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身上带着血迹的侍卫匆匆而来,拜跪道:“陛下,城门要守不住了,那随和亲而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士兵,我们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啊。

    乌恩对皇帝跪下请缨道:“父皇,儿臣请求带军阻截。”

    皇帝并未着急:“你先下去吧,朕有更好的人选。”他说道,“命国相靳西锐为大将军,前去阻截敌军。”

    ……

    西图地处草原,百姓大多为牧民,而牧民有逐水草而居的习惯,所以很难形成如天庆一般大大小小的城池。

    而即便是西图的京都安城,也是在先后几代部落首领耗费多年心血建立起来的,最终在西图帝登基后才改造成如今的模样。

    景宇淳带的人数并不多,仅仅一万人马,但在广袤的草原中,一万人马如果要藏起来,便如沙砾入了沙漠一般,很难再被发现。

    他父王是定西王,所以景宇淳从小耳濡目染,且经常随其父对付西图,有时还因为淘气随着斥候来到草原识路,目的便是为了在打仗时在草原中不至于迷路。虽然已过去了十年,但过往的记忆仿佛刻印在他脑海中一般清晰。

    在得到消息称柯秦秦快要到安城时,景宇淳便率军赶了来,后又听闻西图将结亲日延后了一个多月,但他并没有带多少粮草辎重,如何能坚持一个多月?

    所以他便率领着人马以“以战养战”的形式获得补给,他率军寻到了一个小村落,便将人都杀光,获得食物的同时,还防止了消息的走漏。如法炮制之下,直到他派人杀光了第四个村落后,才到了柯秦秦要结亲的那日。

    此时安城内是一片嘈杂、混乱,时不时夹杂着兵器交接和人马嘶吼之声。

    而城外却是一片安静,春风吹拂着沉浸在夜色中的墨色海洋,一浪接着一浪。

    景宇淳坐于马上,静静等着城门大开,他便可率军冲杀进去。

    突然,一个黑影从前方掠过,景宇淳身后的军士肖虎拉弓就射向那人。

    “咻”的一声,黑影听闻箭声,才发现这边有一队人马,他抽出砍刀将箭挥开,然后又折返回来,再次在他们前方一掠而过,在其掠过时还向身在军队最前方的景宇淳射来了一支箭,而那个人影却转眼消失在了夜色中。

    肖虎见事不妙,翻身下马就要挡在庆王身前,可那支箭堪堪射在了庆王座下的马脚前方。

    景宇淳目光沉凝,从始至终未动一下。

    肖虎本看到那支射来的箭,想要提醒庆王,但他刚要吱声那支箭就到了庆王脚下,心中很是佩服庆王的胆识,他抬脚就要向那黑影追去,却冷不防看到那支箭上还插着一封信,他将信取下呈递给庆王。

    景宇淳打开信看后眸光闪动,久久不语。

    安城内,坐在军营内的靳西锐对着身着黑衣的来人,问道:“那封信他看了吗?”

    “属下亲眼看到他看了。”刚才从景宇淳大军前飞驰而过的黑影说道。

    闻言,靳西锐对外吩咐道:“来人。”

    从外走进的士兵跪地拜道:“将军。”

    “敌军撤退了吗?”

    “属下接到最新消息,还没有。”

    靳西锐皱眉,黑衣人道:“大人,是不是还要再等等?毕竟他刚看到信。”

    靳西锐皱眉不言,只挥了下手示意他们下去。

    城外,“哒哒”的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军队里有人骑马过去呵斥道:“什么人?”

    来人问道:“可是庆王殿下?我要找庆王殿下。”

    士兵将来人搜身后,便将其领到庆王身旁,来人翻身下马,半跪抱拳道:“殿下,属下在草原上寻了您一个多月了,可算找到了,属下怕耽误您的大事,所以每隔一段日子就回一趟同阳城收信,这是属下这一个多月以来收到的信件。”他说着将信递上去,“对了,里面有一封八百里加急信,最上面这封就是。”

    景宇淳将信接过,打开最上面一封、就着月光看去。

    扫了一眼后,他眼眸猛地一缩,死死捏着信件,他急切地问道:“这封信是多久之前的?”

    来人不解,一向沉着从容的庆王殿下为何这般急不可耐,但他却也快速回答:“这封信恰巧是属下刚回同阳城就收到的信,所以大概也就三天前吧,属下用了大概——”

    景宇淳并未等通信兵说完,就快速吩咐道:“让马冀收兵撤退。”

    身后士兵大为不解,他们马上就要赢了,庆王殿下为何要这时让城里的左指挥使收兵撤退?

    肖虎抱拳,欲劝说道:“殿下,胜利在——”

    景宇淳抬起手,命令道:“不必再说,全军撤退。”

    他带着大队人马撤退,而城里的马冀等人也收到了撤退的消息。

    没过多久,坐于军营里的靳西锐也收到了敌军撤退的消息,他眸带喜悦,身后的黑衣人恭喜道:“恭喜大人计策达成,那庆王既然已经率军撤退,我们何不就此追击?或许可消灭一部分敌军实力。”

    靳西锐也是如此这般所想,其实他本不打算先动景宇淳,但奈何对方已经打到了家门口,他西图再不给对方点颜色瞧瞧着实说不过去。

    他站起身,命令道:“调兵三万,随本官追击敌军。”

    ……

    靳西锐骑坐于马上,好似又回到年轻时曾与先首领南征北战之时,他一鞭子抽在马股上,马如风一般窜了出去。

    他奔驰在草原上,与月亮赛跑,春风刮过脸庞那种带着暖意却又有些微凉的感觉沁人心脾,他畅不禁快的低啸了一声。

    然而,啸声刚落,一支羽箭便射穿了他的咽喉,他向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人迎风坐于马上,在他看来时,那人转身下了山坡。

    紧接着呼啸的大队人马翻过山坡冲了过来……

    靳西锐双手紧紧握住插在咽喉上的羽箭,便向后翻身栽倒下了马。

    那人是庆王吧?他想。

    十几年前,他曾差点死于他的长枪之下,幸被先首领所救,没想到十几年后的今天,他却真正的死于他之手。

    他以为他告诉庆王他父王母妃的死亡真相,他便会收手回去对付天庆帝。

    只是,庆王最后确实是收手了,但没想到走之前连他的命也带走了。

    他谋划了一辈子,却没谋划到他会死于……被他谋划之人之手。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那只黄雀,但他从没想到,他这只黄雀,却被将计就计的螳螂一招致命。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是既得利益的黄雀……

    *

    乌恩站在城楼上,看着靳西锐带着军队去追击敌军,但是没多久就有个士兵骑马匆匆而回。

    他知道那士兵定是向父皇禀报前方战况,所以他也匆匆下了城楼向天禄殿赶。他让太监通传后,走进去恰巧听闻士兵禀报说靳大将军中箭而死。

    话音刚落,皇帝却突然捂住了心口,他痛的弯腰弓起了身子。

    乌恩忙跑上前去扶住皇帝,对外大喊道:“传太医。”

    太医为西图帝摸脉后,便起身退了出去,乌恩也随着一起走了出去,乌恩问道:“父皇病情如何?”

    太医跪下道:“太子殿下,陛下这病……”他摇了摇头,“恕下官无能。”

    这时皇帝悠悠转醒,乌恩听闻动静忙走了进去,西图帝拍了拍榻边让乌恩坐下,等乌恩坐下后,西图帝才说道:“我父亲并没将首领的位置交给我,反而交给了我最小的弟弟,我心灰意冷之下,就去了天庆做生意,没想到生意越做越大。我提前知道了天庆要平叛定西王之事,所以便想趁机消耗些天庆国力,给他们捐银两的目的便是如此,毕竟我也是西图人,但没想到天庆先皇竟给我封了侯……”

    西图帝将他这一生娓娓道来:“靳西锐应当已经告诉庆王他父母的死亡真相了,否则他又如何能轻易退兵?接下来,你便要好好利用这件事,还有那汝晟是先皇公主之事……”

    在西图帝讲述中,乌恩终于知道了为何父皇之前不肯联合柯嘉,为何宁愿让他娶天庆的一个罪臣之女。

    原来就是等着将真相告诉景宇淳,让他们天庆斗个两败俱伤,他们西图好坐收渔利。

    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景宇淳大军压境,靳西锐还因此丢掉了性命。

    西图帝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乌恩慢慢的走出了天禄殿,他在天禄殿外的台阶上坐下——今夜他要留下侍疾。

    而且,这段日子他都要留下侍疾,毕竟父皇的病……他不能让其他皇弟抢了他九五至尊的位置。

    虽然现在父皇最属意人选还是他,但是他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否则,届时作为未能登上皇位的“被废”太子,迎接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从外走来的一士兵,对他拜跪道:“殿下,属下听闻您在这里,所以便来这寻您。天庆传来消息,说汝晟男扮女装,犯了欺君之罪,并图谋害皇帝,于七日后午时凌迟。”他顿了顿,“现在估计已经过了三四天了。”

    闻言,乌恩猛地站起,快速向外走了几步,却又猛地顿住,他回头看向天禄殿,眸中带着犹豫之色。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又折返回了天禄殿。

    天庆说她图谋害皇帝,是因为他给她的那几株红莲草吗?

    想到此处,他心中无比的悔恨,他曾说过会帮她,没想到竟是害了她!

    他猛然想起景宇淳的突然撤兵,他是因为听闻靳西锐告诉他的真相,还是因为听到她的消息才撤的兵?

    他虽与景宇淳接触不多,但以他对他的了解,他退兵的原因,当是因为她!

    他本痛恨景宇淳,但是现在,他庆幸世上还有一个景宇淳……

    想到此处,乌恩眸中透出了庆幸、羡慕,乃至……嫉恨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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