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年裕只感觉自己额角有根青筋砰砰地跳,垂下头,把眉心揉得通红。

    “所以你觉得,我认识她,我就也是那样的人?”

    “如果你只是认识她那你可能不是,可她之前欺负别的女生的时候你袖手旁观了不是吗?”

    他救了她,她很感谢他,但是他在别人受欺负时袖手旁观,助纣为虐。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正义,要乐于助人,敢于于黑恶势力做斗争,她不想自己受欺负,那别人又何尝不想让自己不受欺负?

    不管怎样,袖手旁观就是不对,不管什么理由,什么原因,受害者没有得到帮助,霸凌者会越来越猖狂,这是为虎作伥,是帮凶,也是凶手之一。

    孟年裕脑子很乱,他以前确实没阻止过,在这里谁会管别人的事儿?保全自己都成问题,他小时候也没少被欺负,不一样没人管吗?

    可是,孟年裕也突然想到他被欺负时,那些人的冷漠嘴脸,他们看看热闹就散了。

    初中生欺负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易如反掌,他和孟楠溪刚被送到这里时,一切都带着陌生,他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目光审视他,他只知道那让他很不舒服。

    长大后才知道,那种眼神叫嘲讽。

    豪门家的儿女因无权无势失去母亲,小三上位而被排挤到这里,小小的他在他们眼里看到了鄙夷与不屑,他们好像在说:“有钱人家的孩子又怎样?还不是该送到小县城就送到小县城?”,他不知道人性的恶,但他知道,这些人都带着嫉妒。

    啧,确实有点惨。

    但是惨又能怎么样?好歹岁岁被接回去了,日子该过过,姥爷还需要人照顾。

    孟年裕咬了咬牙,今天也真是的,管她干嘛?岁岁也是这个年纪,他就不该想到岁岁……

    只丢下一句,“你所谓的正义就能帮到他们?”,便匆匆离开了。

    何皎卿愣了,她不明白孟年裕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叫“所谓的正义”?

    她认为的正义当然是报警,让施暴者得到该有的惩罚,那之后的受害者当然会被帮助,至少不会再被欺负了啊。

    她不明白,孟年裕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但是回想起来,他找她借钱是为了欠她人情?那他帮她的原因是什么?正义使然?

    那他在别人被欺凌时为什么不伸出援手?

    何皎卿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她都忘记自己还要回家。

    猛然回神还是小卖铺老板招呼她是不是要买些什么。

    何皎卿看着小卖铺里冰箱前一件件的汽水。这里的小卖铺没有冰柜,只有老板自家的冰箱,想喝冰镇的从冰箱里拿就可以。

    何皎卿脑子里突然钻出了个想法,她捏着一张二十元钱的纸币,走到了老板跟前,“叔叔,帮我拿两瓶冰镇的汽水。”

    ……

    何皎卿回到那栋楼,挨家挨户都装着铁门铁窗户,透过这扇窗户可以看到人生百态。

    有晾衣服的妇女,就着窗外微弱的日光做作业的孩子,吵架的夫妻。

    可她却看到正坐在窗前抽烟的孟年裕,被烟熏得眯着眼,烟雾缭绕间似乎是看到了她,有些不屑地挑了挑眉梢。

    他家的窗户,正对着她家的窗户……

    何皎卿怎么着都不会想到就这么巧,孟年裕跟她住在同一栋楼,还正好在她家楼上。

    她一时竟找不到词语形容此时的感受,反正就是倒霉,又倒霉又愁死人。

    她跟孟年裕也算结了梁子……以后碰面指定是很尴尬的。

    先不管那么多,戴妈妈肯定还在家里等她吃饭,先上楼再说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迎面而来的是婴儿的啼哭声伴随饭菜着香气扑鼻。

    何皎卿径直走进了屋里,将两瓶汽水放在饭桌上,饭桌上早已有了三个菜,厨房里还有着炒菜的声音。

    “……妈,不用炒那么多菜,这些够吃了。”

    何皎卿还不太适应叫戴余妈妈,但是她也在努力让自己彻底融入这个家,她是何家的女儿,那就不应该继续留在许家了。

    当初她看到亲子鉴定时也惊了一刹,但是又立马变得冷静,不能将错就错,她是何家的女儿就该回到何家,她不应该占用别人的资源这么多年却还恬不知耻地想要继续占着别人本该拥有的东西。

    那跟无赖有什么区别?

    戴余在厨房听到何皎卿的话,拔高了嗓子说了一句,“诶,知道了,你坐下先吃吧,妈……,炒完这个菜就好了。”

    何皎卿闻言思考片刻后,去拿了两个杯子,又脚步轻轻地回到卧室,刚刚何如在哭啊。

    她坐在床边,看着那小小的一团,正撅着小嘴,小脸皱巴成一团,一声声尖锐的哭声入耳,却并不让人心烦。

    何皎卿轻轻拍拍她的背,却没能止住小孩子的啼哭,她有些慌乱无措。

    这时却进来了,“你怎么在这儿啊?快快快,吃饭去,我来哄就好。”

    她没在客厅看到何皎卿,知道她是进了卧室,便来找她了。

    何皎卿离开了卧室,坐在饭桌前,却并没有动筷子。

    稍稍过了一会儿,何如便不哭了,戴余也落座了。

    何皎卿给她倒了一杯汽水,她想着戴妈妈劳累了这么久,不能一辈子连汽水都没喝过。

    “怎么买了这个啊?我也不会喝啊。”

    “没关系,您尝了不就会了吗?”

    戴余连连推拒,却在何皎卿的劝解下败下阵来。

    她端起杯子浅尝一口,气泡在嘴中炸裂,刺激的她直哈气。

    何皎卿也端起杯子,她以前没怎么喝过汽水,她平常都去不了便利店,现在太小,也没让她出席过宴会等活动。

    戴余夹了一筷子的排骨放进何皎卿的碗里,“皎皎,妈妈不懂你以前吃什么,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没关系,妈妈,你看您炖的这块排骨色香味俱全,都快把我的馋虫勾出来了。”

    何皎卿这张嘴能说会道,逗的戴余脸上都堆满了笑。

    何皎卿夹起那块排骨,放进口中,味蕾一瞬间被征服,她喜欢这个口味,以前都不能吃重油重盐的东西。

    真的很好吃,炖的软烂脱骨,肥而不腻,鲜香味美。

    这一顿饭吃得二人不亦乐乎。

    饭后,何皎卿正趴在窗台上写作业,这里没有书桌,但她把在何家的台灯带来了,这样晚上也能写作业了。

    一阵风刮过,吹去了些许夏日的苦闷,一阵阵清凉也让何皎卿心安舒畅。

    可是……

    怎么有点不对劲?

    风把什么东西吹过来了?

    何皎卿回头看去,是一条半湿不湿的……男士海绵宝宝内裤……

    正挂在沙发靠背上。

    这这这……这是应该出现在她家的东西吗?这家里没男人啊。

    何寅……

    “妈……!”

    戴余正在刷锅,今天丰盛的一顿,盘子可得不少刷,“怎么了?”

    “有一条……内、内裤,被吹到咱们家了。”

    “那应该是楼上的,皎皎,能帮忙送上去吗?妈妈正刷碗呢。”

    何皎卿一时有些骑虎难下,但是感觉戴余确实很忙,也不好意思再让她跑一趟了,无奈还是应了下来。

    “……嗯。”

    她用食指和大拇指拎住内裤的一个角角,根本不敢动其他地方。

    她就这么拿着那条内裤哒哒哒地跑上了楼,她先敲响了孟年裕的家门。

    从门内传来少年清润的嗓音,“谁啊?”伴随着花洒声。

    何皎卿答应了一声:“我……”

    “‘我’是谁?”

    孟年裕正在洗澡,听到敲门声关了花洒,围了条浴巾便慢悠悠地过去开门了。

    何皎卿本来还有些漫不经心,结果给她来了个开门暴击。

    入目的是少年结实的胸膛,以及健硕的身体,身上的水珠顺着肌肉的凹陷之处缓缓滑下,少年眼眸中还带着水汽,为了方便直接把头发全都撩到脑后了。

    这人怎么不穿衣服?!!!

    何皎卿吓得满面通红,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递过去内裤,“这……这是你的吗?”

    孟年裕挑了挑眉,真是绝了,他怎么可能会穿海绵宝宝图案的裤衩儿?而且这尺码还这么小,他穿上不得勒屁股?

    孟年裕笑了,抱着臂靠在门框上,“不是我的……但是,没想到啊,你还有收集别人裤衩儿的喜好。”

    何皎卿听出了他话里调侃的意味,一时间又羞又恼,急着辩解,一时间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这、这不是我拿的,是……是风吹下来的。”

    “风吹下来的你结巴什么?”

    “你……!”

    他的嘴!!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简直不可理喻!

    孟年裕看她一直捂着眼睛,撇了撇嘴,“还杵在这儿干嘛?没看够啊?”

    “你有什么好看的?”

    孟年裕微微俯身,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不好看吗?那你捂什么眼睛?脸还红了。”

    “辣眼睛!!!”

    何皎卿以前很少有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一直以来她都是善解人意的,可是这个人的嘴简直就是……就!无赖!!!

    讨厌死了!!!

    何皎卿转身欲走,却被他叫住,“等等。”

    “???”

    “那条内裤我知道是谁的,先放我这儿吧,一会儿我去还。”

    何皎卿微愣,脑子里突然想到这条内裤不会就是他的吧?为了把自己支走然后在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穿海绵宝宝内裤……

    这么说倒也合理,只是他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居然穿这种内裤?

    何皎卿抿了抿唇,为了憋笑。

    她还是把那条内裤给了孟年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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