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间,景文昭便率大军出发了,天还没亮,他们就到了山中的寨子前。

    景文昭命池辉列军布阵,等部署完后,又命人点燃火把,顿时一簇簇火把将天空照的通红,好像烧红的锅底一般能让人沸腾,而原本安静的山寨里好似被灼烧的沸腾了起来。

    不一会儿,之前那个被称为二当家的男人便率了一队人马冲了出来,其手握弯刀,胯骑骏马,人仍旧十分清秀,只是与之前相比,气质中多了一种王霸之气。

    景文昭站于士兵前方,扬声道:“二当家的,不,该叫大当家的了,几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景文昭身后的火光并不能照清其面容,所以大当家的并未认出景文昭。但此时他听到景文昭的声音,顿时认出了她,他说道:“竟是你!你到底是何人?”

    “本官乃是礼部侍郎汝晟。”

    大当家的不屑道:“一个文官,也敢来指手画脚?”他摸了摸手中弯刀,“也不怕我这弯刀不长眼睛,划破了你的细皮嫩肉!”

    景文昭笑道:“本官虽是文官,可身怀的本领,大当家难道不知吗?”她手背到身后,清了清嗓子,用在场的马匪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本官此次来并非要与大家打仗,而是有一条康庄大道给大家选。我陛下宽厚仁慈,以仁义治天下,尔等近些年虽犯了不少罪恶,但想必定是有所缘由,我陛下心怀善念,若尔等放下手中屠刀,归顺朝廷,定当受到重用。”

    大当家的却是冷哼了一声:“你这招在我这可不好使,我不是他!你用激将法让他大怒,再趁机抓住他,用他要挟我们。而现在又想用同样的方法骗我们离开寨子,去你那狗屁朝廷当官,然后再将我们一网打尽吗?”

    景文昭知道这个“他”就是指的之前那已经死了的大当家。

    看来如今的大当家可比那已经死了的大当家聪明多了。

    既如此,就不能再用“招安”之策了。

    她勾唇一笑:“是吗?大当家的如此草率的就认为是本官骗你?你可问过寨子中其他人的意见?朝廷为官的日子不比在寨子中朝不保夕的日子舒爽的多?”

    顿时大当家身后边传来些丝丝龃龉,大当家眸光犀利的看向景文昭,语含威胁道:“你若是再挑拨离间,别怪我不客气。”

    景文昭笑道:“大当家的多虑了,本官不过是实话实说。只是,”她将内力一点点积蓄到腿上,准备随时逃跑,可面上却丝毫不显,仍旧笑着说道,“大当家的借刀杀人之计,难道以为本官不知吗?”她说的飞快,“那日你将匕首故意甩向已经快到我方阵营的知县夫人,目的就是为了让本官杀了……”

    “住嘴!”大当家说着便将弯刀向景文昭甩来。

    早就已经将内力蓄力到双腿的景文昭,在大当家的刚一稍有动作时,便向一旁掠去。

    她虽轻功不错,但武功说到底也只是花拳绣腿。

    在本就武功不错的大当家面前,尤其是其暴怒状态之下发出的致命一击,她终究没能完全躲开去,背部被弯刀划伤了长长一个口子,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但,此时并不是她可以停下的时候,她边掠边喊道:“保持阵型,放箭。”

    在景文昭附近站着的池辉,也大致听明白了这个京城来的礼部侍郎的意思。

    这汝晟是想用离间计,动摇马匪军心,让他们怀疑原来已死的大当家的是被现在的大当家害死的。

    现在既然马匪已经军心不稳,他们不妨趁势出击!那汝晟还让保持阵型,此等关键时刻岂能不抓住先机?那汝晟果真是个只知纸上谈兵的文官,于是池辉违背汝晟的命令,喊道:“列兵出击!”

    顿时,本已在刚来时列出防守阵型的士兵,在听到池辉的命令后,提刀便向马匪杀去。

    可马匪本就残忍凶悍,即使被景文昭用了离间计,他们对付起外敌来,仍旧手不留情。

    景文昭没管身后的伤口,她掠到队伍最后,转过身来,只见马匪悍不畏死,激愤的向士兵冲砍而去。

    士兵们上次在知县的率领下,历经大败,死的死、伤的伤。景文昭这次收集的都是散兵游卒,无论人数还是战斗力,都不可与第一次时同日而语。

    坚硬的铁蹄,冰冷的砍刀,一点点冲击着士兵的防线。鲜血迸溅,肢体翻飞,一片惨不忍睹。

    景文昭看着士兵们在马匪的铁蹄下一个个倒下……

    而原本气焰嚣张的池辉从前方奔来,他此时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头盔想必是都被敌人砍掉了。

    他走到景文昭身前,说道:“汝大人,求您救救这些士兵,再想想还有何法子让马匪停手。”他双膝一软,跪在景文昭身前,“他们都是可以出生入死的大好男儿,不能死在这啊!”

    景文昭心中一叹,面对如今的境况她也无能为力,她早就猜到了这一天,池辉经过知县之事,不相信以她文官的作战能力能赢得这场战斗。

    所以为了有备无患,她写了一封要挟信让钟离带给知州,她保证那封信只要知州看了,定会再次补充一定的兵力。

    之前知州曾说,最多也只有五千兵马,但一个郡县的兵力岂能少到如此地步?

    她看着面前一个个倒下的士兵,心中不能不说不悲痛,她既没有虎符,也没有皇帝下的诏书,她无权命令士兵,仅有的指令便是可以命令池辉……

    她摇摇头:“本官也无能为力,在你不服从本官,拒绝执行本官命令时,他们的死就是必然了。”

    池辉猛地怔在了当地,他回头看着仍旧浴血奋战的士兵喃喃道:“难道这些士兵就要死在这了?”

    景文昭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觉中,天早已大亮,她说道:“这便要看天意了,如果来的快些,人就死的少点,如果来的慢些……”

    池辉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是一闪即逝,他说道:“还望大人明示。”

    “为了防患于未然,昨日本官给知州写了一封信,他看到后定会派兵增援。”

    池辉惊喜道:“那下官现在命令全军撤退,也好保存实力。”他起身便要发号施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景文昭拦住他:“不可,既然之前没用弓箭拦住马匪来消耗他们部分兵力,现在也就不能撤退了。”

    池辉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这汝大人让他用盾牌加大刀作为整支部队的前端防御阵地,外加弓箭手作为掩护。

    在马匪来犯时,先射箭消耗掉他们部分兵力,再不济,射箭消耗的兵力少,还有大刀加盾牌,也能起到防御的作用。

    只是,他贪功冒进,没听汝大人的话,以至枉死这许多士兵的性命。

    他该死!

    他真该死!

    他站起身,一步步的向马匪走去,他要用己身来尽可能的多杀几个马匪。

    就在他持刀拦住一个马匪,另一个马匪趁机要取他性命时,“咻”的一声,一支羽箭突然射来,射穿了那个要偷袭的马匪的胸膛。

    池辉一刀将身前的马匪砍下马,然后回头看去,只见是其同僚——尹亮刚收回射箭的手,他哈哈大笑道:“池辉,你他娘的欠老子一条命。”

    池辉眸中湿润,他抿紧唇,郑重点了点头。

    而随大队士兵一起赶来的还有钟离,他在人群中搜寻,但只一眼就看到了那孤零零站在山岗的她。

    只见她整个后背染血,钟离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快速向她跑去,他走到她身后,轻轻唤道:“汝晟。”

    而景文昭眉目间忍着疼痛,唇边却微带笑意转过身,她说道:“我们要赢了。”

    钟离并未注意她说的是什么,他只看到了她毫无血色的唇,他说道:“你的伤……”

    话音未落,一把长刀向景文昭掷来,还未等景文昭转过身,钟离猛地将她扑倒在地,长刀从钟离的身侧刺进了他的衣衫,刺透了他的皮肉。

    而那向景文昭掷出长刀的大当家,怔怔地看着自己胸前的刀尖,他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二哥既然借刀杀了大当家的,那三弟是否也要借二哥人头为自己谋划一下将来?”

    看着刀尖怔怔出神的大当家的,听闻此话顿时轻蔑地笑了,他转过身,对着三当家的说道:“三弟,想不到你和他一样,愚不可及!”

    三当家的并未想明白二哥说的这个“他”指的是谁,便抽刀斩下了二哥的头颅,用刀尖挑着,然后策马向前跑了几步,大喊道:“住手,都住手。”

    两方交战的众人停下了手中动作,三当家的看向那刚才被二哥掷刀的那位礼部侍郎汝晟,只见汝晟将将其扑倒的侍从扶起,侍从疼的呲牙咧嘴,二人听见他大喊,都向他看来。

    三当家的将刀尖的头颅晃了晃,说道:“汝大人,二哥头颅在此,在下愿意带领众兄弟投靠朝廷,过在朝为官的舒爽日子。”

    其话音刚落,只听轻轻“噗”的一声,一支羽箭刺穿了他的喉咙。

    手中长刀落地,那挑着的头颅也在地上轱辘了几圈后终于停下,而其脸上死不瞑目的双眼正好定定的瞪着三当家的。

    三当家的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喉咙,眼眸在周围扫视了一圈,终于看到了那双定定看着他的眼眸。

    此刻,他终于知道了二哥为何说他愚不可及了,那汝晟妖言惑众,而他却偏偏信了。

    只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那方射出羽箭的尹亮说道:“奶奶的,一个马匪还想过在朝为官的舒爽日子,老子还想呢,不一样得出来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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