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这个最令符伊年意外的收获,是一枚印章。是她晚上睡觉时发现的。

    因为一直觉得被褥没有晒得很好很透,符伊年晚上是穿着衣服睡觉的。对于一个常年半裸睡的人来说,穿着衣服睡真的很不舒服。所以一整晚符伊年都睡得不够踏实,总是翻来覆去。

    不知道是不是翻身的动作过大,还是翻身次数过于频繁,总之后来有一次她翻身的时候就觉得后背似乎压到了什么东西,因为不是十分明显,她最开始以为只是蹭起来的被褥或者是被卷起来的衣物。

    直到后半夜,符伊年实在睡得不安稳,干脆起了身,正想下床去把灯拉开,却发现手下按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掀开层叠的被褥,符伊年在床板上看到了一枚小小的长方形印章。符伊年将印章捡起来,她看不出印章是什么材质的,说是玉,又不像玉那般温润,说是石头,又比石头细腻,牙白色里带了点纹路。

    打开灯仔细观察这枚印章。印章大概一寸长、一厘米见方,一头雕刻成了蝙蝠的形状,另外一头篆刻了两三个字符。其中一个“印”字很好认,另外两个符伊年不知道是什么字体,反正长得很抽象,辨认了半天,只看得出其中一个像是“丰”字。

    实在辨认不出,符伊年选择放弃,关掉灯重新躺回床上,翻了个身面朝里数绵羊。

    数到第五只羊,符伊年蓦地睁开了眼睛,然后重新坐起来拉亮了灯。

    印章!印章是要盖印在纸上的,所以其实当人正视刻字的那一面时,字体其实是反的。

    符伊年在房间里看了看,印泥是甭想了,肯定没有的,最好找纸笔将这两个字符描下来,这样就方便辨认了。

    可惜,虽然东厢房是有些生活用品,却是没有纸和笔的,符伊年只好放弃,重新睡下。

    *

    现在,回到安县家属院,别说纸和笔,印泥符家也是有的。

    符伊年坐在沙发上盯着这块印章看了一会儿,忽然间萌生了一个想法。她起身去写字台的抽屉里找出了印泥,又找了一张白纸出来。

    打开印泥盒,符伊年捏着印章在上面轻轻沾了一下,然后用力按在白纸上,印章上的两个字就清楚地显现在白纸上了。

    现在符伊年可以确定,印章的第二个字不是“丰”,是一个“年”字,不知道是什么体的文字。至于第一个字,符伊年不太确定,但她认为这是“伊”字。

    由此,符伊年推测这枚印章应该是符志红篆刻的,可能是打算送给女儿的吧。毕竟到这一年的年的六月份,原主就满十八岁了,成人了。

    或许,这是一份没能送出去的成年生日礼物。

    不过,符伊年还是觉得疑惑,根据她的记忆,原主的名字是“符一笙”,为什么这枚印章写了“伊年”?想到这里,符伊年又记起一个被她忽略已久的问题:无论是卢主席还是五叔爷爷等人,似乎都十分自然地称呼她“年年”,而不是“笙笙”?

    难道,其实“符一笙”是原主改完的名字,“符伊年”是曾用名?或者,乳名?

    斯人已逝,无从得知,符伊年虽然疑惑,但很快就释然了:无论以前是“符一笙”还是“符伊年”,现在,她就是“符伊年”。

    符伊年小心地将印章沾到的印泥擦干净,然后找了一块绒布兜将印章装进去,放到衣柜里保存好,以后或许会用到。

    *

    一九七八年的清明在四月五日,回到安县就已经是四月六日了。从第二天开始,符伊年开始整理行李。这次整理的是一些随身带的物品和轻便的衣物。

    同前世每一次出门旅行一样,动手之前符伊年先列了清单。不用考虑手机平板耳机充电线这类,清单还是比较好列的。

    四月中旬开学,京城和安县距离不到千里,气候其实不会差很多,所以基本是现在在安县穿什么京城差不多也穿什么。

    衬衫、长裤、运动装、长袖外套、风衣,这类春秋的衣服要带,以防突然降温被冻到,符伊年还装了一间薄毛衣和毛背心。再就是夏天的衣服,半袖、裙子也带了几件,贴身衣服也要装,啊,还有袜子和鞋!

    零零散散,居然写下了整整两页,以至于符伊年再想,要不要删掉两件?可是万一哪天下雨没干结果身上的又弄脏了,总要有个替换吧,所以三四件衬衫不算多的。

    符伊年自我劝解完,揭过这一页,换另外一张纸写下其他要带的物品。首先,证件绝对不可以忘,录取通知书、户口本迁移表、团关系迁移表、粮食关系转移表,还有介绍信,全都装在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里。

    证件之外,必须要带的就是票据了。除了粮票布票和一些工业票,符伊年比较发愁的是钞票。

    现在她的手里有差不多六百块的现金,其中有两百多块是前些天几个定期存折的利息。符伊年最开始是想把这些钞票存到一张存折里,当作她这一年的生活费。直到银行的工作人员告诉她,现在还没有异地取款这项业务,如果存进存折,在异地是取不出来的。符一年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如果不能带存折,那就只能随身带现金了,只要藏好了路上不丢,她完全可以到了京城后立即去办一张存折,以后需要用钱的时候去银行取就可以了。六百块的现金,一年足够用了。

    至于路上藏在哪里才最安全,这个要好好想一想。

    清单列完,要动手整理了。符家是有行李箱的,而且两个,不是拉杆箱,就是普通手提箱,深棕色,皮革材质,机械锁,还有两支皮带扣防护。就安放在大卧室大衣柜的顶上。保存的很好,未免掉落尘土,还用报纸盖了起来。

    符伊年有点犹豫。她觉得这对行李箱应该是符、唐夫妻的结婚纪念物,自己擅自使用,好像不太好。

    但是如果不用这个,就要另外买,能不能买到行李箱先不说,军绿色得帆布行李袋肯定买得到,就是好像有点浪费。

    符伊年想了想,搬了凳子到大房间,将两只行李箱一一取下来提到客厅,又找了干净的抹布将浮灰擦掉。

    每只手提箱上有两个锁,都似乎用钥匙开的,不过此时并没有锁住,符伊年只需要把皮带扣解开就能打开了。

    若是按照后世的行李箱尺寸算,这两支手提箱应该算是二十二寸大小,打开之后内部尺寸也差不多。箱盖和箱底的衬布是绿色格子的,而且没有隔层布和固定带,若是装衣物,比如装满且压得实实的,不然肯定会随着行动晃乱的。

    行李箱一打开,符伊年就看到了固定在箱子内壁的钥匙。钥匙不大,比普通房门钥匙要小一半,符伊年重新盖上行李箱,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来回转动了两次,确定行李箱的锁和钥匙都是好用,就放了不少心。

    符伊年在沙发上坐下来,打量着这两只行李箱,思考了片刻,起身回房间里抱了几件衣服出来。

    符伊年按照她清单上列出来的,将衣服按春秋和夏季两种,将衣服分别装进两个行李箱里。春秋的衣服比较厚,而且数量也比较多,刚好装满一个行李箱,符伊年盖上行李箱,上锁、系皮带扣,试着提了下,有点重啊。

    至于第二个行李箱,夏季的衣服轻薄方便,自然是装不满的,符伊年就放了几只鞋盒在里面。

    而且,非常巧合的,行李箱底部刚好可以装下四只鞋盒,上下各两个,安排的刚刚好,一点空隙都没有。

    衣服铺在鞋盒上方,私密内衣用不透明的布袋子单独装,装完后行李箱盖一盖,上锁系扣,一切都是刚刚好。

    将两只箱子提回卧室,并排平放在床尾的地上,还把锁打开盖子也掀起来了,要等过两天她把介绍信开好,所有的文件都装起来放进行李箱后,再重新锁住。

    之后的几天,符伊年在陆陆续续的整理家中物品,毕竟她这一走,至少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这还是学校会放暑假的前提下,若是不放暑假,恐怕就要冬天才能回了,那时候就是一九七九了呀。

    这么久的时间,很多东西都要妥善处理。

    首先就是家里的食物。符伊年是三月十日收到的录取通知书,她三月二十日最后一次去的粮油站,当时有意识地少买,而且那天刚好遇到了几个想多买面粉少买米的人,符伊年把面粉都换了出去,带回家的都是米。

    这一段时间她在家做饭吃饭的时候比较多,所以三十斤米其实没剩很多,一两斤的样子,到时候送给卢阿姨好了,要知道一两斤米足够她全家六七口人吃一天了。还有其他的油盐酱醋之类的调料,若是剩的多也送给卢阿姨,想来像她这样的当家主妇应该还是很乐意接收的。

    其次是符家的书籍。家的书柜不算特别大,但是也不小,里面装着一家三口的爱书,而且里面似乎还有些典藏版的书籍,算是比较珍贵。

    而且书籍这东西要保存好的话,既不能受潮又要经常通风,还要注意防虫蛀。如今符伊年要长时间不在家,经常通风是很难做到了,只能往书柜里挂几颗樟脑球,至少驱虫防蛀吧。

    至于其他的床铺沙发茶几等,等到临走的时候找几张床单盖上免得落灰,也方便她下次回来的时候做清洁。

    家里都安排好,只等待四月十三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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