮。”
转身的同时唇角垮落，珠子连串冲出眼睫。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平白无故地进来乱翻！”
“再乱来我就叫人了！”
几个汉子懒得去理睬，只顾着上上下下翻拨出深藏在柜中的各色样小盒，一齐乱堆在柜台上。
“摆出的不用动，翻出来的一律带走！”
男人进门施了个令转身就走，直奔下一处铺面。
“哎！抢东西了！有没有人管管呐，光天化日地抢人东西了！”
暴风骤袭般卷过大大小小的店铺，不过一刻的功夫，几辆车的后座已没了空隙。
“让那女人出来！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事儿，如今我婆娘直奔着病床上去了，都是那女人害的！”
“你讲不讲理啊，是水月缃的东西害了你家那位，与小侠客有什么干系！”
汉子的脚一旋，布置得华丽的围花栏柱已垮塌成一片，本正鲜活的花像是霎时没了生机。
“老子管不了这么多！老子的婆娘就是受了那女人的惑才着了魔驱地要死要活买那些毒东西，她不负责谁负责？！”
“你！水月缃的掌柜又不是个死的，你就算是找茬也该分分清楚地方，别一上来就乱咬！”
汉子哪受得了这样的顶撞，登时发了疯般摔捶着周遭布置精细的一切，一个两个围拢上来却不敢去拦。
“你干什么呢！这儿是你撒野的地方吗？！”黎婓进门后先是怒呵一声，顺势看向不远处正看着热闹的几个，“我雇你们来是干嘛的！如今她不来你们就没活了吗？！快把他拖出去！”
“哎，是是是！”几人壮着胆子上前，狠着手劲儿七手八脚将那汉子架起，喘着粗气慢慢挪了出去。
“小刘！小刘呢？！”
“这儿呢这儿呢，黎先生您说。”
“那位角儿是怎么个意思？出了这么大事就这么干放着？我这地因为她整成这样她也不说来看看？！”
“黎先生您消消火，消消火……”早已示意着旁人倒来一杯酒，小刘边递着酒杯边道:“严小姐她最近实在是出不来，只要一露头那就劈头盖脸遭一顿砸啊！黎先生您可千万别与她较劲儿，最近确实是难，待风头过去自会慢慢见好的。”
“放你娘的屁！老子出来干活是为挣钱的，不是为了供着人当祖宗的，你今儿回去跟她说明白，要我再见不到她声明些什么把这麻烦去了，她大爷的就给老子滚！”
小刘听着这话反倒冷淡下来，双手缓缓覆在背后直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这口气倒是不小啊，严小姐也是你配指责的？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不收，非得把这场子搞僵？”
“嘿！你说什么呢你？！”
“黎斐，我看你是飘得没形忘了根本，严小姐是谁……你不知道？”
“知什么……啊！不不不，你看我这糊涂的，刘爷说得是，我这一时气，啊不！忙昏了头忘了根本，您可千万别将这事说给严小姐添烦啊……”
心中已是十二分的后悔，因着水月缃一事也对他波及太多，脚不沾地忙了几天直烦得想骂人。
来了这儿见着辛辛苦苦布置的一切被人毁得彻底后更是失了理智，恨不得随便抓出个人来好好痛骂一顿。
如此倒忘了，这严小姐背景之厚，周护之人地位尊贵，任他有多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冒犯这样一个人，可他已将事做绝了，这分明也是将他在中京的路子给断了。
“走！”冷眼瞥过，小刘带着人大步走出了门。
“夫人呢？”
“总司令回来了！夫人在后头花房呢，看着像是不大高兴。”
“好，祁嫂，晚上的菜做清淡点，放瓶酒过去。”
“哎！我这就去备。”
好在楼后一方小门还可出入，职员们照旧来这处理事务，事顿便悄摸从小门出去隐入人丛，谁也看不出什么。
车缓停于楼前，林禾霁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眼涩得紧，连带着心正抽痛。
风光一时，热闹一时，忽变了天地，一片狼藉。
事赶着事成了巨轮向她滚压而来，她避不过，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前去。
“去医院。”
“是！”
严绛不觉中攥紧了手，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以林禾霁的性子，她无疑是要直面那些处于极度愤怒之中的人，这一天终不可避免，可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不敢去想。
“怎样！可查出什么来了？”
“总司令，确实有些发现，按说以水月缃的价标定位，寻常人家只怕是不舍得拿着辛苦挣来的钱去买了用，就算是因着声名的吸引买来用了，按常理来说也会珍惜着用……”
“我们是以水月缃新出的一批改了方的产品为轴线，到目前为止不过小半个月而已……”
“而入了院的几人中有大半家境并不宽裕，甚至可以说是拮据，派去的人已看过那些胭脂香粉，中又有半数已近空瓶，桩桩件件联系在一起，着实蹊跷。”
“走访的同时又问过这些胭脂香粉的得来渠道，竟都出奇一致，全是由正规商铺里买来的。”
“细问之下觉出有些内情，套听得出她们或其亲人购入这些胭脂香粉时的价格却比市价要低，买时只听人说是常规的宣销活动，所以也没多想什么，赶着这空便买了。”
重重一掌拍下，沈豫咫直身站起，周身气势徒冷三分，“她们口中的正规商铺在哪儿？去给我搜！”
“是！”
“怎么会呢……我儿……我儿他太苦了啊，自小家里穷，饿得肚子叫也不说什么，每天下了学挎着箱子就出去卖物件儿，挣得了钱也不乱花，通通交给我补贴家用。”
“整日风里雨里地跑，瘦得成了一把骨头，我却只能给他做点不抵饿的东西压压肚子，他也从不抱怨什么，倒总省出些东西留给我吃。”
“后来遇到一位贵人，帮扶着槐生念了书，又给了他份活计，我们的日子也渐渐好过些了。”
“如今他已长大成了人，还是个有学问有派头的人，这么好的时候却……却没了！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辈子图的是啥呀！我儿怎么就坠了河的呢，这怎么可能呢？！”
妇人扒着窗沿颓坐着，目中已是一片死灰，两汪泪包饱胀着往下坠，已是深浸崩溃脱不得。
“大娘，大娘您……”是啊，该怎么劝呢？丧子之痛又岂是轻飘飘几句言语能抚慰得了的，她的心也痛，可再痛能抵得过血肉至亲吗。
索性不再压抑自己，印小小紧紧抱住妇人同她一齐大哭起来，心底亦生誓愿，“我印小小必尽自己的力将真相查得水落石出！槐生大哥你这么好的人，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夜深，印小小搀扶着妇人走近里屋，“大娘，您早些歇息下吧，明儿后的，还得为槐生大哥……送行呢。”
“好，小小啊，你今儿就在这儿歇着吧，夜深路上不安全，和大娘也做做伴，成吗？”妇人面容似一夜苍老，灯烛映着更觉凄薄。
“也好，大娘您先躺下，我去把屋门关了就回来歇着。”
“嗯。”
一路摸黑到了门旁，手触在柄上却觉不远处有道视线，抬头细看又看不出什么，可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害怕，也不敢踏出步去探个仔细，立时便颤着手将门合上又把插扣落紧。
强自镇定着，只道一切都是错觉，小跑着回屋去了。
黑影凑近看了看门号，还未来得及做些标记便觉侧方有人冲出，登时调转了向朝左侧跑，似是极熟悉这里的地形，几个弯便将人甩得没了影儿。
“操，跑得倒挺快！”
“头儿，这下该咋办？”
“回去守着，上头下了命令，一定得把那姑娘守好，要是出了事你我就都别干了！”
“是！”
“你想让我干什么？！认个错说些闲话就了事了？！我的脸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我知道您心里有气，是因着我司的产品您才成了这个样子，这是我的过错，您放心，您的一切治疗及后续费用我司全部照付，真的对不起！”
“哎！”
“砰！”墙上登时映出一片水迹，玻璃瓶亦成了废片。
娄冼惊魂未定，还好方才拉拽得及时，不然照着那人的手劲儿眼下林先生就该躺着了！
“先生您还是先回去吧，她们现下的情况……只怕不会说些好的。”
几间病房一一探视过，竟养成了闻声躲闪的本领，还真不知这是幸还是悲。
“也好，那过几天我再来，娄冼，这里辛苦你了……”眼底落寞遮掩不住，只苍白地向他笑了笑。
“先生言重，驻点还等着您去主持大局，先生一定要振作起来！”
“放心，我不会垮。”
转身的同时唇角垮落，珠子连串冲出眼睫。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平白无故地进来乱翻！”
“再乱来我就叫人了！”
几个汉子懒得去理睬，只顾着上上下下翻拨出深藏在柜中的各色样小盒，一齐乱堆在柜台上。
“摆出的不用动，翻出来的一律带走！”
男人进门施了个令转身就走，直奔下一处铺面。
“哎！抢东西了！有没有人管管呐，光天化日地抢人东西了！”
暴风骤袭般卷过大大小小的店铺，不过一刻的功夫，几辆车的后座已没了空隙。
“让那女人出来！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事儿，如今我婆娘直奔着病床上去了，都是那女人害的！”
“你讲不讲理啊，是水月缃的东西害了你家那位，与小侠客有什么干系！”
汉子的脚一旋，布置得华丽的围花栏柱已垮塌成一片，本正鲜活的花像是霎时没了生机。
“老子管不了这么多！老子的婆娘就是受了那女人的惑才着了魔驱地要死要活买那些毒东西，她不负责谁负责？！”
“你！水月缃的掌柜又不是个死的，你就算是找茬也该分分清楚地方，别一上来就乱咬！”
汉子哪受得了这样的顶撞，登时发了疯般摔捶着周遭布置精细的一切，一个两个围拢上来却不敢去拦。
“你干什么呢！这儿是你撒野的地方吗？！”黎婓进门后先是怒呵一声，顺势看向不远处正看着热闹的几个，“我雇你们来是干嘛的！如今她不来你们就没活了吗？！快把他拖出去！”
“哎，是是是！”几人壮着胆子上前，狠着手劲儿七手八脚将那汉子架起，喘着粗气慢慢挪了出去。
“小刘！小刘呢？！”
“这儿呢这儿呢，黎先生您说。”
“那位角儿是怎么个意思？出了这么大事就这么干放着？我这地因为她整成这样她也不说来看看？！”
“黎先生您消消火，消消火……”早已示意着旁人倒来一杯酒，小刘边递着酒杯边道:“严小姐她最近实在是出不来，只要一露头那就劈头盖脸遭一顿砸啊！黎先生您可千万别与她较劲儿，最近确实是难，待风头过去自会慢慢见好的。”
“放你娘的屁！老子出来干活是为挣钱的，不是为了供着人当祖宗的，你今儿回去跟她说明白，要我再见不到她声明些什么把这麻烦去了，她大爷的就给老子滚！”
小刘听着这话反倒冷淡下来，双手缓缓覆在背后直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这口气倒是不小啊，严小姐也是你配指责的？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不收，非得把这场子搞僵？”
“嘿！你说什么呢你？！”
“黎斐，我看你是飘得没形忘了根本，严小姐是谁……你不知道？”
“知什么……啊！不不不，你看我这糊涂的，刘爷说得是，我这一时气，啊不！忙昏了头忘了根本，您可千万别将这事说给严小姐添烦啊……”
心中已是十二分的后悔，因着水月缃一事也对他波及太多，脚不沾地忙了几天直烦得想骂人。
来了这儿见着辛辛苦苦布置的一切被人毁得彻底后更是失了理智，恨不得随便抓出个人来好好痛骂一顿。
如此倒忘了，这严小姐背景之厚，周护之人地位尊贵，任他有多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冒犯这样一个人，可他已将事做绝了，这分明也是将他在中京的路子给断了。
“走！”冷眼瞥过，小刘带着人大步走出了门。
“夫人呢？”
“总司令回来了！夫人在后头花房呢，看着像是不大高兴。”
“好，祁嫂，晚上的菜做清淡点，放瓶酒过去。”
“哎！我这就去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