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昭趴在监牢中,她浑身血污,背上的衣衫已经被打成碎片混入了血肉中,有的皮肉翻卷着,有的还在向外渗血。一片血肉模糊。

    原本细嫩瓷白的手指指尖,因为指甲全被拔掉而膨大肿胀。

    栏杆外的景宇浩悲伤的看着监牢里的景文昭,半晌后,他轻声道:“我曾经以为你额间的那朵梅胞胎记是你独有的,没有那便不是你。之后,陈太医谋害父皇,我便想到了‘陈昀’。我本就觉得‘陈昀’像你,所以关注的点都在你那朵胎记上……后来,我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曾听闻先皇为了为其母后治病,曾寻到个世外高人为其治病,之后还将一个自己的亲信送过去学医,而那个亲信就是青儒。”

    景宇浩接着道:“我想,那陈太医或许就是青儒,而陈昀就是你,虽然我之后曾派人打听过,陈太医死前、那‘陈昀’已病死,但我不相信。而既然陈太医是世外高人的徒弟,别说去个胎记,或许就连换个容貌都不成问题吧?”

    他顿了良久,才又说:“你作为‘汝晟’时,我只是直觉你像她,但并未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就是她。后来,你护百姓有功,又清剿了马匪,我虽不确定你是不是她,但我也不想让如此为国为民的好官被其他官员弹劾死,所以便向父皇建议封你个清闲的官,同时我也想再观察你一段时间。除岁日那晚,我本想跟着你,却没能跟上你,没过几日便传来皇后本欲杀三哥,却杀了二哥的消息,我便怀疑是你做的。”

    景宇浩眸带哀伤,却语带凉意:“现在,汝晟果真是你……我虽觉得父皇对不住你和你父皇母后,但成王败寇……我虽也悲伤,也会思念你,就如以前一样。但为了父皇,景文昭,”他低下了头,“对不起……”

    景文昭抬眸看向监牢外的景宇浩,她张了张嘴,被炭火烧坏的口中淌出了血水。她发出咿咿呀呀的嘶哑声,却没能完整的说出一个字。

    越过牢栏,越过她被血污粘滞住的头发的缝隙,他抬眸看向了她的双眼,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景宇浩已感觉站的两腿发僵时,他方对外吩咐了一声。

    侍卫走进监牢,将景文昭拉起,一个黑布口袋套在了她的头上,然后她便被两名侍卫架了出去。

    本就虚弱至极的景文昭,被囚车拉到法场时早已昏迷,侍卫将她从囚车里拉出,将其捆绑到柱子上。

    景宇浩是这次行刑的主事人,他坐到了主位,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正值中天。

    他扔出判签,说道:“行刑。”

    刽子手抽出一柄明晃晃的长刀,刚要撕下景文昭的衣衫开割,却忽被一支羽箭射中了眉心。

    紧接着,“咻咻咻”羽箭从四面八方射来。

    见状,景宇浩起身喊道:“有人劫法场,拦住他们。”

    侍卫们赶忙躲闪或者抽刀格挡,有的来不及躲闪或者来不及抽刀的都被射中。

    此时景文昭身旁的侍卫都被射中倒在了地上,不远处的侍卫长抽刀格挡住了射来的羽箭,大声喊道:“有人劫法场,将犯人看住了!”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飞掠到景文昭身边,“唰唰”两下,将捆绑她的绳子砍断,然后抱起她便跑,其余黑衣人都在打着掩护。

    景文昭头戴黑布口袋,外加伤口严重,她昏迷之中,并不知所发生的一切。抱着她的黑衣人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口,她痛的本能的叫了一声,却声音嘶哑,仿似钝刀磨石一般刺耳。

    景宇浩看到景文昭被人劫走,他拿起侍卫的弓箭,就向景文昭射来。

    而抱着景文昭的人、听到怀里人发出的声音后微微顿了一下,恰是这一顿,让他没能躲开这一箭,眼看着箭就要射中怀里的景文昭,黑衣人微一侧身,羽箭轻轻“噗”的一声射中了他的肩膀。

    他再没有丝毫的犹豫,抱着怀里的人便掠出了法场。

    而其余黑衣人看到人已经被劫走,再没继续纠缠,也紧随其后退了出去。

    景宇浩大怒:“给我追,追不到提头来见我!”

    黑衣人抱着景文昭翻墙进了一处环境清幽的院落中,院中种满了桃树,粉红、淡白的桃花开在枝头,一缕清风拂过,花枝摇曳,满园馨香沁鼻。

    他脚步不停,随手撕下了脸上的黑布面纱,露出一张俊美至极的脸。

    景宇淳抱着景文昭边走边命人传大夫,然后将人抱去了寝殿,他知道她身后有伤,所以小心翼翼的将她趴伏着放到了榻上,就好像呵护着珍宝,深怕一不小心就弄碎了一般。

    他虽知她身后有伤,但并不知伤的程度,所以在看到她伤口时,他的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揪住般窒息,只见破碎的衣料掺进了翻卷着的皮肉中,猩红的伤口有的已经微微泛白,仿如腐肉一般贴在她背上。他抿了抿唇,紧紧握起了拳头。

    他轻轻取下套在她头上的黑布口袋,仿佛声音一大她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可是入手的却是已经被血污粘滞住的头发,没有了往日如丝绸般的柔软顺滑。

    景宇淳撩开遮挡住景文昭面颊的头发,“汝晟”的面具已经被撕掉了,现在是她真正的面容。可她此时整张脸颊肿胀不堪,就连唇都是肿的。

    他眼眸通红,抬起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不似之前的莹润光泽,而是暗淡无光,整个人透着灰败的死气。

    “文昭……”

    这一声好像穿透了千年,历尽了沧桑,从他心脏最深处发出。可是她还是没有任何生息地趴在榻上,他慌了,急忙去探她的颈脉,十分微弱,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一声好似十分疼痛的嘤咛,但声音却十分的粗噶难听,同时一丝血水从景文昭口中流出。

    景宇淳嘴唇紧抿,双手微微颤抖,轻轻捏开她的嘴,只见里面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他眼眸血红,双拳紧握,嘎嘎的响声从指节间发出。

    他又看向她刚才因他触碰而疼痛颤抖的手,只见原本细嫩瓷白如葱白的手指,此时因为指甲全被拔掉而膨大肿胀,他又小心地拿起她的另外一只手,仍旧是膨大肿胀血肉淋漓。

    心脏好似重拳猛击,景宇淳猛地闭上了双眼。他轻轻地搂她入怀,尽量避开她的伤处,一声一声唤道“文昭,文昭……”好像将这无数日夜的牵念都融化在一声声呼唤中。

    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说大夫来了。

    景宇淳将景文昭放到榻上,对外说道:“进来吧。”

    进门的是个女尼,紧随着的祥宁忙说道:“属下看应当需要用到女大夫。”

    女尼也不含糊,她看向景宇淳和站在门口的祥宁,说道:“你们出去吧,贫尼要为病人治病了。”她看了眼榻上的景文昭后,吩咐道,“来个侍女给我打下手,再打一盆热水来。”

    景宇淳不放心的看了榻上景文昭一眼,然后看向祥宁,在看到祥宁点头后,景宇淳方微微放心的走了出去。

    二人走出后,祥宁对景宇淳说道:“属下从听闻汝大人被皇帝昭告天下凌迟处死时,就命人快马给殿下送信,同时从城外将会医术的静照庵的主持找了来,以备不时之需。此人不参与红尘之事,只是与属下父亲有些许交情,也因此才得以出山。”

    景宇淳点头,祥宁接着道:“那属下就不扰殿下清净,去吩咐侍女打盆热水来。”他刚走一步,却见景宇淳的黑衣上也渗出血迹,他说道,“殿下您肩膀上的伤……”

    ……

    待包扎完,庭院中只剩下了景宇淳,他静静站着,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眸中是刀锋般的冰冷凌厉。

    他拿出之前通信兵给他的其余没看的信,挨个看去,其中有一封信他看到后本就微蹙的眉头紧紧蹙起,他对庭院外吩咐道:“来人。”

    侍卫从外走进半跪抱拳道:“殿下,属下在。”

    “将白超抓来见我。”

    “是。”

    就在侍卫要走出庭院时,景宇淳叫住了侍卫,说道:“不用找了,下去吧。”

    侍卫应道:“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天色已黑,室内点起了蜡烛,侍女方打开屋门,然后躬身退了出来。

    女尼从屋内走出,对着门外静立如山岳般的男子说道:“此女伤口已经感染,药石作用已不大,如今是生是死只看天意了。还有她的舌头和嗓子……就算她这次侥幸活了下来,贫尼也不敢保证她今后一定会说话。”

    景宇淳闻言,提步就要迈进屋,却突感胸中憋闷异常、喉间腥甜翻涌,他尚未来得及拿出布巾,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女尼见状过来为他把脉,片刻功夫后,就收手摇头,说道:“你的病贫尼更是束手无策,以我推断,你的寿命不过一年有余了,若是将养的好的话或许能久一些 ,将养的不好的话……”她说着摇了摇头。

    景宇淳垂眸敛目,擦了擦嘴边的血迹,说道:“有劳住持。”

    他走进屋内,守在景文昭的榻边,想握住她的手,可刚要碰到她的手时,猛然顿住,眉目间是数不清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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