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见孟薇，也是在这里。
孟薇对她讲，对儿子爱得有多深沉，他有多美好的前程。
她倒是不嫉妒叶序有一对爱他的父母，相反，他有后路，她为他高兴。
叶序出了国，走了预先规划的路，不知道她有没有感到欣慰。这份欣慰里，她会不会有一点点功劳。
大概是没有的吧，若不是她，这点风波也不会有。
“小也。”孟薇对上她的眼睛，欣喜道。
“外婆他们好像出去了。”江之也将电视的声音调小一点。
孟薇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上次听小曲说见着你了，阿姨还一直没机会看到呢。”
“是我没来拜会。”江之也说。既然是叶曲说的，那就应该知道她见过叶序了。
她豪不怀疑她的诚意，也一直认为孟薇对她没什么坏心眼，她只是关心自己的儿子罢了。天下的妈妈十有八九都这样，关心则乱。
如果她妈妈还在，说不定也会防着叶序影响她。
“年轻人忙，阿姨知道的。”孟薇说：“小曲说你换了工作，如果有不适应的地方，尽管来找阿姨，阿姨还算在这有点人脉。”
“谢谢孟阿姨。”
她们又闲扯了几分钟，等不到宋碧云回来，她找了个理由先走了。
孟薇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和以前一样，不管在谁面前，都是进退自如的。
叶序告诉她要回国时，她一句反对的话都不敢讲，想着回国也好，至少能时常看到。
她在香港，他也要去香港，她回来了，他就又不去了。
她是当妈的，这点心思哪能看不出来。是儿子一直在追着人家跑。
凭良心讲，她挺喜欢这个女孩的。但是要当儿媳妇，很多条件就要另当别论。在这个圈子里，他们给叶序的自由足够多，这点上，叶曲也比不了。
中意他的人很多，这些年到她这里旁敲侧击的就不少，还不说他自己认识接触的那些，她一律以“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婉拒着。实则这件事也不是她能完全说了算，还有他爸爸，最要紧的是，上面还有他爷爷。
去年沈家的孩子订婚，她去探过一次老爷子的口风，字面意思和她一样，就是眼神比她还宠。她不得不怀疑，这里面还掺杂着对她的警告。
老爷子也中意江之也吗？这点倒是没考证过，也不敢打草惊蛇。
想到这里不禁摇摇头，或许这些也不重要了。情况是明摆着的，是这个女孩不够坚定，甚至压根不喜欢叶序。
否则，以儿子的个性，早就着手为她扫清障碍了。
她又有点心疼，为江之也这样拎得清，也为叶序，这样一腔热血地被人吊着。
汽车停在门口，她才回神。正好，省了一趟进出的麻烦。
“爸、妈。”她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
包玉凝的生日在三月初，上周提前庆祝。其中一个生日愿望是希望在铺满雪的小屋里过一个生日。
这愿望听起来不大，要在申城实现难度是不小的。人造雪景倒是很多，但那体现不出她的赤诚之心。
她把近十年申城下雪的时间、积雪的地方、附近的山脉拉了个表，一顿分析后，又挨个去查，还真找到这么个地方。
“你说真的假的？”甄茜接了她的电话，以为她在开玩笑。
江之也：“我又不是你，你赶紧去接人，我要冻死了。”
“对了，”江之也叮嘱她，“路不好，你别开车，我让司机来接你。”她刚刚把爸爸公司司机的电话发给了甄茜。
甄茜打趣她：“江之也，霸总剧最近看不少啊。”
“什么霸总剧，最近在看小谭交通。”
江之也挂了电话，继续扫雪。
冬日脚步渐行渐远，寺庙后山的茅草屋还盖着一床均匀的薄被，时间再晚一点，估计就只能盖破被了。
她买了点彩灯，简单装饰一下，拍拍手，也算那么回事。没想到山上这么冷，风又大，她挡着风，生怕吹落了她好不容易堆起来的雪。
为了借用这个地方，她还点了盏一年的长明灯。
包玉凝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她们都已过了尽兴而为的年龄，没想到还有朋友愿意为她一句话而折腾地死去活来。
“先别忙着哭，进屋再说。”江之也拢了拢衣服，用脚轻轻推开门，手已经冻麻木了。
“屋子里不是有火吗？怎么不烤。”甄茜埋怨道。
“怕把这点雪烤化了。”
“哈哈哈。”甄茜大笑：“那这雪比翠翠还弱。”
江之也打开炸鸡和蛋糕，给每人递了个盘子，“将就着吃点。”又把火柴丢给甄茜，“你点一下蜡烛。”
天色暗下，彩灯围着屋顶亮了一圈，树上银装素裹的，氛围一下就温暖了起来。
包玉凝看着甄茜哆哆嗦嗦点蜡烛，“小也。我觉得这个蛋糕肯定特别好吃。”
“这个就不知道了，”江之也给她调整生日礼帽：“说是什么低脂奶油，吃了不发胖，你可以多吃两口。”
包玉凝点头，“我一定吃完的。”
江之也笑：“那倒不用，给这个帕金森症的人留点。”
甄茜终于点完蜡烛，合十双手哈了口气，“真他妈冷啊。”
“小也，我还可以许愿吗？”烛火在包玉凝眼底跳跃。
“许啊，”江之也说，“蜡烛燃尽之前都可以。”这是妈妈给她说的，蜡烛燃尽之前都可以许愿，什么一个、三个的不作数，想要多少许多少。
包玉凝闭了眼，烛火转移到她轻薄的眼皮上。
“我只许了两个，留了一个给你，你许一个吧。”
江之也笑了笑，“行吧，那我希望你愿望成真。”她可不认为所求之事，走到了仰仗神明的地步。
甄茜唱的生日歌，江之也跟着打拍子，张嘴的幅度很小。
甄茜取笑她：“你偶像包袱还是这么重？”
“我怕有人以讹传讹。”
“我证明。”包玉凝咬着蛋糕叉举手，“小也比以前唱得好听了。”
甄茜看着她嘚瑟的样子，挤兑道：“你不能总跟自己比。”
“我一直都跟你比啊，”江之也说：“是你爬的太慢了。”
.....
两人一顿斗嘴，仿佛回到了无数个高中的夜晚。
吃完东西，把垃圾收拾干净，三人站在茅草屋外，看山下的万家灯火。
钟声传来，心里静得不行。谁也没说话，唯剩呼吸在空气中结冰。
“江之也，”甄茜先打破沉寂，“你回来工作这事，你爸怎么看？”
她转头看了她一眼，知道甄茜为什么这么问。毕业以后，要不要继续做研究，一直是她的纠结，短暂放弃了，不代表不纠结了。
“我不知道，”江之也坦白，“我没问过。”她也问不了。
甄茜感慨：“没想到咱们之中，最先找到初心的会是翠翠。”还以为她会一直在陈女士的庇护下将就着。
包玉凝：“可我觉得你们以后一定比我有出息。”
甄茜和江之也对视一眼，惭愧啊。
甄茜压了一下包玉凝的头，“不相信自己的人，连努力的价值都没有。”
“说得好。”包玉凝跟着笑，是她最爱的《火影》台词。
“江之也，”甄茜又叫她。
“放。”
甄茜：“你说我说点什么的话，对面的灯会不会亮。”
......
到底谁在看霸总剧。
“你可以试试看。”
说干就干，甄茜双手呈喇叭状，借着风的力量，“包玉凝最爱甄茜~”
.....
毫无动静。
包玉凝，“哈哈哈。不代表我个人哦。”
“白痴。”江之也说。
“我知道了，”甄茜准备再来一次，“一定是刚刚的咒语不对。”
江之也目视前方，憋了口气，洗耳恭听。
“程州洋喜欢江之也。”
......
“你妈的有病是不是。”她脚尖踢了下她的小腿，她还以为她真能说出点什么来。
“你看你看，”甄茜边躲边说，“灯亮了灯亮了。”
“什么灯亮了，是你眼瞎了。”说到此处，她为叶序默哀一秒。他直觉还挺准的，茜茜好像真的更喜欢程州洋。
“翠翠，你说是不是。”甄茜和她打闹着下山：“刚刚你眼睛亮了啊。”
包玉凝附和：“程州洋好像住对面，估计他的心也亮了。”
......
“别胡说八道，”真的服了这群损友了。
到了山下，江之也看了眼甄茜：“不去酒吧坐坐吗？”她刚刚听到她接电话了，好像是宋蔚的生日。
“去啊，”甄茜说：“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
“可是我们酒吧今天被人包了场。”包玉凝说，“别的地方可以吗？”
“没事，甄姐有地方。”江之也笑。
甄茜结巴道：“我有什么啊....我....有吗？”
“你找一个呗。”江之也说：“很难吗？”
“哦。”甄茜低头去翻手机。
选完地点，落后一段路，甄茜小跑上来，压着声音给她说，“我问过翠翠了，这是个网红酒吧，就当考察竞争对手了，待会咱们就点最便宜的，绝不给它们涨业绩。”
“哦~”她笑而不语。
“你哦什么哦。”甄茜说，“你别不好意思，待会儿我请客，我们玩我们的，宋蔚过他的生日，面都见不到的。”
江之也看着她，停顿，“嗯，宋蔚过生日，又没请我又见不到面的，我太不好意思了。”
.......
她们到的时候位置已经不多了，随便选了个大厅的卡座，待在角落里。场子很大，光线又昏暗，确实不容易见到面。
“我可以点一杯度数高的吗？”江之也翻了翻酒单。
甄茜：“你要发酒疯啊。”
“我又不是你，发不了。”
“那你点吧。”她知道江之也酒量还行。
“长岛冰茶。”
酒吧里的驻唱很high，已经有人在座位上蹦迪。她们就这样坐着陪伴，在嘈杂中，内心却无比安宁。
“我去趟洗手间。”江之也说。怕真的喝醉，她多喝了几口苏打水，稀释酒精。
从洗手间出来，她到外面的长廊回了个电话，打给爸爸的律师。
探视的需求再一次被拒绝，她有点心灰意冷。从年前就开始申请，材料递交了两次，最近一次拒绝的理由是临近开庭。
她不知是真是假，是还要再去求一次厉至和吗？她好像没筹码了。
她迫切想见爸爸一面。
想知道他好不好，也想征得他的同意。
不想让人听见，她特意走到了角落处，转身时，路还是被人堵住了。
她想无视地走过去，被舒宁直接跨步拦住。
舒宁：“爸爸还在监狱里，还有兴致吃喝玩乐？”
江之也面无表情，眼神都没给一个。
“岂止吃喝玩乐，男人也惦记着的。”祝星如蔑视她。“一样都不少，都追到这里来了。”
“哦，我忘了，”舒宁嘴角勾笑，“人家现在有新爸爸了，立刻飞上枝头变凤凰。”
祝星如：“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当个私生女还是不够的，还得缠着叶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毫无顾忌。
“我缠着叶序？”她冷笑一声，眼神平静：“你们倒是想缠，他理吗？”
舒宁指着她的脸：“江之也，清高什么啊，你拿什么和人家黎歌比？叶家会喜欢你这种不清不白的人，你以为孟阿姨是吃素的。”
“黎歌？”她顿觉好笑，“你主人啊。”
“你狗嘴里说什么？”伸手去推她。
“舒宁。”黎歌从后面走上来，去了趟洗手间，两人就不见了。
她越走越近，看清江之也的脸。
黎歌瞥了一眼舒宁：“你在干嘛。”上次叶序的警告，她居然不怕。
“黎黎，你正好来了。”舒宁听她语气不善，连忙辩解，“她想利用叶序，给她那个坐牢的父亲徇私枉法。”
编，继续编。比她还能编。
江之也后退一步，倚在立柱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黎歌看江之也没反驳，问了舒宁一句：“真的？”
“真的真的。”一旁的祝星如抢答，“这事上个星期我们就查到了，刚刚也亲耳听到了。”
黎歌颔首。她不知道叶序是否知道此事，叶家家风严谨，这的确会是个阻碍。
江之也懒得听，抬腿要走，再次被拦下。这次对方的手，直接支在她脸上，她后退一步，嫌弃地看了一眼。
“这是干什么？”江之也问：“要我留下来看狗咬狗。”
“你说话也太难听了。”黎歌皱了眉。她好歹帮她解了围，她居然完全不领情。
又是这一句，江之也都听腻了。她上次就纠正过她了，她这句话有前提错误。
黎歌：“如果你不喜欢他，就不要伤害他。”
江之也忍着火气，看向她：“是叶序说，喜欢善解人意的，所以你又变了？”她在装什么好人，演戏给谁看。
她不得不承认，她一副为了叶序委屈求全的模样，惹到她了。
“你，”黎歌怒道，“别得意这么早，半只脚都没踏进去，话就说死了。”
江之也知道自己酒气上头，不想再争。更何况以一对三，她也讨不到便宜，还会把事情越闹越大。她是无所谓，但不希望更多人讨论爸爸。
黎歌的声音又在她身后传来，“你不要以为他为你出次头，开次车，就代表什么。”真要那么容易，不会这么多年还没动静。她以为江之也去了美国，会有所发展的，结果无事发生。
“我不认为代表什么。”江之也打断她，“是你在认为。”
黎歌看她逞强，奉劝道：“有些车你就算勉强上了，迟早也会下来的。”
“上了谁的车，你在车底吗。”江之也直直盯着她：“你不是上了他的床，一样下来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黎歌的脸“霎”地一白，又红到了耳根。
她抬眼看见不远处的叶序，噤了声。眼泪瞬间涌上来。
这个女人如此道貌岸然，他还是喜欢她吗？
孟薇对她讲，对儿子爱得有多深沉，他有多美好的前程。
她倒是不嫉妒叶序有一对爱他的父母，相反，他有后路，她为他高兴。
叶序出了国，走了预先规划的路，不知道她有没有感到欣慰。这份欣慰里，她会不会有一点点功劳。
大概是没有的吧，若不是她，这点风波也不会有。
“小也。”孟薇对上她的眼睛，欣喜道。
“外婆他们好像出去了。”江之也将电视的声音调小一点。
孟薇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上次听小曲说见着你了，阿姨还一直没机会看到呢。”
“是我没来拜会。”江之也说。既然是叶曲说的，那就应该知道她见过叶序了。
她豪不怀疑她的诚意，也一直认为孟薇对她没什么坏心眼，她只是关心自己的儿子罢了。天下的妈妈十有八九都这样，关心则乱。
如果她妈妈还在，说不定也会防着叶序影响她。
“年轻人忙，阿姨知道的。”孟薇说：“小曲说你换了工作，如果有不适应的地方，尽管来找阿姨，阿姨还算在这有点人脉。”
“谢谢孟阿姨。”
她们又闲扯了几分钟，等不到宋碧云回来，她找了个理由先走了。
孟薇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和以前一样，不管在谁面前，都是进退自如的。
叶序告诉她要回国时，她一句反对的话都不敢讲，想着回国也好，至少能时常看到。
她在香港，他也要去香港，她回来了，他就又不去了。
她是当妈的，这点心思哪能看不出来。是儿子一直在追着人家跑。
凭良心讲，她挺喜欢这个女孩的。但是要当儿媳妇，很多条件就要另当别论。在这个圈子里，他们给叶序的自由足够多，这点上，叶曲也比不了。
中意他的人很多，这些年到她这里旁敲侧击的就不少，还不说他自己认识接触的那些，她一律以“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婉拒着。实则这件事也不是她能完全说了算，还有他爸爸，最要紧的是，上面还有他爷爷。
去年沈家的孩子订婚，她去探过一次老爷子的口风，字面意思和她一样，就是眼神比她还宠。她不得不怀疑，这里面还掺杂着对她的警告。
老爷子也中意江之也吗？这点倒是没考证过，也不敢打草惊蛇。
想到这里不禁摇摇头，或许这些也不重要了。情况是明摆着的，是这个女孩不够坚定，甚至压根不喜欢叶序。
否则，以儿子的个性，早就着手为她扫清障碍了。
她又有点心疼，为江之也这样拎得清，也为叶序，这样一腔热血地被人吊着。
汽车停在门口，她才回神。正好，省了一趟进出的麻烦。
“爸、妈。”她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
包玉凝的生日在三月初，上周提前庆祝。其中一个生日愿望是希望在铺满雪的小屋里过一个生日。
这愿望听起来不大，要在申城实现难度是不小的。人造雪景倒是很多，但那体现不出她的赤诚之心。
她把近十年申城下雪的时间、积雪的地方、附近的山脉拉了个表，一顿分析后，又挨个去查，还真找到这么个地方。
“你说真的假的？”甄茜接了她的电话，以为她在开玩笑。
江之也：“我又不是你，你赶紧去接人，我要冻死了。”
“对了，”江之也叮嘱她，“路不好，你别开车，我让司机来接你。”她刚刚把爸爸公司司机的电话发给了甄茜。
甄茜打趣她：“江之也，霸总剧最近看不少啊。”
“什么霸总剧，最近在看小谭交通。”
江之也挂了电话，继续扫雪。
冬日脚步渐行渐远，寺庙后山的茅草屋还盖着一床均匀的薄被，时间再晚一点，估计就只能盖破被了。
她买了点彩灯，简单装饰一下，拍拍手，也算那么回事。没想到山上这么冷，风又大，她挡着风，生怕吹落了她好不容易堆起来的雪。
为了借用这个地方，她还点了盏一年的长明灯。
包玉凝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她们都已过了尽兴而为的年龄，没想到还有朋友愿意为她一句话而折腾地死去活来。
“先别忙着哭，进屋再说。”江之也拢了拢衣服，用脚轻轻推开门，手已经冻麻木了。
“屋子里不是有火吗？怎么不烤。”甄茜埋怨道。
“怕把这点雪烤化了。”
“哈哈哈。”甄茜大笑：“那这雪比翠翠还弱。”
江之也打开炸鸡和蛋糕，给每人递了个盘子，“将就着吃点。”又把火柴丢给甄茜，“你点一下蜡烛。”
天色暗下，彩灯围着屋顶亮了一圈，树上银装素裹的，氛围一下就温暖了起来。
包玉凝看着甄茜哆哆嗦嗦点蜡烛，“小也。我觉得这个蛋糕肯定特别好吃。”
“这个就不知道了，”江之也给她调整生日礼帽：“说是什么低脂奶油，吃了不发胖，你可以多吃两口。”
包玉凝点头，“我一定吃完的。”
江之也笑：“那倒不用，给这个帕金森症的人留点。”
甄茜终于点完蜡烛，合十双手哈了口气，“真他妈冷啊。”
“小也，我还可以许愿吗？”烛火在包玉凝眼底跳跃。
“许啊，”江之也说，“蜡烛燃尽之前都可以。”这是妈妈给她说的，蜡烛燃尽之前都可以许愿，什么一个、三个的不作数，想要多少许多少。
包玉凝闭了眼，烛火转移到她轻薄的眼皮上。
“我只许了两个，留了一个给你，你许一个吧。”
江之也笑了笑，“行吧，那我希望你愿望成真。”她可不认为所求之事，走到了仰仗神明的地步。
甄茜唱的生日歌，江之也跟着打拍子，张嘴的幅度很小。
甄茜取笑她：“你偶像包袱还是这么重？”
“我怕有人以讹传讹。”
“我证明。”包玉凝咬着蛋糕叉举手，“小也比以前唱得好听了。”
甄茜看着她嘚瑟的样子，挤兑道：“你不能总跟自己比。”
“我一直都跟你比啊，”江之也说：“是你爬的太慢了。”
.....
两人一顿斗嘴，仿佛回到了无数个高中的夜晚。
吃完东西，把垃圾收拾干净，三人站在茅草屋外，看山下的万家灯火。
钟声传来，心里静得不行。谁也没说话，唯剩呼吸在空气中结冰。
“江之也，”甄茜先打破沉寂，“你回来工作这事，你爸怎么看？”
她转头看了她一眼，知道甄茜为什么这么问。毕业以后，要不要继续做研究，一直是她的纠结，短暂放弃了，不代表不纠结了。
“我不知道，”江之也坦白，“我没问过。”她也问不了。
甄茜感慨：“没想到咱们之中，最先找到初心的会是翠翠。”还以为她会一直在陈女士的庇护下将就着。
包玉凝：“可我觉得你们以后一定比我有出息。”
甄茜和江之也对视一眼，惭愧啊。
甄茜压了一下包玉凝的头，“不相信自己的人，连努力的价值都没有。”
“说得好。”包玉凝跟着笑，是她最爱的《火影》台词。
“江之也，”甄茜又叫她。
“放。”
甄茜：“你说我说点什么的话，对面的灯会不会亮。”
......
到底谁在看霸总剧。
“你可以试试看。”
说干就干，甄茜双手呈喇叭状，借着风的力量，“包玉凝最爱甄茜~”
.....
毫无动静。
包玉凝，“哈哈哈。不代表我个人哦。”
“白痴。”江之也说。
“我知道了，”甄茜准备再来一次，“一定是刚刚的咒语不对。”
江之也目视前方，憋了口气，洗耳恭听。
“程州洋喜欢江之也。”
......
“你妈的有病是不是。”她脚尖踢了下她的小腿，她还以为她真能说出点什么来。
“你看你看，”甄茜边躲边说，“灯亮了灯亮了。”
“什么灯亮了，是你眼瞎了。”说到此处，她为叶序默哀一秒。他直觉还挺准的，茜茜好像真的更喜欢程州洋。
“翠翠，你说是不是。”甄茜和她打闹着下山：“刚刚你眼睛亮了啊。”
包玉凝附和：“程州洋好像住对面，估计他的心也亮了。”
......
“别胡说八道，”真的服了这群损友了。
到了山下，江之也看了眼甄茜：“不去酒吧坐坐吗？”她刚刚听到她接电话了，好像是宋蔚的生日。
“去啊，”甄茜说：“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
“可是我们酒吧今天被人包了场。”包玉凝说，“别的地方可以吗？”
“没事，甄姐有地方。”江之也笑。
甄茜结巴道：“我有什么啊....我....有吗？”
“你找一个呗。”江之也说：“很难吗？”
“哦。”甄茜低头去翻手机。
选完地点，落后一段路，甄茜小跑上来，压着声音给她说，“我问过翠翠了，这是个网红酒吧，就当考察竞争对手了，待会咱们就点最便宜的，绝不给它们涨业绩。”
“哦~”她笑而不语。
“你哦什么哦。”甄茜说，“你别不好意思，待会儿我请客，我们玩我们的，宋蔚过他的生日，面都见不到的。”
江之也看着她，停顿，“嗯，宋蔚过生日，又没请我又见不到面的，我太不好意思了。”
.......
她们到的时候位置已经不多了，随便选了个大厅的卡座，待在角落里。场子很大，光线又昏暗，确实不容易见到面。
“我可以点一杯度数高的吗？”江之也翻了翻酒单。
甄茜：“你要发酒疯啊。”
“我又不是你，发不了。”
“那你点吧。”她知道江之也酒量还行。
“长岛冰茶。”
酒吧里的驻唱很high，已经有人在座位上蹦迪。她们就这样坐着陪伴，在嘈杂中，内心却无比安宁。
“我去趟洗手间。”江之也说。怕真的喝醉，她多喝了几口苏打水，稀释酒精。
从洗手间出来，她到外面的长廊回了个电话，打给爸爸的律师。
探视的需求再一次被拒绝，她有点心灰意冷。从年前就开始申请，材料递交了两次，最近一次拒绝的理由是临近开庭。
她不知是真是假，是还要再去求一次厉至和吗？她好像没筹码了。
她迫切想见爸爸一面。
想知道他好不好，也想征得他的同意。
不想让人听见，她特意走到了角落处，转身时，路还是被人堵住了。
她想无视地走过去，被舒宁直接跨步拦住。
舒宁：“爸爸还在监狱里，还有兴致吃喝玩乐？”
江之也面无表情，眼神都没给一个。
“岂止吃喝玩乐，男人也惦记着的。”祝星如蔑视她。“一样都不少，都追到这里来了。”
“哦，我忘了，”舒宁嘴角勾笑，“人家现在有新爸爸了，立刻飞上枝头变凤凰。”
祝星如：“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当个私生女还是不够的，还得缠着叶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毫无顾忌。
“我缠着叶序？”她冷笑一声，眼神平静：“你们倒是想缠，他理吗？”
舒宁指着她的脸：“江之也，清高什么啊，你拿什么和人家黎歌比？叶家会喜欢你这种不清不白的人，你以为孟阿姨是吃素的。”
“黎歌？”她顿觉好笑，“你主人啊。”
“你狗嘴里说什么？”伸手去推她。
“舒宁。”黎歌从后面走上来，去了趟洗手间，两人就不见了。
她越走越近，看清江之也的脸。
黎歌瞥了一眼舒宁：“你在干嘛。”上次叶序的警告，她居然不怕。
“黎黎，你正好来了。”舒宁听她语气不善，连忙辩解，“她想利用叶序，给她那个坐牢的父亲徇私枉法。”
编，继续编。比她还能编。
江之也后退一步，倚在立柱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黎歌看江之也没反驳，问了舒宁一句：“真的？”
“真的真的。”一旁的祝星如抢答，“这事上个星期我们就查到了，刚刚也亲耳听到了。”
黎歌颔首。她不知道叶序是否知道此事，叶家家风严谨，这的确会是个阻碍。
江之也懒得听，抬腿要走，再次被拦下。这次对方的手，直接支在她脸上，她后退一步，嫌弃地看了一眼。
“这是干什么？”江之也问：“要我留下来看狗咬狗。”
“你说话也太难听了。”黎歌皱了眉。她好歹帮她解了围，她居然完全不领情。
又是这一句，江之也都听腻了。她上次就纠正过她了，她这句话有前提错误。
黎歌：“如果你不喜欢他，就不要伤害他。”
江之也忍着火气，看向她：“是叶序说，喜欢善解人意的，所以你又变了？”她在装什么好人，演戏给谁看。
她不得不承认，她一副为了叶序委屈求全的模样，惹到她了。
“你，”黎歌怒道，“别得意这么早，半只脚都没踏进去，话就说死了。”
江之也知道自己酒气上头，不想再争。更何况以一对三，她也讨不到便宜，还会把事情越闹越大。她是无所谓，但不希望更多人讨论爸爸。
黎歌的声音又在她身后传来，“你不要以为他为你出次头，开次车，就代表什么。”真要那么容易，不会这么多年还没动静。她以为江之也去了美国，会有所发展的，结果无事发生。
“我不认为代表什么。”江之也打断她，“是你在认为。”
黎歌看她逞强，奉劝道：“有些车你就算勉强上了，迟早也会下来的。”
“上了谁的车，你在车底吗。”江之也直直盯着她：“你不是上了他的床，一样下来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黎歌的脸“霎”地一白，又红到了耳根。
她抬眼看见不远处的叶序，噤了声。眼泪瞬间涌上来。
这个女人如此道貌岸然，他还是喜欢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