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张皓卓和柳陌音约在锦阳大街会和。
无论如何，找李月这个事不能再耽误了。
按照地址，水果店在锦阳大街256号，顺着锦阳大街，走了好久，却一直没有找到256号，门牌在255号之后，就断了。
最后从菜市场出口出来的时候，张皓卓突然发现了一条小路，两人便拐了进去，终于发现了第256号。
水果店招牌上写着刘李水果，但是店面关停了，门旁摆着几袋垃圾，发出腐臭的味道。
店门右侧放着一辆小推车，推车外围写着鲜榨果汁，里面的工具一件不落，但是看上去都浮了一层土，是好久没用过的样子了。
柳陌音上去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
“在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开水果店，会有客流吗？”张皓卓摇摇头，
“客流估计没多少，这小推车估计是用来出去摆摊的，可能是靠榨果汁挣钱吧，”柳陌音指了指小推车。
张皓卓点点头，“这样的家庭，怎么会想着去再收养一个孩子呢？”
确实，看来李月的日子，并不好过。
“有人吗？”张皓卓去旁边的火烧店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中年女声。
“买什么，火烧吗？糖馅儿的还在烤，不加糖的刚出炉。”
两人刚走进去，老板娘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这女子看起来应该将近四十了，可能是由于生意忙碌，身材臃肿，面露疲惫,但是从脸上依旧能瞧出来一番妖娆光彩。
“大姐，来五个火烧。”张皓卓倒不急着发问。
有求于人，总得先示好。
看到老板娘去拿火烧，他才问道，“天热，还真想吃点水果，老板娘，你知道隔壁这店主去哪里了吗？”
中年女子闻言，瞬间一脸避讳的样子，“死了啊，这店主叫刘慧，前几天就在这店里，被毒死了。”
“是吗？”柳陌音为了多打听出一点消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大姐，这店主怎么会被毒死？是有什么仇家吗？”
“被公公毒死的，报纸上有，自己去买。”大姐开始不耐烦。
“那她老公和孩子呢，不开店了吗，去哪里了？”柳陌音接着问道。
女店主似乎没有听到柳陌音的发问，慢条斯理的系好了装火烧的塑料袋，递给了张皓卓。末了，再开口，语气缓和了不少，“姑娘，这事出无常，谁知道他们去哪里了。这事不吉利啊。我看你们也别在这瞎操心了吧。”
“您别误会”，张皓卓赶忙说道，“我女朋友，她很喜欢喝这家店老板榨的果汁，这不惦记着，想着问问。”
女朋友？
柳陌音瞥了张皓卓一眼。
啧啧，真会编。
“搬走了。”中年女子说完，便不愿再多说，转身就进了里屋。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两人拎着火烧出了店门。
这老板娘，脾气咋这么冲呢。
“你说，他们会搬去哪里呢？”柳陌音从兜里掏出来那份报纸，“按照报纸上的描述，这家人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如果我是李月，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是不会继续呆在这种家里的。况且，这李月，不是普通的女孩子。”
张皓卓点点头。
两人似乎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
“福利院？”柳陌音问道。
张皓卓掏出了手机，开始打车。
凭着张皓卓翻到的明信片的信息，李月在福利院，认识一个老奶奶。
寄养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要出逃，李月似乎只有福利院这一个地方可以去。
两年多未见，李月怎么突然给奶奶写明信片呢？
张皓卓掏出来手机，又看了一遍那张明信片，然后递给柳陌音。
“两年多没有相见，想念奶奶。奶奶可回来了，可要来找月儿？奶奶的项链，月儿一直好好戴着。”
项链？
什么项链值得这么拿出来说，用的措辞是“奶奶的项链”，而不是“奶奶送的项链”，或许，这项链是一个老人让李月保管的吗？
“奶奶可回来了？”
“可要来找月儿？”
李月和老奶奶间是有什么约定吗？
即使李月要随着养父搬家，搬家之前，是不是得先完成这个约定？
“李月很有可能会回福利院，”张皓卓说道，“她家的案子是两周前发生的，报纸刊登出来是一周前，已经下了结论了，明信片也是一周前写的。如果写明信片一直没有收到回音，她很有可能会回福利院自己探探情况。”
柳陌音点头，最好是这样。
这孩子若是真的跟着养父搬家了，那可真是大海捞针了。谁知道他们能搬去哪里？希望李月能回福利院吧。
看这明信片的表述，李月跟这老奶奶，不像是交情浅的样子。
但是她一个小女生，回福利院能呆在哪里呢？已经被收养的，即使回去，福利院也不见得让她再进门吧，倒是有可能联系她养父把她带走。
但是不论怎么样，现在当务之急，都是先回福利院问问了，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一边的张皓卓，想的则是，回福利院，正好可以去小树林再看看有没有关于蚩尤杀的线索，一举两得。
......
福利院到了。
下车的一瞬间，柳陌音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正午的阳光，分外刺眼，但是她腕间的镯子，在烈日下，却变得晦暗，里面仿佛有灰色的雾气在涌动，且一直在她腕间微微颤动。
果不其然，她听到了林子里倏然响起了萧声。
那萧声短促急亮，在柳陌音听来，极为明显，但作为普通人的张皓卓，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听到的。
“还记得我说过的沟桥路垃圾场吗？”柳陌音开口问道。
“记得啊，什么四头鬼？”说到这，张皓卓笑了。
那晚饭局结束，他跟柳陌音出来时候，顺嘴问了沟桥路垃圾场的事，这个什么四头鬼，总觉得柳陌音是在说什么笑话。
“别笑！他们就在附近，我听到了他们给我发出的信号了。我们曾约定好，下次屠人，就给我发信号。”柳陌音扬起镯子，给张皓卓看了看。
真是骇了他的眼，他本以为柳陌音手上的镯子就是个普通的翡翠绿镯，没想到，还能有这般变化。
此刻，镯子通体泛着灰色潮气，映在她皓白的手腕上，像是缠了条小灰蛇。
“屠人？你能感受到他们的方位吗？”张皓卓问道。
怎么，这群人，光天化日之下，又要制造惨案吗？真是无法无天。
柳陌音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树林。
“就在那里。”
由于是公共场所，离着福利院也比较近，林子里的案发现场很快被清理出来了。
但是踏入这片树林的那一刻，柳陌音还是感受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有的东西，再怎么清理，也清理不掉的。
张皓卓却跟没事人一样，在林子里踱步走着，边走边问柳陌音，“你这本事，是家传的吗？话说，能教教我吗？”
柳陌音白了他一眼。
张皓卓见她不想搭理她，就走在她前面，左右环顾，像是开路一般。
可是走着走着，柳陌音渐渐发觉出不对来。
走在前面的张皓卓，步伐越来越凌乱。
张皓卓自己也渐渐感受到了自己的异常，不知怎的，他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沉。
脚也开始不听使唤。
他开始担心后面的柳陌音，但是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最后，撑着仅存的一丝清明，他努力地转过头去。
朝着向她冲过来的柳陌音呢喃出了四个字，“快走，有毒。”
走在后面的柳陌音，早就看出了前面张皓卓的异常，她早就开始运功闭气，师傅师娘虽然没有传授多少断案的经验给她们，但是该教的硬功夫可是一点都没少教。
闭气，是做鬼差的基本功，可以很好地掩饰行踪。
那日在锦山，柳陌音就是凭借着闭气骗了灰鼠精。
这林子中央，看来是被人喷了毒气。
真是好手段。
柳陌音飞奔到张皓卓身边，及时抱住了要跌倒在地上的他，这一搂，才发觉这家伙好沉，直接把她压座在了地上。
用的什么牌子的洗衣液，挺香。
坐到地上的一瞬间，柳陌音瞥到了不远处一棵树后灰色的裙角，还有一截细细的手腕。
那手腕，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衣角上，粘着绿色的液体。
四头鬼？
柳陌音迅速找了棵粗树，把张皓卓拽了过去。
然后慢慢朝不远处那棵树走去。
“还不出来？”
就在距离那棵树还差两三米距离的时候，柳陌音摘下了手镯，紧紧握在手中，同时一声大喝。
果不其然，那棵树后的四头鬼闪出来了。
为首的豹哥一脸欣喜，他底下的女头鬼已喜极而泣。
“我就说，柳妈大人不会言而无信的，不会的！”
一别也好几天，柳陌音发现，这四头鬼，竟只剩下三个头了。
那个老年男鬼头，不见了。
那晚在沟桥路垃圾场，她没有看的太仔细，今天定睛一看，才发现，除了那棕头的豹哥和女鬼头，第三个鬼头，竟是个小孩的头。
那小孩在鬼节当晚就一言不发，今天依旧不想说话的样子，呆呆地望着柳陌音。
好可怜的孩子！
竟被这样折磨。
柳陌音默不作声，只是定睛看向那豹哥，大大的眼睛咕噜咕噜，眼珠朝左右各指了一下。
果然，这豹哥很上道，迅速领会了柳陌音的意思。
“没有人了，今天没有人跟着我！”豹哥极快地答道，“你看，柳妈大人，我口里没有符箓，我们身上也没有的！”三头鬼大大地张了张嘴，同时开始费劲地转动着身躯，伴随着转动，汁液淋得到处都是。
柳陌音放下心来，看向树下倒着的女孩。
那女孩，一身灰色连衣裙，脚上一双鞋沾满了泥，腿上布满了红色的包。
相比是躲在林子里的时候，被蚊子咬的。
稚嫩秀气的小脸上，水淋淋的，应该在晕倒之前哭得不轻。
一瞬间，柳陌音有些心疼。
她走上前去，坐下来，轻轻把女孩抱在了怀里。
“毒气是怎么一回事？什么毒，有没有解药？”柳陌音问道。
“有的！有的！”女鬼头赶紧说道，正说着，手从身上抹了一把。
一手的绿色汁液。
好家伙，原来浑身都是解药啊。
“柳妈大人，这毒不碍事，不用解药，一小时后，自己也就醒了，”豹哥说道。
柳陌音看那女孩面色微红，呼吸起伏正常，也放心了些。
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张皓卓，转头回来看向三头鬼。
“你们，很好，很听话乖觉，遵守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对于这一点，柳陌音的确很欣慰，“说吧，是谁指使你们的？从平京跟过来，可不容易啊！”
她有动车可以坐，这玩意可没有动车坐，想必是日夜兼程，飘过来的。
谁知那三头鬼竟摇了摇头。
“不是的，柳妈大人，我们没有跟踪你，我们是，我们是被运过来的，”豹哥连忙解释，“我们功力不深的，我们没有飘那么远的本事的。”
“你们到底受谁指示？前几日林子里的案子，可是你们犯下的？”
“案子？什么案子？我们不敢的！不敢的！柳妈大人说下次一定要吹这柳条，我们哪敢不吹！”
果然不是这三头鬼搞得怪。
“罢了。不用这么害怕，我还能吃了你们不成。说吧，谁指使你们的？”柳陌音摆摆手，稍微安抚了一下。
“柳妈大人，我们不知道，”那女鬼头率先呜呜哭了起来，“我跟豹哥...是，是被男，一男...砍了头，杀了、杀掉的！我们好苦啊！豹哥刚...攒了，攒足了钱赎了我的身，就没...没命了呜呜呜呜。”口吃的女鬼头艰难地解释道。
一听到不知道三个字，柳陌音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果然，坏人是不会在嘴上溜自己名号的。
“那你们描述一下，那害你们的人。”
“男的，”女鬼头马上乖乖说道。
“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豹哥急了，他好怕柳陌音生气，“柳妈大人，我们不知道是谁砍了我们的头，死就是一瞬间的事，那砍头的人是半夜在我们身后动的手。”
柳陌音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人死的确是一瞬间的事。尤其是枉死之人，死的一瞬间，魂魄会陷入晕眩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立即从躯壳里脱身，得晕眩个一时半刻才能脱身出来。
这一时半刻，足够凶手离开了。
“但是我们知道把我们拼凑在一起的人的样子，那是个男人，很高很瘦，白色的头发，有.....有好几个瞳孔，还是紫色的！”说到这里，豹哥一脸害怕的样子。
好几个瞳孔？
紫色的？
这什么操作？
“那个男人，把我们拼凑在一起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们每次都被运上车，前往不同的地点，运我们的人会给我们讲要找什么样的目标，然后我们就会用今天这种药，毒晕目标，然后砍头。”说到这里，三头鬼跪倒在地上，开始跪拜。
“柳妈，我们也是被逼的啊，我们是冤死的啊！”
柳陌音点点头，“你们怎么交货？”
“用司机的话说，我们那个什么，自身怨气集聚换来的魂力，每次只能够我们在两日之内进行化雾，就是化成雾气随时逃逸，所以，我们一般任务时长都是两天，每次都会被要求在指定时间到达指定地点，交货。交货就是交头，一般都用这个人皮袋子装，给他们带过去。”
说着，三头鬼从屁股后的一个树杈子上解下来一个袋子。
就是上次在垃圾场柳陌音看过的那个人皮袋子。
再看，依旧让人觉得恶心。
“那躯干呢？”柳陌音定睛望向三头鬼。
“躯干，躯干......”豹哥声音哆嗦起来，
“躯干上的肉，被你们吃了，是吧？”柳陌音不缓不慢，但她一说出吃了这两个字，腕上的镯子突然亮了几分。
“柳妈大人！我们是被逼的！我们没有别的可以吃啊！没有人给我们饭食，那些司机，那些司机说，要么饿死，要么只能吃人肉啊！我知道我们作恶太多，我身下那老鬼头竟然吃人肉上瘾，上次竟冒出了多杀几个人的念头，我毫不犹豫就把他结果了！柳妈大人，我尽力了啊！每次吃完肉，我们都按照吩咐，会把躯干找地方就地埋葬，每次埋葬，我们都会找好的地角埋葬啊！”豹哥解释的快急眼了，竟有泪挤了出来。
果然是蚩尤杀。
躯干就地埋葬，头颅另地交货，这就是“解”的过程。
柳陌音点点头，“这次的交货地点，在哪里？”
“在，在锦山！”豹哥连忙说道，“每次交货地点都会安排在不远的地方，这次的交货地点，就在明晚的锦山东侧。”
锦山东？
那不是那鼠精所在之地吗？柳陌音瞬间精神一紧。
“柳妈大人，我们不想，不想再作恶了！求求柳妈大人救救我们吧！”豹哥哆嗦道，“柳妈大人，这次让屠的是小孩，真是越来越心狠了啊！我们按照柳妈大人的吩咐，迷晕了这小女孩后，没有伤害她，可这样是明晚交不上货，可怎么办啊！”
小孩？
可不是吗，眼前这女孩，就是小孩子了。屠什么人还有讲究的？怪不得选在福利院。
柳陌音望向躯干上那小男孩，小男孩目光呆滞，另外两个人说了这么多了，他还是毫无反应，事情真是越来越稀奇了。
正想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张皓卓醒了。
看到眼前插着三棵头的化形出来的鬼，张皓卓瞳孔地震——这是什么玩意？
“柳陌音！”他箭步冲了过来，倏地挡在了她前面。
这一瞬间，让柳陌音十分感动——好有安全感，同时默默感叹，身体素质真好啊！
这才多久，他就醒了。
这家伙......突然想起来和许清河在宾馆的那一晚。
柳陌音眯眼看着张皓卓结实的后背，这家伙，真是越看越顺眼啊。
正说着，怀里的小女孩也醒了。
这小女孩，缓缓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看到柳陌音的一瞬间，竟泛起桃心花痴眼。
“姐姐，你好漂亮啊！”
声线很特别，带了点奶音，萌气十足。
然而，下一秒，从柳陌音怀里抬起头看到三头鬼的一瞬间，这娃子就立马又吓懵了。
但是她强忍着，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克制力，不过，涟涟下落的眼泪却一直没停。
柳陌音看着她委屈巴巴挂满泪珠的小脸蛋子，一边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着，一边警觉地发现。
这女孩，是蓝瞳。
“小姑娘，别怕，叫什么？家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家。”
“呜呜，不要回家，不要回家，月儿不要回家！”
月儿？
柳陌音呆住。
“小姑娘，你可叫李月？”张皓卓问道。
萌娃点头。
柳陌音狂喜。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无论如何，找李月这个事不能再耽误了。
按照地址，水果店在锦阳大街256号，顺着锦阳大街，走了好久，却一直没有找到256号，门牌在255号之后，就断了。
最后从菜市场出口出来的时候，张皓卓突然发现了一条小路，两人便拐了进去，终于发现了第256号。
水果店招牌上写着刘李水果，但是店面关停了，门旁摆着几袋垃圾，发出腐臭的味道。
店门右侧放着一辆小推车，推车外围写着鲜榨果汁，里面的工具一件不落，但是看上去都浮了一层土，是好久没用过的样子了。
柳陌音上去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
“在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开水果店，会有客流吗？”张皓卓摇摇头，
“客流估计没多少，这小推车估计是用来出去摆摊的，可能是靠榨果汁挣钱吧，”柳陌音指了指小推车。
张皓卓点点头，“这样的家庭，怎么会想着去再收养一个孩子呢？”
确实，看来李月的日子，并不好过。
“有人吗？”张皓卓去旁边的火烧店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中年女声。
“买什么，火烧吗？糖馅儿的还在烤，不加糖的刚出炉。”
两人刚走进去，老板娘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这女子看起来应该将近四十了，可能是由于生意忙碌，身材臃肿，面露疲惫,但是从脸上依旧能瞧出来一番妖娆光彩。
“大姐，来五个火烧。”张皓卓倒不急着发问。
有求于人，总得先示好。
看到老板娘去拿火烧，他才问道，“天热，还真想吃点水果，老板娘，你知道隔壁这店主去哪里了吗？”
中年女子闻言，瞬间一脸避讳的样子，“死了啊，这店主叫刘慧，前几天就在这店里，被毒死了。”
“是吗？”柳陌音为了多打听出一点消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大姐，这店主怎么会被毒死？是有什么仇家吗？”
“被公公毒死的，报纸上有，自己去买。”大姐开始不耐烦。
“那她老公和孩子呢，不开店了吗，去哪里了？”柳陌音接着问道。
女店主似乎没有听到柳陌音的发问，慢条斯理的系好了装火烧的塑料袋，递给了张皓卓。末了，再开口，语气缓和了不少，“姑娘，这事出无常，谁知道他们去哪里了。这事不吉利啊。我看你们也别在这瞎操心了吧。”
“您别误会”，张皓卓赶忙说道，“我女朋友，她很喜欢喝这家店老板榨的果汁，这不惦记着，想着问问。”
女朋友？
柳陌音瞥了张皓卓一眼。
啧啧，真会编。
“搬走了。”中年女子说完，便不愿再多说，转身就进了里屋。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两人拎着火烧出了店门。
这老板娘，脾气咋这么冲呢。
“你说，他们会搬去哪里呢？”柳陌音从兜里掏出来那份报纸，“按照报纸上的描述，这家人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如果我是李月，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是不会继续呆在这种家里的。况且，这李月，不是普通的女孩子。”
张皓卓点点头。
两人似乎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
“福利院？”柳陌音问道。
张皓卓掏出了手机，开始打车。
凭着张皓卓翻到的明信片的信息，李月在福利院，认识一个老奶奶。
寄养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要出逃，李月似乎只有福利院这一个地方可以去。
两年多未见，李月怎么突然给奶奶写明信片呢？
张皓卓掏出来手机，又看了一遍那张明信片，然后递给柳陌音。
“两年多没有相见，想念奶奶。奶奶可回来了，可要来找月儿？奶奶的项链，月儿一直好好戴着。”
项链？
什么项链值得这么拿出来说，用的措辞是“奶奶的项链”，而不是“奶奶送的项链”，或许，这项链是一个老人让李月保管的吗？
“奶奶可回来了？”
“可要来找月儿？”
李月和老奶奶间是有什么约定吗？
即使李月要随着养父搬家，搬家之前，是不是得先完成这个约定？
“李月很有可能会回福利院，”张皓卓说道，“她家的案子是两周前发生的，报纸刊登出来是一周前，已经下了结论了，明信片也是一周前写的。如果写明信片一直没有收到回音，她很有可能会回福利院自己探探情况。”
柳陌音点头，最好是这样。
这孩子若是真的跟着养父搬家了，那可真是大海捞针了。谁知道他们能搬去哪里？希望李月能回福利院吧。
看这明信片的表述，李月跟这老奶奶，不像是交情浅的样子。
但是她一个小女生，回福利院能呆在哪里呢？已经被收养的，即使回去，福利院也不见得让她再进门吧，倒是有可能联系她养父把她带走。
但是不论怎么样，现在当务之急，都是先回福利院问问了，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一边的张皓卓，想的则是，回福利院，正好可以去小树林再看看有没有关于蚩尤杀的线索，一举两得。
......
福利院到了。
下车的一瞬间，柳陌音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正午的阳光，分外刺眼，但是她腕间的镯子，在烈日下，却变得晦暗，里面仿佛有灰色的雾气在涌动，且一直在她腕间微微颤动。
果不其然，她听到了林子里倏然响起了萧声。
那萧声短促急亮，在柳陌音听来，极为明显，但作为普通人的张皓卓，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听到的。
“还记得我说过的沟桥路垃圾场吗？”柳陌音开口问道。
“记得啊，什么四头鬼？”说到这，张皓卓笑了。
那晚饭局结束，他跟柳陌音出来时候，顺嘴问了沟桥路垃圾场的事，这个什么四头鬼，总觉得柳陌音是在说什么笑话。
“别笑！他们就在附近，我听到了他们给我发出的信号了。我们曾约定好，下次屠人，就给我发信号。”柳陌音扬起镯子，给张皓卓看了看。
真是骇了他的眼，他本以为柳陌音手上的镯子就是个普通的翡翠绿镯，没想到，还能有这般变化。
此刻，镯子通体泛着灰色潮气，映在她皓白的手腕上，像是缠了条小灰蛇。
“屠人？你能感受到他们的方位吗？”张皓卓问道。
怎么，这群人，光天化日之下，又要制造惨案吗？真是无法无天。
柳陌音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树林。
“就在那里。”
由于是公共场所，离着福利院也比较近，林子里的案发现场很快被清理出来了。
但是踏入这片树林的那一刻，柳陌音还是感受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有的东西，再怎么清理，也清理不掉的。
张皓卓却跟没事人一样，在林子里踱步走着，边走边问柳陌音，“你这本事，是家传的吗？话说，能教教我吗？”
柳陌音白了他一眼。
张皓卓见她不想搭理她，就走在她前面，左右环顾，像是开路一般。
可是走着走着，柳陌音渐渐发觉出不对来。
走在前面的张皓卓，步伐越来越凌乱。
张皓卓自己也渐渐感受到了自己的异常，不知怎的，他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沉。
脚也开始不听使唤。
他开始担心后面的柳陌音，但是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最后，撑着仅存的一丝清明，他努力地转过头去。
朝着向她冲过来的柳陌音呢喃出了四个字，“快走，有毒。”
走在后面的柳陌音，早就看出了前面张皓卓的异常，她早就开始运功闭气，师傅师娘虽然没有传授多少断案的经验给她们，但是该教的硬功夫可是一点都没少教。
闭气，是做鬼差的基本功，可以很好地掩饰行踪。
那日在锦山，柳陌音就是凭借着闭气骗了灰鼠精。
这林子中央，看来是被人喷了毒气。
真是好手段。
柳陌音飞奔到张皓卓身边，及时抱住了要跌倒在地上的他，这一搂，才发觉这家伙好沉，直接把她压座在了地上。
用的什么牌子的洗衣液，挺香。
坐到地上的一瞬间，柳陌音瞥到了不远处一棵树后灰色的裙角，还有一截细细的手腕。
那手腕，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衣角上，粘着绿色的液体。
四头鬼？
柳陌音迅速找了棵粗树，把张皓卓拽了过去。
然后慢慢朝不远处那棵树走去。
“还不出来？”
就在距离那棵树还差两三米距离的时候，柳陌音摘下了手镯，紧紧握在手中，同时一声大喝。
果不其然，那棵树后的四头鬼闪出来了。
为首的豹哥一脸欣喜，他底下的女头鬼已喜极而泣。
“我就说，柳妈大人不会言而无信的，不会的！”
一别也好几天，柳陌音发现，这四头鬼，竟只剩下三个头了。
那个老年男鬼头，不见了。
那晚在沟桥路垃圾场，她没有看的太仔细，今天定睛一看，才发现，除了那棕头的豹哥和女鬼头，第三个鬼头，竟是个小孩的头。
那小孩在鬼节当晚就一言不发，今天依旧不想说话的样子，呆呆地望着柳陌音。
好可怜的孩子！
竟被这样折磨。
柳陌音默不作声，只是定睛看向那豹哥，大大的眼睛咕噜咕噜，眼珠朝左右各指了一下。
果然，这豹哥很上道，迅速领会了柳陌音的意思。
“没有人了，今天没有人跟着我！”豹哥极快地答道，“你看，柳妈大人，我口里没有符箓，我们身上也没有的！”三头鬼大大地张了张嘴，同时开始费劲地转动着身躯，伴随着转动，汁液淋得到处都是。
柳陌音放下心来，看向树下倒着的女孩。
那女孩，一身灰色连衣裙，脚上一双鞋沾满了泥，腿上布满了红色的包。
相比是躲在林子里的时候，被蚊子咬的。
稚嫩秀气的小脸上，水淋淋的，应该在晕倒之前哭得不轻。
一瞬间，柳陌音有些心疼。
她走上前去，坐下来，轻轻把女孩抱在了怀里。
“毒气是怎么一回事？什么毒，有没有解药？”柳陌音问道。
“有的！有的！”女鬼头赶紧说道，正说着，手从身上抹了一把。
一手的绿色汁液。
好家伙，原来浑身都是解药啊。
“柳妈大人，这毒不碍事，不用解药，一小时后，自己也就醒了，”豹哥说道。
柳陌音看那女孩面色微红，呼吸起伏正常，也放心了些。
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张皓卓，转头回来看向三头鬼。
“你们，很好，很听话乖觉，遵守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对于这一点，柳陌音的确很欣慰，“说吧，是谁指使你们的？从平京跟过来，可不容易啊！”
她有动车可以坐，这玩意可没有动车坐，想必是日夜兼程，飘过来的。
谁知那三头鬼竟摇了摇头。
“不是的，柳妈大人，我们没有跟踪你，我们是，我们是被运过来的，”豹哥连忙解释，“我们功力不深的，我们没有飘那么远的本事的。”
“你们到底受谁指示？前几日林子里的案子，可是你们犯下的？”
“案子？什么案子？我们不敢的！不敢的！柳妈大人说下次一定要吹这柳条，我们哪敢不吹！”
果然不是这三头鬼搞得怪。
“罢了。不用这么害怕，我还能吃了你们不成。说吧，谁指使你们的？”柳陌音摆摆手，稍微安抚了一下。
“柳妈大人，我们不知道，”那女鬼头率先呜呜哭了起来，“我跟豹哥...是，是被男，一男...砍了头，杀了、杀掉的！我们好苦啊！豹哥刚...攒了，攒足了钱赎了我的身，就没...没命了呜呜呜呜。”口吃的女鬼头艰难地解释道。
一听到不知道三个字，柳陌音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果然，坏人是不会在嘴上溜自己名号的。
“那你们描述一下，那害你们的人。”
“男的，”女鬼头马上乖乖说道。
“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豹哥急了，他好怕柳陌音生气，“柳妈大人，我们不知道是谁砍了我们的头，死就是一瞬间的事，那砍头的人是半夜在我们身后动的手。”
柳陌音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人死的确是一瞬间的事。尤其是枉死之人，死的一瞬间，魂魄会陷入晕眩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立即从躯壳里脱身，得晕眩个一时半刻才能脱身出来。
这一时半刻，足够凶手离开了。
“但是我们知道把我们拼凑在一起的人的样子，那是个男人，很高很瘦，白色的头发，有.....有好几个瞳孔，还是紫色的！”说到这里，豹哥一脸害怕的样子。
好几个瞳孔？
紫色的？
这什么操作？
“那个男人，把我们拼凑在一起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们每次都被运上车，前往不同的地点，运我们的人会给我们讲要找什么样的目标，然后我们就会用今天这种药，毒晕目标，然后砍头。”说到这里，三头鬼跪倒在地上，开始跪拜。
“柳妈，我们也是被逼的啊，我们是冤死的啊！”
柳陌音点点头，“你们怎么交货？”
“用司机的话说，我们那个什么，自身怨气集聚换来的魂力，每次只能够我们在两日之内进行化雾，就是化成雾气随时逃逸，所以，我们一般任务时长都是两天，每次都会被要求在指定时间到达指定地点，交货。交货就是交头，一般都用这个人皮袋子装，给他们带过去。”
说着，三头鬼从屁股后的一个树杈子上解下来一个袋子。
就是上次在垃圾场柳陌音看过的那个人皮袋子。
再看，依旧让人觉得恶心。
“那躯干呢？”柳陌音定睛望向三头鬼。
“躯干，躯干......”豹哥声音哆嗦起来，
“躯干上的肉，被你们吃了，是吧？”柳陌音不缓不慢，但她一说出吃了这两个字，腕上的镯子突然亮了几分。
“柳妈大人！我们是被逼的！我们没有别的可以吃啊！没有人给我们饭食，那些司机，那些司机说，要么饿死，要么只能吃人肉啊！我知道我们作恶太多，我身下那老鬼头竟然吃人肉上瘾，上次竟冒出了多杀几个人的念头，我毫不犹豫就把他结果了！柳妈大人，我尽力了啊！每次吃完肉，我们都按照吩咐，会把躯干找地方就地埋葬，每次埋葬，我们都会找好的地角埋葬啊！”豹哥解释的快急眼了，竟有泪挤了出来。
果然是蚩尤杀。
躯干就地埋葬，头颅另地交货，这就是“解”的过程。
柳陌音点点头，“这次的交货地点，在哪里？”
“在，在锦山！”豹哥连忙说道，“每次交货地点都会安排在不远的地方，这次的交货地点，就在明晚的锦山东侧。”
锦山东？
那不是那鼠精所在之地吗？柳陌音瞬间精神一紧。
“柳妈大人，我们不想，不想再作恶了！求求柳妈大人救救我们吧！”豹哥哆嗦道，“柳妈大人，这次让屠的是小孩，真是越来越心狠了啊！我们按照柳妈大人的吩咐，迷晕了这小女孩后，没有伤害她，可这样是明晚交不上货，可怎么办啊！”
小孩？
可不是吗，眼前这女孩，就是小孩子了。屠什么人还有讲究的？怪不得选在福利院。
柳陌音望向躯干上那小男孩，小男孩目光呆滞，另外两个人说了这么多了，他还是毫无反应，事情真是越来越稀奇了。
正想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张皓卓醒了。
看到眼前插着三棵头的化形出来的鬼，张皓卓瞳孔地震——这是什么玩意？
“柳陌音！”他箭步冲了过来，倏地挡在了她前面。
这一瞬间，让柳陌音十分感动——好有安全感，同时默默感叹，身体素质真好啊！
这才多久，他就醒了。
这家伙......突然想起来和许清河在宾馆的那一晚。
柳陌音眯眼看着张皓卓结实的后背，这家伙，真是越看越顺眼啊。
正说着，怀里的小女孩也醒了。
这小女孩，缓缓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看到柳陌音的一瞬间，竟泛起桃心花痴眼。
“姐姐，你好漂亮啊！”
声线很特别，带了点奶音，萌气十足。
然而，下一秒，从柳陌音怀里抬起头看到三头鬼的一瞬间，这娃子就立马又吓懵了。
但是她强忍着，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克制力，不过，涟涟下落的眼泪却一直没停。
柳陌音看着她委屈巴巴挂满泪珠的小脸蛋子，一边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着，一边警觉地发现。
这女孩，是蓝瞳。
“小姑娘，别怕，叫什么？家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家。”
“呜呜，不要回家，不要回家，月儿不要回家！”
月儿？
柳陌音呆住。
“小姑娘，你可叫李月？”张皓卓问道。
萌娃点头。
柳陌音狂喜。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