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锦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被牛头山的恶匪劫走。当初嘲讽奚落叶婉晴的那些话响彻在头顶,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啪啪掴在脸上。

    在叶家的刁蛮任性专横跋扈到这牛头山上都失了效力。她的强硬换来的是毒打、辱骂、推推搡搡、摸摸搜搜。这一群色中饿鬼,并没有拿钱放人的打算,没等赎金送到,匪兵们就撺掇着刀疤来了个霸王硬上弓。她哭着喊着,最终晕厥了过去。

    刀疤何以如此猖狂?这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当日狄清尘来牛头山,巧言诬陷刀疤与他里应外合除掉大当家。忌惮雷老大旧部与自己误会太深发生火并,也需要狄清尘回去对付保安团,刀疤只好放走了狄清尘和孩子。待狄清尘走后,才与众人说出实情,把自己撇清。可雷老大旧部依旧不服不忿,直言除非刀疤在雷老大的百日那天取来麻四龙的人头血祭,才会对他心服口服。

    鉴于局势混乱,刀疤安抚众人先静观其变,养精蓄锐,悄眯眯坐山观虎斗,坐等保安团和乌龙寨的两败俱伤。事实如他所愿,保安团几乎被乌龙寨打废了,已经群龙无首,不再构成威胁。而乌龙寨也是元气大伤,麻四龙更是重伤未愈。乌城那边冯氏父子倒台,新上任的什么代理县长还是个毛头小子,根基不稳,他也没放在眼里。他觉得再也无所忌惮,自己仿佛可以独步天下了!待省城派遣的专员一走,他立刻又开始了劫掠横行。

    天近傍晚,一行人在山间匆忙行走。苏南轩虽然战战兢兢,却终于像了一回男人,带了岳父老泰山筹集的钱款来到了牛头山的栈道下。然而,他看到匪兵们手里正耍弄着叶知锦的红肚兜,传递着,闻着嗅着,放浪狂笑着……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这不是苏大少爷吗?怎么又是你啊!这次来赎你的小媳妇儿啦?”胡子的一个旧部认出了苏南轩,阴笑着问。

    “是!钱都带来了,请各位大爷高抬贵手,拿钱放人吧!”

    “你说放人,我们就得放人吗?上次劫你亲的时候,我们可是守江湖规矩等着你了,结果你居然不来!这次嘛,我们也没以为你能来啊,哈哈哈……对了,顺便问问你,上次那新娘子喊着你苏大少的名字,眼巴巴等着你,你为啥不来赎呢?”

    “那时……是我懦弱,是我糊涂!”

    “你呀,还真是糊涂!你拱手把个美人儿就送给了麻四龙!我还不妨告诉你,我们二当家那天还没得手呢,就让她跑了。你说你,亏不亏!”

    苏南轩垂着头,不知如何对答。

    “真是废物!行了,钱留下,你们走吧!这位叶二小姐就留下给我们当压寨夫人啦,哈哈哈哈哈……”

    “求求你们!放了她吧!”

    “哈哈!放是不能放了!不过你别担心,不出三日,我们就把她那如花似玉的姐姐抓过来,和她做伴儿!”

    红肚兜被扔到苏南轩脸上,接着匪兵过来连踹几脚,拿枪指着头,几个人屁滚尿流地被赶下山去。

    匪兵们的笑声在山间回荡。苏南轩已经分不清方向,只觉得那声音从四面八方压过来,压在他头上、身上,压得他无法呼吸。他神思恍惚,叶知锦和叶婉晴的身影交叠着在脑海中闪现。“南轩哥哥!救我!”“南轩哥哥!救我!”两个人的声音在耳边交叠着回响!他羞愧!他懊恼!他悔恨!他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捱到了山脚。

    山脚下停着两辆马车,叶成荫站在车外,焦急地往牛角峰上张望。听见人声靠近,不禁抻长了脖子寻找女儿的身影。苏南轩紧走几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到了叶成荫脚下,哭腔低语:

    “岳丈大人,我没用!上次我没去赎回婉儿,这次我又没能赎回知锦!”

    “啊!报应!报应!报应啊……”

    叶成荫手拍着额头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倒在地……

    天黑了,石头刚要关门打烊,忽听有人高声喊着:“等一下!等一下!”

    石头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正朝这边驶来。

    车上下来的是苏南轩。他让人送叶成荫回了宅子,自己却驾车来到商铺。他下车扫视左右无人,到石头跟前压低声音说:

    “烦劳你给狄清尘带个话,就说让他近几日务必留心,牛头山扬言三日内抓婉儿上山。他们仍旧对婉儿贼心不死。我没有能力做什么,只请他……请他务必照顾好婉儿!多谢了!”

    他来带话?是牛头山得来的实情还是他叶家又有什么圈套?石头没回话,只是狐疑地盯着苏南轩的脸。那张清秀俊朗的脸上没有了早前的英姿勃发,却多了些许颓唐落寞。

    苏南轩看出了石头的心思,不禁苦笑一声,转身要走。

    “啊,那个……我大哥他俩都在呢,要不……你里边坐坐?”

    “呵……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

    “啊,那个……尊夫人赎回来了吗?”

    苏南轩眼神愣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低声说:“麻烦你再带句话给婉儿,就说:苏南轩……对不起她!”说完,他转过身去大步跨上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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