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绕着硫酸湖,掩住口鼻,细细搜索。

    穆勒很聪明,猜出她的意图,提醒道:“西边,但估计沉底了。”

    辛满满扔了个小岩石块进去。

    这片硫酸湖大约在四五百平左右,靠岸的最浅处也有两米多深。

    刚刚下过暴雨,导致湖水有些浑浊。

    她在来时,一直沿着海岸线走,捡到不少用得上的工具。

    这会儿一张绿色大破网抡圆了撒出去,一把能捞起不少尸骨。

    因为抛尸时间不久,那两具飞行员的尸骨还没有被水浪卷吞至深处,赫然出现在网里。

    这片硫酸湖的酸度很高,尸表已经完全腐蚀掉,看不见原本样貌。

    只从骨骼上看,不像是亚裔人种。

    辛满满用棍子细细拨弄一翻,飞行员的衣服材质很特殊,没有完全腐蚀,留有大片青黑色的特殊布料。

    其中一片贴近胸口的布料上,有金属丝线锈成的一只黑鸟。

    穆勒揉着眼睛问:“这什么鸟,三只脚?”

    辛满满:“金乌。”

    穆勒:“没听过。”

    辛满满:“在华夏文明中,金乌被看作是驾驭日车的太阳神鸟,是太阳运行的使者。”

    穆勒:“日车是什么?”

    辛满满:“太阳的通勤车。”

    穆勒:“哦,这鸟是司机。”

    辛满满继续翻找,除稀烂的皮肉外,就剩骨骼,再无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她问:“以前,也有送囚犯上岛的飞行员,落入岛中吗?”

    穆勒摇头,“没有,有的话,能让岛上的人,生剥活吃了。可惜,飞机爆炸情况不严重,这俩算是摔死的,没遭罪,真可惜。”

    辛满满从其中一具尸体的腋下皮肉里,夹出几根火红色的毛发,在蓝色荧光的照耀下,非常显眼。

    穆勒惊叹:“你们岛外的人,流行染腋毛吗?”

    辛满满将网里的尸体,重新撬进硫酸湖里。

    带来的破网,被湖水腐蚀,破得更彻底了。

    她将网子一并沉进湖里,看向一旁困得睁不开眼的穆勒,问:“尸体上除衣服外,没有其他随身物品。你们瓜分了?”

    穆勒点点头,“唔,岛上物资匮乏嘛。就连烧焦的飞机残骸,都被各家抢没了。”

    他指了个方向,做抛物线划动,在夜空下,并不清晰。

    但与她在礁石洞里,拷问出来的方向,基本一致。

    穆勒搓搓脸,强制醒神,“你不会还想去飞机坠毁的地方吧?不就是你被投放下来的地方嘛,相隔不到百米,明早……”

    他话还没说完,人就辛满满一把拽回来,捂嘴压在火山岩上。

    穆勒的瞌睡瞬间清醒,下意识抬手挥拳,就要进攻!

    辛满满提醒:“嘘,有人来了。”

    穆勒举到一半的手顿住,激涨的战斗欲快速消退,而后示意她松手,侧头望出去——

    有位身高足足两米多的壮汉,背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咵一下,扔进硫酸湖里。

    他看着尸体渐渐沉底,然后转身,离开湖边。

    辛满满一直等到那壮汉完全消失,一丁点响动都听不见,这才悄悄摸摸地靠近抛尸的边缘。

    穆勒在旁低声解释:“刚才那人,叫赛多,别看他又高又壮的,实际上是个傻子,专干苦力。”

    辛满满在带来的破烂里翻翻找找,寻到一件破雨披,撕成粗条,打结,连成长绳,一头缠在掌心里,另外一头绑上乱支棱的树杈头,照着预估的位置,抛入湖中。

    一连抡空十多次后,才终于有沉甸甸的手感。

    辛满满咬牙一个使劲,没有拖动分毫。

    她高估了长大后的自己。

    “穆勒,帮忙。”

    穆勒一愣,“你这新人还真是不客气啊。”

    他没有迟疑,甩甩胳膊就上前帮忙,“正好,我也好奇,这又死了谁!”

    树杈勾着尸体,一点一点被两人拖拽上岸。

    因为泡水的时间不长,腐蚀还算轻微,两人借着升腾在湖面上的蓝色荧光一看,齐齐咦了一声。

    穆勒问:“你还真把他弄死了啊?”

    辛满满:“我没有。”

    穆勒不信,“我看到菏泽从他们的厮杀中捡漏,把你藏进了礁石洞里。他进去的时候,□□鼓起这么老高的包,被你反杀了,嘿嘿嘿嘿嘿……”

    他笑得很猥琐,双手做了个一进一出的动作。

    辛满满没有搭理他的意淫,开始翻找菏泽的死因。

    她确实没有杀菏泽,只是手段稍微严重一点,拷问了些许的事情。

    她离开的时候,这大叔还能弓着背蜷着身体捂裆磕头,怎么就死了?

    菏泽只有一处极为惨烈的致命伤,在喉结的位置,像是被什么动物撕咬过,破口处全是翻皮的毛边。

    她问:“岛上有猛兽?”

    穆勒:“你咬得啊?”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又齐齐愣住。

    辛满满自行否定她的猜测,“如果是猛兽,不可能只咬一口咽喉,不吃他的肉。”

    穆勒:“我们岛上虽然没有热武器和冷兵器,但杀人,也用不着牙!”

    辛满满用捡来的塑料袋,包住手指,探进菏泽喉咙处的血洞里。

    穆勒脸皮抽了抽,视线下移到菏泽只剩一个蛋蛋的部位,默默往后挪了一步。

    辛满满收回手指,黏稠的血污中,藏着几根半指头长的毛发。

    她将毛发在衣服上蹭了蹭,依旧是红色。

    刚才的飞行员尸体上,也有相同的毛发。

    她问:“为什么你们没有扒掉两个飞行员的衣服,却扒掉了菏泽的?”

    穆勒摇头,“我们没有扒死人衣服的习惯。”

    但同样的,也没有给死人穿上衣服的习惯。

    辛满满将菏泽尸体仔仔细细扫视过一遍后,上手,将其翻面,露出光溜溜的后背。

    一道细细的划痕,从他的颈椎,沿着脊椎,拉到尾椎骨上。

    这条划痕特别细,没泡水前,应该会沁出一条殷红的血线,沾染在衣服上。

    但在泡水后,这道伤口就极其细微不显了。

    穆勒问:“这是咬他喉咙的野兽,用指甲挠的吗?”

    他的目光,鬼鬼祟祟停在辛满满的指甲上,修剪干净的圆弧甲边,不具备抓出这么细长笔直伤口的条件。

    辛满满用看白痴的眼神,斜睨他一眼,“很明显,这是利器伤,还是极其锋利的物什。”

    她隐下了一句话没有出口。

    穆勒说这岛上没有热武器和冷兵器,也就是说,单凭在海边捡废品,或者原始的磨石头,很难得出这么尖利的武器。

    她怀疑,这岛上,还藏着装备精良的凶手。

    可这凶手,喜欢咬喉咙,而且长着红毛吗?

    穆勒上手,摸了摸那有些发白的细微划痕,问:“这道伤口,既不致命,也不算疼痛,划拉这么一条,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辛满满摇头,“看不出。”

    穆勒又问:“瞧着,是个阿拉伯数字‘1’,是不是表示,菏泽他,是第一名死者?”

    辛满满皱眉,沉默。

    穆勒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夸张,按耐不住兴奋,“说不定,还有第二、第三、第四具尸体,整个岛人心惶惶,很有意思啊!”

    他的巴掌拍得啪啪响,激动得手舞足蹈,没有丁点困意。

    辛满满将菏泽的尸体重新踹回硫酸湖,取下塑料袋,拍拍手,趁着夜色,朝飞机坠毁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穆勒的嘴没闲着——

    “我不用你捏蛋拷打,想问什么,你直接问。”

    “我们这岛上,太枯燥了,根本就没有秘密。”

    “就说说昨天夜里,你怎么来的吧,我猜你肯定是懵的,他们每个人上岛都是懵的。”

    “好像是被喂过什么药,基本都是不省人事的状态。”

    “你被装在一个大笼子里。”他隔空比出直径一米来宽的椭圆状物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儿,昏睡得很熟。喏,就在那个区域,直升机停在我们狩猎的射程范围外,用绳子,吊着笼子,一点一点,将你投放下来。”

    “当时,我们所有人都朝着那里跑,就想先抢到你!跟你玩玩!”

    “我们可是很热情的!”

    辛满满轻哼一声,她是小,她不是傻好么。

    “砰——嗙嗙!”穆勒拟声学了几嗓子,“距离你的投放点,百来米的样子,那小飞机炸了,四飞五散的落满一地。然后又分出好几拨人,去抢飞机残骸了。”

    辛满满有些在意,追问,“你说,砰——嗙嗙……是爆炸了三声?”

    穆勒没想到她问得这么详细,认真回忆一下,说道:“应该是砰——嗙嗙、哐哐当当当!一声尖锐的小爆炸声,接着是连续两声大爆炸,再然后是七零八落摔在地上的声音。”

    辛满满长长的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两人到达飞机坠毁的区域,天色已经蒙蒙亮。

    地上有大片混乱的踩踏痕迹,还有零散的血迹,焦黑的凹氹。

    但有且仅有这些了。

    爆炸时落下的碎片和物资,被收捡的干干净净。

    她能捡到的唯一碎片,只有指甲壳大小,是个扭曲变形的饮料罐拉环。

    她将东西顺手藏好,夸赞道:“挺干净的。”

    穆勒点点头,“那可不,打得头破血流!关键时刻,全岛也就只有菏泽还对美人感兴趣,其他人,都忙着争抢物资。”

    辛满满离开直升机坠毁的区域,朝着足迹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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